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幹什麼。」霍梁平靜地說。「只是給你檢查一下身體。」
「我健康得很,為什麼要檢查身體?」薛小顰隱隱覺得不對勁,心想這人不會又犯病了吧?下一秒她的預感就靈驗了。
因為霍梁說……「你不是已經預約很久了嗎?」
薛小顰雙手環胸:「我什麼時候預約的,我自己怎麼不記得了?」
「你打過很多次電話給我。」霍梁說的很自然也很真誠,真誠的讓薛小顰差一點兒就信了。「現在我有時間了,快點過來我這裡。」
對此薛小顰表示拒絕:「不,我覺得我身體還是挺健康的,檢查什麼的就不需要了。」
轉身要走卻被霍梁一把抓住手腕拖到了懷裡,薛小顰咬牙切齒,心想霍先生膽子肥了啊,不僅敢推遲回家時間,竟然還敢一回家就欺負她!
她是那麼好欺負的人嗎?薛小顰覺得不能讓霍梁那麼容易得逞,於是立刻板起臉:「霍醫生,你怎麼了,你精神錯亂了嗎?我可是護士,昨天剛看完體檢報告,我的身體非常健康,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你真的是認錯人了。」
霍梁想了一下,說:「我想給你再檢查一遍。」
當她是傻子哦,還再檢查一遍。薛小顰呵呵一笑:「多謝霍醫生的好意,只是——真的不用了,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的健康,我現在作息正常還每天運動,你看我馬甲線都有了,看起來像是會生病的人嗎?」那必須不是啊,她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馬甲線?哪裡?」
薛小顰坐在他懷裡,沒敢撩起衣服給他看,就趁著霍梁不注意跳下他大腿,後退幾步保持了安全距離才撩起上衣,露出小蠻腰和漂亮的馬甲線:「你看。哎呀,霍先生你真是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幹嘛還裝的那麼生疏!」
如果說霍梁在妄想中的思緒就已經足夠跳脫的話,那麼薛小顰就是一個又一個的神展開。上一秒她還是他的病人,下一秒就成了他的助手護士,再過一秒鍾兩人之間甚至就還有了□□!這發展速度快的,霍梁險些都沒反應過來。
見霍梁沒有動,薛小顰看著他的臉,又打量了下這人身上的白大褂,心想,別以為我是好欺負的。她當然相信霍梁的話,只是他因為工作回來晚了是真,故意把白大褂穿回家也是真,才不是什麼急得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呢,這樣的借口薛小顰才不信。別人也許會因為著急而不做習慣做的事情,霍梁卻絕對不會!他每天早上醒來的時間,上廁所的長短還有做俯臥撐的幅度,都是一樣一樣的,從來沒有改變!
強迫症強到這個地步的人,會因為回家時間晚了,有時間脫掉手術衣,卻沒時間脫白大褂把自己的衣服換回來?薛小顰才!不!信!她是不愛動腦子,不是沒腦子。
霍梁沉默了幾秒鍾,才說道:「我需要摸一摸,才知道那是真的假的。」現在的化妝技術那麼先進,別說是馬甲線,就是鎖骨都能化出來。
薛小顰被他這理由氣樂了,也很乾脆地走過去,還主動拿起霍梁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上下滑動:「你試試,你摸摸,這腹肌,這馬甲線!」她自己看鏡子裡的自己時都要愛上自己了!
霍梁嚴肅認真地用掌心摩挲了幾下,又輕輕撫了撫,最後兩手掌住薛小顰的小蠻腰,讓她坐到自己大腿上,說:「今天上班怎麼不穿制服?」
薛小顰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霍先生你是智障了嗎?你忘了我請假了?現在是我家,我還想請問你,為什麼不請自來呢。我想我可沒有邀請你來我家做客啊,聰明的話,建議你快點離開,這樣的話,我老公回家才不會看到你啊。」
「你結婚了?」霍醫生不高興了。
「早就結啦,一直沒告訴你,不是怕你不高興麼?」薛小顰反守為攻,已經沒臉沒皮了。她現在真覺得角色扮演挺好玩兒的,哪一天霍梁的妄想症好了,她可能會主動提出來要玩角色扮演。但是現在薛小顰只是對霍梁笑一笑,雙手摟住他脖子,一反剛才拒人於千裡之外的疏離冷淡,問霍梁:「你猜我老公幹什麼去了?」
霍梁搖頭表示不知道。
「我讓他出去跟朋友喝酒去了,今天晚上肯定不回來。怎麼樣呀霍醫生,你今晚……要不要留宿呀?」薛小顰誘惑十足地問。
只可惜她身上穿的是很可愛的卡通家居服,不是平日裡的睡衣,所以性感嫵媚就少了幾分,多出了甜美嬌俏。
霍梁握著她的纖腰,漆黑的眼睛凝視著薛小顰:「留我下來,萬一被人發現該怎麼辦?」
「一不做二不休,殺人滅口!」薛小顰聳人聽聞地用手在脖子上橫了一下,然後神秘兮兮地說:「這事兒讓你不說我不說,怎麼會有人知道?」
「如果你老公發現了呢?」霍梁不依不撓地問。
這下薛小顰猶豫了兩秒,霍醫生的臉色立刻黑了:「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在你心裡我不是最重要的?」
薛小顰立刻解釋道:「當然不是,只是……我也很捨不得我老公。雖然他是個混蛋,老是做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但我還是很愛他的。當然,我也很愛你,我不想失去你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那樣的選擇對我來說太殘忍了。既然你們都這麼愛我,就不要讓我選擇,好嗎?就這樣下去不行嗎?」
霍梁:「……」
薛小顰純粹說來惡心霍梁的,不過她高估了霍梁,因為霍梁根本就沒聽懂這是什麼梗,而是皺起眉頭:「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不是很愛我麼?」薛小顰質問。「難道你要變心?!」
「我不和其他人分享。」霍醫生面無表情地說。「你現在有兩個選擇,一是跟我在一起,二是嫁給我。」
「請問這兩者有什麼不同麼?」薛小顰額頭劃了三條黑線。
霍梁輕輕哼了一聲,捏了捏她腰間的軟肉,薛小顰不甘示弱的捏他耳根,兩個人瞬間化身幼稚的小朋友,誓要讓對方先投降。
結果最後先投降的是薛小顰,但她不肯就此認輸,於是拉著霍醫生的耳朵說:「你就是這樣愛我的?愛我就不能傷害我知不知道?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就是在傷害我!」
「我做什麼了?」
「把你的手拿開啦!」薛小顰臉紅紅地抓住霍梁的手,不許他再亂動,然後說:「我還沒銷假哦,暫時是不會回去上班的,你先找別人幫你整理東西啦!」
「不。」霍醫生果斷拒絕。「我就只想要你。」
薛小顰正要說話,霍醫生卻說:「去換制服。」
……換什麼制服?薛小顰愣了一下,就聽見霍梁告訴她:「四號房間。」
很快薛小顰就明白了,她剛才說自己是護士,結果現在霍梁卻要她去換制服,肯定是要她打扮成護士,但問題是哪裡有護士裝,她要去哪裡找這衣服穿給霍梁看啊?!
但是在霍梁的眼神中,薛小顰還是一步一磨蹭的到了四號房,自己先打開門,然後吃了一驚!
因為她知道家裡有些房間是霍梁專用的,所以沒去過的薛小顰也沒主動想知道裡面都什麼樣。她並不是不好奇,只是知道尊重兩個字怎麼寫。也許從最開始霍梁把她帶到這個家的時候並沒有要玩角色扮演的意思,但是隨著他妄想的越發嚴重,逐漸變得無法控制,情況開始惡化,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想到一開始自己還認為霍梁有可能是藍胡子,薛小顰都覺得臊得慌。去哪兒找這麼好的藍胡子啊!
四號房間跟其他房間也不一樣。如果說其他房間都是各有特色的話,那這個房間也挺有特色的。可其他房間除了有特色之外還都挺好看,這個房間就有點……敬謝不敏了。薛小顰驚恐地先看了看手術台,然後又看向其他器具,她沒去過手術室,不知道手術室是什麼樣子的,但是她看過一些美劇,這不分明是手術室麼?
這手術台上還有固定帶,要這個東西幹什麼?用在她身上?
想到剛才霍梁說給自己檢查身體,薛小顰瞬間蛋疼了。她看到疊的整整齊齊放在手術台上的護士服,有點猶豫要不要穿,最後壯士斷腕一般一咬牙,穿就穿!她不信比腦洞自己會輸給霍梁!她一定能讓霍梁躺到手術台上!
哼哼,器具這麼齊全,她用到他身上唄?想到這裡,薛小顰也不覺得有不祥的預感了,直接上去套上了護士服。
和網上那些情趣式的護士服不一樣,薛小顰穿的這一套還真就是最普通的護士服,但布料精致柔軟,剪裁也很精巧。裙子到膝蓋上方,還有一雙黑色的豆豆鞋。
盤起頭髮戴好帽子,薛小顰滿懷雄心壯志要把霍梁騙到手術台上躺好,然後興奮不已,這種反殺簡直太棒了,她對自己充滿了信心!
霍梁仍然穿著他的白大褂坐在原地,薛小顰過去從身後摟住他的脖子說:「霍醫生,你剛才不是說要給我檢查身體嗎?我們進房間再聊好不好?」
霍梁從善如流地站起來,跟薛小顰一起去了四號房。每一個房間都是他親自設計的,都有著難以啟齒的私心。但此刻他什麼也沒說,一言不發地看著薛小顰花言巧語哄他:「霍醫生你不是說累了嗎?醫院裡也沒什麼舒服的地方,不如您就到手術台上躺著歇會兒吧,到了時間我會把您叫醒的。」
大眼睛眨呀眨,十足十的真誠甜美,讓人不忍心拒絕。霍梁卻紋絲不動,連看都沒看手術台一眼:「我不累。」
「不累?怎麼可能?」薛小顰故作驚訝。「就算不累也不能老是這樣辛苦呀!你看你,一直站著,過去坐會兒吧,好不好?」她不惜使出美人計,拉著霍梁的胳膊小弧度的搖晃:「好啦,快去坐一會兒吧。」
眼底聲音裡的期待那麼明顯,真當妄想症的霍先生是個傻子呢?鑒於薛小顰這樣堅持,霍梁沒說什麼,而是滿足了她的要求,走到了手術台前。
薛小顰見他不動,就又說道:「你看這裡連個椅子都沒有,你不會想一直站著吧?快坐會兒吧。」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其實薛小顰已經準備好去拉固定帶把霍梁綁起來了。她睜大眼睛,非常期待,只要霍梁坐下——她立馬就沖過去,絕對不給他反應時間!
霍梁不著痕跡地看了薛小顰一眼,她立刻甜蜜地對他笑,然後點點頭,伸手示意他請坐。霍梁作勢要做,突然問道:「這裡裂開了。」
裂開?怎麼可能?霍梁會買假冒偽劣產品?
薛小顰太相信霍梁了,再加上霍先生從不在她面前說謊,所以她忘了……妄想時期的霍先生是不能和平日裡的霍先生相提並論的。在妄想裡,塑造出的什麼角色,性格也依此改變,不能拿常理去推斷。
要是手術台出問題了,薛小顰當然不能讓霍梁躺上去。她聽霍梁這麼一說,立刻上前,「哪兒呢?我看——」一句話沒說完,雙手被活力抓住,然後就見他對她露出好整以暇的眼神,下一秒薛小顰就被抱到了手術台上,撐死十秒鍾她就動彈不得了。
等到成了砧板上的小白魚,薛小顰才反應過來:「你混蛋……」竟然騙她!
霍梁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都多大的人了,害怕做身體檢查還撒謊,你根本就不是護士,你以為我不知道嗎?」
等、等一下?!薛小顰頓時愣了,霍先生這是把她的梗給接過來了?他進化了!那她不就吃虧了?!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已經晚了,薛小顰現在除了腦袋還能左扭扭右扭扭之外,什麼都做不了。她傻眼地望著霍梁戴上了口罩走近自己,手上甚至還套了手套,然後又看見他白大褂上的血點子,頓時欲哭無淚。她有理由懷疑霍梁白大褂上會沾血是他故意的!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都說了,身體很健康!」薛小顰抗議。
霍梁搖頭:「你不是也對我做過嗎?我覺得,我也有必要為你做一次身體檢查。」
然後薛小顰才覺得霍梁手裡拿的工具眼熟……夭壽哦,不就是她之前用在他身上的那一套嗎?風水輪流轉,霍先生這是要翻盤啊!她趕緊拒絕:「不不不,不用了,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真的不用了。」
霍梁很是堅持。他動作優雅地把薛小顰買的器具分別擺出來,然後很溫柔地問她:「你想先用哪一個?」
不,她哪一個都不想用。薛小顰總算知道什麼叫做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她不就是麼,活生生把自己作死的,她要是沒先起壞心眼,說不定霍先生也不會這麼對她。「霍醫生,不如……你再考慮一下?我被綁的這麼緊,怎麼用嘛!再說了,你忘了我老公很快就要回來了嗎?」
「你剛才說他出去和朋友喝酒了。」霍梁看了她一眼。
「其實我是騙你的,他是去給我打醬油去了,馬上就回來,不超過五分鍾。」
「那正好,我和他見一見,順便問問他,你到底是屬於誰的。」
油鹽不進,軟硬不吃,薛小顰也是服氣,她險些淚流滿面,然後死心了。
霍先生認真而細致地給她檢查完身體後將她放開,薛小顰呈灰敗狀態,霍梁還很負責地告訴她:「你的身體的確很好,反應和敏感度都很高,我——」
「閉嘴!」她不顧身體酸軟捂住霍梁的嘴制止他再說下去,「別口無遮攔!」
霍梁無辜地被她捂住嘴巴,把她抱下手術台,薛小顰覺得這輩子她都不想再踏進手術室一步了!她把臉埋進霍梁胸膛裡,任由他把她抱回臥室,身上那套護士裝已經不能看了,她——感到無地自容。
倒不是因為霍梁給她檢查了身體,而是一開始,她是準備坑他的呀!最後竟然把自己坑進去了,還連本帶利的賠了,賠的傾家蕩產。
洗完澡躺在床上,霍醫生還沒出戲,修長的指尖在薛小顰臉頰上輕輕滑動,很是溫存。本來薛小顰都快睡著了,結果被他問了句你丈夫什麼時候回來,嚇得一激靈,「你、你問這個幹什麼?」
「和他談談。」霍梁淡定地說。「讓他知道他應該離開你。」
薛小顰:「……我不是跟你說過我很愛我老公嗎?」
「那你愛我嗎?」霍梁逼近了她問。
英俊的面孔突然靠的那麼近,頓時更好看了,薛小顰很沒骨氣的臉紅,說:「愛、愛呀。」
「那你是更愛我,還是更愛他?」
這是什麼破問題,還更愛哪一個,他們根本就是同一個好嗎!可是看霍梁的表情跟眼神,好像真認為那是兩個人。薛小顰不知道這個問題自己該怎麼回答才是霍梁想要的,猶豫了好一會兒也沒能給出答案。霍梁看出她左右為難,竟然哼了一聲生氣了!翻個身背對她,再也不說話了。
薛小顰本來在他懷裡,現在突然一下被鬆開也有點不適應。她眨巴眨巴眼,試著戳了戳霍梁的背。霍梁往前移了一點。薛小顰又戳了一下,他就再移,薛小顰戳,他移,戳,移,戳,移,最後砰的一聲掉到了地上!
怎麼可以這麼呆……薛小顰一個沒忍住笑了出來,探頭去看,霍先生正黑著臉坐在地上,頭髮有點亂,顯得有幾分孩子氣,就連生氣的模樣都有點像小孩子。薛小顰對他伸出手,他先是氣鼓鼓地看了一會兒,才勉為其難的接受,拉著薛小顰的手又回到了床上。
好在地上鋪著地毯呢。薛小顰關懷地拍拍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塵,然後問:「有沒有摔疼啊?怎麼那麼不小心?這麼大的床也會掉下去,你是小孩子嗎?」
誰知道好端端的,一句你是小孩子嗎又把霍先生給惹毛了,他剛跟她面對面的坐著,這一下就又轉過身背對她了。薛小顰啼笑皆非,也是生平頭一次看到這樣的霍先生,覺得有點可愛,又有點滑稽,就跟之前一樣戳他。
這一次霍梁吸取了掉地上的教訓,堅持不動。薛小顰越戳越來勁兒,頓時也不困了,一個勁兒地戳霍梁,戳的他忍無可忍,轉過身一把握住她兩只不安分的小爪子,放到嘴邊咬了一口,漆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看:「不想睡嗎?」
薛小顰從這句話裡聽到了危險的意思,立刻嚴肅道:「我睡著了。」說完閉上眼睛打呼嚕。
霍梁卻說:「晚了。」
「幹、幹什麼呀!」薛小顰深覺自己可能又給自己挖了個坑,正同情自己呢,霍梁就已攻城略地,而她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房間裡太黑,燈昏黃,作者沒看清。
做完之後習慣性擁抱,薛小顰問霍梁:「你什麼時候走?」
「走?去哪兒?」
「回你家呀!這可是我家,我老公一會兒就回來了。」薛小顰嚴肅地說。「你快走,別讓他看見你。從窗戶走吧!」
霍梁:「……」他們家住幾層她還記得嗎?
薛小顰繼續嚴肅:「你再不走,他回來會把你砍成肉醬的!」
從他回來那會兒開始到現在,天……又亮了,這作息可真是難調整,只要有夫妻生活薛小顰就必定賴床,難道以後早睡早起得杜絕霍梁接近她不成?
霍梁說:「我可以為你死。」
誰要他為她死啦!薛小顰白了霍梁一樣,趴在他胸口上寫笨蛋兩個字,又打了個呵欠,覺得不管怎麼樣,她都不會離開這個男人的。她暫時沒了睡意,就有一搭沒一搭的跟霍梁說話,海闊天空的談。霍梁知識面很廣,是個非常好的老師。只可惜薛小顰不是個乖學生,她找霍梁說話,純粹是想聽他低沉有力的聲音,僅此而已。
「對了,徐璈那事兒怎麼樣啦?」薛小顰才想起來,她都把徐璈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霍梁淡淡地說:「他會有一段此生難忘的回憶。」
輕描淡寫的,薛小顰覺得徐璈被抓走了,又是以綁架等罪名起訴的,判了刑,她也就不管了。但只有霍梁知道,徐璈面對的都是什麼。等到他白發蒼蒼從監獄裡出來後,一定會「感謝」這個世界教給了他那麼多。但這樣的話就沒有必要跟薛小顰說了,她相信正義跟法律,霍梁心想,自己……也相信吧。否則他會親手宰了徐璈,而不是將他扔進監獄。
又說了一會兒話,霍梁睜著眼睛好一會兒沒聽見薛小顰再問自己話,低頭一看,她睡著了,呼吸輕淺安穩,睫毛纖長,霍梁忍不住撫摸著她柔軟的發,真希望她一輩子都這麼快樂,真希望她一輩子的快樂都有他參與。
薛小顰這一覺睡到下午,錯過了早餐和午餐,直接吃下午茶,順便聽八卦。
她醒過來的時候霍梁已經解除妄想,他的白大褂被丟在了垃圾桶,看起來他自己也很嫌棄。但薛小顰總覺得那血跡有點不對勁兒,可霍梁情況在日見好轉,她也不想去懷疑什麼,雖然對薛小顰來說——潔癖嚴重的霍梁會容許自己的白大褂上出現血跡,這其實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他連別人坐過的椅子都不願意做,走路時沾染到的灰塵都會不高興,又怎麼會主動弄髒自己的白大褂?
不懷疑歸不懷疑,關心還是要關心的。薛小顰想著有一次她去醫院,聽到那位很可愛的護士長說霍醫生急得白大褂上還帶血就走了出去,但霍梁那麼愛乾淨,容忍不了髒亂和污穢,怎麼會讓自己身上有血跡?
除非……那對他而言,象征著什麼。
這都只是薛小顰的猜測,她沒法就這樣直接去問霍梁,好像自己很不信任他一樣。而且就目前來看霍梁的情況的確是有所好轉,現在他妄想出現的時間越來越長,恢復的時間則越來越快,假以時日一定能完全康復,薛小顰如此相信著。
就算霍梁好不了,薛小顰也不會嫌棄或是害怕。很多時候她自己也覺得奇怪,就她這怕麻煩又膽小的性格,竟然能生活在霍梁身邊,不懼怕他,也不畏縮,甚至還勇敢包容地愛著他。這要是換做以前的薛小顰,打死她都不相信有朝一日自己會這樣珍惜愛情。
吃了遲來的午餐,薛小顰進了書房畫畫,順便跟小圓聊八卦,最新進展是方總又回公司上班了,而且跟方太太正在和好中,據說現在方總特別乖,方太太說東他不敢說西,看起來好像是真的改過自新了。
薛小顰忍不住問尚穎呢?
小圓乾脆地回答:「炮灰了。」
炮灰了……薛小顰很無語。問其原因,竟然是尚穎生了個女孩兒,而方總一直想要個兒子。兩個人本來感情就沒有多堅定,這下生了女兒,不如方總的意,他就火大了。他拋棄了一切,為的是什麼?可不是為了愛情,就是為了兒子!
他甚至放棄了富有的妻子還有總經理的身份,跟著尚穎東躲西藏,為的就是希望她能給自己生個兒子!
所以在希望破滅之後,方總立刻快刀斬亂麻蹬了尚穎,再也沒跟尚穎聯系過,現在誰都不知道尚穎的下落,也不知道那個剛剛出生就被父親厭棄的小嬰兒怎麼樣了。
薛小顰鄙視道:「沒想到方總竟然是這樣重男輕女的人。」
「是啊,誰能想到?就這還留過洋呢,不是說國外性別歧視沒有那麼嚴重嗎?我看他腦子裡還裝著石頭。」小圓也被惡心壞了。「我真是不明白,方太太為什麼還答應方總回來,二話沒說就把總經理的位子又給他了,這男人犯了一次錯就有第二次,方太太那麼放心我也真是卡不懂了。」
薛小顰跟小圓都是獨生女,迄今都不能理解重男輕女的這種現象。
聊完了又一起痛罵了方總一頓,關掉語音後薛小顰順口問霍梁:「如果讓你選擇,男孩,女孩,你選哪一個?」
霍梁想都沒想就說:「都不選。」
「必須選!」薛小顰瞪眼。
霍梁考慮了一下,還是沒選出來。這就跟讓你在屎味的巧克力和巧克力味的屎中做選擇一樣,都是半斤八兩,哪個對他而言都是折磨。最後他求饒地看向薛小顰:「我真的哪一個都不想選。」
薛小顰撇嘴:「要我就選女兒。」又軟萌又可愛的小糯米團,多可愛啊!不過仔細想想的話,「其實兒子也不錯啦,都挺可愛的。」
霍梁聽著感覺有點不對啊:「……為什麼突然折磨問?」
他很怕薛小顰想要小孩了,好在薛小顰只是心血來潮隨口一問。這不是恰好提到了重男輕女的話題麼,她根本就沒朝要孩子的方面想,但霍先生卻不折不扣地被嚇了一跳。
因為快要過年了,城市裡又開始熱鬧起來,可惜不許放煙花,否則薛小顰真的很想重溫小時候的樂趣。她現在結婚了,每年除了爸爸媽媽爺爺奶奶還給紅包之外,薛小顰早已成為給弟弟妹妹侄女外甥發紅包的主兒。她出手大方又很容易跟孩子打成一片,所以在家裡很受歡迎。
說這麼多就是想表達一點,去年過年只有他們小兩口,今年不一樣,今年薛小顰回娘家過年,然後霍梁也跟著一起去。
他心裡其實是不願意的,比起跟一大堆根本不認識的親戚在一起,他更寧願和薛小顰在家裡窩在一起看電視。好在只有年夜飯是大家一起吃的,剩下時間除了年初一互相串門拜年,並沒有太多人。
這也是薛小顰照顧霍梁,為他考慮,不想讓他面對太多人的結果。以往年夜飯都是在家自己做,然後把一大家子都叫來吃飯,但是每過完年,家裡的打掃啊洗碗啊都讓人頭疼。所以今年在土豪君霍先生的幫助下,薛小顰提出在飯店吃年夜飯的想法,有史以來頭一次,得到了薛老媽跟薛爸爸的一致贊同。
吃過年夜飯霍梁跟薛小顰一起回家——回薛小顰的娘家,然後晚上的時候就跟薛小顰住在她的房間。霍梁很少在外面住,晚上的時候他安靜地抱著薛小顰,聽她在自己耳邊說話,到了點兒就被叫出去一起看春晚。薛老媽薛爸爸薛小顰都看得津津有味,惟獨霍梁的眼神一直凝視著薛小顰。
他給她剝桔子,削蘋果,倒酸奶,嗑瓜子,嗑好的瓜子仁全放到薛小顰嘴裡,那照顧的殷勤勁兒,看得薛老媽一陣火辣辣的嫉妒,順便不住地瞪薛爸爸。薛爸爸全心全意看電視,皮厚肉粗的根本沒注意到,薛老媽瞪得眼睛都疼了也沒個效果,頓時非常失望,覺得和女婿一比起來,自家老頭子實在是太差了,她當初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塊木頭?!想當年她也是遠近聞名的一朵鮮花,怎麼就被老薛這個不解風情的二愣子給采了?
回想當年,悔不當初,忍不住踩了薛爸爸一腳。薛爸爸看雜技節目看得正驚心動魄,突然被老婆踩一腳險些尖叫——結果卻被薛老媽瞪了回去。他很委屈地用眼神詢問:「怎麼了?」
「你看看女婿!」薛老媽如是回答!
薛爸爸扭頭朝霍梁看去,看著霍梁一直忙活個沒完,頓時歎為觀止。早就知道女婿把女兒照顧的很好,但不管見過多少次都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薛爸爸心想,換做自己肯定沒法做到,也怪不得老婆會生氣……等等!薛爸爸渾身一僵,他現在知道老婆為什麼踩他了……
於是,薛爸爸忍著滿腔心痛,將好不容易攢成一小堆沒捨得吃的瓜子仁都送到了薛老媽手裡。看著薛老媽一把丟進嘴裡,他的心都在滴血。
但還能怎麼樣?他要是敢不獻殷勤的話,老婆應該會把他給滅了。
兩對夫妻,各有各的相處方式,但他們都很相愛。
薛小顰沒到十二點就困了,好不容易撐著守歲,十二點鍾聲剛過,她就歪在霍梁懷裡睡著了。霍梁跟薛老媽薛爸爸打了招呼後,抱著薛小顰回房,剩下薛老媽感慨:「幸虧當初遇到了霍梁,要是那個誰誰誰啊,咱家小顰指定到現在都還沒嫁出去呢!」
薛爸爸也說:「是啊,霍梁這麼好的孩子,真是小顰走運了。」
薛老媽深表贊同。
毫無疑問,對這個女婿他們是非常滿意的。
大年初一一早薛小顰領了壓歲錢,小嘴兒笑得合不攏。其實別說是會賺錢的霍梁了,就是薛小顰自己也屬於收入高的那一群。但是這種不需要努力就能得到的錢真的是讓人感到非常快樂!就像是在群裡搶紅包,哪怕一次只搶到一分錢也會很開心,薛小顰就是這樣的,她們閨蜜群裡流行發一毛錢的紅包,一次就只發一個,薛小顰玩得還挺開心的,都把霍梁給忘了。
直到她手機響起,打開一看,是霍梁給她發紅包呢!
要論真愛,還屬她老公最愛她。別人給的紅包加起來都不到霍梁給的零頭。薛小顰感動地抱著霍梁親了一口,然後把自己準備好的紅包拿出來,今天有親戚上門,當然也少不了小孩子。別看薛小顰年紀輕,但她輩分不小,很多跟她爸媽一樣大的都得管她叫小姑。
紅包一個個送出去了,家裡開始搓麻將,薛小顰不會打,霍梁也從沒接觸過,桌子一攤開,每桌四人,嘩啦啦上去各自分組,結果有一組三缺一,就問薛小顰來不來。薛小顰擺手說自己不會,就有人問霍梁。霍梁對這個沒興趣,但薛小顰卻支持他去玩一玩。她從小牌技爛,哪怕是玩最簡單的開火車都能一路倒霉到底,所以早就學會遠離賭博了。
霍梁不是很懂游戲規則,但他看了兩三場就後了解了個大概。
然後薛小顰就漲姿勢了,她知道有些厲害的人在打撲克時能算牌,但她真沒見過算麻將的!再這樣打下去,哪怕是一局十塊錢,她的紅包也快要回本了啊!
而且霍梁到哪一桌都是這等風卷殘雲的姿勢,他的大腦好像開過掛,完全不需要想,就能估算出別人手裡是幾筒,還有幾步可以胡。
於是,最後他成為了家裡最不受歡迎的人。他到哪一桌被哪一桌拒絕,堅決不要他參與進來!
恰好薛小顰在跟上高中的幾個堂弟堂妹玩殺人游戲,見霍梁落單了就把他拉過來。玩了半小時後,大家紛紛撒手——不玩了!不帶這樣的!但凡有霍梁在,每一局他都贏!毫無懸念的贏!除非一開始不問青紅皂白就殺了他,但那樣的話這游戲玩起來又有什麼意思?!
各種游戲薛小顰都帶著霍梁玩了一把,霍梁成功榮升為薛家討人厭排行榜第一名,因為他到哪裡都是贏。
薛小顰感動地抱著她家霍先生給贏的紅包,崇拜地看著他。「你學過啊?」
「沒有。」
「太6了!」薛小顰真心誠意地贊歎。「以後咱家不用擔心沒錢了。」
聽了這話,霍梁說:「現在也不用擔心。」他們家別的不多,就是錢多。
這話說出去有點欠扁,但事實的確如此,霍梁從不撒謊。
薛小顰覺得,霍梁之所以對游戲沒有興趣,也許是因為這些游戲對他而言太簡單太小兒科,根本提不起勁兒,又怎麼去喜歡呢?她真是慶幸霍梁對她隨時隨地充滿興趣,否則要是跟他玩游戲一樣,很快上手很快玩溜然後很快厭倦,那他現在估計得換不少老婆。
這麼一亂想,薛小顰感到很好笑,沒忍住,撲哧一聲。
霍梁立刻看過來,以眼神詢問: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