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咳嗽又加劇了,而且,臉頰有不自然的潮紅。
他知道,這是因為什麼。
那天,在LOTT裡,他喝了很多酒。
他心裡難受,很難受,而最難受的事情在後頭,在LOTT喝的醉醺醺以後,他要求買單,老闆居然還尷尬地笑哈哈急急說不用,躲開了,任他在那裡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打佯。
甯夜的新男朋友,應該條件很不錯吧,一兩千塊的帳單,眉頭不皺都能掛在他的名下。
這讓他看起來,好窩囊,好窩囊。
沒錢的感覺,低人一等,那晚回去時淋著雨,他有種快要崩潰的感覺。
他要賺錢,他要把他搶回來!
那刻開始,他一直不停地忙碌著,不想吃飯,不想休息,只想不停的工作。
「你氣色很差,好像生病了。」一張臉,蒼白的可怕。
「黃小姐,你今天想看看什麼傢俱呢?」他很專業很禮貌的問,避開對方的關心。
黃慧君眉頭一挑,「我不是來看傢俱,是來看人的。」明明一句很曖昧的話,讓她說起來,就是如此大膽與坦蕩蕩。
他的呼吸,一頓,原本身體就不舒坦,現在,更悶了。
這張臉,能給他帶來多少好處,就同樣的,能給他帶來多少煩心。
哼哼,不能離開店內?有人,真的很不賞臉啊。
不過,她也不惱,她一向對感興趣的東西,都耐心十足。
拍拍自己覺得還算順眼的那組傢俱,她一點也不避諱,「我可以買這組傢俱,但你得給我十分鐘,我們去外面談點事情。」她也是痛快之人。
她就是女強人,裡外皆是的那種,想要便要,而且有絕對的自信,不容別人辯駁。
段馭辰深呼吸了一口氣,他不喜歡這樣,但是——
「好,我去開單。」沒有多猶豫,他點頭。
「你一個月,能賺多少?」一到外面,黃慧君就開門見山。
他靜默了一陣,「一般來說淡季三四千,生意好的話,五六千、七八千都有可能。」這是一個班次的工資,事實上,如果按照他現在不要命、不要人格的賺法,一個月應該能賺到一兩萬。
「那我給你十萬一年的保底工資,來我們公司做設計師吧。」她很乾脆,也很有魄力,「我們公司不僅做傢俱,也做辦公室內設計,如果你自己有能力可以獨立負責工程,額外的設計費、材料的提成費,當然都能歸你。」
他驚訝,「黃小姐,你是不是看錯了我的履歷表?」
他只在廣告公司實習過三個月的經驗,而她出的條件,已經是中級設計師的薪資。
她揚揚眉頭,「有何不可?我查過這次設計師的考試試卷,你的成績很不錯。」
她可以培養他,她可以給他機會。
他一凝。
「邱浩這名字聽過嗎?」她加了一把「火」。
他當然聽過,在廣州深圳的一帶,邱浩這兩字,在行內小有名氣。
「他是我們公司的首席設計師,如果你願意來幫我的話,我讓你在他手下工作,如果你的能力尚可,我可以全力推薦你做他的徒弟!」她一直相信,每個人都有價碼,就看這價碼出得是否讓對方心動。
他果然一震。
每位有資歷的設計師,都不會輕易就收助理,因為,資質尚可的助理,能偷窺到大師的「靈魂」。
不可抑制,他很心動,他要成功,他要變成人上人!
但是——
他搖頭,牽強淺笑,「不好意思,黃小姐,我目前不想換工作。」
他現在不能變動生活,變動代表未知,未知代表不安全。
她很意外,「我開的條件,你不喜歡?」如果是的話,胃口未免太大了。
「或者,你要不要直接跟我?」做她情人的話,當然不可能是這個價碼,雖然,她見他那天轉身就有,挺有骨氣的樣子,才會想了這個折衷的辦法。
明白對方的意思,但是對方的果斷、俐落、直白,又不帶太過的色慾,無法讓他表現出反感。
「我需要一筆錢,我想最慢在三四個月內把它賺回來,所以,我沒有太多的時間去做改變。」遲一點點都怕自己會追悔莫及。
「你需要多少?」
這個問題,很私人,沉默了片刻,他還是回答,「至少五萬。」五萬是當時寧夜的積蓄,至少,他該把他當時存的錢還給她,才有資格追求她。
「行,我先讓你預支一年的薪水。」黃慧君很痛快。
他愣住。
心臟,緩慢、緩慢的起跳,然後,跳動的聲音,越來越劇烈。
「這麼幫我,你有什麼要求?」無功不受祿,他不相信,這世界上有好人。
黃慧君優雅地輕撩長髮,「你『陪』我一晚,就當做酬謝金。」
……
甯夜和展岩在上課。
她專心的記著筆記時,一張小紙條,推她面前。
「下完課,我們去吃夜宵?」
她抬抬眸,身邊的男人,正單手撐靠著臉,對她勾唇在笑。
她說過,上課時不需靠在她身上,不許找她說話。
他就真的很乖。
「不要了,我怕肥。」低頭,寫下這一行字。
明明想保持距離的,但是每次見到他的笑容,心房總是暖暖的。
「肥什麼呀,你摸起來都是骨頭。」他回的很快。
「我好像真的有點感冒了,頭暈暈的,下課後想早點回家。」刷刷刷,她一邊趕緊記錄黑板上老師寫下的重點,一邊回他。
「喝茶。」這回,他出聲提醒她。
抬眸,見他難得正經的神色,她抿唇一笑。
書桌旁,有個保暖杯,是他下班後剛去商場買的,因為,他要泡感冒茶。
被他盯著,她喝了幾口。
「晚上到我家睡,你這種情況,保暖再睡沙發了。」很堅決地,他寫下這行字。
她眉頭一皺。
「不許搖頭,我爸媽都去美國了,家裡就我一人,你沒有理由回絕我。」他又推過一行字。
「只是有一點點感冒……」她頭皮發麻。
每晚她都穿著單衣去接電話,與無聲電話對峙,一站就是一兩個小時,不感冒才怪。
「就是因為感冒細菌才剛開始,才得格外注意,不能加重下去。」她無意中提過自己現在在睡沙發,他一直記著。
「這幾天睡我家,讓我抱抱,暖被子再捂一捂就好了。」他繼續寫道。
看著紙條,她猶豫了一下,才寫到:「你……是不是……想要……」
不要問她為什麼這麼問,她已經一個星期沒給他了。
收到紙條,他一諤,然後,扶額,就笑了,「小甯老師,我們之間就真的只剩下這檔事可以談了嗎?」紙上的語氣是調皮的,但是,下筆的力度,卻有點重。
「算了,如果你覺得我非要你去我家,是為了上你,那我無話好說,晚上在家記得注意保暖。」寫下最後一行字,他把筆扔進檔夾裡,不準備再繼續寫字條了。
看著字條,她愣了又愣。
然後,悄悄地,伸手握住他的掌,怕他生氣,靜靜求饒著。
他也任她握著。
她把自己五指嵌入他的五指,他也任她嵌著,不迎不拒。
下課後。
他坐在車裡問她,「現在,向東走,還是向西走?」東面,是他家,西面是她家。
低頭,猶豫了幾秒,她說出一個字。
「東。」
……
洗完澡,她窩在被窩裡,他替她量體溫。
「37度4,雖然不算發燒,但是要注意了。」他拍拍她的臉,「房間要開暖氣嗎?」
她搖搖頭,「不習慣呢——」
「好。」他把空調遙控扔開。
掀開一點被子,他鑽進來,「晚上我們早點睡,你睡足了,感冒自然就好了。」半夜的時候,他會起床注意一下她的體溫變化。
熄燈,他把她撈入懷裡。
「別貼的太近,會傳染的。」她提醒他。
他朝她的小嘴,用力打了一個波,「沒事,傳給我,你就自然好了。」笑嘻嘻的。
傻瓜。
她抿唇淡淡一笑,窩在他懷裡。
「甯夜,我姑姑們那天有對你說什麼嗎?」猶豫了一下,他還是問了出口。
遲疑幾秒,她搖頭,「沒呢,什麼也沒說。」這是事實。
「別覺得有壓力,相信我,我都會解決好的。」把她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他安慰。
「嗯。」悶悶地,她應答。
她現在,什麼也不想思考。
「睡覺。」他閉眼。
真得不碰她?她有點驚訝。
明明,這樣摟著她,連她都能感覺到,他的胯下已經起了變化。
「你、你要不要……我剛才,沒別的意思……」她鑽出腦袋,忐忑著。
「我也沒別的意思。」他闔著目,把她重新按回胸膛,回答,「我怕劇烈運動的話,會凍著你。」兩個人纏綿著翻來覆去的,她的感冒肯定會加重。
「寶貝,乖,睡了。」他窩在她脖頸處,讓她聽聽他的呼吸平穩著呢。
「嗯。」她點點頭,放心了。
想了又想,湊過去,親親他的額,「晚安。」
這寧靜的夜,覺得心裡,好踏實。
因為,身邊的男人。
闔著眸,因為臨睡前那杯感冒茶的作用,她慢慢地,覺得睏意,快要,快要入睡。
嗚——
突然,手機震動了幾聲。
她嚇了一跳,展岩也被吵醒。
「你是手機在響?」他開燈,揉著眼睛問。
剛才兩個人,都快睡著了。
她點開短信。
「出來一下好嗎?想把錢還給你。」
剛看完,另條短信又進了。
「我在你家附近,但是,我不知道你住哪裡,我在XX超商門口等你,不見不散。」
「寧夜——」他推推僵得如塊石頭般的她。
「啊——」她回過神來。
馭辰說還她錢,但是,怎麼可能?他搞什麼?!
這幾天,她就一直覺得他不對勁。
她下床,穿衣服,「我出去一趟,最多一二個小時就會回來。」
展岩抓過床頭的鬧鐘,看時間,「現在十二點了,你還要去哪裡?明天不行嗎?」
「我……」她該怎麼說呢?
「我爸、我爸可能發現我沒在家睡覺,在發火呢,我、我得趕緊回去。」她語無倫次。
展岩沉默了
他下床,想穿衣服,「我送你回去,還有,你先量個體溫。」剛才,她明明打電話和父母報備過,說要在同學家過夜,她爸爸怎麼可能三更半夜發火?
「不要,我沒時間。打的回去,很快的。」她推開他遞過來的體溫劑,急著離開。
「我很快會回來的,不會發燒,不會流鼻涕,會健健康康回來。」她向他保證,親親他的臉頰,「你先睡。」然後,飛快套好風衣,就飛奔出他家。
太奇怪了!她必須去看個究竟!
展岩在後面看著她頭也不回的背影,靜默。
她的話,前後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