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從前從前,有一個男孩他總是生病,所以沒有人肯陪他玩。直到某年冬天,天上降下了第一場鵝毛大雪,這個小男孩堆了一個小雪人.,他問雪人:「我可以抱抱你嗎?」

  小雪人反問:「為什麼?」

  小男孩說:「因為我喜歡你。」

  小雪人沉默的投入他的懷抱。下一秒,他聽見小雪人輕輕在他耳邊說:「我穿越四季,只為融化在你的懷抱裡,謝謝你喜歡我。」

  第二天,小男孩死於重感冒。

  以上,我們將這個故事命名為「生命中無法承受之愛。」

  在以實力證明「我來這世上只是因為你」的深情表白後,理論上已經「得到」怒風號頭子的「生命中無法承受之愛」海象員同志坐在船長休息室的地毯上,思考——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那個三分鐘前還信誓旦旦地說「好的,我是你的了」的男人,為什麼此時此刻可以唱戲變臉似的,從紅臉變黑臉,立刻擺出一副嚴刑拷打的模樣。

  說好的舉案齊眉海上夫妻生活呢?

  媽蛋的如膠似漆愛愛愛不完呢?!

  沒有,只見狂霸拽男人坐在扶手椅上,前提微微前傾,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小奴隸。在圍觀了「單指開木盒」的奇觀之後,船長大大的第一句話是——

  「變態漁夫,你是什麼東西?」

  什麼什麼東西?老子是要成為海盜頭子的男人的男人。麥加爾坐在地毯上挑起眉,第一反應是凱撒在罵人——但當他抬頭看到船長大人滿臉糾結加猶豫的樣子,麥加爾意識到,船長大人這是很認真地在問他一個眼下可能迫在眉睫的問題。

  凱撒臉上的這個表情麥加爾不是沒見過,上個月當男人親手將一個強.暴女人的船員送上絞刑架時,他也是這個表情——恩,換句話來說,麥加爾覺得,如果自己一個回答得不好,為了愛與和平,可能凱撒會一把火把他這個異類燒死也說不定。

  ……

  枝枝說,能打開木盒子的,必須是「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的人」,所以,凱撒打不開,雷歐薩打不開,雷克也打不開。

  從幾百年後穿越過來的羅沉舟打開了,因為他是羅沉舟。

  麥加爾陷入了沉默,在他的手邊擺著打開蓋子的木盒,傳說中只有七秒記憶的小魚在盒子裡沒心沒肺地游來游去,它全身透明可以看到身體裡的器官,尾巴上面有一點點的紅色,當尾部靈活擺動時,會從木盒子裡發出水花滑動的聲音。

  雷歐薩蹲在他旁邊——麥加爾是第一次從這個小屁孩臉上看到這麼真實的表情,不是生氣,不是撒嬌,也不是裝可愛,他瞪著那雙黃金色的大眼,死死地盯著麥加爾,臉上寫滿了擔心……似乎就連雷歐薩也擔心凱撒一個不高興,拿麥加爾去燒了玩。

  活了二十來年,到頭來讓一個初中生擔心。黑髮年輕人蛋疼地頓了頓,忽然就不計前嫌地想去伸手擼身邊蹲著的紅髮少年的頭髮——

  手還沒碰到他的頭頂,就被凱撒出聲阻止。

  「要做我的人,就要有所覺悟,髒的東西不要隨便伸手就去摸。」

  ……做你的人?

  等等,主謂賓順序好像出了點問題……麥加爾嘟囔著,在凱撒不滿的目光下收回了爪子,他低著頭盤腿坐在柔軟的地毯上,心不在焉地用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揪著毯子上的毛。無視了雷歐薩對著自己的呲牙咧嘴,凱撒難得耐心,他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聲色地看著他那張昂貴的獸毛地毯被小奴隸揪得禿了一塊,這才屈指,敲了敲扶手椅,沉聲問:「你是不是人?」

  這狗屁問題問得真有水平。

  麥加爾樂了,他抬起頭瞅著凱撒:「我他媽不是人?你親過摸過用過,你說我是不是人?熱麼暖麼濕潤麼?」

  黑色海狼被問得啞口無言,頭一回,船長大人臉上露出一點兒尷尬的神色。

  倒是蹲在一旁抓不住重點的雷歐薩語出驚人:「你們倆做了?」

  「沒呢,」麥加爾斜睨凱撒一眼,「不過快了。」

  凱撒:「……」

  麥加爾:「願賭服輸嘛,麼麼噠。」

  凱撒:「你怎麼解釋枝枝那句『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人』?」

  「沒法解釋,」麥加爾攤手,「這話又不是我說的,誰說的你問誰去。話說回來,你相信總有一天人類會坐著金屬物體在雲層上面像鳥一樣飛嗎?」

  凱撒:「不相信。」

  「你看。」海象員同志再攤手,「那就是我的世界。」

  凱撒臉上露出一絲鄙夷:「你是說你是神?你在耍我,恩?」

  「我操!我有那能耐能耍你?」大狗的狗腦袋神邏輯讓麥加爾恨不得捶地,「誰告訴你飛天上的就一定是神了——算了,老子來自科技高發達文明社會,跟你們原始人說不清楚!」

  麥加爾在說什麼凱撒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是至少他聽懂了小奴隸說話的語氣——高高在上的黑色海狼大人這輩子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膽敢在他面前秀優越。面色一沉,他站起身,輕而易舉地將黑髮年輕人從地上拎了起來,懲罰似地重重拍了下他的屁股,男人把他放在了自己原本坐的那張扶手椅上。

  屁股被拍的地方不算很疼,不過有點麻麻的,搞得大腦都不好運作了。

  麥加爾木著臉坐在柔軟的扶手椅上,他的雙手老老實實地放在扶手上,姿勢標準得就像死刑犯坐在電椅上一個樣——事實上,這是個非常好的比喻,因為凱撒站在了他的面前,雙手撐在扶手邊,男人彎下腰,那張英俊的、就連眼睛上那個刀疤都顯得那麼完美的臉幾乎和他面貼著面,麥加爾眼皮挑了挑,覺得自己確實坐上了一張電椅。

  現在海象員同志渾身都充滿了電,活力十足得下.身的小兄弟都要跳起了鬥牛舞。

  「你不是跟著東方人的船地中海的?」

  「不是。」

  「那你是怎麼來的?」

  「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泡在海裡,我的國家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全部不見了,老凡特把我撈起來的。」

  麥加爾老老實實,他知道凱撒這是又玩起了他的必殺絕技色.誘術,然後他只負責站在大狗給他挖的陷阱旁邊,邪魅一笑,拍拍屁股然後姿勢優美地……跳下去。

  麥加爾直起腰,更加貼近了男人:「我來自幾百年後,在那裡,船隻都是金屬做的,人們可以坐著交通工具在天上飛,從我的國家到德國只要十個小時。」

  凱撒盯著海象員,久久沒說話,他看著那雙黑色的眼睛,似乎試圖從對方眼裡看出破綻……然而他沒能成功,揚起一邊眉,最終男人淡淡地說——

  「胡扯。」

  「……」

  麥加爾氣絕。

  這世界上最氣人的事兒莫過於你撒謊的時候對方覺得你真是個老實的大好人,你好不容易說一句實話了,人家反過來質問你你他媽為啥要撒謊!

  無視了坐在椅子上某個猛翻白眼的黑髮年輕人,男人長手一伸,輕而易舉地將那個木盒子放在了他們旁邊的桌子上——力氣有點兒大,盒子裡的水濺了一桌子不說,連那條魚都被拋了出來,小魚在濕漉漉的桌面上掙扎撲騰著,嚇得雷歐薩哇哇大叫,凱撒不理他,面無表情地捏著那條小魚的尾巴把它扔回了盒子裡。

  麥加爾伸腦袋去看了看,隨即驚訝地發現,無論他們怎麼折騰,這木盒子裡的水似乎永遠也不會減少——他不禁響起了以前看到的某個新聞,說是香港的某個大佬花天價買了塊破石頭,那個石頭神奇就神奇在把它放在空碗裡,一個晚上就能莫名其妙地漲滿一碗清水……後來好奇心害死貓,那個大佬忍不住想知道那石頭其中的秘密,把那石頭破開了——

  石頭被一分為二,裡面有一汪清水,一顆硃砂,還有一條透明的小魚。

  那條小魚隔天就死了,幾億元打了水票,那個土鱉經不起這份兒刺激,也跟著跳了樓。

  後來,有專門的人士出來說,這東西屬於活化石,擁有幾百年的歷史,古代還不曾擁有指南針或者指南針失效的時候,航海家們專門養來用做航海指向,有個專有名詞,叫「司南魚」。

  透明的小魚,也是尾巴一點紅,小拇指長寬。

  麥加爾愣了愣,心裡忽然覺得眼前這木盒子好像和偉大的祖國母親又產生了千絲萬縷的關係。

  沉思的海象員引起了船長大人的注意。

  捏著他的下巴,將他的臉扳正對準自己,他撐在扶手椅上,高大的身影完全將海象員籠罩了起來,如果無視旁邊雷歐薩的抗議聲,現在的氣氛非常合適做些什麼。

  「你認識它。」

  凱撒語氣平緩,當他說話的時候,他的雙唇幾乎碰到了麥加爾的唇角。

  他用的是陳述句。

  麥加爾動了動手指,卻沒有回答。

  覺得像,並不代表一定就是。

  沉默之中,男人伸出手指,將那個精緻的木盒推向麥加爾。凱撒壓低聲音,沉聲誘哄:「你知道它該怎麼用。」

  「…………不知道。」

  在一片寂靜的船長休息室中,麥加爾乾巴巴的聲音響起,聽上去絲毫沒覺得不好意思:「打開就不錯了,你還指望我教你怎麼用?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玩意,你以為是母雞啊,生了雞崽子就能指揮它該幹嘛幹嘛——而且人家的記憶只有七秒,早忘記我是誰了——」

  說著,海象員同志頓了頓,撇撇嘴,不放過一切嘲諷凱撒的機會補充說明:「和你一樣。你倆倒是說不定能有共鳴,要試試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