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良緣,把青春拋的遠】
青青說:「橫逸,你知不知道,我曾真心愛過你。」
橫逸一時怔忪,一時間,彷彿隔著重重疊疊的白霧,遠遠瞧著她眼角一朵半開的鮮嫩桃花,蕊間一滴晶瑩淚珠,柔柔映著他的影,清澈如溪,囊括了一整個碧水清風的春天。
她環他的脖頸,笑,又妖嬈又嫵媚,其間彷彿有暖風輕撫,吹動媚眼如絲,撩撥瀲灩水光。
青青道:「可是你呢?我想你念你時,是與皇后耳鬢廝磨?或是與妃嬪床笫細語?」
他取了披風,將她裹起來,兩人一同倒在暖塌上,四周是散亂的筆墨奏章,皺巴巴的褥子襯起青紅滿佈的皮囊,處處儘是頹靡盛放的慾念。
他從背後環著她,雙手繞著她豐盈柔軟的-乳- 房,若有若無的揉捏。臉貼著她的面頰,滿足地喟嘆。
青青枕著他的手臂,蜷曲著身體,將自己縮到最小,「我掙扎難過的時候,你又在做什麼?哦,對了,同白香你儂我儂,羨煞情多?呵……我的傷心給誰看?想想便覺得矯情,我算什麼?又憑什麼在乎?你說的沒錯,我就是賤,賤骨頭……唔……」
他支起身子,低頭去纏她的唇,青青推他捶他,如何掙扎也抵不過他腕間禁錮,他狠狠地幾乎凶悍地吻著她,幾乎將她的呼吸全部吞沒,牙關被他強硬地抵開,舌尖都是他霸道而溫柔的勾引,她胸口起伏,一上一下觸著他堅硬的胸膛,極力呼吸,呼吸間卻只有他灼熱的氣息。
烏髮滿床,面頰緋紅,青青睜著一雙霧濛濛的眼,怔怔瞧著他,彷彿下一刻便有眼淚落下,盈盈似水,我見猶憐。
他低頭,輕輕咬著她於掙扎時落出披風的雪白香肩,粗重的呼吸噴薄在她頸間,他像一頭被激怒的獸,正躊躇決斷,伺機而動。
青青卻哽咽起來,拉起披風,紅著眼睛推他,「脾氣發完了,你去找白香呀,去疼她愛她,升她做貴妃皇貴妃,明兒再做皇后啊,接著再給白家沉冤昭雪,加官進爵!你要做夫差、唐明皇,或是呂布、董卓都成,總之再不要來招惹我,其他一切,統統隨你!」
橫逸突然笑起來,親了親她臉頰,「姐姐生氣起來,可真是口沒遮攔的。」
青青避開他,他卻越發高興起來,又道:「姐姐喜歡橫逸?」
青青賭氣道:「我為何要如此糟踐自己?」
橫逸將她緊緊抱在懷裡,又無賴似的腆顏道:「姐姐喜歡朕。」
「我哪裡敢,聖上的心大得很,多少女人都裝得下。連駙馬府的都不放過。」
橫逸嘆道:「青青,那天的事,原本是沒有的。」
青青問:「怎麼說?」
橫逸揉著她的胸,呼吸又沉重起來,「那日,朕心裡悶得很,正睡著,忽然聞到一股子香,爾後便迷糊起來,如今想起來,那一年,母后曾在宮裡嚴查過,是五石散。」
「嗯,唔……」青青躲開他的吻,咬著唇,恨恨道,「即便是那東西,你之後不也對她好得很麼?」
他一把扯開青青身上包裹的披風,將她略帶緋色的身體展露在曖昧迷離的空氣中,青青覺得冷,便順從地環了他的肩。
「啊……」
他俯下身子,一邊含著她殷紅的-乳-尖一邊含含糊糊答道:「朕本想著賜她一死……可她突然跪下,竟將朕與姐姐的事情說了個八九不離十……又同朕說……女人,若總捧在手心裡,是不懂得取悅君心的……」
他的濕熱的舌尖纏繞在她玲瓏小巧的肚臍上,一圈又一圈,像散開的漣漪,小小撩撥著女人春水一般蕩漾著的心。
「朕問她,是從何知曉,她說是駙馬酒後胡言。朕便更氣了,氣你與駙馬竟相好如斯,這樣的事情都敢一五一十同他說!」
「我沒有。」她半瞇著眼,蔥管似的指尖挑開他已然鬆散的衣襟,掌心深入,摸索著他滾燙的胸膛,他瞧見她眼角桃花,媚惑如絲,她低下頭去,輕咬他胸前突起,惹來他一聲低吼,一如惱怒卻不知如何發洩的獸。
她便又揚起天鵝似的脖頸,身下化作一條無骨的水蛇,悄無聲息卻牢牢纏住了他的腰,身子一路向上,一雙酥軟滑膩的-乳- 房緊緊貼著他,蹭著他,逗弄著他,直至她攀上他的肩,含住他耳垂,在他敏感的耳廓處,吐氣如蘭,「那……萬歲是信我呢?還是信她?」
他身下昂揚的慾望正抵著她最柔軟之處,她幽然小谷,早已泥濘不堪,兩人卻依舊僵直,橫逸額上已有豆大汗珠,他抓緊了她不盈一握的腰肢,笑笑說:「那白香,自是談不上信與不信,而姐姐這裡,朕不敢信。」
「不過,那左安仁卻是一定要死的。」說話間他已擺正了她的身子,將要侵入,青青卻彎起膝蓋擋在他腰前,挑了一髻青絲,纏繞指尖,媚眼瞧他,「皇上對白香可真是情深意切,到此卻還護著她!臣妾這便先回去了,趕著與夫君話別呢!」
語畢,便當真起身去拾衣裳,橫逸皺眉,大力將她拉回來,死死按在榻上,「姐姐想要如何?」
青青笑,舌尖掃過他略略發白的唇瓣,「趙四揚已讓你打得半死不活,若聖上還將白香護得死死的,可真是,教人心裡,狠狠嫉妒著。恨不得……恨不得活活撕碎了她!」
這番話說完,青青面上已帶了陰狠的笑,而橫逸雖身形一滯,片刻又回覆過來,混不在意地笑笑說:「人交給你就是,緊著姐姐高興。」
青青揚起腿,繞著他的腰,橫逸自然順水推舟,一個挺身,便再次侵入她溫暖潮濕的身體裡。
那白玉雕琢成的小腿抬高了,貝殼似的腳趾抵著他光裸的背脊,沿著脊樑骨的線條,一寸一寸往下,她笑容越發甜膩,橫逸的呼吸便愈發粗重。
最終到了尾椎一處,她便繞著圈壓下去,只聽著橫逸一聲低吼,便粗暴兇猛地動作起來,雙手死死地鉗住了她的腰,低下頭,狂亂地咬著著她殷桃一般嫣紅誘人的唇,腦中除了佔有還是佔有,是要將她捏碎在掌心的強悍,是要將她吞嚥入腹的佔有。
青青心中有難以忍受的痛苦,這麼多年,她只懂得一種解脫的方法,那便是將自己的痛苦發洩在旁人身上。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從來天理,由不得你不信。
青青帶了人去延福宮時,已是暮色四合,睽熙宮沉浸在白晝盛大糜爛的死亡中,美到了極致。
白香坐在亭子裡撫琴,一曲春江花月夜,奏得哀怨婉轉。
四周伺候的宮娥太監都識相地退下去,只餘下青青從慈寧宮帶來的老嬤嬤老太監。
青青站在院子裡,聽得頻頻皺眉,正欲打發了老太監去剪了她的琴弦,卻聽白香一面撫琴,一面笑語盈盈,「公主何不聽完這一曲呢?」
青青已步入亭中,逕直拾起八角石桌上捧果子的蓮花青釉碟,「碰」一聲砸在那落霞式梅花斷七絃琴上,茶果嘩啦啦滾了白香一身,她這才抬起頭來,此番也不見了笑意,通篇冷然,站起來,一襲淡薄飄渺的雪色紗衣,不行禮不跪拜,揚眉怒目,倨傲相對,為這絢爛暮色更添幾分壯烈色彩。
青青但笑,待宮娥鋪了軟墊子,才悠然坐在石凳上,抬頭瞧著樓台殿宇之後,那漸漸黯淡了的霞光,猶如自語般說道:「人說日頭將盡時,神鬼方出,陰氣最重,你若此刻去了,也能找著些前輩帶著你,免得黃泉路上走丟了,成了荒野孤魂,豈不可憐?」
白香一抖袖子,這才屈膝行了個萬福,俯首間,暗香盈袖,儀態萬千,「妾謝公主慈悲。」
「我有話問你。」青青笑道,「不過你得跪著,我不慣站在低處問話。」
白香道:「妾現仍是正三品婕妤,按理,不當跪。」
青青也不惱,朝一旁垂首而立的老婆子勾勾手,招呼道:「請婕妤娘娘跪下。」
幾個老嬤嬤領了旨意,一人往白香腿彎處狠踢一腳,她順勢噗通跪下,仍要掙扎,便有另兩個嬤嬤,一人踩著她的腿肚子,一人壓著她的肩。自是教她動彈不了分毫。
青青適才滿意,開口問道:「那事情,我根本不曾告訴過左安仁,你又從何得知?」
白香抬起頭來,眼底儘是灼燒的恨意,「公主所指何事?」
「啊?不肯說?」青青托腮想了想,才勉強說,「那……先掌嘴吧,打到開口說話為止。」
白香卻即時開口,恨恨道:「無非是要了我的命,只管拿去便是,何必如此拖沓。」
青青道:「不,這怎麼是拖沓。我今日也受了委屈,正無處訴,恰時便想到婕妤娘娘,這不,好不容易同聖上討了個恩典,緊著我高興來呢。則能怠慢了娘娘?」
青青看見白香瞬時灰白的眼色,滿意地笑著,懶懶道:「打吧。」
辟裡啪啦摑掌聲便痛快響起來,待打到她雙頰紅腫,青青才喊停,又耐著性子再問一遍。「說吧,也少受些苦,我這麼看著都覺得疼。」
白香嘴角染血,視線黯然落在亭柱下,哽咽道:「駙馬說的,本不是如此,但……我湊著公主言行,才冒險一睹,原來……當真如此。」
「不錯,很聰明。可惜了左安仁,死期將近。」
白香道:「公主當真以為聖上要除掉左安仁是為你我?」
青青笑:「呵……我從不敢如此認為,你呢?」
白香搖搖頭,「公主都不敢,妾自然是連想都不敢想了。」又問,「公主會救他麼?」
青青蹙眉,面上惋惜,口中卻道:「我啊……沒有那個閒心呢!」
白香不語,青青便又嘆道:「覬覦本不該屬於自己的東西,本就是女人本性。但最終伸不伸手,卻決定了最後的命運。娘娘命該如此,何須不平?」
聞言,白香垂首,恍惚自語:「都說天家無情,如今,倒真是見識了。」
青青站起身來,走近了,用團扇扇柄挑起白香下頜,「本宮此來,是為告知婕妤娘娘,趙四揚已被施八十廷杖,也不知熬不熬得過今晚,娘娘與趙大人是舊識,自是不忍心教他孤身上路。」
白香倒是坦然,昂首與她相對,唇邊含笑,嘲諷道:「是了,公主來送妾與趙大人一併上路麼?」
青青頷首,復又搖頭,「我怕他孤單,又怕你這張傾國傾城的臉,教他舊情復燃,總之,本宮現下猶豫得很,左右不是,婕妤娘娘,您聰慧多謀,給我出個兩全的主意可好?」
白香霎時變了臉色,直直看著青青,吶吶說不出話來。
青青放了她的下頜,扔掉那柄小團扇,又往亭外走幾步,背對著她,言語森冷駭人:「婕妤娘娘自己不說,那就不怪本宮幫你做主了。」
便對兩旁太監嬤嬤吩咐道:「撿著那碎了的碟子,劃花了她的臉,悶死了,埋進後院的合歡樹下。」
「啊,對了。」青青回過頭來,眼若寒星,笑如春風,「披髮覆面、以糠塞口,閻王殿上也教她開不了口。」
她看著白香驚恐的眼,笑容愈發甜膩,「小心著點辦,別驚了歸巢倦鳥。」
晚霞沉寂,夜,轟然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