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棧,三個學生正好下樓。
陳晚對他們招了招手,「坐,我請你們吃早餐。」
「過橋米線怎麼樣?還是生煎包?」
周蜜舉手,「過橋米線,來雲南就得吃這個呀。」
陳晚笑了笑,「也對,把事做完,有時間帶你們去吃正宗的。」
三人都雀躍了,周蜜覺得陳老師今天心情好,好奇藏不住,「老師你昨天去哪裡啦?」
「一個朋友家。」陳晚低頭翻菜單,「昨天你們玩的怎麼樣?」
「周蜜買了好多東西。」陸林報告說:「都是特產,好沉,我和莫海威手都沒空著。」
陳晚笑:「上網店買就好,直接寄回家,東西大同小異,沒什麼區別。」
周蜜恍悟,拍了拍腦袋,「對哦,我怎麼沒想到。」
陸林指了指頭:「你這兒也就這水平。」
周蜜:「去死,你聰明,你聰明怎麼不提醒我呢?」
莫海威接著說:「因為你錢多人傻呀。」
周蜜:「……滾。」
聽著他們玩鬧,陳晚看了看時間,按計畫,今天去洱海。
吃完早餐去付錢,陳晚看到櫃檯上的租車廣告,問前台的小姑娘:「你們這能租車?」
前台麻利地收錢:「可以呀,你需要?」
「怎麼租?」
「看你租哪一種,商務車呢,交三萬押金和身份證,日租費用是八百,中低檔的小車,押金一樣,日租400,油費什麼的都自理哦。」
陳晚看了看車型,手指一停,「這輛有麼?」
她看中的是一輛豐田卡羅拉。
「有的有的。」
陳晚回房間換了身衣服,照舊一件白t恤,搭了件修身的薄夾克,她的隨身物件都在箱子裡,箱子帶了密碼鎖,陳晚剛準備撥,卻皺起了眉。
箱子的鎖是四位數,她記得,最後一次關箱子,鎖上的數字是7開頭。
現在一看,怎麼是5?
來不及深想,周蜜在門外喊:「陳老師,我們都準備好嘍。」
陳晚起身,背著小包就出去了。
**
從住的地方到洱海,一個小時的車程。陳晚設了導航,愜意地行駛在路上。
「書上說,蒼山洱海就是生活裡的詩和遠方。」
周蜜滑下車窗,手指伸向窗外迎著風:「書上還說,雲南有隨處可遇的愛情。」
莫海威笑她:「就是騙你這種小女生的,什麼愛情啊,都是打著幌子的一夜.情。」
周蜜嘖了聲,「好像你經歷過一樣。」
陸林勸道:「過了少女的年齡,就讓人家存點少女心吧。」
周蜜氣得伸長手,敲了下他的腦袋瓜子,「陳老師停車,把這坨垃圾丟下去。」
陳晚單手控方向盤,「丟下去,還得負責撿回來,不嫌麻煩?」
周蜜吐了吐舌頭,不解氣地戳陸林的肩膀。
風在吹,陽光也漂亮,路很順,天是藍的。
書上說,雲南有隨處可遇的愛情。
陳晚彎了彎嘴角,愛情未可知,但驚喜卻是真的有。
自己開車速度快,把車停好,幾個人拿著畫板和畫畫工具步行去了景點。
陳晚帶了只單肩小包,空出的手幫學生拎著顏料盒。
陳晚選了個位置,「就在這吧,山的輪廓清晰,是個畫山水的好角度。」
莫海威卸下大背包,陸林撐畫架,周蜜拿手機四處拍照,興奮感嘆:「好美啊,真是美死了。」
陸林糾正錯誤,「死了還怎麼美?」
周蜜白眼,「你真煩。」
陳晚往前走了幾步,也用手機拍了張照片,發給陳朝陽。
微信很快有新信息。
「一個破湖有什麼好看的,給我充點卡了沒?」
「沒。」
「快充,現在。」
「求我辦事就這態度?」
「親姐。」
「不夠。」
「漂亮親姐。」
陳晚笑著打開了支付寶。
畫了大半天,下午四點的時候,他們收拾離開。
大小旅遊巴士都趕在這個時間回程。停車坪的出口窄,也沒個紅綠燈,車插車,費了半小時才挪到大路。
進城已經夜幕降臨,陳晚帶他們吃了晚飯,送回客棧,叮囑說:「早休息。」
然後又去前台把車錢結了,預定好明天的。事情辦妥後,陳晚沒回房,而是出去走了走。
這家客棧挨著古城,夜晚的街道更加熱鬧,八角房頂,黑色瓦片,木門上樑的糊紙燈籠,過陣風,裡頭的燈光也跟著晃。
陳晚背著手走得慢,宋明謙的電話來了。
「回住處了?」
「對呀。」
「在幹嘛?」
陳晚停在一個賣燈籠的小攤前,「看燈呢。」
宋明謙呵了聲,「看燈?你今天帶學生出去了?你弟弟給我看了你發的照片。」
「……」陳晚聽出了他話裡頭的意思,宋明謙永遠不會直接表露他的情緒,他總是繞著彎表達。
商人都有這習慣。
「你白天忙的跟超人一樣,我哪敢打擾。」陳晚順著他的話解釋。
男人笑得低沉,「怪我的意思?」
陳晚說:「不敢。」
她看中一個淺橘色的長方形燈籠,拿在手裡轉了轉。
「和你學生一起?」
「沒。一個人。」
「有點晚,早回去。」
陳晚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間,騰出另隻手研究那盞燈,「說得好像你沒來過大理一樣,九點不到,熱鬧剛開始呢。」
宋明謙說:「你又不喜歡熱鬧。」
陳晚嗯了聲,「所以準備換地方了。」
「去哪?」
她已經離開攤子,走向右邊,「……書店。」
掛斷電話,陳晚進了家酒吧。
**
酒吧人不多。陳晚要了杯啤酒,一口下去一小半。
她撐開旋轉椅,背靠著吧檯,閒適地觀賞檯子上的吉他表演。
歌手是個留著鬍子的小年輕,手指輕撥。唱的一首民謠。
陳晚聽不清歌詞,拿起啤酒又抿了一口。
手機的屏幕突然亮起明亮的光。
陳晚接聽,「莫海威,什麼事?」
沒幾秒,她皺眉,緊聲道:「把地址發給我,我盡快趕到。」
周蜜不見了。
陳晚趕過去,莫海威和陸林驚慌無措。
「回客棧後,周蜜非要去酒吧玩。我們本來是在一塊的,旁邊的桌在玩牌,我們就看了會熱鬧,回去的時候,就找不到她了。」
「酒吧裡找過了嗎?」
「找過了,陸林守著門口,我就在裡面找。還是沒找到。」莫海威的聲音發抖:「陳老師,她會不會有事啊。」
陳晚看了看四周,一條胡同到底,沒有岔路。
她說:「陸林你還是守在門口,萬一她出來了,就通知我。莫海威你和我去裡面。」
酒吧有兩層,他們找了一樓大廳,沒有見到人。
陳晚仰頭看了圈,二樓被隔開做了包間,每一間都有門擋著。
她拿出手機劃出號碼,遞給莫海威:「你跟這個人說,就說我遇到麻煩,讓他過來。」
莫海威擔心:「這麼晚了,萬一他不過來呢?」
深淺不一的光從陳晚臉上滑過。
「他一定會來。」
**
這條街上的酒吧都不大,陳晚上到二樓,一共六間包房。她從最中間的開始。
門推開,音響躁動撲面而來,她一間一間地看,兩個小包,三個稍大的,還有一間最大的。
一圈下來,陳晚沒有找到周蜜。
震天的舞曲攪的人心浮氣躁。陳晚撐著欄杆看向一樓大廳,她突然轉身,目光定在最左邊的那間。
那是最大的一間,剛才推門進去,滿屋的人,門口坐著個黃毛,很不耐煩。
陳晚邁步,再次推開了那扇門。
她直接走向包廂最裡面的洗手間,洗手間的門緊閉,裡面白熾燈的燈光透過門上的磨砂玻璃,隱晦不明。
陳晚用力扭門把。
「你誰啊?」包廂裡有人出聲。
門把扭不動,她重重地敲門。
剛才出聲的人見她不回答,拿起麥克風:「問你話呢!」
陳晚轉過頭,盯住說話的人,正是那個黃毛。
陳晚的眼睛不算大,但形狀漂亮,眼角往上揚,清冷透亮很拿人,這一眼,性格里堅硬的一部分展露無遺。
黃毛嚥了咽,沒再吭聲。
陳晚看著這扇門,突然一腳踹了上去。
一下,兩下,三下,越踹越用力。
酒吧的門質量都不好,年久舊損,第四下的時候就被踢開了。
門板彈在牆壁上砰砰響。
「陳老師——!」周蜜失聲疾叫,掙脫箝制撲了過來。
陳晚迅速掃了一眼她的衣服,還好,是完整的。
周蜜一臉的淚,哭得抽不過氣。
「他們不許我出來,捂著我的嘴,扯我的衣服……」
周蜜泣不成聲,陳晚把她擋在身後,洗手間裡的兩個男人,正慌亂地系皮帶,其中一個個高的指著周蜜,「說好了玩遊戲,玩不起就算了!」
「我不上來,是你們硬拉我上來的!」周蜜氣的渾身發抖,嗓子都喊嘶了。
「你這麼大個人了,誰拉得動你啊,都是出來玩的,裝什麼裝?算了算了,都走都走!」
高個男剛走一步———
陳晚伸長右手,「啪」的一聲拍向門框,把門給堵住了。
「誰捂了她的嘴?」陳晚聲音平緩,她的眼光太過直白,裡面像有清冷的霜,一點一點能把人凍住。
高個男被她盯得心裡犯怵,大聲說:「我捂的。」
陳晚看了眼周蜜,周蜜咬著嘴,點了點頭。
陳晚明瞭,突然抓住高個男的手腕,再捉住他的兩根手指,狠狠地往後一掰。
毫無準備的男人,疼得嚎叫。
「我□□媽!臭婊.子!」
陳晚握住周蜜的手臂,「走。」
其他看熱鬧的人,在高個男的這句罵聲裡回過神,場面頓時炸開了鍋。
他們堵著門,把陳晚和周蜜圍住。
「別讓跑了!」高個男氣瘋,媽的手指好像骨折了。他踉蹌著從洗手間出來,左右晃頭找東西。
「周蜜,現在開始數五下,數到五你就跑。」
高個男拎起一個啤酒瓶,陳晚迅速拿起酒桌上的話筒。
離門口只有幾步遠了,堵著門的是兩個年紀不大的小太妹,她靠近她們的耳朵,對著話筒一聲狂吼,尖銳的聲音刺穿耳膜,小太妹「啊啊啊!」的尖叫,捂著耳朵直躲閃。
「跑!」
陳晚拉開門,使勁推了一把周蜜,周蜜跑了出去,下樓梯的時候她滾了好幾圈,終於到大廳了,能看到酒吧大門了。
劫後重生的快.感!
「陳老師,我們———」
周蜜回頭,身後空空。
「陳老師!」
**
陳晚慢了一步,被人揪住了胳膊。
「你這女人夠烈的啊,老子還沒碰她呢!」
高個男的啤酒瓶指住陳晚,「操,我手都斷了。」
啤酒瓶口正對著自己,陳晚神色平靜,她的嘴角一彎。
似笑,非笑。
高個男一怔一怔的,「……我靠!」
手上的啤酒瓶竟被她搶了過去。
陳晚拿著瓶子往桌上用力一敲,「嘩啦」一聲,玻璃片四處飛,瓶身斷成兩截,缺口參差不齊,尖銳如刀。
陳晚指著男人,語氣如霜降,「我打了你又怎樣,怎麼?還想打回來?來啊,用這個。」
半截啤酒瓶抵在男人胸前,陳晚手指長白,卻分外有力。
高個男懵了,咬牙罵道:「你他媽有病吧!」
陳晚打心底的不屑,哼笑了聲,「出息。」
「還真以為我不敢打你了,臭三八。」
高個男操起沙發上的話筒往她頭上砸。
陳晚捏緊酒瓶,迎面揮了過去。
「啊!啊!啊!」哄叫四起,卻又瞬間安靜———
因為酒瓶和話筒都定在了半空。
男人的手被握住,陳晚的手腕也被抓緊。
霍星站在兩人中間,一手攔一個,燥烈的氣氛戛然而止。
他的眼眸漆黑,稍一用力,就摘下了高個男的話筒。
高個男抬起頭,對面的男人巋然不動,聲音低沉。
霍星說:「……朋友,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