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夫海姆。
遠離世界之樹的森林中有一座夢幻的山城,無數條清淺的溪流從這座山城中穿過,澄澈得可以看見水底的綠色草葉。這裡春景秀麗,外圍是欣欣向榮的果園和田野,屬於艾爾夫海姆的農業種植區。而在這座樹林中,到處都是飛舞的白鹿和跳躍的羚羊,松鼠、小山豬和金色的野兔也隨處可見。這樣如童話一般的景色在艾爾夫海姆並不難找,所以女孩子們都很喜歡它。
撒伽從來沒說過自己喜歡艾爾夫海姆,赫默的邀約她也不曾答應過,但她平時看的故事書很多都背景都是這裡。他想,這應該是她最向往的地方。
所以,他把這片森林包下來,並且把水晶棺材放在森林深處,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叢林中鳥語花香。朝陽穿透晨霧,滲入透明的棺材中,在稀薄的空氣中泛著空靈寂寞的光點。水晶的顏色仿佛裡面女子曾經睜開的眼,冰藍冷漠,即便在晨霧的濕氣中也有穿透人心的魄力。赫默跪在撒伽的身邊,雙手撐在棺材上,隔著厚厚的水晶層面看著她。在這片金光中,她手中握著一束鮮艷的粉色百合,銀灰色的長髮蓬鬆地散開,依然美麗猶如充滿生命的春季。
「我曾答應過你的事,都會做到。」他望著她,聲音低沉而堅定,「還有你的夢……我會保護好它。」
觀星室。
安安撐著下巴坐在窗邊,已經發呆了整整一個晚上。
終於從公事中撤退,法瑟脫掉外套走到她身邊:「在想什麼?」
安安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神界的夜景:「有兩件事很郁悶。尤其是第一件。不過快想通了。」
法瑟在她身邊坐下:「說說看。」
「地域問題。你肯定不會跟我去人界,對不對?」安安轉過頭看向他,見他不說話,歎息道,「看你那臉,就知道你肯定不想去,我能理解,畢竟在阿斯加德你擁有一切。但是,我也不想離開人界。」
法瑟點頭。
「那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我在這裡工作,然後定時回去看我父母。」安安用力一擊掌,雙眼泛光,「就是這麼一回事!反正回去並不難,你會陪我去的吧?」
法瑟愣了愣,點點頭。
「不過井洺那邊我還得想個借口推掉……腦袋都快想破了。」
看著安安認真思考著他們的未來還很困惑的模樣,法瑟很想伸手過去抱住她。但是,好像所有的毅力到她回來那一刻都耗盡了。如果再這樣下去……
安安的眼睛突然又變得晶亮起來:「說他找小三!然後你及時出現!這樣太完美了!」
法瑟觀察著她的每一個動作,卻只是包容地笑著。
「那這問題就解決啦。接下來白天我就去騎士團工作,中午肯定回不來……那午飯你自己搞定。晚上我會早點回來給你做飯,周末如果我想去人界,你得跟我一起。你看這樣好不好?」
「……好。」
「那麼,現在我要跟你討論第二個問題了。」安安清了清喉嚨,往法瑟身邊挪了一些:「瑟瑟,你有沒有發現這兩天你忘記了什麼?」
「什麼?」
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安安有些不高興了,腮幫子鼓了起來:
「你比以前呆了好多。一點也不可愛。」
「抱歉,我……可能是太累了。」
其實這些表現早就該料到的不是麼。以前變成井洺待在她身邊的時候,她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對男朋友總是笑容燦爛,絕對不會把負面情緒帶給對方。雖然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但很體貼人,也很會照顧人……
這些法瑟都知道。
只是他從來沒想過,她會對真正的自己這樣。他甚至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擁有她。
「算啦算啦,直接給你答案好了:你忘記給我晚安吻了。這幾天都沒有。」安安把臉扭過去,用手指了指臉蛋,「親一個。我知道你戀愛經驗不豐富,讓大姐姐告訴你吧:男女朋友之間必須做這樣的事。快親。」
安安的想法果然很簡單。
確實是這樣,以前和井洺在一起的時候就是親親臉碰碰嘴,就再沒什麼進一步的發展了,單純得像小學生談戀愛。
但男人的想法可沒這麼天真。就算她現在穿戴整齊地坐在自己面前,沒有露出任何誘惑的表情,他的腦子裡都是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他還能堅持多久?
他們還要做一次……到時候,他真的能堅持下去?
法瑟在安安臉上迅速親了一下,然後站起身:「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睡吧。」
「等等,我還沒親你!」
不等他回話,安安已經跳起來勾住法瑟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鑽到他的肩窩裡蹭來蹭去:「我知道你又忙又累,就不勉強你陪了。明天早上我給你做好吃的,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東西?」
「是你做的都好。」
「那我自己安排嘍。」安安鬆開他一些,抬頭看著他。
「嗯。」
「還有,別忘記你父親的事哦,我回來的主要目的是救他。」
「……這個問題回頭再說吧。」
法瑟出去以後,安安開始覺得有些不安。
為什麼突然這麼冷淡?
可是,以前這樣對井洺,井洺都很開心……難道這就是神族和守護神的區別?還是法瑟和赫默的區別?
安安迷惘了。
是她太主動過頭了嗎?
世界之樹下。
法瑟抬頭看著蒼天的巨樹,那些繁茂五彩的枝葉,還有在半透明葉片間閃閃發光的金蝴蝶……第一次發現,這棵樹真的很高大,就像是心中父親的形象。
「我該怎麼做?」他無力地靠在樹幹上,手掌撐著額頭,「父親,我究竟該怎麼做……」
當然不會有人回答他。
原本打算當做從來沒做個這個計劃,或者沒遇到過顧安安這個人,讓她待在人界,喚醒奧汀,讓一切就這樣結束……可是她又回來了,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存在的意義。
那一天就快到來。
他現在連碰她的勇氣都沒有。
為慶祝安安回歸神界,貝倫希德在福克溫宮舉辦了一個私人晚宴。安安、法瑟、萊斯威、尤茵、梅勒、弗麗嘉還有其他一些神祗都受到了邀請。因為奧汀的事,法瑟的到場顯得有些尷尬,但安安卻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大大方方地挽著他的手,陪他在沙發上坐下。
「貝貝,好久不見,你真是越來越帥氣了。」梅勒的媽媽雅恩莎撒是個娃娃臉,站在貝倫希德身邊很容易讓人誤會成是她的小女朋友,「現在有女朋友了嗎?」
「還沒呢。」貝倫希德在長輩面前總是會乖巧一些。
梅勒對母親理所當然把公主當成男人看的習慣很不滿,皺著眉擋在貝倫希德面前:「公主是女孩子。」
「可是她不是不喜歡別人誇她漂亮嗎?是不是,貝貝?」
「雅恩莎撒姨媽說得沒錯。」
「對呀,而且我現在都記得很清楚,貝貝是所有貴族千金中唯一一個先會走路甚至瞬移才會說話的女孩子,一般女孩子不都是先會說話才會走路嗎?所以,貝貝是當之無愧的神界巾幗。」
「媽。」
看著高大帥氣的兒子如此黑臉,雅恩莎撒終於忍不住笑著捏捏他的臉:「好笨哦,媽媽逗你玩都看不出來嗎?你和貝貝親親的事喝醉酒的時候全告訴我都忘記啦?媽媽當然是很支持你們在一起啦。」
貝倫希德有些錯愕,梅勒的臉立刻紅到了脖子根。
「我什麼時候跟你說過……」他四下打量,發現除了安安和法瑟一臉玩味地看著他們外,沒有什麼人聽見,稍微鬆了一口氣。
雅恩莎撒直接跳過他,轉而看向貝倫希德:「貝貝,跟我兒子在一起感覺如何?」
貝倫希德卷卷的金色劉海下,一雙眼變得困惑而嚴肅起來。她想了很久很久,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描述方式:
「身體上尚可接受,心理上接受不能。」
「……」
「……」
連安安都忍不住擦擦汗:「這是什麼邏輯……沒有說反嗎?」
「就像你和我妹妹接吻,或許身體會感到愉悅,心裡卻會覺得無法接受一樣。她親男人大概也是一樣的感想吧。」法瑟很是淡然。
安安正在喝茶,聽到他這麼一說差點噴出來。
正好這時弗麗嘉也到了,走過來和雅恩莎撒聊了一會兒,涮了涮毫無反應的貝倫希德和微微臉紅的梅勒,就在法瑟身邊坐下:「瑟瑟,現在氣消了麼?」
消氣?
法瑟無言以對地笑了一下,並沒回答。
「弗麗嘉陛下,這件事法瑟殿下已經和我商量過,只不過好面子沒告訴你而已。」安安握住法瑟的手,暗示性地用力握了兩下,「等洛基殿下一回來,他就會喚醒奧汀陛下。」
法瑟和弗麗嘉同時驚訝地看著她。
安安又握了握法瑟的手,眨巴著眼看向他:「別害羞嘛,你不是跟我說覺得蠻愧疚的麼,還跟我說如果到時候你拉不下臉來,就叫我不要幫你了……」
這種半威脅式的勸服讓法瑟第一次語塞。他想了一會兒,站起身道:「安安,你跟我出來一下。」
夜晚降臨。
一場春雨過後,帝都的燈光像是墜在巨大玉盤中千萬顆璀璨的星子,載滿了迷人而奢華的金銀珠寶。
尤茵站在窗邊,眺望著窗外的夜景。她手中懶懶地握著一支煙桿,銀色的頭髮上已與星光融為一體,宛如盛著銀之月的濃郁光華。吐出煙霧的時候,她總是會盡量朝著窗外,像是怕會打攪室內的寧靜。
「有什麼事麼?」她並沒有回頭,卻是在對身後的萊斯威說話。
「沒什麼特別的事。我只是在想不過是普通的聚餐,你為什麼還要打扮得這麼華麗?你看八神安,明明和她男人在一起,卻穿得像個路人。」
尤茵鮮紅的嘴唇微微揚起:「我本來就是華麗的女人,誰都知道。」
「也是。」萊斯威走到她身邊,同樣看著外面雨後潮濕的都城,「你以前就說過,你打扮並不是為了吸引男人,而是為了讓自己感覺良好。如果哪一天你為哪個男人打扮了,並不是因為愛他,只能說明你恨他。」
「嗯。」
「你遇到過這樣的人麼?」
怎麼可能沒有過。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就在恨著那個人。
恨他把所謂男人的情誼看得太重,完全不把她當回事。她所有的自尊與高傲幾乎都在那一段時間挫骨揚灰。最令她記恨的是,在她離開阿斯加德那一日,他卻說出這樣的話:
「就算有一天我變成糟老頭,也不會忘記我們相遇的那一天,尤其是看見你的那一瞬間……」
尤茵微微一笑,動作優雅緩慢地抽了一口煙,又讓斑白的霧氣從火紅唇縫間溢出:
「不記得了。」
萊斯威終於轉過頭偷偷看了她一眼,又迅速看向窗外:「尤茵……你現在有和什麼男人見面嗎?」
「無可奉告。」
「那,那我能不能單獨約你出來……偶爾吃吃飯,什麼的。」
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就像是陽光下的海面,是很清澈的水藍色。與他對望以後,她抖了抖煙桿:「你不是喜歡安安麼,怎麼,她一跟了法瑟,你就又開始對我有興趣了?」
看著萊斯威的眼神變幻莫測,短短幾秒鍾內凝聚了好幾種情緒,尤茵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真的?」萊斯威原本有些惱羞成怒,聽到這個答案以後立即精神起來。
「嗯。」尤茵瞥了一眼窗外並肩走向金翼龍的安安和法瑟,用煙桿指了指他們,「不過,他們不是剛在一起麼,怎麼法瑟殿下一直蠻奇怪的?」
「你知道他要靠八神安救洛基殿下的事吧?」
「聽過。」
「就是這樣,要完成那個儀式,八神安必須成為神族。這也是法瑟要她找神族男人結婚的原因。你知道,十二主神的力量可以讓人類在和神族結合後同化為神族。之後,她會在儀式上晉升為女神。」
「什麼?」尤茵倏然回頭,「成為女神?……這不是很好的事嗎?她和法瑟殿下再沒有壽命長短的問題了不是嗎?」
萊斯威也看了一眼那兩個人,只是搖搖頭,長長歎了一口氣。
世界之樹下。
夜幕像是一塊碩大的天鵝絨,慢慢包裹住金碧輝煌的阿斯加德。
一陣春雨剛停,城內的泉水被染成了黑暗的顏色。新鮮的雨滴從世界之樹的枝椏上滴下,落在烏達泉的水面上,形成一圈又一圈細細的漣漪。
「成為神族?」安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
「嗯。」
「這……成了神族以後,我還能回人界嗎?」
「能。」
「那我的樣子會變嗎?」
「會神族化,但不會變動太大。」
安安垂下腦袋想了一會兒,又抬頭笑盈盈地說:「好啊。」
蝴蝶拍打著金色的翅膀,在他們周圍團團環繞,和法瑟的頭髮相襯極了。法瑟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這麼快就決定了?」
「嗯,如果能回去,樣子不變,還可以和你在一起,沒什麼不好的吧。」安安繞過世界之樹的樹根,跳到法瑟面前,抬頭認真地看著他,「瑟瑟,這就是你這段時間不開心的理由?」
空中滿溢著植物的濃香。
法瑟默默地看了她一會兒,聲音突然變得格外溫柔:「那一會兒聚餐結束後,我在福克溫宮外面等你……你會介意麼?」
如果不是他的態度曖昧,安安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點頭。但反復想了一下他的話,她很不確定地問道:「你的意思是,今天晚上就要,要變成神族嗎?」
「嗯。」
「可是,可是,可是……」安安的臉燒了起來,「這儀式不是要先結婚才能完成嗎?」
「那是針對普通神族而言,如果是主神,什麼時候都可以。而且……」說到這,法瑟把一枚戒指拿出來,戴在安安的無名指上,「其實你早就答應過我的求婚了。還有這個。」
那枚戒指是當初井洺對她求婚的戒指。
安安還在恍惚中,被法瑟遞給她的一個金色卡片嚇了一跳。
那是法瑟在阿西爾部落的身份證,金色象征著最高等級的主神。他的生日下方寫著——
配偶:顧安安
安安頓時頭暈目眩:「這是怎麼回事?」
「今天早上登記的。」
「可是,我都沒有同意!」
法瑟有些吃驚:「當著那麼多人答應的事,你都忘記了?」
「那就算答應了?不用簽字?」見法瑟一臉理所當然,安安更暈眩了,「那我的臨時身份證呢?上面也改掉了?」
「嗯,會直接生效,而且九大世界的魔法網都已登記,所以神族的出軌率是很低的。你無論去哪裡,都會被打上已婚的印記。」
這種無力感伴隨著安安度過了晚餐的前半場。
從沒想過法瑟會是這種行動派,竟這麼快就……
但待眾人連帶弗麗嘉都開始恭喜他們以後,安安再看了一眼法瑟,突然清醒了很多。
接下來情緒非但沒有緩解,還更加緊張了。
聚餐結束後,安安從餐廳走到福克溫宮門口幾乎花了半個小時。
法瑟站在無垠的星空下,縱橫的銀河將光芒映入他的眸子。微風飄飄掠過,揚起了他們的衣襟,簌簌地發出低低的聲音。
「現在……回去嗎?」
安安從來沒有因為和法瑟對話而如此膽怯過。心臟一直砰砰亂跳,氣氛越來越不自然。法瑟卻徑直走來,將她攔腰抱到洛洛的身上,然後朝著星耀神殿的方向飛去。
天地萬物寧靜得只剩下冷寂的星光,呈現出明亮的乳白色,默然照入寢宮。
關上寢宮門的那一剎那,安安十分後悔沒有提前喝酒,聲音都開始發抖:「我們先,先去喝一點酒吧,我得壯壯膽。」
但法瑟像是根本沒有聽見她說的話,把她打橫抱起放在床上。
他不會給她機會,讓她狡猾地喝醉。
他要她清醒地看著這一夜發生的事,讓她記住他們之間發生的每一個細節。
室外,晚間的風溫柔地撫慰著春季的花。
寢宮內的窗和牆卻變成了節奏的分界線。
與外面緩慢到接近靜止的氛圍相比,室內只剩下了狂風驟雨和急躁的掠奪。
這次的前戲比第一次短了很多。或許也和有過經驗有關,身體比以前敏感了數倍。在法瑟長時間熱情的親吻和愛撫後,安安第一次發現,情緒的緊張和矜持並不能壓抑體內的欲望。如此想要一個人,想要把滿腔無法說出口的愛意用身體向對方傾訴……
因激情而顫栗的喘息中,她聽見法瑟在她耳邊低聲說:「我愛你。」
呼吸因此停止,卻讓她一時疏忽了他下一步的動作。
在被貫穿的瞬間,熱淚因承受不住感情和肉體上的雙重刺激而沖出眼眶。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愛與痛的界限竟然如此模糊。
潮濕的清晨。
春風夾著綠草的氣息輕輕吹拂著路人的頭髮,新嫩枝葉搖擺著柔軟的身軀,與初開的羽萱花纏綿情話。鳳凰也從高高在上的神殿上飛下來,在空中肆意巡邏,溫柔地呢喃。
法瑟靠在床頭已有接近一個小時。
盡管天快亮的時候他們才睡覺,但他一向習慣早起,所以到了這個時間又自然醒來。而這一小時內,他身邊在體力上明顯弱勢的安安睡死到連身子都沒翻一下,只是手腳並用纏在他身上,平穩地呼吸,偶爾還會在睡夢中微微揚起嘴角。
並不想打擾她美夢,但是直接的肌膚接觸是挑戰男人忍耐的行為。法瑟原本想看看別處以轉移注意力,卻看見了滿地的衣褲,還有沾了白色痕跡的女式內褲。接下來,背上火辣辣的抓傷清晰地喚醒了前一夜的記憶和身體上的本能反應。
「安安。」他推了推安安。
安安完全沒有反應。
他俯下身去吻她。她很乖巧地回應,但因為睡得很沉反應總是慢半拍。在急促的接吻中被子下滑了一些,她身上密密麻麻的紅色吻痕隨即露出來。
到此為止終於無法忍耐,不得不用最直接方法喚醒她。
但這一回進入竟比前幾次都要順暢,主要是因為她本身就已經……
他大概自己都沒留意到嘴角已經露出了甜蜜的微笑,只是這樣一來終於鬧醒了安安。安安微微瞇著眼睛,用迷茫的雙眼看著他,很快也笑了。
不管是在睡夢中,還是在清醒的早上,總能第一眼就看見自己喜歡的人……這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吧。
很快意識到兩個人的狀態,她主動摟住他的脖子,雙腿抬起纏住他的腰以方便他進入更多一些。不過是重復同樣的事,但隨著次數增多,好像也越來越沉迷於這種被深深填充的滿足感,且因他的熱情而迷亂失控,呼吸困難。
下半身為□而迷亂,心因濃濃的愛意而瘋狂跳動,強烈的感覺和感情一直糾纏著他們,直到越來越多的快意將感情也淹沒,幾乎要替代理智成為了世界的全部……
他們做了很多次,但這是第一次兩人同時達到巔峰。
因為之前的沖擊太劇烈,事後安安精疲力盡地依偎在法瑟懷中,起碼有六七分鍾都在余韻中大口喘氣。
「這麼累?」法瑟在她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嗯……」
安安累得連手都抬不動,只是慢吞吞地用臉頰在他懷裡磨了磨:「今天陪我一天好嗎……我不想一個人待著。」
並不想任性,但這一晚過後,她覺得很沒安全感,好像離開他自己就會被硬生生切割成兩半似的。
早上有重要的會議,騎士團有事要解決,下午約頓海姆會有大臣來訪。騎士團那邊可以放一放,另外兩個不能缺席。
法瑟看看時間,又看看突然變黏人的安安,伸手把她抱得更緊了:「好。」
然後他拿出通訊器把其他幾個主神支配過去了。
這時,懷中的安安終於有力氣扭了扭:「你性格這麼冷,但體溫好熱。」
「我性格不冷。」
「冷。」安安倔強地,「大家都這麼說。」
「不冷。」
「冷!」
「好好,冷。」法瑟搖了白旗。
如果理性又不擇手段就是冷,那他應該很名副其實。
但是,到這一刻,一切好像都已瓦解……
「你餓了嗎?我們起來吧,我去給你做飯。」
中國的傳統理念:一日三餐必不可少。而且被法瑟虐待慣了,做飯居然成了條件反射。
法瑟把準備起身的安安箍在懷裡,有些無奈:「以後你都不用做了,下廚對你的手不好。」
安安看看自己的手,忽然笑了:「誰說要我去洗菜切菜啦。既然心疼我,這些活兒就由你來做。」
「好。」
對於法瑟突如其來的寵溺,安安真的受寵若驚了。她緊緊抱住法瑟,閉著眼睛開心地說:「好喜歡你。」
「嗯,我也喜歡安安。」他溫柔地撫摸著她的頭髮,
被這麼直白地回應,兩人又赤身裸體地相擁著,安安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對不起,太肉麻了。」說到這,她隱約想起了什麼。看看自己的四肢和身體,發現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等等,我……已經是神族了嗎?」
「不,還沒變。」
「……為什麼?」
「我想通了一些事。」法瑟抬起安安的下巴,貼著她的嘴唇輕聲說道,「過一段時間成為神族吧。現在維持這樣就好。」
「那救回洛基殿下的儀式會不會來不及?」
法瑟不再回答,只是捧著她的臉頰深深地吻了她許久:
「安安,我們兩個月以後舉辦婚禮吧。」
二十天後,萊斯威來訪星耀神殿。
法瑟正一個人坐在觀星室外面的陽台上。
「怎麼就你一個人?八神安呢?」萊斯威走過去拍拍他的肩。
從那一夜過後,他們連續縱欲了一個多星期,安安一直沒有下床。此後他們的生活總算回到了正軌,但處於熱戀期幾乎每天都會做,而且時間和次數都很過量。這一晚一如既往,所以安安很早就睡了。距離那個日子越近,他的心情就越壓抑,眼見還剩下幾天時間,最近幾日幾乎天天徹夜難眠。
「沉迷溫柔鄉,還回得來麼?」萊斯威盡量讓問題顯得輕鬆一些。
法瑟連頭也沒抬,只靜靜望著遠處的世界之樹。
「法瑟,時間不多了。」萊斯威終於禁不住拉下臉來,「你現在是怎麼打算的?」
法瑟只是沉默著搖頭,然後用手心撐著額頭,很是疲憊。
「我覺得你還是先把奧汀陛下先喚醒。這件事我覺得你做得太沖動了。就算洛基殿下回來又如何,他消失了幾百年,突然出現能服眾嗎?」
「我知道。」法瑟眼神迷茫地看著椅子的扶手,「不管父親的結果如何,我都會先喚醒他。」
「不管結果如何?」萊斯威喃喃地重復了一遍,「你的意思是……」
最早出現的星點像是高空的一盞明燈,在天空的一角孤寂地閃爍。法瑟的眼中承載者夜幕的顏色,卻像是死灰一樣沒有光澤:
「我剛才想起一件事。你曾經說過,安安只是人類,死去連思念體都不會有。那等變成了神族……」說到這,法瑟頓了頓,「你說,她的思念體會出現麼?」
萊斯威愣住。
一直以來他們都在為顧安安創造美好的形象,就是為了讓她愛上這裡,最後心甘情願地去完成那個儀式。但是經法瑟這麼一問,他的鼻子突然有些酸澀。
「我猜不會有。」法瑟未等他回答已繼續道,「……因為她會恨我。」
「你現在別再想這些思念體的問題了……」
話未說完,一個女子輕靈的聲音已從他們後方傳來:「思念體?那是什麼呀?」
法瑟和萊斯威錯愕地回頭。
安安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們:「我好像以前有聽別人說過,據說是只有神族才有的功能?」
法瑟慢慢站起身:「是的。」
她聽到了?
她聽到了多少?
「BuonaSera八神安!(1)思念體是一個非常高深莫測的東西,我來幫你解釋一下吧!」萊斯威迅速從一邊搬來椅子,把安安按在上面,「怎麼說呢,就是當一個神族死去,由他或她一生凝聚的感情就會變成思念體,來到他或她最愛的人身邊。當這份感情越深,她或他的思念體就會越接近實體化,持續的時間也就越久。一般情況下,普通的夫妻或者親人思念體都會像一個光團一樣,出現幾分鍾就會消失。這有一點點像你們中國所說的『回光返照』,但不是詐屍哦!」
安安頗感興趣:「其實如果看到一個人的思念體,應該蠻傷感的。」
「賓果!因為思念體不會撒謊,所以由思念體引發的悲劇有很多很多,例如悲劇的艾奇將軍。」說到這,萊斯威輕輕吐了一口氣,「所有人都以為他的思念體會出現在他妹妹那裡,但實際我們都錯了——這家伙最重視的人竟然是變態公主!」
法瑟表示同感地點點頭:「最有意思的是,艾奇的思念體居然都沒有繞著貝倫希德轉,反倒是跟在她的身後沒讓她發現,就像生前那樣藏得很好。不過安安你別把這件事告訴貝倫希德,她知道以後又要不開心了。」
「嗯,不說。」
三個人聊了一個晚上,氣氛在萊斯威的活躍下變輕鬆了很多。
但其實從法瑟說「安安只是人類」開始,後面的內容她都一字不漏地聽進去了。
為什麼法瑟會問這種問題?
安安原本不願意深想,但法瑟近些日子的表現讓她沒辦法不亂猜。
那個救回洛基殿下的儀式……會對她有害嗎?
答案在兩日後竟然就浮出水面了。
接聽了赫默的呼叫,安安到莎蘭西城與他會面。
這一日天氣晴朗,柔軟的紅色晚霞中夾雜著金薔薇色的光輝。莎蘭西城盤繞著來自金儂迦裂縫上空的巨風,城內的墨綠色的樹葉煙般擺動。大街上有各色各樣的商鋪、郵局和不同部落開設的銀行支行。赫默喬裝打扮出現在種族混雜的人群中,偷偷把安安帶到了人少的港口:
「現在你趕快逃掉,不然就活不久了。」
「什麼意思?」安安一頭霧水。
「要救回洛基殿下,必須要把撒伽的夢投入祭祀的火海,但撒伽把她的夢嵌入了你的基因。這些年法瑟想了成百上千種方法,都沒辦法把這個夢從你的基因中分離出來,所以他才用了最後的方法,就是把你弄到神界。」
安安的臉色漸漸慘白:「……然後呢?」
「你會變成最後的祭品。他們會讓你對著世界之樹做出十指相扣的祈福動作,實際就是自我犧牲的手勢,然後把你投入火海。」
就在這一刻。
四周的繁華與喧鬧似乎都已從安安的世界消失。莎蘭西城仿佛也化作了一片冰冷的墳地。
「又因為你是人類,基因與神族部落很多東西都無法融合,包括世界之樹,所以他們要先把你變成神族,讓撒伽的夢神力化,再進行儀式。」
赫默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利刃一般刺向安安。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我和他有過契約,契約上寫著等救回井洺就會放我們走。神族的契約具有強制約束效應不是嗎?」
「你確定契約上寫的是『放你們走』,而不是『放井洺走』?」
那個契約安安看了不下百次,幾乎能背下來。經赫默這麼一提醒,上面似乎真寫的是「兩個任務完成後釋放井洺」。
其實這種時候不應該完全相信赫默,應該犀利一些,讓他拿出證據來。但安安沉默很久,最終說出口的卻是:
「可是,我和法瑟已經在一起了,這種事……完全不可能……」
「這也是他計劃的一部分。原本他只打算拿井洺當誘餌,並讓其他神族男人把你變成神族,自己根本就沒打算摻和進來。但後來大概察覺到井洺和我長得像,怕你會因為我而背叛他,就制造了假的井洺出軌,再來追求你。」赫默拿出一本破舊的古書,翻開其中一頁,「這些是祈福儀式的先決條件和過程解說。」
古書上的內容安安看了七八次才看下來。
上面的步驟和法瑟要求她做的事完全吻合,還有很多他沒提到的地方,例如一旦祭品投入火海,被拯救的靈魂會在一百年之後重生。
可笑的是,事實都羅列在面前了,她還乾笑著,試圖再辯解下去:「有沒有可能……他改變了主意?」
「我和法瑟從小一起長大,他一直可以為個人利益六親不認,這一點和洛基殿下還真像,何況他比他父親狠了不止一點點。為了讓他親生父親登上王位,他連養父都可以陷害,你認為他籌備了這麼多年,會因為你放棄一切麼?」
安安鬆開發抖的雙手,又緊緊握住。
「現在我該怎麼做?」
「我沒辦法出來幫你,因為我只要一出面父王的生命就會有危險。所以你不要打草驚蛇,選一個不容易被發現的時間逃跑,再躲起來。只要過了祈福儀式的時間,就算你出現也沒有用了。記住要往遠離洛基殿下的地方跑——對了,他的所在就是世界之樹。」
阿斯加德。
漫天的銀河像是由破碎的鑽石堆砌而成,橫貫夜空的璀璨星光撒滿了世界之樹的樹冠。
烏達泉潺潺流淌,水面是星空銀光閃閃的倒影。所有宏偉崢嶸的神殿都在這一個夜晚白到耀眼。
法瑟站在巨樹的下方。
樹枝繁密無邊,它的葉片凝聚了迷人的星光。
「原本只要儀式完成,我再等一百年,就可以等到你回來了。」他從很遠的地面仰望高空中的世界之樹,「但是,如果明天我喚醒的人是父王而不是你,你會不開心麼?」
從他還是少年起時,就一直和世界之樹對話。
他知道,洛基的靈魂在這裡,也聽得到他說話。但從來沒有得到過回應。
「對不起,爸。」法瑟慢慢跪在地上,頭深深垂了下去,「對不起。安安……她已是我的妻子……」
這一夜他在世界之樹待的時間很長,直到晚上一點過他才回到星耀神殿。
正廳裡有人等他。
那人留著一頭深棕色的短碎發,臉如刀削一般輪廓分明。他穿著象征著最高地位的銀色騎士鎧甲,腰間放了一把龍骨劍柄的寶劍。
「瓦利?這個時候你來做什麼?」
這個人是星耀騎士團的團長瓦利。因為星耀騎士團是法瑟的私人騎士團,同時裡面也有九大世界最精銳的部隊,所以他並不常露面,也不會隨著為神界服務的另外兩個騎士團出現。
「我聽說殿下打算放棄計劃了。」
瓦利的母親生前因為愛慕奧汀而和一個與其相似的男人生下了他,所以他的輪廓有一些奧汀的影子。他的出生在神界算是個笑話,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花了比尋常人多出十倍的時間在拼搏上。要說阿斯加德有什麼人能和貝倫希德的劍術抗衡,大概也只有他了。
他恨奧汀和弗麗嘉,想造反。這是法瑟當初用他的原因之一。
法瑟脫掉外衣:「我今天累了,明天再說。」
「殿下,顧安安不過是一個人類女子,你不能因為一時美色……不,她根本就沒什麼美色。你不能因為這樣一個普通人類放棄自己的父親。」
「這與你沒太大關系,你退下。」法瑟有些不耐煩。
「可是殿下,你不要忘記了,如果你救回奧汀,一切和以前不會有差別,你只會繼續受到別人的……」
「退下!」法瑟冷斥道。
瓦利不甘心地咬緊牙關走了。
法瑟覺得非常疲倦。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做,只想抱住安安,緊緊抱住她……
可是進入寢宮,床上卻空空如也。
「安安?」法瑟往裡面走了兩步,「……安安?」
床頭有一條留言條。
法瑟,
今天我在騎士團裡認識了個新朋友,她叫我和她一起去約頓海姆玩。我等了半天你都沒回來,就不等你啦。今天晚上不回來,你一個人待著不要寂寞哦。
愛你!MUA!
安安
實際這個時候安安已經丟掉了所有可以追蹤她的東西,包括通訊器,海芙,與魔法有關的裝飾品和書籍……一邊在黑□□的克穆斯通森林中奔跑,一邊用髒兮兮的手擦著不住流下的眼淚。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難受。
……
注釋(1):「BuonaSera」,意大利語。意為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