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了兩三天的液,溫遠的病好的差不多了。
但鑒於溫先生的「不坦誠」,所以單方面的cold war還是沒有結束。現如今溫行之到不著急了,還頗有點兒樂在其中的意思。
小年一過,春節就快到了。由於李小棠和徐莫修走的有些匆忙,家裡沒有置辦多少年貨,所以要想在這裡過年,還得去趟市裡買東西。
這天一大早,溫行之開著車帶著溫遠去了w市市中心的一家商場。一路上溫先生的表現都是從容淡定的,直到推著購物車進了購物區,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之前在A鎮過年,他都是除夕夜頭兩天過來的,那個時候李小棠和徐莫修已經將所有東西都準備好了,連包大年夜的餃子都不需要他動手的,因此他甚少操這方面的心。
但俗話說的好啊,不操心就得出問題。溫先生瞧著一排排擺滿商品的貨架,思忖著到底應該準備些什麼才算不辜負這個大年夜。
溫遠就非常悠閒地跟著他溜躂,時不時地順手從貨架上取下來一些東西放進購物車,溫行之打量了下她放進來的東西,突然笑了下。
他想起之前在家老太太說的話,說每年買年貨都要帶著溫遠去,怪不得現在這麼有模有樣。
於是乎,溫先生就放慢腳步,跟在了溫遠的身後。
溫遠是又往購物車裡丟了幾件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溫行之走到她後面去了,她扭頭,鼓著嘴巴看他:「你怎麼在我後面?」
「怎麼?」
溫先生挑挑眉,走過來將她往裡面帶了下,一輛購物車恰好此時在她身後經過。溫遠瞥了眼,回過頭指著貨架最頂層對他說:「我要牛奶,香蕉口味兒的!」
溫行之抬頭看了一會兒,這個頂層設置的很高,他伸直了手臂還要踮腳才能取下來。溫遠滿意地把牛奶塞回到購物車裡,又指了好幾個東西要他拿,都是在最高層的。
溫先生揚了揚眉,看她一眼,把她要的東西一一都拿了下來。溫遠同學圓滿了:「好了,可以去買別的了。」
看著那張略微得意的小臉,溫行之微哂道:「等會兒,還有個東西忘了拿。」
溫遠睜圓眼:「什麼?」
溫行之沒說話,推著車子越過人群徑直走到了倒數第二排的貨架。溫遠好奇地跟在他身後,等到了一看他準備放進購物車裡的東西,臉騰地紅了。
「你,你買這個幹什麼?」
「自然是有用。」他長臂一伸將她帶到身邊來,溫遠看著從旁經過的人,簡直要囧死了。這以D打頭的五個字母的東西是她專屬的超市剋星嗎?為什麼每回來都得栽到這上面?!
「那你快點!」溫遠紅著臉催促道,買這東西還需要研究那麼老半天嗎?「就這個了!」
她隨便往購物車裡塞了一個,溫先生拿起來一看,別有意味地說出三個字:「小號的?」
他瞧她一眼,溫遠頓感脖子涼颼颼的,只好尷尬無比地放回去。溫行之勾一勾唇,自己選了一些。溫遠看著,特別想給自己挖個坑好把自己埋進去再也不見人了。
「行了,溫遠。」他拍拍她的腦袋,「我不會怪你。」
「我才沒有內疚!」她狠狠地踩他腳一下,抬頭,觸到他眼中極淺的笑意,忍不住扁嘴,「你這是□裸的當眾調戲!我們買的是年貨,你個昏君!」
昏君溫先生將她的抗議照單全收,面不改色地攬著她去結賬:「這也是年貨,而且——」他頓了下,說出讓溫遠想就地殺人滅口的話,「是必需品。」
買了必需品的當晚溫先生倒沒把她怎麼樣,這讓溫遠鬆一口氣的同時又略微感覺有點兒奇怪。殊不知溫行之是擔心她的身體,發燒又加發炎,等到調養地差不多的時候已經快要過年了。
這個年,溫遠覺得來的真是太慢太不容易了。所幸它終於到了,她終於可以將那麼不愉快的事情丟掉,迎接新的開始。
大年夜這一天一大早起來溫遠就開始鼓搗餃子,雖然跟成奶奶做的味道還差一些,但總歸是能吃的。某位昏君可是一點手都沒沾,她弄好了樂滋滋地讓他來看,那人只瞧了一眼,就把外套給她套上,帶她出去了。
溫遠鬱悶了,這又是大年夜又是大雪天的他帶她去哪兒?可一看他的車子是往A鎮東開的,就瞬間明白了過來。
是,是去看李若秋?
A鎮東的山勢略高,越往上走雪下得越大,墓園的積雪要比山麓厚個一倆厘米。
溫遠氣喘吁吁地在墓園門口站定,看著裡面一個一個被積雪覆蓋住的墳塋,發現真有大年三十還來的人,因為那墓碑前擺放的鮮花分明是新鮮的,尚未被雪蓋透的。
溫行之右手提著一個食盒,左手牽著溫遠走到李若秋的墓前。
他彎腰,用手撥淨了她墓碑落的雪花,將那種年輕的,帶著些許憂愁的臉露了出來。默默地凝視了一會兒,直起身,將帶來的食盒打開,取出一瓶酒,和三個酒杯。
溫遠睜圓眼睛看著他:「這是——」
「我一個人在這邊過年的時候是從不在這一天來看老太太的。」他說著,將酒杯依次倒滿,「這一次過來,是因為昨兒晚上忽然做了個夢。」
「什麼夢?」縮在厚厚的大衣裡,溫遠好奇地問道。
「是老太太的托夢。」遞給她個酒杯,他繼續說道,「夢裡老太太一頭白髮,對著我抱怨說我沒良心,讓她孤孤單單過了二十多個年。」
「老太太才多大歲數啊,都一頭白頭髮了?」
某個抓不住重點的人天真地問道,自然被溫先生無視掉。
「我瞧著老太太的表情實在可憐,就說您老別生氣,我明天就去看你。沒成想老太太還是不滿意。」
「為什麼呀?」天真的溫同學繼續問。
這回溫行之倒是答了:「因為老太太嫌兩個人不夠熱鬧,她說你要來也可以,可只你一人那就算了,怎麼說,也得讓我瞧一回兒媳婦。」
溫遠同學不知怎麼的,聽到最後忽然就悟了:「你,你打住——」
溫先生不受干擾,嘴角凝著極淺的笑,繼續說道:「所以我帶你過來了。」
溫遠紅著臉,當她是傻子啊!瞧她多聰明,一開始就聽出來不對了。老太太的歲數,怎麼能一頭白頭髮嘛。所以他肯定是騙自己的。
溫遠羞赧地瞪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所以——」他伸手抱住她的腰,她酒杯裡的酒差點兒灑了出來,「可以答應了?」
「答應什麼?」某人繼續天真。
「你不是知道了?」他說,「我在求婚。」
聽到這兩字,溫遠囧的險些從這山上骨碌下去。
她不指望這人能在求婚的時候浪漫一把,可大爺你也別搞得這麼莊嚴肅穆好咩?在這兒,未來婆婆面前,早已作古的未來婆婆面前。她拒絕他任何一個小要求都會心虛地好咩?更別提還是求婚!
溫遠想哭了,埋頭在他懷裡頂了頂他:「你故意的吧。」
親媽面前,她哪兒還敢「欺負」他。一個老男人耍起賴來最可恨了。
「當然不會。老太太若是在,定是會向著你的。」他抬起她的下巴,「要是答應,就喝了這杯酒。」
溫遠瞪他。
這還能不是故意的嗎?那杯倒給未來婆婆的酒是一定會被撒在她墳前的,這未來婆婆都喝了,她還敢不喝嗎?
「喝酒可以!」溫遠吸了口氣,看著他說道,「但關於你能不能按期轉正這個問題,我還得考慮考慮。」
說完,眼睛亮亮地看著他。
出乎意料地他只是笑了下,端起手中的酒杯跟她碰了碰,隨即,一飲而盡。
下山的時候,對溫先生的考察就正式開始了。
溫遠讓他背著自己下車,表面上是因為喝酒了暈乎乎,實際上是因為趴在這人背上的感覺真是太好了。看病那幾天下來,溫遠簡直上癮了。
她枕在他的肩膀上,看著他有條不紊的步伐,忽然歎了一口氣,「我答應你求婚有什麼用,爺爺還沒答應呢。」
她在這兒快樂了幾天,可終歸還是要想起這個問題的。
「我要娶的不是老爺子。」
溫遠囧了,捏了他肩膀一下,問道:「棠姨真的可以搞定嗎?爺爺會聽她的?」
「不管老爺子聽不聽,小姨都搞得定。」
「這麼厲害?」溫遠感歎,「難道是爺爺非常愛奶奶,所以連帶著棠姨也很看重?」
「……」
「應該是這樣沒錯!這兩年爺爺每年過年前都要來A鎮看棠姨呢。對了,為什麼不叫徐叔姨夫?難道兩人沒結婚?怎麼不結婚?」
疑問越來越多,卻不見溫先生吭聲,溫遠好奇地搖搖他的肩膀,卻只得到四個字:「不許亂動。」
溫遠一愣,洩氣地趴在他的肩膀上。
過了好久,久到通往山麓的路漸漸明晰,那人才開口說:「小姨對老爺子是個很特別的人。」
「怎麼個特別法?」
「特別到——」在溫遠看不到的地方,溫行之的眼睛瞇了瞇,神色也凝重起來,「老爺子對她的愛,或許比對老太太還要多。」
聞言,溫遠冷吸一口氣,差點兒從他的背上摔下去。溫行之穩了穩她,沒再說什麼,到了山麓取了車子,慢慢地開回了家。
入夜。
A鎮逐漸熱鬧了起來,此起彼伏的笑語聲和鞭炮聲從窗外傳來。
吃過餃子後,溫遠坐在沙發上蹭到溫行之身邊開始看春晚。看了有半個小時候忽然有一朵禮花一閃而過。
溫遠精確地捕捉到了,貼著玻璃窗向外看去,發現原來是從鎮中心的石拱橋那裡升起來的。她一直喜歡這個,頓時就興奮地要跑出去。結果被溫先生一手拎著後衣領子給牽了回來。
「你幹嘛?」
「很無聊?」
「有點兒。」她鼓嘴,「所以我要出去看煙花!」
溫行之稍一思忖,站起身,丟下一句你等我會兒就上了樓。再下來時,手裡多了長長的一掛鞭炮。
溫遠看著,忍不住笑道:「這個跟煙花沒法比好不好,而且鞭炮不是要到凌晨十二點才放的嗎?」
「十二點我會沒空。」
撂下這麼一句話,溫行之走到院子裡。他挽了挽袖子,取出一根煙點燃咬在嘴中。而後將鞭炮懸空掛在了院子中心。溫遠站在一旁看著他的動作,腦子裡卻一直在想他剛剛說的那句話?
他會沒空?他要做什麼?溫遠想了一會兒,耳邊忽然想起了辟啪的鞭炮聲,她尖叫一聲摀住耳朵,大著膽子衝他喊了一聲:「流氓,昏君!」
很不幸,那人聽到了。
側過頭看她一眼,慢悠悠地將煙放到嘴邊吸了一口,然後用乾脆利落的動作將煙掐滅,向她走來。
看著他的眼睛,溫遠忽然有了一種足以讓她渾身顫慄的預感。她捂著耳朵,往後躲了躲,直到抵住門,無路可退。
溫行之垂眼注視了她紅彤彤的臉蛋,而後忽然勒住她的腰將她打橫抱起,震耳的鞭炮聲遮住了彼此加速的心跳聲,他抱著她,向二樓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