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散無藥可解,這在春.藥界是人盡皆知之事。若僅僅是助興,一般的藥物足夠,像那等藥效極大的藥物一般人輕易都不會出手,很容易造成無法挽回的結果。
宋季同和歐陽玄是鐵了心要算計玄天聖女,自然一開始就會下狠手。且不說相思散這等藥中極品價值幾何,單說它無藥可解,便足以讓人無法把持。在他們的計畫中,衛寒和聖女絕對逃不過藥效,成事已是鐵板釘釘。
只可惜無論是衛寒還是奚玉棠,都是意志極為堅定之輩,武功高強實力深厚,雖解不了,壓制一二倒也無妨。只是相對衛寒來說,身為女子的奚玉棠更吃虧些。
若是藥性解不了,人非死即殘,可若是要解……怎麼解?
難道要為了一個別人設下的不入流之局,就交出清白?
「宋,季,同!」奚玉嵐一掌怒拍向身邊的樹幹,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碗口粗的樹應聲折斷。
「宋季同已經死了。」沈七沉聲道。
今日棠棠的目的就是取他項上首級,既然她連那藥都吃了,不可能失手。那是他親自提煉製作的藥,功效和後遺症清楚得很。別看能短時間提高功力,相對的,也要付出一段時間無法動用內力的代價。想來,若非被人下藥在先,她也不至於會如此。
「……也就是說,她是頂著相思散,強殺的宋季同?」奚玉嵐震驚地看沈七,後者點點頭,臉色難看至極。
越清風卻不想管這些,只想知道屋子裡那人該怎麼度過這一劫,「有法子麼?」
沈七緊握雙拳,在門前焦急地來回走動,「若是一般藥物,無非是泡冷水或放血硬抗,可相思散……她已經失血過多,看樣子先前也已泡過冷水,你來的路上,看出她有任何藥效減緩嗎?」
想到先前迫不及待的吻和那亂動的手,隔著衣料都彷彿能感受到她全身發熱的情形,越清風搖頭。
「那就唯有找比她功力更高之人,以內力強壓藥效了。」沈七狠狠咬唇,「只要能熬過今晚,我有法子幫她散藥。」
他頓了頓,看向兩人,「她現在功力盡失,丹田、經脈內力全部被壓制,想要散藥,只能趁現在。」
「我來。」越清風說著便要衝進房間。
「等等!」沈七再次擋住他,「你和全盛時的她功力相當,小心一個不對,藥效反噬自身,到時候我哪有精力再救另一個?」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麼辦!
越清風二十多年來頭一次體會到心在火上烤的焦急,定定望著眼前毫不讓步的沈七,險些沒能壓住殺氣。
正當他們對峙時,屋內傳來重物落地聲,沈七臉色一變,顧不上眼前的越清風,推門疾步走了過去,果不其然見到了奚玉棠從床榻滾到地上的模樣。
不知何時,她已經撕掉了自己的易容,露出本來紅唇齒白的面目,雙頰殷紅如血,雙眼迷濛,流年為她換上的衣物已被扯了個七零八落,露出冷玉般的肩頭,修長筆直的雙腿露在空氣中,滿頭墨發垂落於肩,並在地面四散鋪開,空氣中瀰漫著旖旎的暖香,彷彿踏進了一大糰粉紅迷霧中。
沈七呼吸一頓,快步上前將人拉起來。
可奚玉棠哪裡起的來,在沈七觸到她發燙的皮膚時,整個人八爪魚般直接撲進了他懷裡。沈七畢竟只是個沒有武功的普通人人,哪經得起她這一撲,當即也倒在了地上。
奚玉棠直接一個橫跨將其壓在下面,俯身便要吻下來。
沈七覺得自己心跳都要停滯了,撐著身體的胳膊都好似被人抽空了力氣,變得微微顫抖起來。
眼看奚玉棠的吻即將落在他唇上,越清風衝了進來。下一秒,奚玉棠身形一頓,抬手撫上了眼前沈七精緻如女子般的臉,聲音暗啞之極,「沈七?」
越清風怔愣地望著眼前的一幕,忘了說話。
「棠棠……」沈七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人。
「乖。」奚玉棠嘴角綻放出一抹極為妖嬈的笑容,忽略她額頭密佈的冷汗,動作無比曖昧地撫上眼前人光滑如冰的側臉,氣聲如絲,聲音呢喃婉轉如情人密語,「不去幫我準備冰水冷浸……是打算從了我?」
沈七微微睜大了眼睛。
奚玉棠輕輕一笑,整個人翻身而下,狼狽地跌在地上,幾乎用盡全身力氣般疲憊開口,「還不滾……」
話音剛落,一道清冷的氣息逼近,有人打橫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奚玉棠眯著眼看過去,隱約間看清是越清風,身子微僵,乾澀的嗓音除了疲憊,只剩下無盡的欲,一邊伸著胳膊環上眼前人的脖頸,一邊把唇湊近他耳邊,「你也滾……」
說著,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上他的耳後。
抱著她的手臂微微一緊,越清風幾乎是機械地、頂著幾乎滅頂的躁動,火燒火燎般迅速將人放在床上,剛放下,便見她立刻滾進了床榻裡面,難受地緊緊攥著被子,「去叫我哥……快點!」
越清風落荒而逃般紅著臉轉身出了門——他就不該進來!
很快,奚玉嵐出現在床前,「棠棠。」
「父,父親書房……有本書……我以,以前,特別特別討厭……聽到就能睡著……」奚玉棠大口大口地喘著氣,「沈七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準備冰水!!還有你……」
她看向越清風。
「出去,我樣子太醜了……」
沈七還坐在地上,聞言,整個人回了神,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二話不說黑著臉摔門而出,而越清風雕塑般站在原地,眼眸深深地望著床榻角落神志不清的女子,胸腔裡某個地方心疼得一塌糊塗。
奚玉嵐已經明白了她的意圖,鼻子微酸,儘量鎮定道,「你是說《齊物論》?」
角落裡那人已經又開始扯起了自己的衣服,奚玉嵐急忙避過臉,深吸一口氣,朗聲開口背起了書。
「……大知閒閒,小知間間。大言炎炎,小言詹詹。其寐也魂交,其覺也形開。與接為構,日以心斗……」
他的聲音低沉而緩和,猶如檀珠落盤,似地平線遠處傳來的低吟,又如寺廟內裊裊香火間的陣陣木魚,彷彿有著神奇的力量,讓奚玉棠恍惚間,彷彿回到了十幾年前,雪山上,奚之邈的書房裡,父親在唸書,自己和哥哥坐得端端正正,一個昏昏欲睡,一個聽得認真。
窗外,是鄒青等人比武切磋的嘿嘿哈哈聲,是寒風凜冽的呼嘯聲,是母親遙遙傳來的輕盈腳步聲……
奚玉棠難受地抱著被子,整個人蜷縮在角落裡,渾身上下像是置身烈火之中。一秒,又一秒,眼淚吧嗒吧嗒落在了手背上。
她將自己埋在被子裡,放聲大哭起來,整個胸腔都彷彿被壓不住的躁動和鋪天蓋地的委屈填滿,好似下一秒就會破體而出,佔據她為數不多的理智。
也不知哭了多久,有人將她抱了起來放在腿上,奚玉棠懶得去分辨是誰,她只覺得自己的毅力即將乾涸見底,只憑著最後一絲不甘在支撐,若非大哭一場消耗了力氣,又聽著奚玉嵐彷彿能安撫人心的聲音唸著自己最不喜歡的書,恐怕整個人已經不行了。
接著,她被人放進了冰冷刺骨的水裡。冰水在接觸到她火熱的肌膚時,她下意識地發出了鬆一口氣的喟嘆。
耳旁隱約又聽到嘩啦一聲入水聲,有人陪著她一起進了盛滿冰水的浴桶中,一雙還帶著餘溫的手抵在了她背後。
她抖了抖。
「別怕。」有個溫潤卻暗啞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痛就喊出來。」
話音剛落,一道霸道至極的內力橫衝直撞般侵入到她經脈之中。奚玉棠撕心裂肺地痛呼一聲,雙手死死扣住了浴桶邊緣,卻最終無法承受對方鋪天蓋地的內力壓制,昏死了過去。
---
悠悠醒來時,天光大亮,房間裡縈繞著絲絲冷香,燭光燃盡,周圍一陣寂寥之感。
奚玉棠試著動了動,只覺得全身上下僵硬無比,頭痛欲裂,像是宿醉一場,鼻子不通,嗓子乾得不像話。
她試著翻了個身,卻恰好翻進了某個人懷裡,撲面而來的冷香混合著淡淡的藥香,讓她有那麼一瞬間恍惚,這才意識到原來那暗香不是來自房間,而是來自眼前這個人。
「醒了?」頭頂傳來溫潤的聲音,她抬頭,越清風謫仙般的臉映入眼簾。
他嘴角噙著極淡的笑,眼底眸光清冷而平靜,腦後的發少見地鬆散披著,身上的衣物料子柔軟好聞,半側著望著她,整個人看起來慵懶而自在。
「嗯……」奚玉棠滿肚子的疑問最終化為一個字,閉上眼緩了緩頭疼的難受,順勢將頭往他懷裡蹭了蹭,像是要蹭掉那頭重腳輕感。
不想問他為什麼躺在這裡,也不想問解毒的過程,更不想提起整件事。
她丟了大臉,將那麼醜的面貌展現在三個自己如今最信任的人面前,若是可以,她半分都不想提及。
見她像個小狗一樣拱來拱去,越清風身子僵了僵,緊接著胸膛輕震笑出了聲,又不小心帶出了咳嗽,好一會才穩下氣息,將人撈出來,往上提了提,提到能和自己平視的位置,起身幫她倒水,看她連喝了三杯,這才放好茶盞,將準備好的洗漱用品一一遞過去,服侍她在床上完成後,猶豫了片刻,重新躺回她身邊。
「可還好?」
不好。奚玉棠有氣無力,「頭疼。」
越清風想試試她額間的溫度,手抬到一半,想到什麼,又放下來,「沈大夫說你免不了著涼一場……同是在冰裡泡著,你病了而我好好的,還真是沒想到。」
「在這種方面輸給你……的確不夠光榮。」奚玉棠嘆,「自從跟你走得近,都受了多少次傷了,以前也沒這麼密集地病過。」
說著,又嫌棄地推他,「離我遠點。」
越清風縮了一下,一把抓住她肆虐的手塞進被窩裡,將人裹成個粽子,只冒出個頭來,「別鬧。」
他聲音比平日低啞,但不明顯,奚玉棠此時病著,也沒注意,難受地動了動,只覺頭更昏沉。
頓了頓,她開口,「你幫我散毒,沒反噬?」
身邊人呼吸微微一停,輕飄飄答道,「……你猜。」
「……」
那就是有了。
奚玉棠仰頭打量眼前人,見他臉色一如既往蒼白,只是眼底的青色昭示著他的疲憊。將自己的手努力從被窩裡探出來,搭在他脈搏上好一會,只覺他內力渾雄,卻又有哪裡不對,因著自己此時功力盡散,無法判斷,不由略帶疑惑地看他。
也許是她感覺錯了也不一定。
越清風坦然由著她查探,待她收手,才不著痕跡地動了動手指,衣袖下,方才被觸碰到的手腕火燒火燎般燙了起來。
「功力大漲了?」她挑眉,重新躺好,「隱藏挺深啊,平時用出來幾分?」
越清風勾了勾唇角,半真半假道,「也算是因禍得福,替你散藥傾盡了全身功力,事後修煉反而事半功倍,倒是恰好跨過了許久不見動靜的瓶頸。」
……狗屎運。
奚玉棠懶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反噬怎麼解決的?」
「自己解決。」
「……」
嘴角僵了僵,維持著古怪表情看向眼前人,奚玉棠見他坦坦蕩蕩,眼神險些要將眼前人看出花來。
說好的君子如玉謫仙下凡呢?怎麼一覺醒來這麼接地氣了?
「你不是有表妹麼?不是有未婚妻?」
「……」
怔愣片刻,青年噗嗤笑了出來,接著難受地咳了好一會,臉上飄過一抹紅暈,語氣裡多了一分驚喜,「你吃醋?」
……吃你妹。
奚玉棠僵了僵,有些狼狽地避過他的眼神,默默閉眼感受了一下自己體內的丹田真氣,發現果然空空蕩蕩,不禁皺眉,「這是第幾日了?」
「第四日。」
「……」
那藥的後遺症足足十日,已是沈七能做到的最短影響。這東西若是放到黑市拍賣,指不定一粒千金也有價無市,她已經很知足了。
羨慕嫉妒恨地看了一眼身邊人,想到自己功力盡失,他卻衝過了瓶頸,心中頓起不平衡之感。
人比人氣死人,運勢這東西,還真不是能隨意掌控的。就像她明明只是去殺個人,最後卻搞得一身傷回來不說,還被下了藥,如今殺雞的力氣都沒有。而旁邊這位呢,久病沉痾,卻武功高強,傾盡功力幫她散了毒,還被反噬,最後卻因禍得福,實力大增。
這種事不能比。
比了容易活不長。
「跟我說話這幾日的事吧。」她難受地閉上眼。
微涼的手指無聲無息覆上她的太陽穴,越清風一邊幫她舒緩頭疼,一邊組織語言,「我們走後,宋府書房失火,宋季同身死,首級不見,很多人猜測是仇家上門。不少賓客已各自返回,離雪宮、斷岳門等幾個門派之人還逗留京城。衛寒接手了錦衣司僉事一職,著手調查宋府滅門案,如今年紀輕輕便身居從四品高位,已是京城的紅人。」
想到那個強忍相思散還讓自己離去的男人,奚玉棠難得起了欣賞之意,「衛寒不錯。」
摁在太陽穴上的手指微微一頓,越清風口吻聽不出喜怒,「你欣賞他?」
「嗯。」她笑了一聲,不管怎樣,他倆也算另一種共患難了。
說著,她忽然一頓,回頭對上了眼前人的視線,「宋府滅門?」
眼前人面無表情。
……莫名其妙生什麼氣呢。奚玉棠古怪地看他,「誰做的?你?」怎麼就不等等她呢。
越清風被她那嗔怪的眼神氣得胸口疼,乾脆起身背對她來到窗前桌旁,兀自倒了杯冷茶灌下去。
涼水下肚,整個人精神不少。
奚玉棠不知他在氣什麼,索性重新滑回被窩。沉默間,只聽越清風的聲音幽幽傳來,「宋夫人交代了很多,相思散一事,還有歐陽玄和柳曼雲的參與,這兩人我沒動,想著大約你想親自動手。」
聽到柳曼雲三個字,奚玉棠心下一沉。她對自己這位乾姑姑的感情很複雜,既不喜歡,又總礙於奚之邈的情面不想跟她處得太過難看,加上江千彤的緣故,儘管知她不簡單,卻也沒想過會對她動手。當年玄天教艱難重建,許是看在往日情分上,離雪宮雖沒有明面上幫忙,卻也沒有落井下石,奚玉棠記在心裡,不太願把事做絕。
可諷刺的是,人家對付她卻從不手軟。
想到相思散,想到聽雨閣對她的暗殺,想到白玉夕顏花,還有柳曼雲與歐陽玄、宋季同的勾結……
良久,越清風才聽到身後人悶聲開口,「且先放一放吧。」
不管怎樣,還是想親耳聽一聽她的解釋。
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很快,她便又沉入了夢中。
再次醒來,身邊已經沒有了越清風的身影。
聽到屋子裡的動靜,有人推門而入,甜美的聲音裡帶著驚喜,「主子,你醒了!」
奚玉棠正在起身穿衣,抬頭,韶光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她怔了怔,笑起來,「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
「不負主子所托。」韶光笑道,上前服侍她穿衣,「唐家餘孽共六十五人,全部身死,司護法和屬下找到了不少東西,不好帶進城,安置在城外三十里的鎮上。您若是想看,回頭屬下帶您過去。」
奚玉棠今日恢復了男裝,實則經過前幾日折騰一場,沈七不敢給她吃任何多餘的藥,嗓音自然也恢復回了從前,再者,養病期間,還是穿男裝更灑脫舒服些。
「幹得漂亮。」她笑了笑,「回雪山以後去找迎秋領賞。」
「為主子辦事,韶光高興來不及,哪會去領賞……上次您給了那麼多銀票,用都用不完呢。」韶光扶她起身洗漱,之後將人按坐在鏡前為她梳頭,「只要主子您沒事就行,沈大夫已經將方子和藥都備好,稍後用了飯得喝藥了。」
聽到喝藥,奚玉棠就覺得嘴裡泛苦,「其他人呢?」
「司護法和沈大夫出門去了,越少主在另一間院子待客,藍玉少俠也出門去了。」韶光道,「您又睡了一天,現在京城裡有不少人想見您,那邊院子閉門謝客呢。」
說著,隨手從桌上的首飾盒裡拿起一根羊脂白玉簪。
見到那簪子,奚玉棠目光閃了閃,「這哪來的?」
「唉?」韶光動作頓了頓,「好像這不是您的……要不屬下回那邊宅子拿咱們的東西吧?得知您受傷,屬下今日剛回來便直接來了這邊。」
奚玉棠擺擺手,「算了,就這個吧。」
秋日陽光正好,用了飯喝了藥,冷一便出現在她面前,匯報起了事情的後續。
宋季同的人頭已經被送到京城聽雨閣的據點,雖對方問起為何孟十九不來,但被冷一糊弄了過去。對方也不多問,見到孟十九的令牌後,便將十萬兩銀票給了冷一。
至於宋家的案子,據說衛千戶正在查,但毫無進展,已經約談了好幾位當日的賓客,他們由於閉門謝客,衛千戶沒有為難,只說幾日後再來。
同是相思散的受害者,奚玉棠對衛寒沒有為難自己的原因有了大致的猜測,心下對他的印象也好了幾分。
處理了幾件事後,冷一領命離開,剩下她無所事事,便讓韶光搬了軟榻出來,坐在廊下曬太陽。
她的武功還要五天才能恢復,如今手無縛雞之力,多年來還是第一次如此清閒。韶光怕她無聊,搬了棋盤出來,兩人下起了棋。
但是五子棋有什麼可下的,很快奚玉棠便煩了。作為曾經名動一時的花魁,韶光琴棋書畫精通,下個五子棋又不敢隨便贏,也有些意興闌珊,兩人對視一眼,決定拋開棋盤,找點別的事來做。
於是,當謝婉帶著兩個侍女出現在主院門口時,入眼看見的,便是一個美貌絕倫的女子在院中舞劍,而她身後廊下,身著玄色繡銀邊外衫的清俊男子身子舒展地半躺在軟榻上,托腮含笑地望著女子,時不時指點兩句,兩人相視之間,只覺空氣都變得安逸寧靜起來。
男子相貌極好,看起來有些女氣,雖然眼下有著一道長長的疤痕,但也沒有破壞他那張俊俏的臉,反而因那長而捲翹的睫毛的壓蓋,讓他的眸光看起來溫柔繾綣。
他臉色蒼白,唇無血色,身型削瘦,看起來有些孱弱。但那含笑的唇角,溫柔的眼神,彷彿弱化了他周身的冷峻氣息,看起來溫文爾雅,又如玉堂堂。
眼前這一幕,像是畫中景。
玄衣男子俊美,紅衣女子驚豔,一坐一立,一靜一動,竟讓人無法生出打擾之意。
謝婉怔怔站在那裡,不知是不是該進去破壞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