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哪裡是撕掉了新郎一個人的臉皮,順帶把陸夢婷的臉皮也一起撕掉,還有兩家的父母幾十年的老臉,當著一群人一把生生撕下來,血淋噠滴。
陸夢婷的婚禮連老鄰居都沒請,請了很多朋友親戚,為了揚眉吐氣面上有光,哪一個不是帶著誇耀心理請了來的,誰知道被這個瘋女人鬧一場,面子裡子全沒有了。
從此被親朋好友當作笑話看,特別是陸夢婷,她爸媽原來有多趾高氣昂,現在就有多蔫頭耷腦,陸夢婷幾個姑姑湊在一起,翻著白眼看過去。
陸媽媽嘴上說的多少好聽,女兒從日本回來了,學成歸國,去了一個好公司上班,上司一眼看中她,苦苦追求,買車買房,兩個人認識才半年,就急的不得了的要結婚,就是想趕緊把她娶回去。
大熱天結婚叫熱昏,不是新娘子肚皮藏不住,哪個人家肯這樣嫁女兒,老法裡不作興,太冷太熱都不行,結婚就是要挑個興興頭頭好日子,日子都不選好,以後過不好。
幾個姑姑一台戲,嘰嘰喳喳踩完哥哥踩嫂嫂,再指指點點陸夢婷,小時候看著就不是個好小囡,哪家正正經經清清白白的小姑娘跟著男朋友出國去。
陸爸爸氣的心口疼,陸媽媽恨不得上來活撕了蘇南,蘇南一抬手,手上還拿著防狼噴霧器,新郎的骨頭都斷了一根,也不知道是怎麼弄斷的。
一場婚禮碰上兩個人來鬧場,眼看婚是結不成了,新娘一家喊天喊地要殺人,新郎一家哭天搶地要救人。
蘇南摸摸腳上銀鞋子,笑瞇瞇的跟做筆錄的民警小姑娘說:「怪不得說女人要有一雙Jimmy Choo。」踢起來那個尖頭有他好受,那一腳她自己心裡有數,大概是她把新郎骨頭給踩斷的。
事情你爭我吵也盤得差不多了,婚禮被人截胡了,靠的還是肚皮裡的蛋,哪一個人受得了,新娘子大著肚皮進的門,都說派出所民警看盡眾相,這一幕也還是讓人彈眼落睛。
顧東陽好似被人當頭一悶棍,他側臉看著陸夢婷,問她:「你肚裡的孩子,到底打沒打掉?到底是誰的?」
陸夢婷一件白紗早已經爛糟糟,身上穿著一件粉紅色的大衣,原來應該是嫩粉紅,亂成一團掉在地上被人踩過,粉紅裡顯得有點髒污,她看一眼顧東陽:「你說呢?」
陸媽媽簡直要發瘋,抓著顧東陽一通打,哭的眼淚鼻涕糊在一起:「你害我女兒一輩子,她為了你什麼苦頭沒吃過。」出了這樣的事,人家怎麼還肯再結婚,陸媽媽沒聽見前半段,還以為是顧東陽找人來砸場子,自己拍著大腿什麼都說了。
民警拍了桌子:「到底是外面那個挑事,還是你挑事?」
顧東陽知道新郎斷了一根骨頭,回頭看看蘇南苗苗在外面,再看看陸夢婷花了妝的臉,低頭笑一聲:「是我挑的事。」
陸夢婷從眼睛的餘光裡冷冷瞥他,站起來裹緊衣服,跟她媽說:「我先走。」她也呆不下去,出門的時候看看蘇南,再看看苗苗,眼光刮過去,一聲不吭,轉身走掉,三四個伴娘沒一個跟上去,都是臨時請來的公司同事,她才回來半年多,哪裡有什麼深情厚意。
蘇南大出一口惡氣,翹著腳,露出紅裙子下面兩條光滑的腿,銀鞋子在陽光底下一閃一閃,大波浪一把撩到前襟,打架的時候斷了兩片假指甲,她翹起手指頭,細細的吹,心疼的不得了,跟苗苗抱怨:「剛貼的鑽呢。」
活聲生香一場鬧劇,至於撕掉臉皮之後的事,蘇南沒想過,她絕不忍氣吞聲,看著渣男小三走上幸福的紅毯,要麼她從此也別作人。
苗苗站都站不住,新郎受了傷,婚禮也砸了場,要是對方告蘇南,不是賠錢就能了事,一場婚禮包場酒宴要多少錢,要是再告她過失傷人可怎麼辦。
她聽見程先生打電話,所以更加覺得對不起他,上一次也是他解決的,這一次還要麻煩他,苗苗低著頭抬不起來,蘇南給她看手,她生氣的拍了蘇南一下。
蘇南立馬訕訕的笑,拉住苗苗的胳膊,搖著她撒嬌:「不要生氣,要是沈三刀在,我也不至於自己一個人下場。」苗苗的戰鬥力約等於零,蘇南根本沒想要靠她,這麼丟臉的事也不想被沈星知道,這才一個人下場,現在想想也後怕,幾個男人伸手上來,她嘴巴上不叫,胳膊肯定一塊塊青。
苗苗氣的不得了,要不是正好湊巧,蘇南肯定要吃虧,幾個男人上來拉,搶掉她身上的噴霧,再把她架出去,肯定要受傷,想一想還是氣,拉過她的手又拍一下。
蘇南「哎喲」一聲特別真心,看苗苗唬著臉,趕緊認錯:「我昨天才知道,來不及。」要是早兩天,也不至於這麼倉促。
誰也沒料到裡面顧東陽會扛下來,事情沒有這麼容易了結,程先生等律師一到場,就把苗苗蘇南接回去。
場上那麼亂,誰知道新郎的骨頭是怎麼斷的,還得去調監控,看看到底是誰踩了那一腳,筆錄做完,雖然鬧得大,可依舊還是感情糾紛,不能算是聚眾鬥毆,真要拘留,這些人都要留。
這種事都是能抹平就抹平,反正這對新人是結不成婚了,不如算一算經濟損失,本來人是走不掉的,新郎家人態度模糊,剛剛知道原來這個新郎爸媽很看中的,宜家宜室的兒媳婦,竟然會有這麼一段情史。
還懷過別人的孩子,都不知道現在肚皮裡的這一個,到底是誰的,要不是蘇南鬧一鬧,一家人蒙在鼓裡,還嫌不丟人,明天說不定要上社會新聞。
本土節目專門報導這個,剛剛有人拍下視頻,節目組聞風而動,老娘舅啦嘎山糊啦,就要挑這種有噱頭有爆點的,專門放給阿姨媽媽看。
那真是面子裡子全部丟乾淨,這個媳婦是肯定不要了,以後還怎麼給兒子找女朋友,據說新郎倌接骨的時候還在喊蘇南,這下知道原來蘇南才是真愛了。
蘇南聽見翻翻眼睛,不敢跟苗苗說,轉頭就去跟民警小姑娘八卦:「你說說看,男人是不是骨子裡頭髮賤。」
民警小姑娘忍著笑,手上一抖,筆錄本上劃出長長一條線,假裝咳嗽清清喉嚨:「端正一下你的態度,這事情還沒定論呢。」
苗苗氣的又要打蘇南,她把手一攤:「你打我好了。」眼睛眨巴著看苗苗,一付可憐相,苗苗打是打了,下手輕一點,戳戳蘇南:「要是告你怎麼辦!」
程先生盯著苗苗,在這種場合笑有點不禮貌,於是他壓一壓嘴角,不知道什麼時候她肯跟他發脾氣,發脾氣也軟綿綿,好像小貓拍肉墊,程先生低低頭,希望這一天早點來。
三個人出了警察局,程先生的車上貼了兩張黃罰單,一張是在婚禮外面貼紙的,一張是在派出所外面貼紙的,苗苗跟蘇南坐一起,蘇南看看苗苗身上穿著的灰大衣,沖苗苗擠眉弄眼。
苗苗不理她,低頭髮消息,告訴沈星,蘇南打架了,沈星這回沒有電話來,她大概還在拍極光,蘇南看見苗苗臉色好看點,問她:「我們晚上吃頓好的吧。」
苗苗斜她一眼:「幹什麼,你還要表彰啦?」
「慶功酒!」至於那個男人到底告不告她,以後再說,先把眼前酒喝掉,伸手揉一揉苗苗的臉:「不要擔心。」
蘇南沒回自己家,跟著苗苗一起回到幸福裡,她緊緊裹住苗苗的大衣,嘴上不停叫冷,於是苗苗就一直穿著程先生的衣服,程先生送她到家,蘇南溜進屋去,留下苗苗跟程先生兩個在門口。
到兩個人獨處了,苗苗才臉紅起來,鼻子蹭過他的手掌心,整個人都倒進他懷裡,身上還穿著他的大衣,今天還當著他的面打了一架,苗苗感覺這輩子沒出過的醜都在程先生面前出盡了,說不出什麼話來:「真是,真是麻煩你。」
程先生大衣掛在臂彎裡:「不要緊,你自己看看受傷了沒有。」他輕輕碰一下苗苗的手臂:「這裡肯定被抓到了,要揉一揉。」
苗苗盯住他的皮鞋,擦得乾乾淨淨的皮鞋上面有好幾個腳印,手背上也破了皮,苗苗擔心的看看他:「你回去也看看。」
她又餓又累,一天沒吃東西,送走了程先生,進屋給自己和蘇南泡一杯熱巧克力,抽屜裡還有一包棉花糖,熱巧克力上點綴幾顆,微微化開來,喝進嘴裡有一股奶香味。
蘇南乾了一杯,放下杯子沖苗苗眨眼睛:「他肯定喜歡你!」一路上眼睛就沒放開過,看的她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
苗苗瞬間臉紅了:「你不要瞎講。」光看看褒麗的長相,程先生也只會喜歡蘇南這樣的美女,他跟她算有一點故人情誼,所以才多一點關心,要說別的,苗苗想也不敢想。
蘇南「嘁」一聲,伸出手指點點鼻尖:「我在他面前,他給你披衣服,不是喜歡你是什麼?」蘇南對自己特別有自信,她也知道苗苗對自己的長相沒信心,程先生都這麼明顯了,她都不信,少長談戀愛的一根筋。
苗苗不相信,剛要說話,沈星的電話這時候才來了,兩個人吱吱喳喳商量對策,蘇南跟沈星分享她的光彩一刻,沈星罵蘇南是戇度,這種事情竟然自己上場,苗苗低頭髮消息去問程先生:「有沒有受傷?」
程先生是無辜池魚,苗苗也知道剛才七手八腳他肯定磕著碰著了,二十九號的程先生不放過機會,他慢慢打下一行字「好像後背有點疼。」
苗苗「呀」一聲,馬上回覆他「我就過來,你不要動。」拎上小藥箱出門去。
程先生對著穿衣鏡,很麻利的把解開來的襯衫扣子又扣上,套上一半羊毛背心,乖乖的坐到床上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