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chapter 6

  That I exist is a perpetual surprise which is life.

  ---------------Tagore

  時秉汶的思緒是被博晟打斷的,博晟敲門進來剛想給他匯報會議的進展,只見時秉汶豎起了食指示意他噤聲。

  時秉汶拿起自己的私人手機,來電的人是成垣的老秘書王立,跟了成垣後面當牛做馬二十多年,很忠心的一條。

  成垣兒子校園暴力的事情被宋楹報導出來並且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他本來想要挽救,可是後來案子漸漸演變,牽扯出了更多的受害人,再加上與日俱增的公眾討伐,成垣意識到寡不敵眾無力回天,索性放棄。

  他撇的乾淨,戲也做得很好,一遍痛心疾首做人民正義的慈善家,另一邊又不忘記肆無忌憚撈金撈錢。這些年他為善行行惡事賺了不少,暗地裡的資產他很放心的交給了王立之類的人,他有著權力,也有著龐大的人脈,就備著王立出事,他也能安然無恙。

  時秉汶慵懶的倚靠在座椅上,他一向看不起這些人,可是生意場上少不了應付兩個字。

  王立聯繫時秉汶主要是因為時祁的一宗項目要招標,其中的巨額利潤人人趨之若鶩,他受成垣之托,當然不想放手,他之前也聯繫了公司的大董事究軍,他算是野心勃勃的一個人,可是最近也被時秉汶打壓的厲害。

  時秉汶得過且過的聽著,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否,只是告訴王立,招標的事情是以公司的利益為準,為大小股東負責,投標最重要的是性價比,只要技術設備跟得上,他歡迎大家投標。

  都是官話,一套一套的。

  「時總的道理我們都懂,可是畢竟時總欠著成公一份人情,成公老年得子,兒子現在還在少管所裡忍饑挨餓,成公可就這麼一個寶貝兒子,您不看僧面看佛面,這個人情,我們必須領,我可是給成公打了包票的。」

  「你用什麼打包票?」時秉汶蹙眉。

  「畢竟就這麼一個兒子,您夫人不懂事,成公不是不氣惱,但是看在時總的面子上,能忍的都忍了,要是時總不給補償,我們也不好吃素,您說是不是?」

  時秉汶輕蔑的勾起嘴角,眸子又深了幾分,他需要冷靜,於是將視線轉到對面的廣告牆,上面放映著最新的時政新聞,男主持人義憤填膺的斥責ISIS的暴虐行徑,輕輕一轉,主持人的態度親和,新聞到了最新的經濟動態。

  「宋楹在哪裡?」

  「時總開玩笑,我們正經商人,又怎麼知道這些家事。」

  博晟不知道時秉汶哪裡克製出來的情緒,他最恨被人威脅,他現在應該是極其憤怒的,但是卻在上句話後平靜了,空氣似乎停滯了幾秒,博晟聽見他冷淡的說,「她雖然對我沒有那麼重要,但是她如果有任何事情,不管你背後有沒有別的指使,這筆賬我只算在你頭上。」

  王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時秉汶掛斷了電話。

  宋楹這幾天的記憶不停的斷片,她被蒙著眼睛,輾轉了好幾個地方,有些地方乾燥,有些地方陰冷,剛摸索出一些地點的線索,又很快的被綁匪粗暴的運走。

  宋楹做記者好多年,基本的職業素養還是有的,那天出了小旅館她就覺察到不對勁,她的視線一直在腳下,不動聲色中發現有幾個人一直跟蹤在後,她不太清楚這些人到底是衝著大披頭還是衝著自己來的,出於道義不能舍下同伴,於是一直領著他走在燈光最為明亮人潮最為洶湧的地方,走的久了,大披頭回頭找不到那群人,便放鬆了警惕,人群的前方有一對夫妻耍潑打混,大披頭興趣盎然的上前查看,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控制住宋楹的身體,一直浸過□□的手帕強勢的堵在宋楹的臉上,之後,宋楹就沒有了知覺。

  宋楹從清醒過來就只聽見了細密的流水聲,她被鎖在一個角落,角落裡濕濕的,自己的衣服也濕了,就這樣無人問津的待了一個上午,她在所能觸及的方圓之內認真的摸索了好久,除了泥土和石壁,就只有滑膩且散發著異味的苔蘚。

  宋楹身上的角色很多,但是具有爭議性的只有兩個,一個是記者,一個是時秉汶的妻子,如果是前者,自己不至於到現在生命無虞,如果是後者,但是遲遲不見這些人聯繫時秉汶。

  宋楹聽見外面有人用南嶺方言熱絡的聊天,從聲音判斷應該是兩個中年男人,說話斷字比較遲鈍中肯,和這群人不是一個歸屬。

  如果這個地方是嶺南,自己正處於的地方應該是一個山洞,嶺南這邊籍籍無名的山巒很多,為了防止大火,這個季節多少會派駐一些巡山員。

  如果那些人是巡山員!

  宋楹立刻嗚咽的用喉嚨出聲,嘴巴裡被堵住的東西死活甩不掉,她就用捆住自己的鎖鏈砸向山石錚錚作響。

  剛有個動靜,宋楹就被狠狠的扇了一個力道狠決足以讓人頭暈目眩的響亮耳光,宋楹跌倒在地上,黑暗中的男人落腳有風,宋楹抱住他的大腿迅速扭轉方向,男人悶哼了一聲摔打在地上,宋楹沒辦法和男人比力氣,她只能禁錮住男人的大腿趁他未能防備用盡全身力氣去拗斷他的胳膊,男人的胳膊傳來一聲脆響,宋楹的頭髮就被男人的另一隻手拽住,男人找到可以借力的地方,宋楹很快的又被摔在地方,頭著地。

  還沒等宋楹哀嚎,男人氣急之下單手擰住她的喉嚨,他的力氣太大,又是帶著怒火,宋楹只覺得一股血氣沖上了她的腦袋,她被鎖鏈捆住的雙手無法附著,只能胡亂的拍打,她的腦袋因為缺氧而昏沉,嘴巴嘔不出聲音,她的耳朵眼睛開始充血,她覺得她快完了。

  「別弄死她!」又一個看守的男人聽見動靜進來了山洞,他的腳步有回音,他穿了皮鞋。

  宋楹身上的男人又憤憤的用單手使了最後一把力,站起身來啐了一口,好像不服氣,回頭又在宋楹的肚子上踹了一腳。

  「媽的!」這是這個男人第一次說話,原來他一直悄無聲息的待在宋楹咫尺之內,只是可怕的觀察,毫無動靜,他的普通話不是特別標準的,但是說的太少,聽不出太多的線索。

  宋楹太疼了,全身都疼,骨頭就像裂開了一樣,下腹流著血,她縮的地上,猙獰的像一隻蝦米。

  邱澤今天上了一天的班,發現宋楹還是沒來,他有些擔心宋楹是不是遇上的什麼事情,但是光天化日之下宋楹又是一個警惕性很高的人,不至於無聲無息才對,他不太放心,拋下手頭的工作給宋楹打了個電話,但是宋楹的手機已經關機。

  邱澤翻開宋楹的檔案想要打電話給她的家人問一下,可是她雖然顯示已婚,檔案上卻沒有伴侶的手機號碼,家庭號碼處也是空的。

  就這樣糾結了一個晚上,晚上十點下晚班出報社大樓的時候,被一個高大的男人攔住了去路,男人臉上帶著笑,禮貌的請他去進去停在梧桐樹下的黑色車身裡,並及其紳士給他開了後排車門。

  邱澤有些不知所以然的上了車,車上的男人他見過,最少是在財經新聞上經常見,他有些吃驚,但是故作鎮定的坐在了他的旁側。

  他主動伸手,笑容和煦卻不怒自威,「我是時秉汶,打擾了。」

  邱澤訥訥的握住他的手,愣了一會兒,說,「不打擾不打擾,只是,」他為難的問,「不知道時先生找我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宋楹的事。」

  邱澤顯然錯愕了,就算他的大腦運行到短路了,他也沒有辦法把宋楹和時秉汶聯繫在一起。

  「我和宋楹是夫妻關係。」

  「哦。」邱澤恍然大悟,「那為什麼不去辦公室找我?」

  「我不太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和她的關係,這會給她還有我自己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時秉汶不想浪費時間,直接切入主題,「這次過來是迫於無奈,她已經十多天沒有回家,我不知道貴社安排她去了哪裡?」

  其實宋楹已經失蹤了十多天,報社和他都有責任,但是時秉汶這樣反問,直接讓邱澤沒有後路。

  「她這麼多天沒有上班,我也是以為她在做什麼調查不能說,以前也有過這種情況,可是現在你這樣說,可能她真的遇到了什麼事情也說不定。」邱澤斟酌的用食指摸著下巴,指尖不自持顫抖。

  時秉汶抬起眼簾,細細的觀察著他這些細小的動作,為了不給他壓力,於是緩和了臉色。

  「我想知道她最近的行蹤。」

  邱澤自顧的回憶了一下,給邱諳打了一個電話,臭小子一回家就累倒在了床上,邱澤忍不住罵罵咧咧的訓了他幾句,時秉汶將視線冰冷的投向窗外,但是心智卻注意著邱澤對話的每一個細節。

  對話結束,邱澤依舊毫無頭緒,唯一的線索就是那天拉完投資喝完咖啡宋楹讓邱諳回去先休息,地點就是時祁大樓的對面咖啡館。

  邱澤的表情很為難,他的確盡力了。

  博晟拿出事先打印的宋楹的通話記錄給邱澤進行配對,邱澤看了好久,終於找到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