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容塵子一行未歸。
淳于臨領著官兵鋪完草木灰,回到劉府自然就去尋那河蚌。莊少衾攔住他:「師兄同海皇遇上了幾條蛇,正在追趕,相信不久即可趕回。」他與容塵子之間有傳音符聯絡,並不十分擔心。
淳于臨卻斂了眉:「我家陛下經不得勞頓,飲食也務必要精細,若要過夜,我必須前往長崗山尋她!」
他轉身欲走,莊少衾只得勸阻:「你行不到中途,說不定他們已經折返。你若有閒暇,不如隨我找尋三眼蛇。」
淳于臨還是有些猶豫,莊少衾只得掏出傳音符,那邊河蚌的聲音中氣十足:「嗷嗷嗷嗷,第六個,十八兩!!」
她的聲音清脆若銀鈴,淳于臨卻眉頭緊蹙:「我過來尋你好不好?」他把聲音放得很柔,那河蚌卻似乎玩得很開心:「不用,這些蛇好傻呀,哈哈哈哈。」
她把傳音符一丟,又跑遠了。淳于臨欲言又止,最後終於默然。
夜間子時,劉府。
冬夜清寒,天際貼著半輪毛月,蟲鳥俱歇,春暉園的湖邊一片寂靜。偶爾能聽到水滴聲,從假山亂石上滴到湖裏。良久之後,湖中心突然傳來一聲呻吟,像是長久壓抑的痛苦。不多時,一個人濕淋淋地從湖中上了岸,喘著氣仰躺在榕樹下。
劉沁芳躲在亭邊一塊福字碑後已經等了很久,她悄悄探頭,稀薄的光影中,一向舉止優雅的海族大祭司一身濕透,形容狼狽。
他主修武道,走的是剛猛的路子。平日裏河蚌同他雖則親密,但從未有過肌膚之親。河蚌修習水系法術,乃純陰之體,以淳于臨目前的修為,同她交_合實在有害無益。
淳于臨也明白,但他也是個男人,也會有自己的需要。
冬夜的湖畔已經開始結下薄冰,他身上還殘留著細碎的冰渣。寒意從毛孔滲入骨髓,冷砌心肺。這時候她又在幹什麼?玩了一下午,應該累了吧?她肌膚細嫩,不知道容塵子帶她在哪裡歇息,山石粗糙,有沒有硌著她?晚餐吃的是什麼,容塵子有餵飽她嗎?
她本就喜歡容塵子(的肉),莫不是又與他重修舊好了?
他突然翻了個身,趴在湖邊,冰冷的湖水浸沒了半個身子。
劉沁芳緊張得手心裏都出了汗,她從未見過夜間的淳于臨,離開那個河蚌精,他身上仿佛凝結著化不開的孤獨。她緩緩走近他,窄小的繡花鞋踩在凍土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淳于臨猛然起身,在看到劉沁芳的刹那之間臉色如染煙霞:「你,」他聲音乾澀,「你怎麼在這裏?」
劉沁芳上齒咬住下齒,感覺自己臉上火辣辣地燙,她強忍著不退縮:「今夜的事……我不會和任何人說。」她的繡鞋踩過降霜的枯草,微微伸手,已經觸到淳于臨仍在滴水的衣角。淳于臨透過朦朧的月光,看到她青蘋果一般稚嫩的臉,以及眼中厚厚沉澱的羞澀。
劉沁芳伸手觸摸他的臉,他的肌膚也是冰冷的,像是平滑的冰面。劉沁芳踮起腳尖,蜻蜓點水般吻過他的下巴。
淳于臨緩緩隔開她,語聲已然平靜下來:「夜深霜重,回去吧。」
劉沁芳突然緊緊抱住他,淳于臨從背脊開始渾身僵硬——她身上真的太暖,少女的清香在鼻端縈繞不去,他突然想到河蚌。
她夜間總愛爬上他的床,平素裏也多有摟抱,她的身體也是這麼暖。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摟抱劉沁芳的纖腰。劉沁芳抬起頭,她的眼中閃動著淺淡的月色,她的聲音仿佛也下了蠱,帶著魔魅的誘惑:「如果你真的想……我願意,哪怕只是今夜,我什麼都不要,也不會跟任何人提。只要你不再呆在水裏。」
她輕輕解開淳于臨紅色繡金的外袍,語氣中壓制不住的心疼:「只要你想,不管什麼時候都可以……」
紅色的外袍褪下,溫暖的掌心撫過胸口,淳于臨五指緊握,又緩緩鬆開:「你一個大家閨秀,不該來這裏。」他聲音喑啞,「劉……」
兩片柔軟突然貼上了他的唇,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只嬌小的手卻已經引著他的手觸摸自己的身體:「叫我沁芳吧……或者如果你願意……將我當成她也可以。」她極慢地解開自己的衣裳,夜間太冷,她禁不住瑟瑟發抖。
淳于臨也在顫抖,心裏像是鑽進去了一條毒蛇,他的指腹在那具火熱的少女身體上遊移,劉沁芳與他赤裸相擁,他沒有拒絕。
三百多年,他自修成人身以來第一次嘗到少女身體的滋味,知道那觸感、嗅到那體香。
心中的積火仿佛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他將劉沁芳靠在冰冷的福字碑上,一點一點地品嘗她舌尖的清甜。
石碑太涼,劉沁芳卻溫馴得如同一隻小綿羊,身下一陣劇痛,她攬著淳于臨的頸項,突然想流淚。
大河蚌回到劉府,天已經快亮了。天氣太冷,但她興致很高——容塵子欠她五十一兩肉了……
她蹦蹦跳跳地踹開淳于臨的房門,也不管他睡得多熟,一身寒氣就往榻上拱:「淳于臨,格老子的,人家都冷死了你還在睡覺!!快起來給人家擦擦殼!」
淳于臨摸著她柔若無骨的手,見確實太冷,只得起床去尋熱水。大河蚌在他睡得熱乎乎的床榻上躺下來,不一會兒便睡得酣聲陣陣。
淳于臨本來想同她說說話,見狀只有絞了毛巾替她擦了擦臉和手腳:「晚上吃東西了沒有?」
河蚌又哪是個聽得吃的的,她立刻就應聲:「沒有!道士不給買吃的。人家都餓了,嚶嚶,他還讓人家趕路。」
淳于臨用被子將她捂好,又去廚房打算給她做點吃的。還未走進廚房大門,正好遇見劉沁芳出來。
淳于臨實在不想同她再有沾染,當下放淡了語氣:「天色尚早,你如何在此?」
劉沁芳紅了臉頰:「我聽見容知觀和海皇陛下回來了,想著你可能要給她做點吃的。」她將手裏的託盤遞給淳于臨,聲音低似蚊吟,「我想你也沒睡多久,所以……」
託盤裏放著幾樣小菜,還熱了兩盤糕點,品相十分精緻。淳于臨接過來,突然又想起春輝園湖邊的荒唐事,他輕聲道:「好了,回去睡吧。」
他不過給了一分顏色,劉沁芳臉上已經開出了三月春花:「嗯,你也早點睡。」
她紅著臉說了一句,隨即轉身跑走了。
淳于臨端著吃食到了房裏,大河蚌被香味給誘了起來。她只吃了一筷子就皺眉:「不是你做的!!」
淳于臨想著天氣寒冷,給她倒了小半杯果酒,語聲溫柔:「廚房有現成的,便熱了給你。現做需要時間,你先墊墊肚子。」
河蚌每樣菜都嘗了一下,這才抱了酒盞喝酒:「味道也還滿不錯的啦。」她開心地夾了一筷子豬肚餵到淳于臨唇邊,淳于臨張口嘗了嘗,劉沁芳生於大家,從小就學女紅和廚藝,手藝自不必說。
他點點頭:「喜歡就多吃些。」
河蚌吃過東西,又爬上榻睡覺。淳于臨收拾完碗筷,天亮得晚,外面還一片漆黑。他上得床來,河蚌立刻小狗一樣拱到他懷裏,語聲嬌脆:「淳于臨,人家的鮫綃濺了蛇血,不想要了!」
淳于臨摟著她柔軟的腰肢,不知怎的就想到湖邊那一場風流韻事。他答得心不在焉:「我讓鮫人再替你織一條。」
河蚌這才開心了,靠在他胸前沉沉地睡了。聽著她輕微的酣聲,淳于臨睜眼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