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卑鄙無恥

  待酒足飯飽,賓客們各自回到客苑歇息。

  因著人數眾多,客苑自然安排嚴格。九淵諸弟子陪同領路,大家都是有頭有臉的人,自重身份,便沒有嚴格區分男女。其實玄門對女修並沒有一般世俗偏見,能夠到達這種地位的女修,一般都更不好惹——想想木狂陽吧。

  所以自然也沒有格外保護。

  頊嫿被安排在客苑西南方,因為住房緊缺,這次大家都不帶小院子,反而更像是外門弟子的宿舍。

  但好在佈置還是用了心的,玄門第一大宗不會在這些小事上失了氣度。

  頊嫿進去之後,就見裡面浴房、書房,甚至還有一個小廚房。陳設品味皆十分精緻。她的侍從被另外安排了,這自然是奚掌院的意思。

  用意麼……不言自明。畢竟如果半夜侍從發現傀首不見了,恐怕鬧將起來會十分尷尬。

  頊嫿在房間裡練了一會兒功,顯然不能現在就立刻偷偷溜進苦竹林——偷、情麼,還是不要太高調吧?總應挑個夜深人靜、四下無人的時候。

  但是,居然也有一點小期盼。頊嫿推開窗,明月如水。

  她細品心中這時隱時現的惦念,竟微微咂出一點甜。人間真是美好,可外面還很吵。要什麼時候才能夜深人靜、月黑風高呢?

  霜重居。

  載霜歸是下定決心不讓天衢子回去了,說:「今夜月色極好,你我師徒二人對坐下棋如何?」

  天衢子十分無奈:「師尊,我雙手都傷著。」

  載霜歸將棋子重重一擱:「雙手傷著,你便不能下棋了是嗎?」你夜會佳人的時候,可是生猛得很啊!

  當然也是有辦法,隔空取物的術法那麼多,拿個棋子不成問題。天衢子只得道:「就依師尊。」

  載霜歸怒色微斂,終於擺下棋局。天衢子下得並不專心——頊嫿為何還沒有過去?

  頊嫿正趴在窗口,托腮望月。突然響起敲門聲。

  頊嫿一怔——這時候還有人敲門?!不應該。她上次清除鬼霧石林的魔傀獵手的事,想必早已在玄門傳開。眼下除了九淵仙宗以外,恐怕私下買進魔傀的宗門甚多。而魔傀貴重,要讓他們自願吐出來,是不可能的。

  眼看下一刻便會反目成仇,誰會在這時候前來敲門?

  頊嫿上前,打開房門,還沒說話就是一愣——門前身姿筆挺的,赫然是天衢子的化身。她忙左右一看,好在今日玄門來客甚多,難免有些面生的。

  天衢子的化身並未引起旁人注意。頊嫿將他讓進來,低聲問:「不是約好苦竹林相見嗎?奚掌院這是……」

  天衢子行至房中,猶豫許久方道:「我……久等不見傀首,心中焦急。」話一出口,紅霞便染透了臉頰。頊嫿低下頭望著自己腳尖,不說話。

  天衢子終是又問:「傀首許久不至,可是有事?」還是……又反悔了嗎?他不敢問出心中疑惑,只怕頊嫿就此應承。

  頊嫿走到窗邊,繼續臨風望月:「其實沒什麼事。只是……」她想來想去,決定實話實說,「早早而至,好像顯得過於心急,不夠矜持。」

  天衢子心頭被注入一劑蜜糖,甜得發膩。他走到頊嫿身後,猶豫片刻,終於低聲道:「無論何時,苦竹林只會因傀首踏足而欣喜若狂。」

  頊嫿上齒輕咬下唇,似忍一個不由自主的笑。風月無盡,霜重居與載霜歸對弈的本尊瞬間落子無序。

  外面不時響起其他掌門宗主的談笑聲,都是玄門的中流砥柱,難免有些個相好相識的。此時不攀交情,更待何時?故而把臂同遊者數不勝數。

  真不知何時才會安靜。

  天衢子喉頭微動,提議道:「夜色已深,不如就由天衢子服侍傀首就寢吧。」不對啊!這台詞!!奚掌院反應也快,立刻又接了一句:「傀首遠來是客,天衢子理應盡地主之誼。」

  ……傀首覺得很雷。

  ——地主之誼!!今天九淵仙宗來客如雲,他難道還要每個人都這般盡一番主人心意不成?!

  而奚掌院話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兩個人面面相覷,場面十分尷尬。

  頊嫿只好說:「可……此地喧鬧,又無法陣隔音,只怕一點聲響……都會引人注意。」哎呀再說下去羞死先人啊!!!

  奚掌院說:「此事簡單的。先前不設隔音之陣,只是擔心客苑出事無人知曉。我關閉此處法陣,重新加設便是。不……不消多少時間。」

  頊嫿咬了咬唇,不說話了,奚掌院卻偏要問個明白:「傀首意下如何?」

  無論如何,意見還是要徵求的。奚掌院一向不是個獨斷的人,特別是在一心傾慕的人面前。頊嫿只得道:「如此……依了奚掌院便是。」

  往後的聲音都低到快要聽不見了。奚掌院立刻施禮道:「傀首稍候片刻。」

  他關閉了連衡此處的陣眼,頊嫿上前幫忙,很快這房間便連一絲聲音也聽不見了。頊嫿心中稍安,天衢子說:「天衢子為傀首更衣。」

  頊嫿滿面緋紅,藉著月色遮掩,也不要臉了:「如此……便有勞奚掌院。」

  天衢子伸手過來,解她腰間繫帶:「在下榮幸之至。」然而畫城魔傀,素來喜好華麗繁複之物。傀首服飾,更是裡外十二層,複雜無比。而奚掌院並不善解人衣。

  過了一陣,頊嫿:「……」

  奚掌院:「……」

  這樣下去,天亮也解不開啊,傀首隻好道:「不好勞煩奚掌院的。本座……自行更衣吧。」

  天衢子的化身簡直是整張臉都要燒起來,頊嫿緩慢更衣,天衢子轉身背對她,直面房門,目不斜視。神魔之息笑得滿地打滾。頊嫿臉都綠了,抓起它啪嘰一聲,扔出窗外。

  頊嫿到底是熟悉自己衣飾的,片刻之後輕聲道:「好了。」

  奚掌院聞言微顫,慢慢轉過身,月下美人清輝加身,姿容皎皎、聖潔無瑕。奚掌院只看得一眼,立刻別過了臉,他儘量壓制呼吸,掀開床上薄被:「請傀首先行上榻。」

  頊嫿眼下也不能客氣了,一貓腰鑽進被子裡。

  天衢子的化身彎下腰,慢慢拾起她繁雜的衣袍,整整齊齊地為她掛在床邊的衣架上。

  他做這些事的時候,細緻而認真。頊嫿黑髮如雲,堆砌鋪陳,被窩裡只露出一張精巧的美人臉來。霜重居的奚掌院本尊瞬間血液回湧。只得藉著棋枰,勉強遮掩醜態。

  載霜歸很是狐疑:「玄舟?」

  天衢子神曳魂搖,飛快地站起身來:「師尊恕罪,弟子實在無心對弈,就此告退。」

  載霜歸厲聲道:「站住!」

  天衢子卻無論如何不肯止步,快速行往霜重居他自己平時暫居的住所。載霜歸追了幾步,頗為憤慨。但見他並未返回苦竹林,終於也不再干涉。

  天衢子幾乎狼狽地關上房門,呼吸瞬間急促。化身與本尊,本應差別不大。他對化身的任何情緒皆能感同身受。在必須分魂並棲的時候,化身的任何感覺都將返回到本尊這裡。

  狂熱情、潮,幾乎在瞬間淹沒了他。

  客苑,面對身邊人近乎討好的遷就撫慰,頊嫿只覺得舒適。心裡的滿足層層堆疊,她伸手輕輕撫開天衢子被汗濕的鬢髮,一個吻輕柔綿長。

  天衢子更加激烈地回吻她,只有在這個時候,奚掌院的強勢不容動搖。

  正自情濃,突然外面有人敲門。

  二人:「……」

  這個時候會是誰啊?!小惡魔嗎?

  本欲不作理會,奈何外面敲門聲一直不停。頊嫿只得推開天衢子,匆匆穿衣,那十二層是別想了,她穿了件簡單的睡袍。

  天衢子微微喘息,無論如何不甘心就這般放棄良宵,啞聲道:「無論是誰,打發他自去。」

  頊嫿嗯了一聲,畢竟不止他一個人不捨。原來只要心中有意,交歡便是一件如此銷魂噬骨的事。

  頊嫿平定呼吸,披好外袍,前去開門。

  「誰呀?」門只開了一條縫,她探出半張臉去。門外居然站著木狂陽!!頊嫿叫了一聲糟糕,果然木狂陽擠開門就往裡闖!

  頊嫿連忙阻攔,木狂陽哈哈大笑:「睡得這麼死?我都敲門半天了!」

  頊嫿一開門,天衢子就聽見她的聲音了。跑是來不及了,好在身上衣衫半解,他翻身下床,猛地鑽到了床下。

  ……

  頊嫿心中叫苦,卻只得陪了個笑臉:「狂陽深夜還未歇息?端得好興緻。」

  木狂陽說:「這不是過來找你喝酒嗎?走走。」說著話,攬著她就欲下山。頊嫿連忙道:「狂陽不可。」她胡謅理由,「今日本座實在沒有心情,還忘狂陽諒解。」

  木狂陽詫異:「為何?」

  頊嫿一臉鬱鬱地道:「魔尊贏墀當眾羞辱,只怕如今整個玄門已是流言蜚語不斷。我又豈能快活飲酒?還請狂陽讓我冷靜一夜,以平心緒。」

  木狂陽說:「不是吧?今日天衢子為你出頭,你不是還挺平靜嗎?你早說我把鬼夜來剁成渣啊!」

  頊嫿連忙道:「眾目睽睽,難免保持儀態。人後悲慼之事,狂陽並非不懂。」

  這木狂陽倒是知道,但她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她鼻子皺了皺,突然說:「不對,你房裡這是什麼味道?!」這但凡來的是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載霜歸,此時也要退出去。但偏偏來的是無知且無畏木狂陽。

  她不僅不退,反而拱到房裡。床榻有些凌亂,木狂陽掃了一眼,裡面味道更濃郁了,雖然有頊嫿體香遮蓋,但是木狂陽這種修為的人,五感可是非常靈敏的。

  她說:「不對!確實有人!你且勿動,我派人前來搜查!」

  搜個毛哦!頊嫿趕緊拉住她:「狂陽休要如此!」這要真是大庭廣眾把天衢子化身給搜出來……我的天啊!

  頊嫿腦殼痛。

  床榻底下的天衢子腦殼更痛。

  最近融天山本就防守嚴密,這時候她只要一聲令下,護山弟子立刻就會前來。這……怕是有點丟人。不,恐怕還要把「有點」去了……

  頊嫿攬住木狂陽,語重心長:「狂陽你這有點過份了啊。我不是也有福同享了嗎?」

  「?」木狂陽一臉莫名其妙,頊嫿問:「前兩天我送你的那顆丹藥,你沒有用嗎?」

  木狂陽一臉不解:「那藥啊,用了啊!我師尊服用更合適,贈他了。」

  你師尊……頊嫿臉色怪怪的:「付醇風大長老啊?是不是老了點?」

  木狂陽臉色更怪——老才需要益氣培元啊。她說:「還好吧,不行?」

  頊嫿拍了拍額頭:「也不是不行。那他吃了?」

  木狂陽說:「沒有,他那個人,沒事不喜歡亂服丹藥。我就是表表孝心,你懂的。」

  你他媽可真是孝順。付醇風可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霉。頊嫿對付大長老的未來萬分同情(期待),說:「行,你現在先回去。我明天再陪你喝酒。或者你去哄你師尊把藥吃了,也行。」

  木狂陽一臉認真地說:「可是你房裡真的有人。」她使勁皺皺鼻子,警覺地道:「而且你這裡法陣的陣眼被關閉了!天衢子和典春衣怎麼如此大意,頊嫿,你立刻換房間!」這裡是整個九淵仙宗的客苑,不止陰陽院一處。法陣乃是由陣宗、器宗、陰陽院三脈負責。

  能悄無聲自地關係此處陣眼的賊子,只怕真不簡單。

  她抽刀在手,天衢子的化身只好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木狂陽頓時一指他:「何方賊子?!竟然敢到融天山放肆?!」

  頊嫿攤了攤手,木狂陽是覺得面前人有點眼熟,但她敢肯定從未見過!她怒道:「受死!」

  話音剛落,頊嫿就拉住了她:「那個……狂陽……」她想來想去,也不知如何開口,只得走到天衢子的化身面前,天衢子的化身心有靈犀,一把擁住她,深深一吻。

  沒辦法,這要真由木狂陽鬧,他這化身可經不起刀宗掌院一刀。

  木狂陽純潔地瞪大眼睛,如被當頭一擊。頊嫿紅著臉說:「這個……狂陽……」

  被迫天真無邪的木狂陽受到了傷害,她心虛地退出頊嫿的房間,頊嫿追上去,說:「明天喝酒啊。」木狂陽也不知自己應聲了沒有,昏頭昏腦地替她關上房門,頭重腳輕地離了客苑。

  頊嫿被她一擾,降了幾分興緻。天衢子當然有感覺,但方才頊嫿對木狂陽說的那句「有福同享」令他十分受用。他心情並不太壞,只是自墟鼎取了一杯靈飲給頊嫿:「此地……確實吵鬧。不如勞煩傀首,還是隨我前往苦竹林如何?」

  頊嫿臉色微紅,正好她也想沐浴,不由道:「客隨主便,就依奚掌院。」

  美人含羞,天衢子整好衣飾,說:「人多眼雜,吾先行一步。」

  頊嫿點頭,天衢子整理一番衣袍,剛一開門,竟被一人擒住!頊嫿猛地轉頭,門前竟然站著一個人,還是個熟人——贏墀!!

  天衢子心中驚動——只有三成修為的化身,又正在警覺性為零的時候,還真是很難敵贏墀一擊。真是失策!

  頊嫿正要出聲,贏墀握著天衢子化身的脖子,立刻封禁了他的靈力,隨即閃身進來,隨手關上了房門。頊嫿說:「魔尊真是膽大包天,竟然敢在銀蟾玉花宴之際闖入九淵。」

  贏墀好整以暇地道:「傀首過獎,傀首也是好興緻,居然連客居融天山的時候,也不忘與人偷歡!」

  頊嫿說:「這好像與魔尊並無干係。」

  贏墀一拳打在天衢子化身胸口,他靈力被封,哪裡受得住?登時一口血噴出來。頊嫿面色微變:「贏墀,你太過分了!」

  贏墀說:「傀首終於發怒了,真難得。」他把手上天衢子化身提到面前,說:「就為了他?本尊真是好奇,這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作傀首入幕之賓。」

  頊嫿覺得他很無聊:「魔尊遣鬼夜來前來送死,又冒著如此巨大的風險潛入九淵仙宗,然後在我門外蹲伏半宿,就是為了探知我一點情事?」

  贏墀冷笑一聲:「總算還能有個答案。」他重新打量面前人,這人看上去是有幾分眼熟的。但與木狂陽同樣,他確定自己並未見過。身為魔尊,對玄門大能他瞭若指掌。

  唯獨此人毫無印象。

  他問:「你出身何門何派,姓誰名誰?」不甘心,真是不甘心!

  此時融天山可是整個玄門中堅力量都在,哪個門派都有可能。可此人看上去修為並不高深,究竟有何長處,能得她歡心?!

  天衢子還算是鎮定,雖然靈力被封禁,他神識無法返回本尊。但只要化身一死,他立刻便能脫出桎梏。只是化身修得不易,當真可惜。未料贏墀如此大膽,果然還是應該帶頊嫿返回苦竹林。

  他看向頊嫿,說:「贏墀,你今晚能親自前來,非常好。還請傀首先行離開。」

  頊嫿也覺得他定有辦法,只要自己不在場,反而方便他行事。如果九淵仙宗能夠抓住贏墀,今晚還真是不虧。於是她一轉身就要走,誰知道贏墀一指插入天衢子胸口。一聲悶響,頊嫿不敢動了。

  贏墀說:「傀首好像忘了,這裡現在是誰說了算。」

  他食指在天衢子化身的胸膛裡換攪動,血湧出來,沾濕了天衢子竹青色的外袍。

  頊嫿終於嘆了口氣,她是可以走,但只怕她若一走,天衢子這化身便保不住。她說:「小門小派的後起弟子罷了,你待如何?」

  贏墀握住天衢子化身的手慢慢施力:「我在問你。」

  天衢子化身悶哼一聲,這化身修得不易,他當然還是想儘力保住:「掃雪宗尹絮文。」

  掃雪宗是個小宗門,尹絮文乃是宗主大弟子。他扯這麼個身份,贏墀還真是一時難辯真假。他以手觸摸天衢子化身全身的骨骼,輕聲說:「傀首,本尊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好。」

  頊嫿說:「贏墀,你若再不走,只怕今日就要命喪此處。」

  贏墀不聽,卻是道:「頊嫿,他哪裡好?」

  頊嫿知道此人偏執卑鄙,她說:「沒有他也會有別人,只要不是你,哪裡都好。」

  「為什麼?!你我也曾意氣相投!」贏墀幾乎是咆哮,可是這裡方才隔音的法陣布得太嚴密,聲音一絲也傳不出去。

  頊嫿冷笑:「為什麼?卑鄙小人和磊落君子,魔尊居然還心存疑惑嗎?」

  「磊落君子?」贏墀提膝撞在天衢子化身胸腹之處,他悶哼一聲,鬼夜來的仇,倒是在這裡報了。贏墀說:「那好吧,讓本尊看看他磊落到何種地步。傀首眼光又有何獨到之處!」

  你想幹什麼?!頊嫿說:「怎麼,魔尊要以他為質,逼我一夜歡好?」她對贏墀的手段毫不陌生,「贏墀,卑鄙無恥不是一往情深。」

  贏墀卻只是將天衢子的化身提到面前,仔細打量了他半晌,說:「倒是生得一張好麵皮。傀首既然覺得本尊求歡,只是卑鄙無恥,那麼本尊倒是想看看,傀首這磊落君子,是如何的一往情深。」

  他指背摩挲天衢子化身的側臉,目光幽暗陰森。頊嫿只覺虎軀一震——你想要幹什麼?!

  天衢子顯然並沒有反應過來,只是厭惡地一偏頭,躲避他的手。

  贏墀微笑:「傀首覺得,本尊同他一夜歡好,如何?」他抬起天衢子化的下巴,輕輕摩挲,「乖乖順從,讓傀首看看她的君子被人品嚐採擷之時是何滋味。事成之後,本尊饒你活命,如何?」

  頊嫿:……

  天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