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越大門,走向迴廊深處,經過幾個轉折,才到那個精緻的門扉之前。
「荼靡求見。」佇立門外輕聲呈報,直到門無聲無息打開,她才踩著靈巧貓步走進去。
陽光被巧妙透了進去,像中古世紀的教堂一樣美麗,卻沒有絲毫神聖氣氛;寬敞沙發上,鋪著鑲繡華麗紋路的軟墊,紗幔煙裊,黑與白交織,那個男人就坐在一邊椅子上。
「好久不見了,我可愛的荼靡。」半闔碧綠色的眼,他悅耳動聽的聲音如此對她說。
俯下身在距離他幾步的地方,輕快爬過去,貓似的:「暗皇。」乖巧地將頭趴在男人腿邊。
另一邊,擁有和男人一樣墨黑色長髮的女人,悠閒坐在對面喝茶,無動於衷;倒是站在她身後的男人輕輕看她一眼。
據說,他是專屬暗皇麾下的黑帝斯騎士團之首,滅,同時也是負責保護暗皇珍寶的女人的護衛。
『同時,也是曾被她撿回去的男人。』趴在暗皇人腿上,她的思緒迅速轉動,即使帶著完美甜蜜的笑容。
依舊優雅站在一旁,滅微微斂下的眼睛裡,閃過很多複雜情緒。
原來,她真的與他來自相同地方。
但太多太多的謎,不停繞著她轉,尤其是沒有生命的表情,很驚心動魄,卻一點也不純粹,就跟在屋子裡看到的她,很像,卻也不像。
誰也不再開口說話,四個人就這麼僵凝著,直到在控制桌旁的白袍男人說話為止。
「可以撥放了?」他推著金邊單框眼鏡,溫雅嗓子打破沉默,卻意外少了敬稱。
輕輕看他一眼,被稱做暗皇的男人倒沒說什麼,示意他開始放映,一手則撫著擱在腿上那一頭暗沉的酒色直髮。
他們繼續沉默,直到影片放映完為止。
「有什麼感想,菲席娜斯?」暗皇看著對面黑髮的女人,毫不掩飾那種濃烈情感。
直到喝完茶,她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你一直都走這個路線,我還能有什麼想法?」朝趴在男人腿上的女人招手,示意她過來,才摸了摸那張美麗的臉:「可惜了這張美麗的臉……也可惜了沒有內容的下流三級片。」
對比這有攻擊性的談話內容,一旁亞爾薩斯倒是充滿興味,而帶著面具的男人,依舊微笑,既優雅且冰冷。
『這麼執著,一點意義都沒有。』低下那張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美麗臉孔,示意自己過來的女人用著完美無瑕的潤白手指挑著自己的臉,這麼看著自己。
是阿,為什麼?溫馴地趴在女人腿上,無辜的眼神靜靜看著前方,不帶任何情緒。
早知道沒有意義,卻還是不能自己,究竟要到什麼地步?輕輕微笑,對上了灰眸的男人,有些模糊的怨嗔。
只可惜這樣無聲的交流沒有持續很久,就在暗皇開口時被終止:「那麼,滅,這樣的身手如何?」
優雅行禮,回答不亢不卑,滅迷人的姿態恰到好處:「堪稱完美,若撇除讓利刃刮劃指片的話。」
「那麼,以後她隸屬你管轄,有疑問嗎?」
在聽見這命令時微微看了荼靡一眼,他沒有任何遲疑的微笑接令:「遵命。」
而被轉手的女人,卻沒有反應,僅輕巧起身,一個微笑,以及恭敬地彎腰示敬。
彷彿早就知道自己的未來,或者該說,其實沒有很在乎。
「沒有問題就下去吧。」沒有動作,被尊為暗皇的男人只讓他們退下,而漸漸走向他的女人既溫柔又存著多刺的嬌媚,一聲低喃:「斐爾。」
情人面前,通常什麼人都不重要,不必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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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房門關上,他才轉頭正視她:「荼靡?那麼,稱號是……」溫和微笑,滅挺直的身軀襯得她嬌小。
「祭雪。」同他一樣微笑,沒有生命感的。
重新打量眼前的人,他不懂,卻也沒有意思想瞭解,要不是隸屬自己管轄範圍之內,他一點也不想理會這個詭異謎題:「這是以前代號荼靡的人所使用的。」
無辜貓眼和他對望,嘴角微彎像是貓臉的弧線一樣惹人愛憐:「之前就同你說過,我繼承她的一切,所有,所有。」
一旁的男人忍不住插話:「以前?親愛的,有什麼是我不應該知道的嗎?」搭著惡意微笑,讓眼前這個渾身書卷氣息的人,多了一些放肆。
滅看著他,笑容卻讓人感到森冷:「亞爾薩斯,不管你有什麼疑問,請私下解決。目前我唯一想知道的,惟有銀焰以及她的稱號,其他不在我的範圍。」
「繼承一切是事實,若有任何疑問煩您請示暗皇。」輕笑了出來,女人覺得有些寒冷,對於這一切:「至於銀焰……」話還沒說完,就讓醫生搶了去。
伸手將她身上衣服解開,醫生溫文的臉上滿是狂熱:「在這兒!看,多麼美麗,無暇?」帶了濃烈嘲諷。
只可惜滅並沒有因為這這樣而有什麼反應,只有更優雅地衝著他笑:「在身下烙下印痕,怎麼會完美呢?終究是仿冒品罷了!當不成鳳凰的。」
有禮的幫她將解開的襯衫扣回去,雖然溫柔,卻顯露高低位階的差距。
荼靡看著醫生的灰眸,任由這個像騎士一樣的上司彷若多珍惜一般替自己扣上扣子,如果外人看了,還以為自己多幸運?可她眨了眼,沒有反應也沒有說話,掛著笑,像個陶瓷娃娃。
越美麗,通常帶著越悲傷的情緒。
雖說已經沒有感覺悲傷的感官了,如此想著,亞爾薩斯轉向偽善的騎士搖頭表示不認同:「如果是仿冒下等品,我何必找她呢?沒有看見事實以前,不要輕易否定別人好嗎……」
溫和地笑著,他像個急於炫耀的孩子,重新解開上衣排扣,握著她冰冷的手按上銀色火焰。
指紋按上那一瞬間,像是連鎖效應似的,火焰活生生燃燒起來,炫目火花過後,消失得一乾二淨,連痕跡都不存在。
真正,完美的胴體。
隨著他們的視線,荼靡輕輕低頭,看見原本在自己胸前的火焰起舞,燃燒殆盡;空無一物的胸前,冰涼而寒冷。
「這才是完美。」亞爾薩斯滿意地定下註解,薄涼笑意再次與那個殘忍而迷人騎士對望。
驀地笑得燦爛,滅只輕聲回應他的自我讚嘆,「亞爾薩斯先生,我已然確信,暗皇給您的工作,想必是對您太過善待……因為您的能力,不過就如此,真是令人感傷。再見,請多珍重。」語畢,巧妙藏起不耐煩表情,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愣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荼靡不發一語的默默將再次被拉開的上衣扣上,精巧臉上流露出一股像是被拋棄的貓咪般神情。
「都走遠了,還看什麼?」冷笑,亞爾薩斯唸唸有詞的抱怨:「看來如廝,沒想到骨子裡一點教養也沒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握緊的手露一點端倪,但是誰也沒有注意。
極為習慣這樣碎念的男人,她靜靜揮手道別,走出讓人不自在的空間,一直到看見廊上窗外的藍天,才有些幾乎看不見的失落。
『總是看著他的背影離去,重複。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吐了口長氣,荼靡僵硬的臉上掛上一絲苦笑,走遠了,沒有人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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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照在身上,靜悄而無聲流逝的時間在動也不動的身軀上顯現,她低斂的羽睫像是在花上凋零的蝴蝶,沒有任何生命感。
不知道這樣下去有什麼意義,只是再次張開眼時,她已失去選擇權利,是她執拗的堅持讓自己再回到這裡,直到下一次死亡降臨以前,她都得這樣活著。
「想什麼?又想那個無賴?」嘴裡嘲笑著,手上的動作卻仔細到像是在雕琢著什麼珍寶一樣專注。
看著正重新幫自己上甲片的醫生,她有點疑惑:「先生難道不會生氣嗎?」
分神瞄了她一眼,男人倒是有些溫文的笑了起來:「親愛的荼靡,你總是心軟,這樣可不是好事……要知道我可是讓你變成這副模樣的幫兇,嗯?」
「能珍惜的東西變少了,就連你也讓我捨不得阿,醫生。」有些扭曲的笑了起來,神態卻很輕鬆。
小心檢視完工的作品,男人的笑有種溫徐氛圍:「荼靡,就是因為這樣所以你無法安眠,是嗎?」放開那雙纖細的手,他溫柔摸著那頭暗沉的髮,帶著銀亮光澤的柔順,但缺少活力。
任由他輕撫,沒有任何情慾暗示;靠在充滿藥水味的白袍上,她瞇起眼,像貓一樣:「倒沒這麼嚴重,但是,我已經失去做夢的能力了,亞爾薩斯。」撒嬌一樣控訴,卻帶著露水一樣的絕望。
「為何要做夢?」拍著嬌小的背,低沉而斯文的嗓音一點也不留情:「只有沒有能力的人才會做夢,親愛的孩子。」或者,該說是愚蠢的行為。
微笑著,單框鏡片裡的灰眸閃過冷漠光芒。
「醫生也不做夢嗎?就連『她』也勾不起你的慾望?」
停頓一下,在聽到這句問話時;可他依舊不動聲色,只輕輕微笑:「荼靡,你總一向能刺中要害,讓我既驕傲又感到頭疼哪!」不正面回答,他用著更溫存的溫度擁抱,然後讓她站立。
「比起稱讚,我更想聽聽你的心裡話,父親。」不好好站著,她輕輕倚在他身上,語氣異常曖昧:「在你最不能見人的妄想裡,你要如何存在?你又要如何活下去?關於只有專業醫術的你……親愛的亞爾薩斯先生。」
嘆了口氣,男人溫和的像是和煦的陽光一樣,語氣卻很可怕:「所以我說,不要讓我想不開,不要讓我破壞平衡,在我所能容忍的極限裡面,互相嘲諷,不是很好嗎?」
在他語落瞬間,離開讓人沉溺的懷抱,荼靡無辜地看著他:「噢喔,親愛的父親,希望你不會做出讓人為難的事情,依你的聰明,應該可以找到屬於你的世界?」
「很難說。」拉開一抹斯文的笑,他拒絕繼續這個話題,「看見『舊識』感想如何?一如當初,不減風采?亦或是徒留遺憾?」
同他一般拉出美麗微笑,她露出讓人心動的表情:「你希望聽到什麼?我的,或者是不是我的?」
『而我又為了什麼而重生?』她感覺內心有些東西在淌流,汩汩不斷,顏色艷紅而鮮麗。
看著眼前可人的女孩,男人突然有種複雜的情緒翻湧,很多不知名的感觸在這個時候不斷地發芽茁壯:
這個渾身充滿衝突與絕望的綜合體,完全是自己一手造就,當那張缺乏生命的臉上開始翻飛著似是而非的情緒時,最能讓人感到有趣;畢竟這就是自己當初最主要的目的,就只為了看這出注定沒有結果的苦情連續劇如何繼續搬演罷了。
但現在,他不得不承認有的時候,同樣的戲碼看了太多次,其實很乏味又很膩人;演變到最後,卻因為她的身份而讓自己增生一抹憐愛。
親情真是一種變相的垃圾。
而他為了這拋之不去的麻煩痛苦,心甘情願。或許是一種犯賤?
於是最終,也只能發出忠告,並且頻頻回顧這個不算純熟的矛盾體:「親愛的,你為什麼在漩渦裡打轉?有些人總不明白,很多時候這個世界,是由有能力的人去領導,而像你們,或者是我,根本沒有機會去插手干預……」嘆息著,亞爾薩斯搖頭離去,背光的身影像是墮落天使,既輝煌卻也充滿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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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好了?」轉動杯子,她這樣問著他,帶著面具的男人。
沒有似以往一樣馬上應聲,沉默了下,他悅耳的聲音才響起:「是。」沒有情緒,卻顯示一絲不滿。
因為這短暫的無聲讓她回頭與他對望:「不滿意?」輕笑,她大概猜得出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卻覺得可笑,還有悲哀。
但,誰讓這一切發生?不能改變,就注定輸。
「只是出了一些小意外,無妨。」更低斂自己的臉,卻遮掩不住細微到幾乎不存在的惱怒殺意。
一切就像被丟進霧裡面,看不清楚,也無法理清。有關於他,她,他們,她們;他感覺有陰謀正在進行,卻無法阻止,只能任由自己已失控的慾念發狂地跟隨前進。
隨波逐流,並且沒有煞車的意願。
該死的自己,該死的男人,以及該死透了的女人,還有自己該死的選擇,就構築出一個如履薄冰的迷宮,充滿瑰麗的幻想美夢,也充滿著下一刻便會身首異處的危機,可他卻一點也不想走到終點,不想抉擇,執拗的只想往裡邊闖,帶著優雅卻偏執的笑意。
明明知道,會是一起可笑悲劇。
更淡漠看著他,女人揚起一個微妙笑容:「滅,我早讓你出來的,讓你選擇另一條路。」而如今,造就一切的他,讓人無法同情,還有這樣的自己,一起淪為愚昧的笑柄。
『可我情願選擇繼續痛苦,繼續看不見的愛戀,不說出口也不能表示。僅像騎士一般守護,直到死亡;這就是他的浪漫。』他依舊微笑以對,精緻的俊容上完美無瑕,鎖住這些禁忌的愛意。
「隨你,畢竟這是你的人生,而你得為你所做的決定負責,不論好壞。」微蹙起眉頭,嘆氣結束話題,女人帶著嘲弄對自己,也對他,繼續看著戲演下去。
話已至此,放下手邊涼掉的茶,她沒有半點眷戀,踏著決絕的腳步離開,他只能目送。
就這樣,每個人都看著另一個人的背影,不管是誰都注定吃虧,沒有一個可以避免悲劇的命運。
他看著離去的窈窕身影,覺得有些失落,明明這條路當初走的義無反顧,甚至連失去性命也毫不反悔……但他還是會失落,很偶爾,為了這局面,湧上深沉無力感。
一開始的厭惡,卻只為幾個小小舉動,就讓自己深陷,愛的太過用力。是不是因為太缺少溫度,就連一點點溫暖都沒辦法放過?
即使是錯愛。
縱然從一開始就被教導要用最少的力氣,得到最多利益,頂尖的決策,頂尖人才的表現;可不知道何時開始,他不停在浪費所有力氣,全用在愛這件事情上面。既無聊又可笑,讓所有的人都勸戒,讓所有的人都訕笑,直到勸戒的人死了,訕笑的人還不停張口說著可笑可笑。
嘗試問自己,如果可以重來會不會選一條更省力的路?又覺得這樣問話很可笑,且沒有意義。曾幾何時,黑帝斯之首落魄至此?
輕晃著頭,像是想把那張嘲弄的臉以及那張真誠的憂心忡忡的臉晃出腦海,不想,不想再跟這一切有牽扯。
但只要他還不放棄自己堅持的愛,就注定遠離不了這一些糾纏。
僕人細微的腳步聲從遠方傳來,他瞬間收起太過外放的情緒,優雅的踏著堅定步伐消失在這個空蕩空間裡,走向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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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像管,螢幕,管線,二八六電腦,還有淘汰不用的DOS系統……
屬於機器冰冷的氣味,因為運轉逐漸散發出來,她俯身任由空洞的眼看著漆黑螢幕,閃爍一行又一行的白色字串;這些最貼近自己的東西,卻也是距離人類最遙遠的東西。
都是被淘汰的,被埃給撿回來的,跟埃也很像的東西。
扯起一抹微笑,有些僵硬,也有些放鬆:「埃,家裡要麻煩你一陣子,我要出遠門。」
任由蒼白字串在那張開始衰老的臉上倒映閃過,埃臉上卻透著死水一樣的沉靜:「埃曉得,盼小姐一路小心,順利完成任務。」
隨便應了算是,她踏著像是被準確度量出來的距離一樣的步調離去,沒有回頭再看一眼。
一直到遠離宅邸,她才覺得外邊的風有些冷,明明已經失去確切的感官知覺了,有的也只是數據。
現在,如此遲鈍的人,卻要用自己的身體,去完成任務。沒有數據,沒有知覺,只能靠那些輸入的公式反應,去面對那個人,去做應該會讓一切毀壞的事……
唉,人類。
以前的自己是不是也常這樣自問沒有結果的問題?然後拿這些糾結的愚蠢把自己綁縛至死?
明明就可笑的要死,如同那位讓自己陷入深淵的父親一樣,誰都逃不開這張網,可笑的要死的網。
她笑了,意外美麗,帶著這樣笑,她走入那棟大樓,並且迎接不懷好意的惡氣以及算計機心,直到看見背後主導的王為止,帶著虛假確美麗的面具,身上貼著舞伎標籤。
「你說,你叫什麼名字?」猥瑣的男人懷裡摟著標緻美女,卻睜著充滿淫慾的眼上下打量她。
她謙卑躬身:「回先生,是荼靡。」微顫著低斂羽睫遮掩一閃而逝的精光。
只這幾個字,讓隨侍一旁始終垂首的男人猛然朝她看過來,即使在一瞬間便恢復原狀,像是不經意的一瞥,卻已讓女人悄悄彎了唇角。
「你的組織讓你來獻技,做為賀禮?」坐在主位上的王淫笑著問她,彷彿問的是獻上身子,而不是舞藝一樣。
抬起半張臉,楚楚可憐的神情特別勾人:「是,吾主讓我獻上祝福,願您一切順遂。」
興味盎然地看她,主位上的人像是特赦一樣讓她下去準備:「那就讓我看看,你們的誠意!」
看著暫時退下的纖細身子,那粗嘎的聲音不懷好意的問著始終沒有開口說話的男人:「幻滅,你說,這樣的棋子,要我相信是把人當白痴麼?」
「主人英明。」沒多說什麼,男人優雅的給了一個肯定。
「她就交給你,明天我就要知道答案,我一向信任你的能力。」笑的曖昧,猥褻的像是迫不及待想看見那種折騰的場面一樣。
那一支舞揭開了美麗的夜晚。
穿著極為暴露的衣物,柔白緞帶只包裹住胸前曲線,綴著叮噹作響的艷紅色玉石以及金黃色鈴鐺,低腰的薄紗隨意圍在下半身,飄飄蕩蕩,像是快讓人看透了一樣,卻偏巧華美的鑲繡金邊遮掩在最撩人的地方,密密實實。
飄渺而高亢的笛音響起,她拉高裙襬,白嫩腳指透著粉色被綁縛在透明的玻璃細跟涼鞋中,交叉的紅艷細繩緊綁,簡直像是藝術品一樣讓人著迷。
柔軟地彎曲了身段,跟著笛音的高低起伏律動,翻飛的絲帶和衣物,讓整個畫面氤氳起來。
踏著輕巧步伐,來回在主導者以及沉默的男人之間,靈動的身軀跟隨越來越快速、越來越激昂的樂音,舞旋飛揚,在最後一個尾音結束以前,將身上白色長帶漫灑,帶著力道不偏不倚的落向四面八方,像是刻意刻畫的傑作一樣,成了妖嫽的句點,在那副向後弓身下腰的女體上。
剎時一片寧靜充斥,直到上位者拍手讚賞劃開凝凍:「很好!我喜歡,非常喜歡。」走下座位,他抬起那張薄汗淋漓的臉,微笑著將男子喚向前來:「滅,交給你了。」
似笑非笑,滅高雅的語調卻無絲毫偏頗,「遵命。」來不及反應過來,她已被向前走來的男人一把抱起,走入黑暗廊道。
不由自主,走向幽暗命運,誰也沒看見他們揚起的諷笑,直到兩人的身影再也看不到,淫穢者才派人悄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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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著水氣瀰漫的大眼,喘息看他,女人一身紫紅斑斑交織,躺在黑色的絲綢被單上。
而他掛著笑。
一向都能拿到自己想要的,不負所托,這才是滅。哪怕是面對這麼誘人的禮物,又或者是審拷犯人,還是老闆的要求,他都能盡善盡美完成任務。
應該是這樣的,可這女人,已在崩潰邊緣,卻什麼也不肯吐實,讓他一直維持得很好的優雅微笑有些不是那麼準確。
明知是陷阱,他還是跳得甘願,只因為命令。哪怕他其實知道一切答案,兩個可笑的人還是得繼續上演三流的肥皂劇,自以為是。
伸出手撫上那一頭看似墨黑長髮,在窗外折射進來的光線中閃耀著酒紅的光芒,他感到有些屈辱,以及莫可奈何。
精緻美麗的臉,溫熱而妖媚的曲線,照理說他應該接收的歡欣無比才是,可他卻憤怒至極,渾身殺意。
感知殺氣,女人迷濛的眼裡閃過一絲銳利,「先生就是接收禮物者麼?」無辜中帶了讓人酥軟的聲調,活似受人操控的玩偶。
「你是禮物還是累贅?」他冷靜微笑,帶著嘲諷。
扭動紅痕交錯的身軀起身,她擁抱眼前優雅的男人:「接受我,就會是禮物,越反抗,你越不好過。」
將她推倒,男人完美的笑容裡隱忍劇烈燃燒的怒意:「強迫中獎?」
「人要知足才能常樂。」不知為什麼,看見他無可奈何的表情和無處可發的怒氣,她總忍不住也想嘲弄一下,但醫生擁有樂趣,她卻從來只有傷心。
還不夠忍耐嗎?他突然湧起一股想殺人的慾望。
「太衝動,會誤事。」維持著平板語調,她卻突然伸手撫平他兩道眉之間的皺痕;記憶裡面,他不應該是這樣的表情的,就算再怎麼苦苦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也不該是這樣的。
不管他因為眉間溫涼的接觸而發愣的神情,她將淡色的唇靠著他的,誘惑,並且帶有一絲請求:「愛我吧,不管你心底存在著誰,當作是一個任務。」翻身坐在他身上,荼靡緩緩褪去僅剩的衣物,眼波潾潾:「跟過去所有任務一樣,沒有特別之處。」
而後,她貼上他,兩人再無任何縫隙。
心跳聲在他的胸口規律響著,好一會兒,他們就維持著這樣的姿勢不動,直到他的手,撫上她背脊的曲線為止。
「不想去猜你是誰……」他的聲音,很淡的在耳邊響起,因為靠的極近,甚至可以聽見他沒有絲毫紊亂的呼息:「我真的不想知道。」
「那就不要知道。」笑著,她吻上他的唇,兩人一樣冰涼而沒有溫度。
他感受著觸碰自己的唇,柔嫩而芳香的美好,帶著雪的味道,竄入呼吸,逐漸點燃起生理的火焰。
收回主權,他雙手摸上那對圓潤的弧線,屈膝撐開那雙細緻的腿:「直到沒有退路為止嗎?」搓揉著逐漸硬挺的紅蕊,他勾著笑,以為她臉上的表情都只是做作。
「願意執行任務,是好事……」氣息不穩的喘著,荼靡卻因為他忽然低頭的吸吮上胸前的蕊心而倒抽了口氣。
「為了任務,出賣自己也無所謂?」好整以暇的看著身下的女人,滅卻感覺很廉價:「現在才知道,原來黑帝斯里都是些傻子,僅能用任務來掩蓋自己的無能,真是不錯的說詞呢,是吧?」越完美的身體,越低俗可笑。
「如果團長這番言論同時說中暗皇,您說如何呢?」忍不住,她想撕爛那張假惺惺的面具。
暗皇?
埋首在那具完美肉體上的他,在聽見這句問話時感到一陣惡寒,旋即湧起扭曲的怒意,退無可退了,還得讓個無關緊要的女人嘲弄?
「自以為是的認知,同樣可笑。」重新溫柔的覆上她,兩具軀體交纏,他的手向下探尋腿根之間的珍珠,一反粗暴,溫柔地揉捏,語氣卻冰冷的看不見希望:「比較起來,我還多了選擇權力。」
不停呼出熱氣,再吸入冷冽空氣,她開始笑,越笑越不能自己:「你以為自己可以選擇命運嗎?」主動拉起他,她依照程式裡設定好的親吻方式,將兩人理智完全拋空。
沒有回應這個問題,滅笑的優雅,越發迷人的微笑幾乎讓人以為他是真心的,真心憐愛著身下的女人。
連言語都不必存在,他們開始用身體互相殺戮,交換彼此的唾液,以及體溫,雖然薄涼。
激烈地探索彼此,用唇烙下一個又一個嘲笑的痕跡,他們既是溫柔相擁,卻又在下一刻凶狠的捏擰對方所有細緻的柔軟,糾結在一起的舌在口中翻攪,週身的溫度不斷加高,甚至溢出幾許銀絲在胸口上發光。
「嗚……」劇烈喘息著,荼靡伸手緊緊將他抱住,感覺他身上傳來的震動,以及帶著冷靜的菸草味。
靠在一起嗅著她身上濃烈的香味,滅放開被玩弄至紅腫的花蕊,手指沾染她身下的汁液,緩緩推進窄小而紅艷的徑穴裡。
雖然沒有痛覺,但在執行任務時,卻被寫好的程式操縱知覺,「阿……好痛……」她感受著擠進身體裡的手指,粗糙而修長,比身體溫度還低的在身體裡以讓人崩潰的速度進出。
她只能這樣活著。
「從這看來,暗皇可真待我不薄?」怒意無處可發,他看著那雙逐漸迷離的雙眼,如此呢喃,如同情人間最柔膩的低語,卻隱含讓人受傷的尖刺。
「是阿。」放棄掙扎,荼靡看著他俊逸的臉,突然感到一陣淒涼,卻抬起圓潤的臀,更貼近他,「是阿……」
她的主動,將在花徑裡的手指包裹得更深,滅瞇起一向冷清的眼,撤出了手,順勢拉開那雙曲軟在兩旁的腿,褪下襯衫,解開褲頭,他彎起身,將那副狼狽的女體拉得更近,曖昧地將身上的凶器抵著她的徑穴,沾染流淌的蜜液。
隨著他的舉動,荼靡微微扭身,想逃離這種壓迫,卻左右逃不出掌控。
「那……如你所願?」輕緩卻堅定的將怒昂的分身送進她體內,吻下她隱忍而模糊的呻吟,他在碰到阻礙時,分心瞥了她一眼,但並沒有停住,一直到最深處為止。
『究竟,把我當成什麼了?』她在劇烈的痛楚裡,流下理所當然的淚水,卻忍不住揚起最妖艷的笑:「所以我說,暗皇待你……很好。」
「可不是?連個任務……都對我如此厚待,實讓人不勝惶恐?」離開那張該死的唇,滅吻上她精巧的鎖骨,靈活的舌在鎖骨上來回舔舐,用著太過溫情的觸感:「只是,我感到有些疑惑,向來不在黑帝斯騎士的工作範圍之內的,出賣肉體的任務,怎會是你來執行?你做了什麼惹怒暗皇的事情,成為如此廉價的道具呢?」
『唯一做錯的,是愛上你。』張口,終究沒說出來,卻因為他開始在自己體內肆虐律動而不住嬌吟:「阿……不要……」
感受著她的幽穴因為異物刺入而不停收縮的緊窒美好,滅卻用著比方才更情慾的聲音,更殘忍地發問:「斯文無能的那位,沒看過你這一面吧?」
隨著他大幅度的抽出,荼靡像是快溺斃一樣緊抓著他的手臂,但又在他狠戾挺進時,承受不住的推拒,滿臉潮紅地細聲啜泣:「嗯……太深了……」
「這種表情,文弱的醫生見過嗎?」輕笑出聲,滅伸手拉高她的腿兒,惡劣地將勃起更深入緊縮的甬道內,穴道里緩流而出的津液緩慢滑落股間,引起她一陣抽泣。
「阿……」白皙的指尖在那雙臂膀上抓出一道道交錯紅痕:「不要……」
揚著殘忍微笑,滅不解地反問:「不是任務至上麼?現在停下,等同失敗哪!」重重的撞入抽出,他低頭輕咬著她胸前已然綻放得艷紅蕊心。
跟不上逐漸加快的律動,荼靡劇烈喘息著,連帶胸口圓潤隨之輕晃:「呃!嗚……」輕哼著,她感到渾身沸騰,著火似地讓人發狂。
溫柔的擦去她因激情而流溢出的眼淚,滅聽著身下的人兒崩潰低吟的甜膩嗓音,感覺吸吮著自己的花徑開始不自然緊縮痙攣,他開口問了一句自己也覺得好笑的話:「需要任何防護措施嗎?」探手捏了捏她雙腿間的嫩蕊,隨著他恣意拉扯以及不留情的碩大挺進,溢出更多黏滑液體。
批散一頭長髮,她失去意識地不住甩頭,想掙開臨近發狂的快感,卻無處可逃:「不……阿………」
越來越急促的收縮,以及窄小到幾乎快扭斷的緊繃感,讓他不再保留,快速而狠辣的抽送,在身下的花瓣顫抖著湧出熱流時,一起到達高潮。
掛著溫存的笑,在被蹂躪的紅腫蜜穴內噴灑出滾燙的白濁液體。
「阿……」沙啞著呻吟,荼靡在他發洩之後滑落高潮的眼淚。
沒有歡愉過後的溫存,她收拾起過於外放的情緒,看著還存在在自己體內的滅,誰也沒有開口,整個空間,只剩下兩人喘息聲。
率先動作,他狠抽出自己分身,看也不看因為沒有阻塞而從狼狽不堪的花唇之間緩緩溢出的,自己的精液以及她的津汁,還開口給予最後一擊:「與不相愛的人擁抱,是什麼滋味?」
「嗚……」因為乍然抽離的不適,稍稍皺了皺眉,荼靡無所謂起身,踢開皺成一團已不能穿的衣物,拿起他的襯衫和貼身絲質褲穿上。關上了知覺,此刻她不過是為了任務而存在的人偶:「那得要問你了。」
瞇起眼,滅看著她沒有表情的臉,突然控制不住殺意沸騰:「很棒的味道,興許哪天,可以讓那位醫師現場欣賞一下你發情時的,動人神態。」
暴長的指刃,旋身,破門就是兩具身首異處的屍體,荼靡扯動臉皮,拉起僵硬微笑:「我會替您轉達。」
看著她詭異地扭曲手臂,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及姿勢,在每一次轉身時,殺死每一個敵人;滅在一旁慢條斯理將褲頭拉鏈拉上,好整以暇的拿起藏在口袋裡的掌心雷,回也不回頭的射殺身後躲藏在天花板上的獵物。
「我期待。」
就這樣,殲滅一整個地下組織,只用到兩個人。
他喘息不止的看著一臉平靜的女人,感到非常吃驚;一個女人,幾乎毀了一半的建築物,在剷平敵人同時,也將支撐整體地下皇宮的結構破壞掉,看著她將三層樓高的圓柱體像是切豆腐一樣輕鬆切開,不禁有些另眼看待。
念頭一轉,卻又覺得這種能力得來太過容易,並不是很值得珍惜,說到底,也不過就是非人,有什麼好驕傲?在接近尾聲時,他撿起地上的刀刃,衝著迎面而來的敵人就是狠戾一刺,抹掉飛濺上臉的鮮血,他盯著荼靡,那宛若地獄來的殺人魔似地身影。
渾身浴血,像是從天上降下血雨一般的淒厲,整件襯衫幾乎沒有白的地方,空白著表情,那雙貓眼卻寫滿殺戮之意。
而她專注在任務之中,無暇分心,卻在轉身收拾掉他身後不長眼的嘍囉時,瞥見那雙眼裡的不屑。
非人,哼!這樣冷笑著,她幾乎可以感覺到冰冷的嘲弄,一如利刃割裂過她的心,可惜已經不會痛了。
最後,在那位淫穢的主事者開槍劃過荼靡指刃而激起耀眼花火時,她伸手毫不猶豫地刨挖出那顆腥紅心臟,滿臉血污的掉頭走人,沒再看男人一眼。
『我曾經也希望,死得徹底……』踩著滿地碎石礫片,她背光的身影,朦朧得不像是人,而像個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