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周的寒假很快過完,果然如之前所說,溫行之又回來了一趟,並且帶溫遠一起回了T市。沒幾天便到了開學的日子,果然如眾人所說,大學裡過的最慢的就數大一上學期,過了這段freshman時期,剩下的大學時光就如同眨眼一般,飛逝而過,轉眼,到了大學四年級。
自從徐小荷走後宿舍裡沒再進新人,始終是溫遠,劉春喜和周垚三人。三人相處了非常好,不光是現在,即便是以後畢了業,聯繫也從未斷過。當然,此乃後話。不過最起碼讓溫遠感慨有一句話說得好,大學最神奇的一項工作就是為新生分配宿舍,因為那很有可能決定誰會是你一生的摯友。
大四開學兩個月之後,經管學院開始組織各系的實習。不準備繼續深造的同學都開始積極聯繫實習單位找工作了,班裡很多同學都選擇回老家實習,而溫遠一宿舍的人全都選擇留在了T市,撇開這個城市發達的經濟程度不談,這三人選擇留在T市的一個共同原因就是——男人。
溫遠同學自然不用說了,劉春喜和周垚兩人也陸續處了對象,目前都處於熱戀期,正好男友都是T市人,為了愛情,這兩人也都留在了這裡。都說畢業之時便是分手之際,看到兩人為了愛情如此堅持,溫遠都有些感動了。當然,小喜兒和周垚也有煩心事,那就是聯繫找工作的事。
這天,周垚在宿舍大發牢騷:「我要不留在本校讀研得了,面試了那麼多單位,找個工作沒問題,可咱本科學歷不夠硬啊。」
周垚想做證券研究員,可幹這一行要想拿到高薪學歷絕對是個門檻。
春喜也有些沮喪,「是啊,那天去某機構的宣講會,那麼老多人,嚇得我門都沒敢進。」
周垚笑她:「出息。」
兩人共同無奈地對視一眼,將視線落在了正趴在床上看小說的溫遠身上,此人自從學院開始實習以來就一直優哉游哉的,閒的簡直人神共憤。
「遠遠,你實習地點定了嗎?」
溫遠含糊地嗯嗯兩聲,繼續看書。
「哪兒啊?」
「隨便找的,我沒你們倆那麼大的理想,嘿嘿。」
這句話把兩個人都傷著了。
「果然啊,有個堅實的後盾就是好。你看,她現在完全就是一副準備養老的狀態。」小喜兒表示羨慕嫉妒恨
周垚大感贊同,「等某男回來我就跟他提分手!我也要找個年入幾百幾千萬的男人嫁了去!」
「最重要的是,這男人還得有一樣東西。」
「啥?」
「就是——美貌。」
於是這兩人又受傷了。
溫遠表示大囧,「喂喂,沒那麼誇張,我也是憑自己本事面試上的,不,不是去GP好不好?」
春喜表示大驚:「你竟然放棄了近水樓台先得月?這麼不人道的事情你都幹得出來?你知道有多少人面試GP被刷下來的嗎?」她掐著溫遠的脖子搖晃,「你簡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親!」
溫遠暈了,「所以說我就算去面試也一定會被刷下來!」
周垚不信:「刷下來了你可以走後門嘛」
溫遠失笑不已。
她覺得奇怪,從一開始實習她就沒想過要去GP,不知道為什麼。而那人也不提這事兒,他是知道她要實習的,但從沒提過讓她過來。雖然之前在GP零零散散做過不到一年的實習工作,但那也純粹是為了積累經驗去的,真到了要找工作的時候,她卻不是首先考慮GP了。原因跟錢無關,而是——地位問題。想想啊,真要進了GP,那他不就成了自己領導了嗎?先不說GP的員工守則裡允不允許談辦公室戀情,關鍵問題是——憑嘛呀?憑嘛要被他領導?!所以說,溫遠同學堅定地選擇了另外一個中型公司,幹的是財務工作。她對經濟其實算不上多感興趣,當初進這個學院多半也是受溫行之和溫祁的影響。
溫行之得知她實習的地點是反應是這樣的,當時當景,那人在電話裡講:「XX公司?離家不遠,倒是還算可以。」
沒有一絲絲要干預的意思,於是溫遠便坦然了。
實習從隔周的週二開始,溫遠週一上午便帶著介紹信去了一趟公司,辦理完手續出來的時候才上午十點多。
十一月份,T市難得有好天氣。而今天卻是陽光明媚,溫遠見時間還早,便在公司周圍慢慢地逛著。這一帶可說是T市最繁華的地帶,擠滿了大樓和一個個名牌,總體來說,這四年變化並不大。有人說T市是個適合養老的城市,整個城市都透著一股慢悠悠的基調,而溫遠卻很喜歡這裡,她喜歡這裡的平和,就像她跟溫行之一樣,平淡漫長,卻不會厭煩。
行過堪稱T市地標的大橋,溫遠忽然想起了第一次來T市的情形,那年她高二,什麼也不懂就跟陳瑤一起來了這裡,她還記得那兩張肆意歡笑的臉,而現在呢——
溫遠抬頭,看見面前這棟傳媒大樓上嵌的巨型大屏幕,上面正在播放一則廣告片,片中的女主角是今年很火的新人——陳瑤。她是近兩個月來火起來的,之前靠一部小成本的愛情電影積累了一些人氣,後來不知攀上了哪位導演的交情,加盟了一部大片,雖是個女二號,但對她來說已經算是前所未有的高峰了。
陳瑤現年已經二十四了,在娛樂圈這個新人輩出的圈子裡,這個年紀已經不算年輕了。網絡上都說她紅的有些莫名其妙,而溫遠卻想到了大一時在酒店見到她的情景,那時的她已經開始跟各種有錢人接觸,若說紅起來,定不是偶然。
溫遠平時並不太關注她,只因為春喜和周垚特別花癡她出演女二號那部電影裡的男主角,所以她才陪她們一起看的。電影裡這個女二號對男主角是各種死纏爛打,用盡計謀卻終究沒有得到他。
春喜就忍不住憤懣:「這女人真不要臉。」
周垚嗤笑,「電影而已,別這麼認真。不過我看這演員咋這麼彆扭,笑起來那麼僵,是不是整容啦?」
思及此,溫遠認真地看了看片中的陳瑤。確實跟十□歲時不大一樣了,但整沒整容,溫遠也不敢隨便蓋棺定論。
忽然,包中的手機嗡嗡地響了起來。溫遠連忙低頭翻出手機,接通了電話,是溫行之。
「在哪兒?」
「剛去了趟公司,現在快到GP了」
「那好,過來罷,中午跟我一起吃飯。」
掛了電話,溫遠越過一個十字路口,來到了GP大樓所在的那條街上。GP大樓是這條街上最高的建築,溫遠一抬頭就能看見,快走幾步,將要到的時候,看見溫行之那輛黑色的越野從車庫裡開了出來。他似是沒瞧見她,停穩了便下得車來,深灰色的羊絨大衣微敞著,露出裡面的白色條紋立領襯衣,低頭看表的那一瞬間,真是要多迷人有多迷人。溫遠就納悶了,為什麼時間的痕跡在男人身上就這麼不明顯。抬頭的瞬間,溫行之看見她了,便向她招了招手,回到車上給她打開了副駕的門。溫遠小跑著上了車,剛坐穩,車便徐徐地開了出去。
「實習的事怎麼樣?」
「辦好手續啦,明天去上班。我這還有工作證呢。」說完低頭去包裡搗鼓。
溫行之側頭看了她一眼,厚厚的頭髮遮住了她大半張側臉,只能看見嘴巴習慣性地微嘟著,一件短款的嫩綠色上衣,襯得她的皮膚白淨極了,細瓷一般。算一算也是二十一二的年紀了,但跟剛入學那會兒卻是沒多大區別,連化妝都還算沒學會。
「好了,等會兒再看,你坐好罷。」
他帶她去的是一傢俬房菜館,老闆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跟溫行之很早就認識,直接領著他們向裡面走。
「來的正是時候,南邊送來了幾斤長江刀鱭,晚來一刻說不定就沒了。」
溫行之淡淡地笑了笑,回過身看了眼溫遠,她正好奇地打量著四周的佈景。他也不催她,等著她看夠了自己過來。
老闆見這架勢就明白過來了,笑著恭維,「您每回過來可是從沒帶過人的,這位莫非是總監夫人?」
溫行之微一挑眉,沒有說話。老闆心知有些僭越,便不再過問。
點好了單,老闆便出去忙了。侍應及時地送了一壺明前龍井過來,燙過杯子之後,給兩人一人倒了一杯,便開始慢慢上菜。
溫遠看著,忍不住嘟囔道:「架勢這麼大,你想幹嘛?」
溫行之瞥她一眼:「怎麼?」
「你今天不是很忙,怎麼有時間吃這種功夫飯?」
不得不說,這姑娘倒是聰明了點兒。
溫行之沒說話,只是拿起筷子往她面前的盤子裡加了筷魚,「先嘗嘗,看喜不喜歡。」
溫遠埋頭嘗了一口,味道出乎意料地鮮,不由得多吃了幾口。
溫行之瞧她吃得歡,才說:「今天下午我要去趟香港,估計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
溫遠登時明白了。
她知道溫行之出差是常事,可關鍵問題是他才剛從紐約回來沒幾天,回來之後又接著忙,跟她見面也多是接她吃頓飯,現在又要出差了?
溫遠撇嘴:「你是通知我,還是想要批准啊?」
溫先生很淡定地又給她加了點兒菜,「年底有事做,要將時間空出來,所以近兩個月會有些忙。」
「年底有什麼事?」溫遠不解地看著他。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又賣關子。溫遠覺得這人太可惡了,一點兒都不誠懇。
「你就拿條破魚來討好我啊?才沒那麼容易的事兒呢。」
溫行之覺得好笑,且不說上桌的這盤魚要花掉多少錢,關鍵是他發現一個問題,這姑娘越來越聰明也並非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