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說的一點都沒錯,看今天正院裡宋氏的態度,那滿腔的怒火可全衝著秦庶妃去了。
就目前府中的現況,白若一個娘子,雖然懷了身孕,但想動在府中紮根了十幾年,背後還靠著李妃的秦庶妃,卻是根本不可能的。
撞倒歸撞倒,砸折歸砸折,這種身體上的傷害,又被柏君溯和宋氏定了性,李妃肯定不會管,但如果真傷了秦庶妃的性命,李妃可就不能饒了。
要知道,無論真不真心疼愛,柏君溯終歸還是李妃的親生子,哪怕只是為了跟簡婕妤別苗頭,為了控制住成年的兒子,李妃都不可能容忍一個不知來頭的『鄉下娘子』幹掉從她宮裡出來,用順了手十年的秦又綺。
更何況,秦庶妃是柏君溯的第一個女人,在府中經營了十年,在這府裡下層的基礎中,比宋氏都要牢靠。畢竟,秦庶妃是宮女出身,又駐紮良久,天然上,就比宋氏來的得人心。
第一次請安時,白若能幹躺秦庶妃,是因為那是一個『意外』,實在太突然,沒任何人想得到,事後宋氏又很快就給定了性,而且,最重要的是,秦庶妃躺倒在屋裡,無法出門,沒人給她做主,而李妃知道這件事時,白若已經暴出了身孕。
這可是柏君溯二十五歲高齡,成親十年後有的第二個成型的孩子啊,多麼稀有,多麼珍貴,要是罰了白若萬一出點事,怎麼收場?
李妃就是考慮了這個,外加秦庶妃慘歸慘點,但到底沒生命危險,這才勉強把『推倒』事件含混了過去。
甚至,李妃雖然沒真罰了白若,但還是把柏君溯特意叫過去一趟,不知是說還是訓了什麼,又在秦庶妃躺倒第三天時,賜進府裡好多東西,以表示李妃對秦庶妃的看重。
如果沒有李妃的『看重』,秦庶妃在大年夜那麼喜慶的時候,那樣兒在府裡慘嚎,嚇的牆外路人以為五皇子府鬧鬼,大夥又怎麼能當沒聽見,連宋氏都沒想著派人『提點』她一下呢。
還不是因為人家『受了大罪』,背後有人提出必須讓她發,洩一下嗎?
白若本來以為,在短時間之內,她跟秦庶妃也就是你來我往,在不傷彼此性命的前提下,無時間段無地點限制撕,直到柏君溯封王,能獨擋一面,不用那麼忌諱李妃,她才能真正除去秦庶妃這個威脅。
可她沒想到,秦庶妃竟然比她想像的還要沉不住氣,身體還沒好呢,連床都下不了就出來對白若復仇。
好吧,她要是單純的只針對白若打擊報復,白若還真沒什麼辦法,畢竟,秦庶妃要是害她的話,白若肯定會防備,而不成功,沒有造成什麼慘痛後果(如小產)之類的手段,其懲罰肯定也重不到哪兒去。
就算揪出秦庶妃,白若要是沒出什麼大事,人家有李妃在背後靠著,白若也拿秦庶妃沒辦法,頂多的頂多,就是罰俸,禁足,口頭貶斥。
這有什麼用?罰俸?人家秦庶妃雖是宮人出身,但經營這麼多年,又背靠大樹,根本不缺那點銀子,禁足?呵呵,人家現在還躺屋裡動不了呢,不禁足也出不來,至於口頭貶斥?除了丟點臉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大用。
至於丟臉?被白若砸躺下,門牙都磕掉了兩顆時,秦庶妃的臉皮就已經丟盡了,在沒什麼能丟的了。
這次的下毒事件也是一樣,秦庶妃只是在背後指揮,真正衝鋒陷陣的是連娘子,而連萬春經驗太少,白若外掛又太多,因此被識破,反而導致自己自取滅亡這種事,按照正常的理論,在正式確認連娘子死了之後,下毒事件就該結束了。
畢竟,打頭的炮灰死了,幕後有背景的黑手『消停r隱藏』一段時間,這已經屬於不可言說的慣例了,白若如今在府裡紅歸紅,得寵歸得寵,但到底是無根浮萍,沒生下孩子,並且養活了,立住了之前,府中有根底的人,是不會願意投靠她的。
一個娘子而已,誰知道是不是曇花一現,有孕歸有孕,哪個女人不會懷孕啊?也就是五皇子府情況特殊才這麼稀罕,孩子沒生出來之前,都有可能小產,就算平安生出來了,年紀太小也容易夭折,就算到五,六歲,也有一病就崩了的。
別看白若在府裡貌似紅的發紫,其實投靠她的,全是如寶瞳那般沒什麼背景勢力的小人物,真正掌實權的,如大廚房的管事,採買的娘子之類的人物,都暗自不屑著呢。
這次的下毒事件,如果秦庶妃只是單純的要毒死白若,只要沒成功,那麼白若弄死連娘子就已經是極限復仇了,不可能在進一步牽連出別的。
但,秦庶妃卻太痴心妄想,心太貪,不止想弄死白若,她甚至還想把這罪名嫁禍給宋氏!!!
呵呵,宋氏是誰啊?無事還想滅人三分威風的人物,那背景硬的,別說秦庶妃,真以紙面實力論起來,就連秦庶妃硬氣的原因——李妃都只能仗著婆婆身份,用輩份壓住。區區一個秦庶妃,平時恭恭敬敬,老老實實的還好,偶爾會膈應人兩句也只當養著小貓小狗逗趣兒取樂了……
可,小貓小狗要是反咬主人了,宋氏能容的下?
以白若對宋氏的瞭解,她百分之九十的機率會暴,會揪出秦庶妃花樣吊打她洩,憤,而剩下的百分之十,才會考慮『下毒事件到底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而連萬春已經死了,各方都有交代,秦庶妃動起來也不是太容易,根基太深,隨便亂動容易出事兒,反正受害者是白若,主要目標不是她,用不著給白若撐妥做白工』之類的事實。
宋氏性格傲氣,為人也不算理智,百分之九十的機率算是特別高了,而白若在正院大堂的表現,更是把這百分之九十,提高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給宋氏面子,讓她不要遷怒是原因之一。而另外的,自然就是像許側妃想的,搧風點火,看熱鬧不怕事兒大了。
白若自己份量不夠,實力欠缺,動不了秦庶妃,可宋氏能啊。
只要宋氏真急了,這府裡她誰不敢動?李妃算個毛線,大不了就撕破臉。宋氏現在之所以這麼老實,不像剛成親那兩年那麼囂張,表面上挺孝順李妃和簡婕妤,那完全是因為她有個堂妹是太子妃,宋家需要她保持宋氏女的好名聲……
但,要知道啊,宋氏本人很傲的,她跟太子妃小宋氏的姐妹情意——根本算不上好,平時沒事時小打小鬧還能有理智忍下去,但一旦真被人一巴掌扇到臉上了……
宋氏不暴走就怪了,而且,就算她不暴,還有一個在一邊搧風點火的白若呢。
秦庶妃敢出手,白若就敢把她的爪牙跺掉了,不止跺掉她爪牙,白若還要直接除了這一害,就算自己一時半會兒除不了,她就算是借別人的手,也不能輕饒了敢算計她孩子的人。
孩子是白若的軟肋,逆鱗,百戳百暴,無一例外。
「主子,書房那邊有人傳信兒了,說五爺回來了,一會兒就過來陪您用膳,讓咱們先準備一下。」外頭日落西墜,圓月當空,白若收拾完畢,正準備用膳的時候,翠釵突然進來通報。
「哼,都這個時辰了,他到是捨得回來。」白若靠在寬大的紫檀貴妃塌上,面前擺著小炕桌,八菜兩湯,兩涼六熱,正準備開吃呢,攪局的就來了,「真是趕急不趕巧,我這都餓半天了,哪有心思等他,翠釵,你去前院廚房去要五爺的份例菜,然後提到咱們院來,這些,我就先吃了。」她指了指桌上的菜。
按慣例來說,前院的男主人要來後院姬妾房裡用膳,懂事兒的自然要趕緊換衣梳鬢,光鮮亮麗的迎接,陪著哄著布菜湊趣兒,這才是正常姬妾的節奏。
別看柏君溯在宋氏面前不得臉,那是因為宋氏品種特殊,在這府裡,就算柏君溯去許側妃那兒,以上那一套都得是轉著圈兒的來,也只有白若,仗著肚子裡有貨,給人家男主子立規矩。
「唉,主子,我知道了。」這樣的事兒,自白若懷孕之後,也不是一次兩次,翠釵根本沒當回事就下去通報了。
她旁邊,翠環面無表情的無動於衷,剛開始幾次的時候,她還想過是不是勸勸,後來被白若一句『男人本性就是賤,現在養成什麼樣兒,以後就是什麼樣兒!』給奇異的說服了。
折騰了一天,白若悶頭用膳,八菜兩湯橫掃了一半的時候,柏君溯被從人引著回來了,進門看見白若沒等他,似乎是習慣了,也沒說什麼,自己自發自覺得略微洗漱了一下,掀開袍角,也加入了『戰局』。
前院兒廚房柏君溯的菜還沒送進來,他也沒在意,就著白若的殘局用了一些,吃到一半,廚房來人了,送來了兩桌菜,十來個盤子,熱氣騰騰,瞧的很是誘人……
可結果,兩人用的太撐,根本吃不下了,白若用充滿不捨的眼神,把那兩桌菜搬到了下人房,送給了翠釵和翠環。
用完膳,白若踩著軟底的繡鞋在屋裡轉著圈兒消食,柏君溯則在旁邊扶著她。
「爺,你這是剛回來吧!」走著走著,白若突然出聲。
「是啊,剛進府就到你這來了。」柏君溯扶著白若的手肘,隨口答道。
「哦,你剛回來,今兒的事兒想必你還不知道。」白若側過頭,眼中波光一閃,似笑非笑地說:「那正好,我先告訴你一聲,免的你從別人那知道措手不及。
「今兒,呵,咱們府裡發生了點事兒,是關於我,連娘子和夫人的,過程嘛,多少有點複雜,但結果還算可以。」
在柏君溯地眼神中,白若舔了舔嘴唇,說:「我沒事,夫人暴怒,而連娘子——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