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
chapter 39

  時秉汶按著宋楹的肩膀坐在她邊上,宋楹偷偷看了他一眼,說,「我沒事,你怎麼過來了?」

  時秉汶也沒有回答她,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對面的週數,週數往椅背上靠了靠,「時總肯過來是我的榮幸。」

  「丁老闆行事不需要這樣拐彎抹角。」

  所謂的週數笑了笑,「你之前表現的架勢是並不想見我,我這麼做也情有可原,而且,宋女士願意和我見面,不也是有求於我嗎?」

  宋楹並沒有多震驚,很多事情連貫成一條線索,自然能夠推測出一些事情,比如對面的人,其實就是赫赫有名的丁覆。

  宋楹虎視眈眈的看著他,「文利在哪裡?」

  丁覆勾唇笑了笑,「她想殺你,你想見她?」

  宋楹憤怒的看向他,「不是她想殺我,是你!」

  丁覆饒有趣味的靠在椅背上,勾著一抹笑看著發怒的宋楹,倒覺得現在的形勢更加好玩了,「你說你想見文利,條件呢?」

  宋楹的確是沒什麼可與他交換了,時秉汶一直沉靜的坐在宋楹邊上,淡淡說,「你見我不也是想要得到周瀟的消息嗎?」

  「呵,」丁覆的肩膀稍稍板正,他拍了拍手,門外有清脆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音,「文利就在門外,」他神色冷冽了起來,「周瀟在哪兒?」

  宋楹看向門外,時秉汶稍稍在暗處拉住她的手掌,確定她情緒安撫下來後才說,「周瀟的失蹤和我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我倒是能給你提供一些線索。」

  「洗耳恭聽。」

  門外是女人來回悠閒踱步的聲音,宋楹的心思毫無疑問全部被這噠噠的腳步聲佔據,這聲音一直迴蕩迴蕩,仿若是遙遠而空靈的笑聲。

  「周瀟被帶走之前有人找過我,或許你也知道只是從來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丁覆一時間倒是想到幾個人選,「誰?」

  「夜場的所有僻道除了你的心腹,還有誰知道,他們能夠光明正大的把人帶走還能讓你尋不到蹤跡,怎麼聽,都像是自己人,你說呢?」

  提示的這麼具體,丁覆不可能定位不了,只是之前他一直聚焦在時秉汶這樣一個外來者身上,如果不是因為周瀟的事情鬧得太大,他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這個答案丁覆還是滿意的,他衝著宋楹抬了下下巴,「你呢?是不是很想見文利?」

  不置可否,宋楹的指尖扣進時秉汶的手心裡,丁覆笑笑,「很可惜,她不想見你,除非是你的shi體。」

  服務員推著推車敲門上菜,丁覆站起身來,說,「我吃飽了,你們隨意。」

  丁覆走出了包間,門外候著的女人並不是文利,宋楹站到窗戶邊上,外面的暴雨沒有消停的跡象,隨著丁覆出現在視野裡的還有一把撐開的黑色的傘,雨水拍打在傘頂,就像盛開的黑色的玫瑰撒上了晶瑩的露珠,宋楹俯視下去,那把傘下面有兩個人,其中那個女人穿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時秉汶看她看的那麼認真,沒忍心打擾,他拿起一雙筷子嘗了下這間店的招牌菜,明明是肥膩的材料入口卻顯得綿滑清淡。

  丁覆的車和六叔的擦肩而過,臨走的時候還帶起地面上的水花激盪到六叔的車窗上,六叔雙手擱在方向盤山,眼角低了幾分。

  文利和丁覆坐在一起,紅唇黑髮,還有一張明豔的臉頰,只是臉頰上有一條狼藉的疤痕,反而顯得她更加的神秘和性感。

  她修長的指尖順從的搭在丁覆的右手上,乖順的就像一隻無害的波斯貓,在盡力的討好自己的主人。

  「姓宋的女人必須死,讓她活到現在,遲早會查到我們頭上。」

  「但是時秉汶……」

  丁覆抽開自己的手,用微笑牽起了嘴角的肌肉,拍了拍她的臉,語氣平淡卻不置可否,說,「沒有但是,凡事多動動腦子。」

  文利看向窗外,低眉順眼的說,「好。」

  周瀟三番四次伺機逃脫,但是每次的結果就是被打的滿地找牙,好在他知道妥協求饒,那些人也吃這一套,一時間不至於把他往死裡整,他算是明白了,他要是死了這些人要逃不掉,現在這樣或許是為了挫挫自己的銳氣,順便也能壞了夜場的名聲,而自己在最開始被帶走的時候是有機會逃走的,但是腦子裡的算計和時秉汶的交待又重合在一起,導致他沒有掌握住時機。

  「你們什麼時候放我走?」

  「你以為我們願意守著你這個貌美如花奇男子?」其中一個剛剛吃完飯,現在架著腳剔著牙,吊兒郎當的調笑他。

  「不是這個意思,各位爺,不是怕耽誤你們泡妞的時間嗎?」

  「呆一邊兒去,是不是身上皮又癢了。」

  「噯噯噯,我不說話了。」周瀟頂著一張鼻青臉腫的臉討饒,他被綁的瓷實,兩隻腳都撐不開,只能身體往裡縮才能舒坦點,好在最近的天氣說不上熱,不然他不一定能夠熬得住。

  周瀟分不清白天晚上,被綁後他的後腦勺沒辦法著力,只能仰著腦袋,而且這個地方空氣也說不上好,總讓人昏昏欲睡,他嘗試著閉著眼睛張合著嘴巴睡了一輪,睡醒的時候發現看押他的三個人已經睡了兩個,那個人在暗處玩著手機,舔著大拇指呵呵的樂著。

  他又嘗試著動了一下,鐵製的椅子咿呀一聲,那看押的人眼神悠悠的掃過來,好像知道他徒勞無功,小聲呵斥了,「老實點。」

  周瀟點點頭,說,「我要上廁所。」

  「哪那麼多事,他媽的憋褲子裡。」

  周瀟不敢硬碰硬,只能嬉皮笑臉忍了下,又黑白顛倒不知過了幾個時辰,似乎大家也都睡了。

  周瀟夢見自己被人砸石頭,聲音越來越大,他身體一顫抖就睜開了眼睛,突然聽見大鐵門辟裡啪啦錚錚作響,在外面看守的人最先發覺,然後就聽見激烈打鬥及打鬥後哀嚎的聲音,接著這個屋子裡面的人也跟著出了去,這個屋子暗,外面的光亮驀地進來,瞬間是血紅色的。

  周瀟的心裡癢癢,他實在分不清外面到底什麼狀況,探頭探腦的眺望,但是所能周轉的範圍又實在太小,看的不知所以。

  在外面的聲響漸漸消逝的時候,一個黑影進來的瞬間扔進了一件黑色外套,劈頭蓋臉就打在了周瀟臉上,周瀟還來不及反應就被這人踢翻了椅子,接著一頓暴打。

  周瀟甚至都覺得自己必死無疑了,他連呻吟都放棄了,氣息微弱像個死屍般躺在地上,努力的張開嘴,卻沒什麼動靜。

  房間裡的燈光打開,揍他的人也掀開了蓋在他頭上的外套,順便鬆開了綁在他身上的尼龍繩索,周瀟眯了眯眼睛,無力的閉上,然後又睜開了眼睛,面前這個坐在椅子上的人不是丁覆又是誰,而站在他身後的,就是剛才對他動手的陳岩。

  他一口氣差點沒背過來,急劇的咳嗽了聲,身體縮成一團,臉色醬紫。

  「我早跟你說過我能放你一馬,除了廣藏你隨便去哪兒,你是怎麼想著還要回來的?」

  周瀟仰天睜著眼睛沒有回答,陳岩過去踢了他一腳,「說話!」

  「呵呵,」周瀟掙紮著靠著牆壁勉強坐起來,「善惡自有天收!你以為廣爺的事沒人知道,怎麼,現在要滅我口了是吧?」

  「你跟我提廣爺?」丁覆蹲在他跟前,嫌惡的打量了他幾秒,「你是真不怕死,還是天真的以為我不敢動你?」

  「你什麼人,要動早動了,而且現在我死了,對你百害而無一利吧。」他看了眼丁覆身後虎視眈眈的陳岩,「喲呵,你就只能對我乾瞪眼吧,有本事你打死老子!」

  陳岩一直看不慣周瀟,暴脾氣上來上前幾步卻被丁覆抬手阻止了,丁覆笑笑,「的確,我現在不能動你,留著你還有大用處。」

  門外候著一群人,丁覆走了出去,又讓人把小門關上,接著裡面周瀟的哀嚎聲此起彼伏。

  雨一直下,時秉汶吃了幾口就有了飽腹感,他停下筷子,宋楹坐在她的正對面,這幾天的伙食說不上好,也挑著吃了幾口。

  時秉汶突然開口問她,「你最近晚上睡眠怎麼樣?」

  宋楹正在吃魚蒿,「失眠好幾天了,一閉上眼睛就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都是什麼事?」

  「小時候的事,」宋楹瞥了他一眼,說,「放心,沒有你。」

  時秉汶倒是沒理會她的小心思,盛起她撥老撥去的花甲湯,說,「張拓過幾天過來?」

  「他過來幹什麼,我現在很好。」

  「他只是帶他老婆過來度假,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宋楹覺得自己有些自討沒趣,悶悶的說,「沒什麼。」

  「剛好你可能這一段時間都有些緊張,他在的話——」

  「不需要。」

  「他還不一定樂意。」

  「隨便他,況且他把患者的病情告訴第三者,」她饒有深意的看了時秉汶一眼,「這一點就違背了他作為心理醫生的職業道德,我不相信他。」

  時秉汶輕蔑的哼了聲,「那個文利,她要是找你的話——」時秉汶看見宋楹馬上面露難色,「我不是不讓你見她,只是她是有目的的,你凡事小心。」

  「她有目的我也有,我們半斤八兩。」

  「你什麼目的?」

  宋楹摸著自己的胸口說,「負疚感,長年累月的負疚感,」她的語氣有些自嘲,「這就是我,膽小怕死,不敢面對過去,也不敢思考未來,你放棄我是對的,就連我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你可以給她補償。」

  「補償,說的容易,她臉上有道疤,」宋楹比照著自己的臉頰,從下巴劃拉到額角,「從這裡到這裡,她曾經一定過得很不好,換位思考如果是我的話,我會怎麼做?」

  時秉汶凝神看她,她的情緒越來越激烈,眉頭緊皺著,不若她之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