第 178 章

  因為暫無居所,所以堯姝亭與尉遲小將軍成婚後也暫居在漠北王府裡。這些時日來,她們可是與這新婚的小夫妻朝夕相處的。

  那尉遲小將軍雖然是個嘴懶的,可是那眼神舉動卻騙不得人。

  每天這對小夫妻逛園子時,尉遲德賢總是在堯姝亭不注意時深深地凝視著她,一看就能看出很是寵溺四溢的光景,怎麼到了堯姝亭的嘴裡卻這般妄自鄙薄,變成了尉遲將軍對成婚老大的不情願了呢?

  不過玉珠也知那位悶棍將軍的彎腸甚多,這中間是用了什麼手段糊弄了小姑子便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般也好,這一對兄妹俱是有各自的傲慢,有人能整治一下也能叫他們收斂一些。

  轉眼便入冬了,淑惠夫人給兒子取乳名叫鯉兒,因為鯉魚甚是生命力頑強,有希望兒子好將養之意。

  可是堯暮野聽了卻冷哼道:「難道是希望這孩子有朝一日鯉魚跳龍門,變成真龍不成?告訴你二姐,這個就莫要痴心妄想了!」

  玉珠正打磨一塊鯉魚的小玉珮,聽了躺在軟塌上看書的漠北王之言,頭也不抬地道:「大江大河難道還不夠游?偏去擠那一扇門?本來就沒這個意思,誰愛跳誰跳,我的小外甥就是要當一尾快樂的小錦鯉!」

  堯暮野聽出這平淡語調裡的不快之意,當下放下書本,踩著軟底貂皮縫製的軟鞋抱住了玉珠:「好好,冤枉你二姐了,都跟你說莫要累到眼睛,不就是最後的打磨嗎!我來便好。」

  說完,他接過玉珠手裡的油石,開始從那小錦鯉的縫隙開始細細打磨,那架勢可不像是初學的生手。

  其實從玉珠懷孕後,漠北王操持完政務後,就會幫總是忍不住手癢的老婆打一打下手。雖然粗雕細刻俱不在行,但是打磨一類的倒是得心應手了。

  只是他將玉珠摟在懷裡幹活,那嘴卻時不時啄吻著她的脖子,一副偷香幹活兩不誤的架勢。玉珠想要起身,卻被他攬得死死的,一時也掙脫不開,只好這麼靠在他的懷裡,等著他將小鯉魚磨得油光水亮。

  待得自己臉頰脖子卻被他親舔的油光水亮後,她才算是推開了黏糕漠北王,將小鯉魚穿了紅繩子要給二姐送去。

  那位漠北王懶洋洋地倒在暖炕上道:「今晚回來,再替小娘子你打磨全身可好?」

  玉珠繃著小臉頭也不回的出門了。那日憐憫他的失意,一時昏了頭腦便給他弄一弄,結果便是開閘洩洪一般,一發不可收拾了。

  這幾日他見天兒纏著自己,雖然到了北域後,這人就不在冷臉總要給自己立規矩,可是這麼叭狗兒般的黏人,也是叫人承受不住啊!

  等到了二姐的屋子。

  鯉兒正好吃飽了奶,被二姐拍打著打了一個響亮的奶嗝,然後便衝著進屋的六姨母吐著泡泡。

  當玉珠將擦拭乾淨的小玉珮給鯉兒戴上後,那小鯉兒便啪嗒啪嗒的伸著小胖手將那一尾小魚兒塞到嘴巴裡,滑溜溜的一小條被小舌頭頂的一吸一吐的,自己玩得甚是開心。

  玉珠一看,立刻將繩子調得短些,免得小嬰孩吞到嘴裡去。

  淑惠夫人一看那小玉錦鯉精緻的模樣,就知道是玉珠親自雕刻的,只笑著道:「你也不當心自己的身子,若被漠北王知道定是會責怪你的。」

  玉珠覺得應該給漠北王留些官家面子,所以並沒有說破他如今已經是自己的關門弟子,玉匠學徒的事實。

  逗弄夠了小鯉兒,玉珠一眼便看到了床邊放著的黃封的書信,於是輕聲說道:「聖上又給你寫信了?」

  淑惠夫人無謂地笑了笑:「是要給孩子賜名,叫楊傳世……我先前是想乾脆讓孩子隨了我的姓氏的,身在民間,頂著一個皇家姓氏作甚,不過是招災惹禍罷了。」

  玉珠摸了摸二姐的肩膀道:「孩子還小,喚著乳名就好了,至於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淑惠夫人疊著孩子的小衣,沉默了一會道:「聽說那寇島的水軍來勢洶洶,前線阻擋不力,眼看著就要逼近京城。朝中的文武現在力勸聖上規避,移駕蘆州暫避禍患,可是真的?」

  玉珠從堯暮野口裡知道的更詳細些,只輕聲道:「這幾日已經移駕蘆州了,京城裡的百姓,有能力出逃的,也紛紛逃走了。此時的京城大約是街市空盪,戍鼓聲聲,只剩下個空殼了……」

  其實皇帝派來的特使如今已經到了北地。卻不知來意何為。

  其實特使到了能有三日了。而堯暮野卻一直拖延著不肯見,生生拖了三日後,才勉為其難低召見了來使。

  皇帝派來的特使乃是堯家新任的族長堯正堂,此時早就已經等得甚是不耐了。

  是以見面之後,便臉色不甚和緩地道:「如今聖上移駕蘆州,漠北王卻如此閒居高坐,絲毫沒與聖上分憂之心,若是讓天下百姓知道,豈不是寒心?」

  堯暮野冷笑了一聲,聖上竟是派了這麼蠢貨前來,難道是覺得自己會看在他是堯家人的情面上,對他格外厚待不成?

  他當下冷聲道:「據本王所知,從本王受封漠北以後,附近州縣收兵皆是收到了皇帝的密令,若是本王或者大軍從漠北出境,不必上奏,一律攔截,若是有違抗者殺無論!敢問堯大人,本王既然被困北地,自當老實呆著,該是如何替聖上分憂?」

  堯正堂哪裡知道這封殺堯暮野的密令?可是略想一想也只聖上對這北方猛虎的忌憚之心,此時只能死不認賬道:「聖上豈會下如此荒誕的命令?聖上一向厚待漠北王您,如今東線水寇奔襲,聽聞漠北王建造了船廠,有良船多艘,還請漠北王快些派船南下,好緩解朝廷危機!」

  堯暮野飲了一口茶道:「幾艘漁船而已,哪裡經受得住風浪?若是在半路散了架子,本王豈不是要背負誤國的名聲?還請堯大人移駕別處,再尋法子吧!」

  堯正堂看著自己的這個堂弟不順眼甚久了。

  此時分隔數月再見他,早就沒有京城裡鮮亮奪目的華麗,只穿了一件灰黑色的長袍見他。而這漠北王府更是門臉小得可憐,一副落寞揭不開鍋的模樣,此時聖上眷寵,給了他一表忠心的機會,竟然還不惜福,當真是可恨以及!

  於是他便端起了族長的架勢,出言申斥道:「你當初辜負聖望,突然出走,本來就給我們堯家蒙羞!如今有多少堯家子弟因為受了你的牽連而不得重用?如今你的母親和兄長也被聖上一起帶出了京城,若是你再這般目中無人,置大魏天下安危於不顧,那麼就莫怪我那嬸嬸受了你這堯家禍害的牽連!」

  堯暮野聞言,薄唇慢慢地笑開了:「多謝堂兄提點,你若不說,我都忘了自己已非族長,而是您現在代為主持堯家的大局,不知堂兄可記得祖訓上的第一條是什麼?」

  堯正堂看他態度軟化,只得意地揚了揚下巴道:「堯家當年立足江南,不過單薄人口,幸而家族甚是同心,創下濟世偉業,這祖訓第一條便是『堯姓同心,不可離德』。怎麼你連這個也忘了?」

  堯暮野冷眼看著他道:「你既然記得,為何要為他姓之利益,而出言威脅同姓族人。更是拿長嬸的性命要挾?你為族長,豈不是要拿全族人的性命成就你一個人的富貴榮達?」

  堯正堂並得他堵得言語一塞,當下厲聲道:「皇家豈是他姓?堯暮野你這般囂張,是要造反嗎?你這般,難道不是犯下株連九族之罪?更是堯家的罪人一個!」

  堯暮野卻懶得跟這種養得蠢散了的人再多言語,只說道:「叫皇上派個能聽懂人語的與我談!」

  說著一揮手,便命人將這堯家的現任族長丟出了府門之外!

  堯正堂氣得胖臉漲紅,當夜便一路快馬,折返會了蘆州。

  蘆州因為曾經是戰亂時的陪都,宮殿屋舍俱在,各個世家也在此處多有產業,一時的動盪,並沒有影響此處的享樂之風。京城的河面堆脂,華車飄香的奢靡在蘆州分毫未改地繼續著。

  皇帝剛剛吸完了一小包五石散,在重重幔帳後,半鬆開著衣襟,由一旁艷美的宮女打扇消散著渾身的熱意。

  在聽完了堯正堂的陳訴後,皇帝慵懶地開口問道:「他的近況如何?」

  「寒酸極了,住的宅院竟是比不得京城裡的富戶,那等北地僻壤,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奢華?」

  因為剛剛吸了五石散,皇帝的耐性顯然不比往常,甚是不耐低呵斥道:「誰問你他住在何處?朕是想問,他手下的兵卒幾何,裝備怎樣,糧草又能堅持多久?」

  「啊……這個……」堯正堂何曾注意過這些,可是皇帝這麼一問,猛然見想起他走的時候,白侯似乎也這般囑咐過。可是當時他被堯暮野丟出府後,便被侍衛押送著一路出了北地,根本來不及刺探一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