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帝都之中,皇城之內。

  現在已是酉時三刻了,御書房內仍是燈火通明,蕭淩天金冠玉帶坐在玉座之上批閱奏章。從戰雲城回來之後他就一直很忙,先是對外聲稱女帝龍體欠安安排了一個替身去離宮修養,接著就接到了戰雲城傳來的處理戰後對臨水國索賠的具體事項。在朝堂上商議之後,又狠狠的敲了臨水國一筆,另有陣亡將士的安撫、舉行祭天儀式等諸多事項。事情很多,夜月色又不在他的身邊,一想到那個什麼林挽衣倒能天天見到她,他就覺得心情很不好。

  是的,他後悔了!後悔不該讓夜月色離開他的身邊,從夜月色的馬車消失在他眼前的那一刻他就開始後悔自己的決定,不該心軟的,絕不會有下一次了,等她回來就把她一輩子緊緊的綁在身邊,死都不會再讓她離開了。

  又想到夜月色那有些冷淡又含著溫情的眼,蕭淩天放下了手中的硃砂筆,不想再理朝政。剛想起身回去就寢,就聽見輕輕的叩門聲。

  在宮中凡事都會有太監通傳,敲門只會是一種情況,就是天星宮的人求見。他復又坐好,微一揮手伺候的侍女太監馬上悄無聲息的從兩側退下。

  「進來。」

  朱紅鎏金的房門被推開,一個黑色人影閃身而入跪在蕭淩天面前。他穿著黑色的夜行勁裝,矇住了頭臉只露出一雙銳利的眼睛,雖是跪在地上,卻難掩一身的冷銳之氣,正是蕭淩天的暗衛之一霽雲。

  「稟告主子,小姐那裡有消息來了。」他雙手高高的舉起,手上托著一個小小的竹管。

  她的消息?出了什麼事嗎?

  月明昨天才傳來了例行的回報,沒有特別的事的話不會這麼快又傳來一次。

  蕭淩天手指微動,那竹管就像被某種強大的吸力吸住一樣淩空飛了到了蕭淩天的手上。快速的從中取出紙張展開,只見上面簡單的寫了幾個字:叩 上已知 求查 康城白飛鸞。

  放下心來,他微微一笑。已經知道了嗎?果然是聰明的丫頭。不過這康城的白飛鸞是什麼人,竟讓夜月色這樣從不愛管閒事的人來查她的底?

  「康城白飛鸞,把她徹底查清楚。」他沉聲吩咐。

  「是。」霽雲簡短應道,稍停了一下又說道:「啟稟主子,青龍堂那邊有消息傳過來,說是主子要的孩子已經挑出十個資質不錯的,主子要不要見見?」

  「這幾日安排個時間吧。」

  「是,屬下告退。」霽雲一點頭起身退下。

  蕭淩天又看了看手中的紙條,好像看到了那精靈一般的女子。他的月色,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呢?

  康城,成府。

  成思危橫行康城多年並不是沒有理由的,他有黑道背景,所做的生意也是賭場妓院高利貸之類的,因為收資頗豐他又捨得花錢打點官府,是以在康城作惡多年也無人可以懲治。但他還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前兩日與林挽衣起了衝突之後,他知道林挽衣不好惹也就乖乖的夾著尾巴做人不敢生什麼大亂子。知道林挽衣今天要離開康城,他也特意派了人打探。

  「他們幾個確實走了?」成思危再一次向手下確認。

  「老大,我和青猴兒親眼看著他們出城的,錯不了。」答話的是一個胖胖的年輕人。因為胖,得了個渾號叫滾球。

  「他媽的,這瘟神總算走了。」成思危長吐一口氣,感覺心安了不少。因為林挽衣在這裡他都不敢放開手腳做生意了。

  「大哥,我們有百來號兄弟呢,他就一個人,我們怕他做啥?」滾球大大咧咧的問。

  「笨蛋!」成思危眼一瞪,「我那是怕他麼?我不想惹麻煩罷了。那個林挽衣號稱東陸第一高手,白道上朋友眾多一呼百應,黑道上也有不少人跟他稱兄道弟,我是不願跟他撕破臉罷了。」

  心裡雖怕,在手下人面前這個面子卻是不能丟的,丟了面子他成思危以後還怎麼在康城混啊。

  滾球哦了一聲,成思危看天色也不早該歇息了就叫滾球先回去回去,正想著今晚到哪個姨太太屋裡過夜呢,忽聽嗤嗤兩聲,房內的兩盞燭火竟突然滅了。

  成思危稍驚了一下就馬上鎮靜下來看向房門,他心裡有數,怕是他等的人來了。果然不出他所料,少頃房門就被推開,藉著皎潔月色他看到兩個身著藍衣手挽白綾的美貌少女站在門口。

  成思危堆起一臉笑容:「原來是兩位姐姐來啦?快請進。」

  看來他們是認識的,那兩個少女微微一笑舉步邁進房來,走在後面的一個順手關了房門。

  房門一關,室內便昏暗了下來,隱約只見得人的輪廓。忽然一陣柔光亮起,原來是一個少女拿出了一顆鵝蛋大小的夜明珠。

  成思危看到那夜明珠眼睛一亮,好個寶貝,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弄到手。但轉眼就想到了這兩個女子都不是好惹的,連忙打消了這個念頭。

  「成爺,事辦的不錯啊。」看起來年紀稍長的女子笑吟吟地說道。

  「那是那是,您二位是從上面來的人,吩咐的事我自然是要辦好的。」成思危點頭哈腰,全無了平日裡橫行鄉里的模樣。

  「上面來的人?」那女子呆了一呆,「此話怎講?」

  成思危嘿嘿一笑,手指著她們身上的白綾:「您這著著白呢,小的雖眼拙也看得出您是宮裡邊的人了。」

  二女對看一眼相視一笑,年紀稍長的又看向成思危說道:

  「想不到咱們姐妹的身份倒叫你看出來了。」

  成思危心中暗暗一驚,連罵自己笨蛋。她二人做事如此隱秘必是不想讓人知曉,如今自己說出了她們的身份,豈不是逼她們殺人滅口?

  心中起了提防,他右手悄悄收進袖內。袖裡有一個暗袋裡面裝著一把追魂砂,若是那二女有異動,他就要先發制人了。

  那兩個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緊張,稍小的一個杏眼一轉,笑道:

  「你怕什麼?咱們交待的事情你不但辦了還辦得很好,我們只會賞你又怎麼會害你?你現下這麼防備我們,莫不是連解藥也不想要了?」

  一聽解藥二字,成思危頓時洩了氣。都怪自己好色,前兩日這女子賣身到自家妓館,他見她貌美想先嘗個鮮,誰知竟被她下了毒,這才不得以為她們辦事。自己防著她們又有何用?她們不交出解藥自己還不是死路一條。

  堆出一臉笑來,他連聲道:「哪能呢,兩位姐姐是救我命的神仙,我看到兩位姐姐喜歡都來不及,如何還會怕呢。那解藥……?」

  「給你。」一個女子伸出手來,手掌上托著一粒鮮紅的藥丸。

  成思危一喜,連忙把解藥拿到手,心中又對她們如此乾脆的交出解藥感到稍有疑惑,因此並未急著放到嘴中。

  好像一眼看出了他的疑慮,那年輕一點的女孩柳眉一豎:「怎麼?你還不信我不成?不信就拿來。」

  說完就伸手要來奪,成思危一驚之下連忙將解藥吞到肚裡。那女子抓了個空,冷笑一聲便也不再言語。成思危忙又賠了幾個笑臉,卻只換來她們的冷眼。

  「解藥既給了你,此事便算是了了。你為我們做的是極機密之事,若是漏了一點風聲出去,你也知道下場的。」

  「是是,」成思危連忙點頭,「小人斷不會洩露一句的,兩位姐姐請放心。」

  「你知道就好。」一女冷哼一聲,二人轉身便走。成思危誠惶誠恐的將她們送到門口,見她們出去又掩上了們,這才長出了一口氣,這兩個才是真正的瘟神,好歹總算是走了。

  站在門內的他並沒有看到邁出門後的那兩個美貌女子相視的一笑,那笑,在冷冷的月光下竟顯得那樣詭異。

  九月初八,夜月色林挽衣一行人來到了嵐城的城門外。一個穿著灰色衣帽的小廝早已在門口等著了,他叫小吉,今年十九歲,是林挽衣的劍僮。早前林挽衣吩咐他去辦一件事,辦完事後就來嵐城於他們會合。

  那時正是黃昏,四周都起了大霧,天地間一片濛濛。隱在霧中的城門就像是某種猙獰的野獸,張開它的大嘴,將這幾人慢慢的吞噬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