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鄭昕要結婚。
蔣曉魯能搬回來,鄭和文是非常高興的。晚上坐在一起的時候還在說:「曉魯,這次回來就別搬走了吧,咱們一家人住在一起,將來我兩個閨女出閣,能陪在我跟你媽媽身邊的時間太少了。」
蔣曉魯知道鄭和文說的是心裡話,當時猶豫了一下。
人老了,總是希望家人能多陪伴的。
晚上鄭昕躺在床上玩手機,蔣曉魯在書桌前用電腦寫東西,姐妹兩個互不打擾,寫完一份報告,蔣曉魯看鄭昕睡著了,悄悄拿了一根菸去陽台,把門關好。
她不常抽,有時精神壓力太大,會偶爾吸一支緩解壓力。
點著了火兒,蔣曉魯盤腿坐在地上,利用難得放鬆時間打開社交軟件看朋友動態。
最新一條,是「心懷遠方」發佈的。
一共九張照片,像是去了某個植物園,大片大片的梨花,照片中有個面容略顯滄桑,但是笑的很開心的中年婦人。
她穿著老氣的紅外套,繫著鮮亮絲巾,站在一樹梨花前笑的羞澀靦腆。
蔣曉魯把照片放大看,然後長長吐出一道煙霧,冷靜地想,哦,這應該是她的繼母。
沒有杜蕙心漂亮,但生活的比杜蕙心從容,幸福。
一個男人願意在私人社交軟件上公開自己的家人,像很多老夫妻一樣分享生活點滴,至少證明他很愛你,或者安於現狀。
默了一會,蔣曉魯又想,不知道蔣懷和這個女人有沒有再生一個孩子。如果有的話,應該多大?
正在出神,鄭昕站在她身後,似抓到蔣曉魯小辮子似的大驚小怪:「你怎麼在屋裡抽菸!!!」
蔣曉魯嚇一跳,菸灰撲簌簌掉了一身,她趕緊找了東西按滅菸頭,站起來:「你喊什麼。」
微蹙眉,「睡你的覺,大半夜不聲不響的。」
「我起來上廁所。」鄭昕好奇她手機上的東西,探著頭:「你看什麼看那麼認真。」
蔣曉魯順手把屏幕關掉,拉開陽台門:「你管我看什麼。」
「哎。」鄭昕跟在她身後,拽著窗簾的一角,像有心事:「你最近過的怎麼樣?」
「什麼意思。」蔣曉魯遲疑:「有話直說。」
「我就是……嗯……你最近不缺錢吧?」鄭昕哼哼唧唧。
「不缺。」蔣曉魯盯著她:「你是要買什麼嗎?」
「也不是……嗯……」手指扯著窗簾繞啊繞,蔣曉魯最討厭鄭昕這副有話不說的樣子,煩躁道:「你愛說不說吧,我洗澡去了。」
直到第三天,蔣曉魯下班回來全家坐在一起吃飯的時候,她才明白鄭昕問那句話的意思。
是杜蕙心先開的口,在飯桌上像話家常似的:「曉魯,你妹妹要去航空公司當空姐了。」
蔣曉魯頓了頓,夾起青菜:「怎麼好端端去當空姐了?你不是學模特表演嗎?」
「模特那個行業我跟你鄭叔都不看好,覺得不是個正經營生,正好她朋友有一個是航空公司的乘務長,看中昕昕的條件,讓她試一試。順利的話過段時間就能上班了。」
「哦,挺好。」蔣曉魯把嘴裡的飯嚥下去:「但是空姐這行很吃苦,碰上長途一站十幾個小時,再有幾個不講道理的乘客,你那脾氣能堅持得了嗎?」
鄭昕不以為意:「我學模特也是穿高跟鞋一站十幾個小時啊,混設計圈什麼人沒見過。」
「你喜歡就行。」蔣曉魯繼續低頭吃飯。
鄭昕和杜蕙心互相看一眼,杜蕙心又和鄭和文對視一眼,三個人似乎有話要說,鄭和文面露難色,不願開口。
鄭昕在餐桌下不停用腿提醒著母親,氣氛很安靜。
蔣曉魯覺出不對勁,抬起頭:「怎麼了?有事兒?」
「那個。」杜蕙心握了握雙手,討好地語氣:「昕昕工作也有著落了,你也知道,她跟曹小飛談了兩年戀愛,一直不錯,小飛很疼她。」
蔣曉魯納悶,這怎麼反倒跟她說起這個來了?好像她是這個家的大家長似的,什麼都徵求她的意見。
她乾脆放下筷子,一言不發地等著下文。
終於:「昕昕和曹小飛想今年十一假期結婚。」
蔣曉魯難掩不可思議:「你才多大就結婚?」
「我虛歲都二十二了。」鄭昕心虛,眼睛亂瞟。
蔣曉魯震驚:「我二十二的時候還蹲在寢室背期末複習資料呢!你就要結婚?」
「看看看,我就說吧,媽。」鄭昕嘟起嘴,把碗一推:「她自己沒男朋友嫁不出去就來搗亂別人。」
「別給我扣這帽子。」蔣曉魯是個直脾氣,戳破鄭昕:「你什麼時候結婚,嫁給誰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我是你姐好心勸你,好好的年紀這麼急著成家立業你會損失很多東西。」
「我怎麼就損失東西了。」鄭昕反駁:「我結婚我也能一樣做我自己喜歡的事兒,又不是給人家家裡當牛做馬,我倆說好結婚以後互不干涉,他愛我願意娶我你管得著嗎!麥琪比我大一歲,她孩子都生倆了。」
「你別拿別人說事兒!麥琪那老公比她大三十多歲能不著急生孩子嗎!」蔣曉魯不耐煩一揮手:「隨便你吧。」
姐妹倆吵架,杜蕙心有點忐忑。
反倒鄭和文很冷靜,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地聽著。
他最開始聽到鄭昕提出要結婚這個想法的時候也很生氣,一是覺得不切實際,二是覺得她年齡太小,為她未來擔憂。
但是架不住她鬧得凶,每天可憐巴巴等在他書房門口,當父親的,還是鬆了口。
如今能被蔣曉魯罵一罵,鄭和文認為不是件壞事。
場面這麼僵,杜蕙心也不知道接下來的話該怎麼講了,猶豫又猶豫:「鄭昕既然要工作了,而且還要結婚,就不好什麼都靠著曹小飛,那孩子雖然家裡條件不錯,咱們不能讓人背後說閒話,我和你鄭叔商量了一下,想給昕昕買台車,為了她以後方便,也算沒過門家裡給準備的嫁妝。」
「而且她上了班,以後在機場路程就更遠了。」
蔣曉魯聽懂母親的意思了:「還缺多少。」
杜蕙心不說話了:「我跟你鄭叔的存款都存了死期……就從你那裡周轉,到了日子媽就給你。具體缺多少,我也不知道。」
蔣曉魯眼睛一轉,看著鄭昕。
鄭昕縮了縮脖子,報了一款保時捷的型號。
「多少??」蔣曉魯炸了:「你再說一遍。」
她以為最多也就是個幾十萬的小跑。
鄭昕低下了頭。
「我沒有。」蔣曉魯拒絕的很乾脆,不容反駁:「你要是普通代步車,有缺口我可以給你拿,你個大學沒畢業的小丫頭連工資都沒賺,張嘴就要那麼貴的車開,不是我給不給你拿,是你買了,將來用工資都養活不起它。」
鄭昕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賺那麼多……」
蔣曉魯氣到爆炸:「我賺那麼多?多少算多啊?我賺那麼多就活該貼補你是嗎?」
「昕昕也不是白用。」杜蕙心不知道那款車的價格,還試圖幫著鄭昕說囫圇話:「她當了空姐以後有工資讓她慢慢還你,國際航班補貼多,她個小孩,喜歡那些年輕人的東西……將來你當姐姐的要是有什麼事兒,她當妹妹的能不幫忙嗎?」
「聽說你這段時間在公司幹的不錯,下半年還有提成,媽知道你有本事,你就幫幫昕昕。我和你鄭叔這些年也給你倆攢了點,等你結婚,我把你妹妹那份也給你。」
蔣曉魯心忽然就涼了。
「您知道那車多少錢嗎。」她冷問:「小兩百萬,您讓我賣身還是賣腎。」
杜蕙心狠愣住,萬萬沒想到大女兒會這麼說話,也萬萬沒想到鄭昕開口就是這麼多。
蔣曉魯推了飯碗,慢慢站起來看著她媽:「您和鄭叔是長輩,我可能要你們的養老錢嗎?攢下來的,那是你們的。」
蔣曉魯一字一句,手指抵在桌上:「這筆錢別說我沒有,就是我有,也不會給。」
被如此反駁,杜蕙心覺得面子上過不去:「你看你這孩子……你是現在生活好了,開好車穿好衣裳,到你妹妹了你不願意了?」
「我就是不願意。」
蔣曉魯眼圈發紅,堅持反駁:「鄭昕小,您懷她的時候早產,她抵抗力差身體不好,我什麼都讓著她。從小學讓到上大學。您拿我當野生的,我不在乎。」
「您覺得我賺錢容易,可您見過誰是拿著麻袋站在馬路中間等著天上掉餡餅的?鄭昕買車缺錢,我可以拿,前提是這筆錢合情合理,也在我能力承受範圍內。小姑娘愛美,有虛榮心,能理解。因為我自己也是這樣,我也是她那個年齡過來的。」
蔣曉魯竭力穩住自己的聲音:「不求您一碗水端平,起碼也要給我留條活路吧。」
說完,蔣曉魯又覺得很諷刺,冷笑:「有時候我真懷疑自己是不是您親生的。」
「曉魯……」鄭和文咳嗽一聲,想打破局面。
蔣曉魯又堵住了他接下來的話:「鄭叔,這事兒不是沖您,也不是沖鄭昕。」她看著她媽媽,眼淚唰地一下,多年來對母親的積怨,委屈,像是找到了一個合適缺口,傾瀉而出:「我就是覺得我在這個家僅存的意義,除了添麻煩,就是為了您的面子,像您手裡一塊抹布,用得著就拿起來擦擦,用不著丟在水池裡連洗都懶得。」
「這些年您問過我一句嗎,我過得好不好,受了委屈怕不怕,天冷了穿的暖不暖,我在外頭被人羞辱看笑話的時候您在哪兒?我說怎麼那麼著急讓我去瀋陽相親——」蔣曉魯也心灰意冷到了極點,口不擇言:「是想早點讓我出門,別耽誤了鄭昕嫁人吧。」
「我一個當姐姐的老閨女還沒走,她當妹妹的,於情於理說著也不好聽。」
「蔣曉魯!」杜蕙心氣的哆嗦,拍案而起,惱怒指著她:「你再說一個字。」
「我再說也還是這句話!」蔣曉魯激動起來,聲音拔高了幾度:「你喜滋滋過著自己的日子,滿腦子想的都是鄭昕,您為什麼這麼偏著她,不就是當初想給鄭叔開枝散葉生個男孩結果是個女兒嗎,您覺得虧著他們,抬不起頭,所以這些年兢兢業業對待鄭昕,生怕外人覺得她矮一頭,什麼都順著她。」
「只要她高興,我死活您在乎過嗎!您只顧著您自己!要是這樣,當初您為什麼——」
啪!!!!
一記響亮耳光!
蔣曉魯被猛地打偏了頭。
「蔣曉魯!」
「媽!」
「蕙心!」
三聲驚呼,杜蕙心臉色慘白,嘴唇發抖,顫巍巍指著門口:「滾!」
她盯著蔣曉魯,傷心眼淚緩緩從眼眶而出:「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沒把你留給你那個爸。」
「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跟了你這個媽。」
蔣曉魯倔強挺著背,夕陽從她背後照進屋裡,一家四口人在客廳形成了很微妙的剪影畫面。
杜蕙心指著門口。
鄭昕驚愕摀住嘴。
鄭和文皺著眉頭。
蔣曉魯獨自面對著他們,站了三秒,奪門而出。
杜蕙心終於哭出聲音,坐在沙發上,含淚哭訴:「老鄭……我……我真不知……」
「我知道我知道。」鄭和文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溫厚安慰,也是十分無奈:「過一段時間就好了,孩子說的氣話,不要放在心上。」
……
蔣曉魯一個人從家裡出來,什麼也沒拿,穿著家常的黑色短袖衫,方便的牛仔褲,拖鞋。
人來人往的時候,她怕別人看見,把皮筋拽斷,讓頭髮散下來擋住臉。
走了兩步,停下來雙手捂臉,想哭。
大街上都是人,攥了攥拳頭,還是忍住了。
她走到李潮燦家樓下,想起小時候李潮燦總在樓下喊她,曉魯?曉魯?她踩著小板凳露出腦瓜,幹嘛呀?
他髒兮兮地在樓下招手,來呀,我媽給我零花錢了,給你買冰激凌吃。
每到這時,蔣曉魯就會跳下小板凳,鬼鬼祟祟跑下樓,和李潮燦出去打牙祭。
蔣曉魯停下,忽然很想他。
她仰頭喊:「潮燦——李潮燦——」
過了幾秒,沒動靜。
平常要是聽見她聲音,李潮燦都會脖子上搭著毛巾,一嘴牙膏泡沫罵罵咧咧站在窗檯。
蔣曉魯又喊了兩聲:「李潮燦——」
陳淑芳笑著從樓上往下看:「曉魯,你找潮燦啊?」
蔣曉魯一怔,下意識低了低頭:「阿姨,他在家嗎?」
「不在,還沒下班呢。」陳淑芳親切朝她招手:「上來呀,阿姨家剛開飯,有好吃的。」
「不去了阿姨,我吃過晚飯了,潮燦不在我就走了,沒事兒。」
「哎,乖囡,你著急,一會兒潮燦要是回家我讓他找你去。」陳淑芳急急喊住她。
「不用不用。」蔣曉魯慫慫否認:「我真沒事兒,就是找他說說話。」
「阿姨再見。」
「哎。」陳淑芳笑盈盈地。
蔣曉魯低落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自己能去哪,一摸口袋,兜兒裡還有幾十塊錢,留三塊買地鐵票,投奔常佳,剩下的……
蔣曉魯瞥了眼街對面的小賣鋪,從容過街。
寧小誠看見蔣曉魯的時候,她披頭散髮坐在道邊的馬路牙上,腳邊還放著兩個已經喝空了汽水瓶兒,正在解決第六根冰激凌。
小誠蠻新奇,停下來站在街對面望著她。
一根北冰洋,蔣曉魯悠閒看著街邊的人來人往,熟練撥開包裝,平均每根以五口到六口的速度吃完,而且一口咬下去,在嘴裡壓根不嚼,直接往下嚥。
那吃法,像帶著恨似的,有點報復社會的意思。
看她連吃了兩根,小誠過馬路,也省了那些客套,反正倆人也夠熟了,直接微笑與她調侃。
「天兒也沒那麼熱,你這麼吃,是心裡恨誰呢?」
蔣曉魯聞聲仰頭。
本來是句打招呼的玩笑話,待看到蔣曉魯的臉,小誠愣了一下。
蔣曉魯手裡捏著小木桿,不似平常熱情,迅速低下頭,裝作看向別處:「小誠哥,你也出來遛彎啊。」
小誠背著手,沉默幾秒,笑一笑,蹲在她面前,探詢問道:「挨打了?」
蔣曉魯一直扭頭不看他,忽然聽到他這麼問,也不知道碰了哪根神經,眼淚豆兒似的掉了兩顆。
寧小誠裝作沒看見,也把目光挪向別處。
蔣曉魯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揩掉眼淚,逞強:「沒有。」
「跟我媽吵架,被攆出來了。」
閒著也是閒著,寧小誠嘆了聲氣,一屁股坐在她旁邊,點了根菸抽:「說說唄。」他瞇著眼,隨手撣了撣鞋上的灰:「你憋在心裡也是憋著,跟我說說當解悶了。」
蔣曉魯沉默幾秒,搖頭:「你幫不了,家裡的事兒,誰都幫不了。」
「沒什麼不能解決的,除了生老病死你真拿他沒轍,就真到了那步,還有大夫不是?」小誠覺得她們這些姑娘心眼窄,跟家裡鬧僵了,多半是家長裡短,他故意說得輕描淡寫,讓蔣曉魯寬心。
小誠的出現是個契機。
蔣曉魯現在是真的特別想找一個人說說話,這些話不說憋在心裡,她活的太累了。
聽完,寧小誠問——
「鄭昕要買那車,多少錢?」
蔣曉魯嘆氣,伸出手指。
寧小誠笑了:「我當多大事兒。」
多大的事兒,也不值當一個女孩臉上挨這一下。
蔣曉魯皮薄,又軟,杜蕙心打她那一巴掌下了大力氣,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挺難堪的。
蔣曉魯下巴磕在膝蓋上,搖頭由衷說:「小誠哥,這個對你來說可能是件很不值一提的事兒,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以前我總覺得沒什麼事情是錢解決不了的,可是長大了才能體會到,很多東西,有錢也解決不了。」
比如親情,比如渴望,比如不被種種羈絆的灑脫。
抬頭看天,蔣曉魯的眼神中充滿對某種生活的渴望:「你不知道,有時候我真特別自私的希望自己能嫁出去,我媽常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好像一旦嫁出去,我就跟這個家裡脫離了關係似的。」
「去哪兒都行。」蔣曉魯疲憊闔上眼睛,腦中不自覺開始胡思亂想,想起上次給她介紹的那個軍人姜孟,她輕嘀咕:「自己有個家,再也不用看誰臉色,我再也不回去了。」
這日子得過成什麼樣能讓她這麼破罐破摔?
寧小誠也沉思起來。
說是家長裡短,可也確實傷人,蔣曉魯這麼多年過的算是寄人籬下的日子。
這天的天氣很好,有和煦溫暖的微風,有綠綠的樹葉和喧囂的車水馬龍。
兩人並排坐在路邊。
身後是行色匆匆著急歸家的行人,他們提著新鮮的蔬菜,打著手機,騎著自行車,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一瞬間。
寧小誠看著蔣曉魯,眉眼生動,青春鮮活,心動了一下。
鬼使神差地。
「那個……」話一出口,才發覺聲音沙啞。
他咳嗽一聲,用望向別處來掩飾尷尬,儘量用一種十分平淡且不經意的語氣:「要不咱倆湊一家子吧。」
蔣曉魯回頭,微張著嘴,以為他在開玩笑:「啥?」
「反正咱倆都單著,我家裡催我也催得緊,你又急著嫁,乾脆也別費工夫找了。」
寧小誠把菸頭在路邊碾滅,神情似兒時玩沙子般認真。
「我娶你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