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麥加爾趴在那的猛看和蠢笑搞得心裡一陣惡寒,凱撒放下手中的放大鏡,坐回了自己的扶手椅上,揉了揉太陽.穴,他終於將視線挪到了某個霸佔了沙發的海象員身上,「吃鞭子吃傻了?」單手撐著下顎,船長沒好氣地問。
根據巴基爾的意見,麥加爾的傷口沒有上繃帶,而是裸.露在空氣中。此時此刻他半裸著趴在沙發上,因為屁股上也有鞭子的痕跡,柔軟的毯子只蓋住了他倆條腿,因此當船長一抬頭,首先就看見麥加爾笑得猥瑣,然而第二眼,就看見其顫顫悠悠暴露在空氣中的倆屁股蛋。
血已經止住了,凱撒用上了他手上最好的傷藥,就像不要錢似的,黑乎乎一大片塗滿了海象員的背部,那玩意就像是沒有乾澀的海泥一般,黏糊糊的,還帶著一股子淡淡的草藥味,在背上的時候涼涼的,很舒服,是凱撒從一個女巫手中拿來的。
「這藥不錯,晚點兒給我幾瓶。」麥加爾動了動,除了背部傷口扯得疼外,涼颼颼的感覺還挺爽,於是好評點讚道。
連用帶拿還多來幾瓶?凱撒冷笑:「這藥一瓶就抵得上你一年薪水。」
那又怎麼了?以為這樣就能嚇退我了麼,什麼叫蝨子多了不怕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麥加爾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那也多來幾瓶……放心吧,只要你不趕我下船,我肯定不會讓你虧本的。」
凱撒沉默片刻,壓低了聲音說:「真可惜,每路過一次陸地,我都會產生一次這種想法。」
麥加爾:「什麼?」
凱撒:「扔你下船。」
麥加爾:「好人做到底,麻煩把我扔回傑爾巴島,或者任何一個用英語的國家。」
凱撒:「…………」
麥加爾:「什麼樣的人會判流放罪逐出船隊?」
「嚴重擅離職守導致船隊陷入危機,」凱撒一字一頓地說,「還有背叛罪。」
麥加爾啊了聲,特真誠地說:「這個簡單,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凱撒不置可否地哼了聲,看上去並沒有特別感動。海象員倒是笑眯了雙眼,森森地覺得自己說了什麼了不得的情話,他笑呵呵地眼眯得簡直看不見黑色的瞳眸:「所以這種事情完全不可能在我身上發生,說來說去,你果然還是捨不得我吧。」
「…………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船長大人淡淡地說,「船隊或許離開你了不行,但是這並不代表你就很行。」
「沒聽過。」麥加爾撐著腦袋,「不過你肯承認船隊離開我就不行,這點倒是滿讓我開心的。」
凱撒不說話了,他覺得跟這種選擇性外加跳躍性的邏輯思維的人對話非常傷腦筋。在他沉默的過程中,麥加爾就像一條毛毛蟲似的安分不能地在沙發上拱來拱去,雖然背上的傷口很疼,但是在傷口外圍的一小片地方,他居然感覺到了瘙癢——
這種癢伴隨著一點兒疼痛,就好像無數的小蟲子在皮膚上啃啊啃的感覺,最初意識到這種感覺到時候,他還勉強認為這是自己的錯覺……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瘙癢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到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伸手去撓了撓——
然後撓了一手血。
麥加爾:「………………」
這不會是藥物過敏吧?
「別亂動,」當他第二次想要伸手去撓的時候,凱撒走過來拍開了他的手,蹲在他看了一會兒後身邊沉聲道,「傷口在結疤了,會癢是正常的。」
早上的傷口,那麼大一個,晚上就結疤了?大哥您驢我玩兒吧!麥加爾滿臉不相信,然後腦袋上又挨了一巴掌,見前者把那種礙眼的表情收起來了,船長大人這才將目光移開,淡淡地說:「這就是為什麼這種藥這麼貴的原因。」
「……」這樣?麥加爾哦了聲,心裡偷偷暗爽了下,但是也知道凡事不能得寸進尺,於是強忍著沒厚臉皮繼續追問大狗是什麼心態才給他用了這麼昂貴的藥。黑色的瞳眸在眼睛裡轉來轉去,最後開始沒話找話:「我睡了多久?」
「現在快天亮了。」
「哦,我醒過來之前你在看什麼呢?」
「關你屁事。」
「以一個海象員的身份問你,船長。」
為了船隊的安全,當海象員或領航員詢問船隊前進方向時,船長有義務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他們——來自《風怒號公共契約》第四十一條,約束船長用的,當初擬設契約時,為了表示公平,龜毛船長自己訂下的規矩。心想這次還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男人嘆了口氣,無奈地說:「變聰明了?」
麥加爾嘿嘿笑了聲,表示對此誇獎很受用。
「……」凱撒頓了頓,「航海圖。」
麥加爾不笑了,心想您這他媽不廢話麼拿個放大鏡看得那麼仔細還能是春宮圖不成。
「讀書不能只讀半調子,」看著海象員同志滿臉莫名其妙,凱撒心情不錯地伸出手,勾了勾他的下巴,「聽過不老泉的故事麼?」
不老泉?……電視裡看過算不算?麥加爾愣了愣,說:「在世界的盡頭?」
「……?」凱撒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麼黑髮年輕人會說出這個詞語,但是還是遲疑地點了點頭,「算是吧,一般人到不了那裡。」
「需要人魚的眼淚?」麥加爾爬起來了點,有些亢奮地說,「還有什麼什麼船長留下來的金盃?」
男人皺起眉:「什麼亂七八糟的?」
麥加爾:「……」
「至少在三十五年前,關於不老泉的一切僅僅還只是一個傳說。但是聽瑪格瑞塔說,羅維朋夫人號的船長萊爾就曾經到過不老泉——同時還有我的父親,當時作為羅維朋夫人號的大副雷因斯。他們因為到過不老泉,本來應該獲得長生不老的權利,卻最終因為各種原因葬身海底,海神憐憫他們,所以把他們死後的遺言都實現了。」
麥加爾:「可信度多少?」
凱撒沉默一秒,然後說:「很高。」
「………………」本來以為對方會說「為零」的麥加爾震驚了。
「瑪格瑞塔應該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但是她不願意告訴我。」凱撒皺起眉,「如果真的是不老泉的存在才使得雷因斯和萊爾的遺言變成了現實的詛咒,要解開這些詛咒,除了去這個傳說中的地方走一趟,我還真想不到其他的辦法。」
恩?
總覺得哪裡不對……
一瞬間,麥加爾似乎想到了什麼。
然而這一閃而過的思維消失得太快了,快得他來不及抓住。
黑髮年輕人下意識地皺起眉,他的目光飄渺地游移,最後定格在了不遠處那張桌子上的地圖上:「你的意思是,你從胡安二世手裡搶過來的那個地圖指向不老泉?」
「不。」凱撒的聲音聽上去非常平靜,「到達不老泉必須要人魚領路,那張地圖指向的是人魚的故鄉,它在地中海,可能是一座島嶼,也可能是一片海域,唯一確定的是,沒有地圖,我們誰也到不了那裡。」
「那你現在找到了?」麥加爾眉頭皺的更緊,不知道為什麼,他一點不想聽到肯定的答案。
「沒有,地圖上還有很多謎團,我覺得我還缺少一些東西才能解開。」
麥加爾鬆了口氣。
這時候,凱撒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說:「不過快了,我很快就能找到那樣東西。」
言罷,他動了動,從腰間掏出一個小小的木盒子,木盒子很精緻也很眼熟,麥加爾接過來看了倆眼,忽然發現自己似乎在雷歐薩的腰間見過它——沒錯了,這個精緻的小盒子一直寶貝似的掛在那個紅毛小子腰間,今個兒怎麼跑到大狗這來了?
搶來的?
麥加爾抬頭掃了眼凱撒,然後從凱撒臉上的表情得到了一個非常肯定的回答——絕壁是搶來的。
這個當哥哥的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老欺負他弟弟幹嘛?……啊,雖然雷歐薩也是個不省心的熊孩子倒也是真的。麥加爾撇了撇嘴,指尖輕輕一頂,輕鬆地打開了那個木盒子——
裡面是一副指南針。
……具體的來說,是一副完全不能指向正確方向的指南針。
「壞了?」麥加爾抓著木盒搖了搖,然後拿下來,放在眼前看了看,發現這破玩意還是紋絲不動。
「你垃圾回收站?」海象員同志抬頭看向他的船長,「還寶貝似的拿出來給我看——欺負老子現在不能一躍而起強吻你是麼?」
「就算你現在行動自如也會在一躍而起的第一秒被我打斷狗腿,」凱撒雲淡風輕地說,「指南針老子多得是,用得著專門去跟那個死矮子搶?——這玩意整個地中海就一個,是雷歐薩撒嬌打滾從女巫那騙來的……哦對了,你背上的藥也是那個女巫給的。」
「聽上去那個女巫好像也是你的相好之一。」麥加爾滿臉懷疑,抓住了不是重點的重點。
凱撒:「咳。」
麥加爾:「果然是。」
凱撒皺眉:「啊,但是已經沒聯繫了——在她知道我在德國有倆個兒子之後……我總覺得這大概也是她把這個指南針交給雷歐薩的原因,整個地中海都知道我一直在找這個東西。」
麥加爾:「你居然真的有倆個兒子!」
凱撒:「不過不知道媽是誰,都是半夜放在我家院子門口的。」
麥加爾:「……所以最後你還是從雷歐薩手上把這個壞掉的指南針搶了過來。」
凱撒:「話題又回來了?」
「我正在避開尷尬,」麥加爾伸出爪子,撓了撓船長大人的下巴,「你能不能配合下不要有台階不下還追著死纏爛打,回答我的問題。」
「這不是壞的指南針,」男人皺起眉,「……閉上眼。」
「幹嘛?」麥加爾眼睛瞪得更大了,「在知道你是倆個小屁孩的孩子他爹後,我不確定自己還想不想跟你接吻。」
「想你現在最想要去的地方,或者最想見到的人。」
「唔?」
「照做,不是好奇寶寶麼?」
「…………」好奇是年輕的象徵好嗎?麥加爾撇撇嘴,不情不願地閉上眼,心裡吐槽……
這時候,船長休息室的門被一把推開,紅毛大副歡快的聲音傳來——
「船長,暴雨停了——咦,你們在幹嗎?」
船長大人頭也不回,就好像雷克就是一坨空氣,他單手支著腦袋,懶洋洋地靠在沙發邊,琥珀色的瞳眸看著麥加爾,然後實現慢慢地轉移到黑髮年輕人手中的指南針上,哼笑一聲後,緩緩道:「想好了?現在睜開眼睛,看看你手中的指南針指向——」
船長的聲音消失在喉嚨裡。
站在門口的雷克意識到,在船長休息室中,那倆個人的目光先是同時黏糊在了麥加爾手中的小木盒上,然後不約而同地,忽然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而且船長的眼神看上去好像要吃人一樣。
……………………媽媽救命好可怕!!
「……」趴在沙發上,感覺到了氣氛不對的麥加爾啪地一下合上手中的木盒,非常冷靜地說,「我覺得我可以解釋。」
凱撒:「……」
雷克:「快解釋!」
麥加爾:「你挪開點。」
雷克難得聽話,立刻挪開,並且竄得天遠。
麥加爾重新打開盒子,然後送到凱撒面前,口中嘟囔著:「看看,東北方,這是……我家的方向。」
凱撒:「……」
麥加爾無奈道:「跟雷克真沒關係。」
雷克:「對對,無論你們在說什麼,總之和我沒關係!」
凱撒:「……」
麥加爾啪地一下關上木盒,伸出手戳了戳凱撒:「還臭著張臉幹嘛?……誰還沒個父母啊,我是挺喜歡你的,但是在這之前我必須地更喜歡我爹媽,哎喲我說船長大大,您犯得著跟他們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