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的弓箭,娃娃。」他興高采烈的拉住她展示他的裝備,「銳叔叔說我的弓箭術是最優秀的哦。」
懶洋洋的被拽著飛幾步,她咬著梨子核,不是很感興趣的看著小鬼獻寶似的舉起專門為他打造的長弓羽箭,啊……還是好想睡覺啊……小鬼做什麼這麼興奮?平時要是她耍賴,他會由著她,怎麼今天他死活都不肯讓步?
真是的,誰是長輩啊,他竟然敢欺到她頭上來了,忍不住一個手指彈過去,「臭小鬼。」
被襲擊得冤枉無辜的小鬼抱住腦袋,莫名其妙的終止拿著弓箭比畫的動作,仰頭看她,「幹嗎突然打我?我沒做錯什麼啊。」
閒閒打個呵欠,她叼著梨子核,一手遮在眼睛上四處看,「誰打你了,我有麼?啊,八成是銳做的,我早就知道他看你不爽了!」睜著眼睛胡說八道的用另一隻手指向老遠的銳,「我去幫你揍回來。」說著一個人就飄過去。
懶得去理小鬼在背後的叫喚,她慢悠悠的晃到檢查馬匹的銳身邊,「喂。」很不客氣的抱著雙手叫他,想一想,當年他也是害她留在小鬼身邊的幫兇。
「精靈。」銳斯文的面容上沒什麼表情,只是在看到她嘴邊還叼著個梨子核時,眼鏡後的細長雙眼閃過絲笑意。
「小鬼幹嘛這麼興奮?」她直接發問,對於小鬼的問題,只有他最清楚,小鬼幾乎是由他一手帶大的,至於小鬼那對不良父母,想都別想,八成連小鬼今年幾歲都不曉得。
銳瞄了眼她身後遠處的小鬼,收回視線,繼續檢查馬鞍,「今天是你成為馬依利精靈的紀念日,他在歷史課程上知道了,決定去打獵,好送你禮物。」
「啊,這樣啊。」拽著要掉不掉的藍布,她偏頭瞅一下那那邊的小鬼,笑彎了銀色的眼眸,「是不是人類的小鬼都這麼貼心?」真想不到小鬼竟然會想到要送她禮物呢,心情真好,總算沒白疼他這麼久。
銳古怪的勾了勾唇角,「別的小孩我不知道,但睿少爺對你是夠貼心了,至少從來沒有把你欺負他的惡行告訴將軍和夫人。」
白他,她丟開梨核,「別把我說得這麼惡劣,誰不曉得你總是在後邊打小報告,害我老是被罵。」做個大大的鬼臉,「早就知道你這人只會偽裝斯文,骨子裡連小鬼都不如哦。」
對於她幼稚的行為,銳只是淺淺的笑一下,轉開話題,「我幫你備了匹馬,你用飛行的太容易暴露身份,一切小心為好。」
她飄在空中左晃右晃,滿是好奇,「咧?馬依利的治安爛到這種程度了?在國都的範圍內還會有危險存在?」
銳老神在在的提醒,「將軍的仇人無可計數,想要馬依利動亂的人也絕對不會少,你自己掂量一下。」
她笑得好乾澀,怎麼會忘了那個可怕男人製造敵人的速度有多快,傳說中他最高記錄是在四天內滅掉一個國家,這樣的人,仇人和刺客當然少不到哪裡去。回頭看向小鬼,歎口氣,雖然小鬼不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孩子,可生為這種男人的兒子,真不曉得是不是上輩子做了什麼錯事哦。
「算啦,我騎馬好了,反正老是用飛的也會累的。」她隨便揮揮手,又飄飄的飛回小鬼身邊,纖小的裸足落在地面,立刻被鵝黃色的長裙掩蓋住,長長的藍布也鋪了一地。「小鬼,你決定去獵什麼動物?」
立刻抬起頭看她,他的小臉上是大大的純真笑容,「娃娃喜歡什麼動物?」
他不知道銳會告訴她他今天的目的?小鬼單蠢還是白癡?撓撓頭髮,她轉動大眼,「這個,不曉得,我不吃肉,不知道哪種動物比較好吃。」
真煩惱啊,連禮物也不曉得要接受哪個比較好。
他燦爛的笑容有點僵硬,「我可以捉活的給你啊。」
她低頭看著他,忽然雙手一張抱住他,把下巴擱到他棕紅色的腦袋上,「唉,我也不知道嘛,你隨便抓抓好了啦。」唔,還是小鬼軟軟的身體抱起來最舒服了,呵呵,好快樂哦。
還記得身處大庭廣眾之下的他在她懷裡像征性的掙扎一下,才將小小的手臂也環上她的腰,悶悶的在她懷裡道:「要是抓到你不喜歡的怎麼辦?」
「簡單,那就丟給銳好了,反正他那麼愚昧又忠心,你抓什麼他都肯定會喜歡得不得了。」她亂出主意的同時不忘順便陷害那個偽裝斯文的銳。
「可,我只想幫你抓一隻你喜歡的嘛。」
壞心眼笑了,她放開他,彎下身來,和他平視,「幹嗎一定要我喜歡的?」呵呵,快坦白想送禮物給她,她會好有面子地。
他彆扭的微微紅了臉,「不要問好不好?」
銀眸對著深藍眼瞳,兩個人無語半晌,她依舊快樂的笑呵呵,可他漸漸的臉頰紅透。
銳的聲音插進來,「該出發了,睿少爺。」
他逃似的向銳跑去,頭也不回。
她笑得好開心的歪著腦袋玩著長長的藍布,嘿嘿嘿,小鬼彆扭害羞的樣子很可愛哦,她決定了,以後一有機會,她一定要好好捉弄他!哈哈!
打獵的地點是在馬依利國都的西北郊區,有著湍急的河流和廣闊無邊的高高草叢。他們大清早出發,抵達的時候已經接近正午,在休息了一小會兒後,開始正式狩獵。
側坐在馬鞍上的她一手搭在額頭上擋陽光,一手從馬鞍另一側掛著的小籃子中取出個梨子啃呀啃的,「這麼大太陽,幹嗎不晚上來?」至少她可以睡個好覺再起來遭受磨難嘛。
同樣騎著馬,立在她身邊的銳目光追隨著被五名士兵保護著的睿,「到了晚上,獵物不會出來。」平靜的語調下是緊繃的警惕,這是睿第一次離開將軍城堡的範圍這麼遠,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斜斜掃他一眼,「別那麼緊張,老兄,小鬼總有長大的一天,你也總有嗝掉保護不了他的一天,放開點,讓他自己多經歷些事不好麼?」累不累啊,活似小鬼脆弱得像朵溫室小花兒似的。
他連看都不看她,「睿少爺才12歲。」 有時候真不知道她是在把睿當玩具還是把他當個人來看待,前一刻可以瘋癲得比睿還像個小孩子,下一刻卻又滿嘴正經的活似活了八百年的老妖怪。
咬著甜甜的梨子,她漫不經心的甩著藍布,「他的本事是你教的,你該知道他有多大能耐,不該擔心的時候就別去擔心,當保姆太過度了也不是件好事。」
他濃密的眉毛動了動,終於微微偏頭看了她一眼,「你好像稱不上是個保姆。」這麼些年下來,她到底做了什麼能稱得上「保姆」兩個字的?她笑得好無賴,「我哪有說自己是保姆啊?」
忍住翻白眼的衝動,銳將目光移回遠方的小身影身上,不希望自己費神在這只超級混蛋白癡精靈身上,「將軍也是會犯一兩個小錯誤的。」
「啊?」她沒聽懂,一小陣歡呼奪去了她的注意力,抬眼正看到策馬奔來的小鬼,滿臉招牌陽光笑容,一直奔到她面前才停住。
「看,野鴨,你喜歡麼?」他笑得小臉蛋紅撲撲的,舉高手裡的戰利品,「我只有射傷它的翅膀,可以養活的。」
她仔細看看那只流血的鴨子,「是和廚房裡的鴨子不一樣,難怪叫野鴨,看起來很漂亮的羽毛,你可以拔下來做裝飾。」
小鬼望天上看了看,「哦。」轉個頭,把野鴨舉到銳面前,「銳叔叔,送給你好了,你可以拔它的羽毛做裝飾。」將鴨子丟給銳身邊的士兵,他睿少爺調轉馬頭走人。
銳挑眉看她,「你若不喜歡可以直說,拐彎抹角不是你的風格。」
她笑著擺擺手,「別把我說得這麼陰險,我只是要他好好尊敬你罷了。」
這個好好尊敬一直尊敬到銳身邊的東西由野鴨、野雞、老鷹、兔子、狐狸、小狼增至柴狗,甚至連蟒蛇都有了一條。
咋舌的看著那條斑紋艷麗的大蛇,她佩服的連連點頭,「真是厲害,銳,原來我以為你的職位是拉關係走後門得來的,沒想到還真是厲害啊,把小鬼教到這種程度,我看下一步,小鬼是不是要把河裡游的也揪兩條上來?」
銳面無表情,「你到底喜歡什麼?快黃昏了。」一天都快過去了,這只精靈還真不好被收買。
她把水果核隨手丟到草叢裡,「我又沒說我喜歡動物。」
……意思是今天睿就算是忙到死也不會找到任何她「喜歡」的動物?銳閉了閉眼,手心奇癢的想掐上她那截嫩黃色高領裡的小脖子。
「臉色幹嗎那麼難看?吃壞肚子啦?」她掛著好大的笑容,捧著心型的臉蛋甜甜笑問。
深深呼吸,銳指向遠方,「你,去把他叫回來,我們該回去了。」天色不早,危險增加,在這片草原上,他們連遮蔽物都沒有,要是真有敵人來,他們不會佔地理位置上的任何便宜。
看他嚴厲的樣子,她撇了撇嘴,「怪裡怪氣的,好啦,我去我去。」起身就直接向遠處飛去。
「哎——」不是叫她不要用飛的麼?無奈的搖頭,銳覺得頭開始疼,將軍到底看中這只蠢精靈哪一點啊。
飛啊飛,飛到草叢中,她背著手,笑瞇瞇的一直飛到小鬼身邊,「喂,還沒玩夠啊?」
聚精會神尋找獵物的睿被嚇了一跳,迅速扭過頭,見是她才笑了笑,「你怎麼來啦?我還沒抓到新獵物呢。」
懸浮在他身邊,她托住下巴,若有所思的望著他,「小鬼,其實你不送我禮物也無所謂的。」
「你知道了?」他驚訝的低叫一聲,俊俏的小臉泛上懊惱,「你想起今天是你成為馬依利精靈的紀念日啦?」
他就不會懷疑一下他親愛的銳叔叔麼?她聳了聳肩,「知道你會送禮物給我,我已經很開心啦,並不一定真的要什麼禮物的。」畢竟從他小到 大,她搶了他不少好玩的東西。
他滿眼認真的望她,「我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來送你禮物。」所以他才會選擇狩獵。
「傻瓜。」她笑了,手指按住他的腦門往後推,「我不喜歡動物的,你送別的東西給我好了,我們回去吧。」
深藍色的大眼先是笑意滿滿,然後湧上懊惱,「你不喜歡動物?」清脆的聲音裡滿是失落。
她神色緊張的後飛一步,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你不會哭吧?」他不是愛哭的孩子,可誰曉得天會不會下紅雨,「我不許你哭哦!」要是他哭了,銳八成要把這筆帳算到她頭上,然後小鬼可親可敬的老爹肯定會也叫她哭得慘慘的。
他努力揚出個笑,「我是男孩子,不哭的。」可眉目間的失望明顯得無法掩飾,轉過馬頭,他垂下眼,「我們回去吧。」
左右看看跟隨的士兵們,她突然覺得心情低沉不少,飛到他身邊,她彎下腰去看他,「你生氣了?」他很少這樣,叫她覺得陌生,不知道該怎麼辦。
「沒有。」他輕輕回答,沒抬眼看她。
挑起了眉毛,她無措的眨著眼,不知道該怎麼安撫他顯而易見的受傷。
遠遠的,銳的大吼破空而來:「精靈!保護睿!」
她愕然的抬頭,看見的是漫天的飛箭,枝枝朝他們急射而來!
他們受到襲擊了。
「哇哇——怎麼會這樣?」她嚇了一跳的大叫著,飛身上前剛要抱住小鬼以自己幫他擋箭,誰曉得小鬼忽然力量驚人的一把拽她到他身前坐住,回頭大聲道:「掩護!」
「咧咧咧?笨蛋,你想死啊!」她掙扎著,想轉到他身後去當盾牌。
「你才想死。」一向和氣笑容滿滿的小鬼現下滿臉異常嚴厲,簡直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一手揪著韁繩控制受驚的馬,一手緊緊抱住她的腰不許她亂動,「坐穩了,娃娃,別亂動。」
「咦——」不是她負責保護他的麼?怎麼現在好像角色倒反過來了?銳見了是不是真會把血吐到她裙子上?在抬眼看到又一陣箭雨時,忙哇哇又叫起來,「小心啊!」在他懷裡沒可能把他保護得安安全全的,她只能盡可能的張開雙手環抱住他的背,至少能包住他後心的位置。
他快速的瞥一眼箭雨和中箭的幾名士兵,鬆開抱住她的手拔劍抵擋著的同時,努力駕御著受到驚嚇前蹄躍起的馬,「娃娃,抱緊了。」迅速下了決定,他一夾馬腹,飛馳而去。
「咦?那些箭幹嗎追著你跑啊?」她把腦袋擱在他小小的肩膀上往後看,滿眼驚奇和感歎,「光用看的,其實也是滿好看的哦,呵呵,好像刺蝟的刺哦。」
他專心駕御馬匹,淡淡在她耳朵邊道:「因為我是我父親的兒子。」
好答案,她在顛簸中還能點點頭,結果是下巴撞上他的肩膀,兩個人都痛呼一聲。
「娃娃,別亂動。」他全力控制著被驚嚇只知道狂奔的馬兒,根本沒有其他能力去照顧她。
「哎喲,你的肩膀什麼時候硬硬的了?」印象中他全身都該是軟軟的嘛,她抱怨著,忽然又叫起來,「嘿嘿,我看到銳在衝我們追咧,那些箭有些也往他那裡飛過去了。」
「他們的目標是我,不會傷到銳叔叔的。」他咬著牙,忍住回頭的衝動。
會麼?她懷疑的盯著已經快成一個小黑點卻還看得出死追的銳,她記得12年前,劫持小鬼的那幾個人也很想順便把她砍死,他們會在要這小子命的同時放棄其他馬依利國的人麼?報仇雖然有主次,但能殺的還是一次殺掉比較爽吧?至少如果她,她是這麼想的啦。
瞥一眼仍窮追不捨的箭雨,她歪頭咬他的耳朵,「喂,我們要逃到哪裡去啊?」本來就陌生的地方現在她完全沒有主意自己是在哪裡,會
不會出了馬依利國土了?
差點跌下了馬,他反射性的偏頭躲開,「別咬我,我們在往西北,我記得地圖上越過了河,再過五里,會有國都駐紮的堡壘,那裡我們就安全了。」
她興致勃勃的一點也不像在逃命,「嘿嘿,你臉紅了啊!」
他好想歎氣,他才是那個12歲的小孩子不是麼?為什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她像比較小的那個?
她笑嘻嘻的搖晃著腦袋,好久才消化完他的話,驚叫突然爆出,「我不要去河那裡啦!」她討厭水啊!
耳朵嗡的一聲,他咬了咬牙,握緊韁繩,強忍捂耳朵的念頭,「想活命沒得選擇,還是你比較喜歡見我死掉?」
她哭喪著臉,回頭瞄一下那漫天的箭雨,「好討厭,為什麼跟你出來就會遇見這種事咧?我不要禮物啦,我要回去睡覺啦!」
他考慮著要不要敲昏她,「娃娃,閉嘴。」
「啊!你竟然敢這麼對我說話?我是長輩耶!死小鬼,你不想活了!」她一個響頭敲過去,卻在看到一枝箭突然襲來的時候,忙抱緊他。
他感覺她僵硬了一下,心一驚,怕她被追來的箭傷到,「怎麼了?」已經聽到水聲,河快到了,他著急的偏頭想看她,她卻埋在他頸彎中,叫他看不見她的表情,「娃娃,你還好吧?」
她嘟囔著抱怨,「我要睡覺。」
看起來是沒事,他松下猛然吊到嗓子的心,「河就到了,過了河我們就安全了。」只要到達了堡壘,就算有多少刺客,也絕對傷害不到他們。
她抱著他小小的身子,皺著細眉看追擊的箭雨,有點懷疑等他們騎馬下了河,速度減慢的同時,這些在空中的箭會不會有影響的同時也慢下來。「小鬼,這些箭是由法術操控的。」
「我知道。」所以他才逃得這麼辛苦。
「你不是有學法術麼?幹嗎不反擊?」她挪動臂彎上的藍布,包住右手臂。
「我的法力不夠,而且我不是守護戰神,頂多比普通人強上一點,可絕對沒有父親那麼強。」這個世界很公平,只有守護戰神們和稀少的卓越法師們有攻擊法術,他不是法師也不是守護戰神,就算學了法術,也只能隨著年歲的成長而慢慢變厲害,不能像他父親那樣從出生就擁有著強大可怕的力量。
她唾棄的用鼻子頂他的肩膀,「原來你也不過如此啊。」
他閉了閉眼,很無奈,「我才12歲嘛,等我22歲或者32歲的時候也會厲害起來的。」年齡這東西又不是說要就要的,得慢慢來啊,他又沒辦法違反大自然法則,一秒鐘之間成長到60歲。
「刺客不會等到你22歲或者32歲厲害的時候再來刺殺你的。」她好哀怨的點出現實。
他瞟一眼天空,穿過半人高的草叢,「到了。」前方湍急的寬大河流叫他驚訝的勒住馬,沒辦法多想的朝左轉策馬沿著大河下流奔馳。
她換一邊肩膀偎依,順便瞄向河流,「……這個好像叫江比較適合吧?」幾乎看不到邊的!河水深綠得也看不到底啊!他們怎麼過去?用飛的嗎?
「我也不知道。」他眨巴著大眼,沒辦法了,沒出過門只看地圖,自然看不出圖紙上那一條藍色的曲線是條這麼巨大的水流。
好哀怨的望著那條滾滾大河,「小鬼,為什麼你不是才1歲咧?我也可以抱著你飛過去嘛。」12歲好重,已經超過她的能力範圍,這下死定了。
他咬緊牙,快速側頭看看追擊箭雨,「娃娃,你聽我說。」
「幹嘛?」她馬上偏過腦袋看他小小的側臉,哇哇亂叫起來,「好嚴肅哦,一點也不像你,小鬼就應該有小鬼的樣子,笑一下嘛,繃著張臉,和你可怕的老爹一樣,不可愛了!」
他可不可以提醒她,他們正在逃命?隱隱約約的頭有點疼,他不動聲色的垂眼看看狂奔了一段時間稍微顯出疲憊的馬匹,「娃娃,一會兒我會過河,你先往河那邊飛去等我。」
她快快瞄向那條看起來就不可能過去的大河,「你確定這匹馬不會淹死?我覺得騎大象比較保險,要不要下回出來打獵騎大象好了,以防萬一。」
如果可以,他下次會找一匹會飛的馬來騎。「我在找橋。」這才是他一直沿河下跑的原因,他不信跨下的馬會聽話的硬往河裡闖。
「耶,你滿聰明的嘛!」她捧場的鼓掌。
這傢伙是不是純粹來搗亂的?他哭笑不得的望了眼逐漸接近黃昏的天空,他必須得加快速度了,要是不在天完全黑下來前找到平安的地方,他們兩個都得完蛋,憑著精靈的死性子,她雖然鬧騰,但絕不會丟下他不管。
「幹嘛笑得這麼詭異?」她好奇的瞅他,「小鬼,你越長大越奇怪了,有時候還是像個小鬼那麼討厭,又時候卻嚴肅得像個死老頭,現在又笑得賊兮兮的,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你腦子才出問題。」他忍不住回嘴,她難道一點兒也不明白他心裡想著什麼麼?他很高興她一直保護著他的舉動,可他也想用他的雙手好好的保護她啊。
她大叫一聲,「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長輩耶!死小鬼!」壞心眼的趁他操縱著韁繩抽不開手的情況下用力捏住他的臉頰往兩邊扯,「討厭,你該對我親親愛愛的,怎麼可以欺負我?」
他的嘴巴快被扯得裂開了,到底是誰在欺負誰啊?「放……手……」她擋住他的目光了,他要看前面啦!
「道歉!」她洋洋得意的湊上前用自己又大又圓的銀色眼睛去瞪他。
「對……不……起……」從小被她欺壓到現在,她不看場合的和他鬧也不是新事,快快順她的意是唯一的選擇。
她滿意的抽回手,重新抱住他,將腦袋耷拉回他的小肩膀上,嘿嘿的笑,「這才乖嘛。」
嘴巴好痛,他左右挪動嘴巴好緩減疼痛,她還真的一點也不做假的全力揪他的臉,八成紅了。剛想說什麼卻在看到遠處的橋時,低叫出來,「橋!娃娃,你先過去!」只要她和他分開,就算再多的箭雨也傷不到她了。
她懶懶的打個呵欠,「我又不重,你的馬不直接馱著我們一起過去好啦。」反正只要她不想有重量,她的身體可以比羽毛還輕,這就是精靈的優勢之一,永遠不用減肥,哈哈。
他皺起濃眉,「你去幫我看看橋那邊的堡壘大概在什麼位置,我好不用亂跑。」她必須得盡快離開,他的馬堅持不了多久。
她抬頭看看背後漫天的箭雨,「操縱它們的法師不簡單啊。」到現在他們跑了這麼久,箭雨還有增無減,背後的法師肯定年齡不低的修煉過很長的時間。
「快去,娃娃。」他微微偏頭,狀似不經意的將唇擦過她嫩嫩的頰。
「好嘛,你要快點哦!」她沒發現他淡淡泛上的紅暈,只是不放心的再看了眼箭雨,才縱身飛向天空,直接躍河而去。
他抬頭看著她飄飛的鵝黃色身影,彎出個笑來,「娃娃,我好喜歡你。」輕輕低喃著,眼神在掃見她藍布上沾染的血跡時頓時變得銳利森冷,她受傷了!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立刻想到之前她莫名的在他懷裡僵硬,深深的藍眸緩慢變沉,怒火開始燃燒,他們竟敢傷了她!他不會再一味逃逸,他要反擊!
無論是誰敢傷害到娃娃,他會償還一萬倍的代價!
飛快的思索一下箭雨的來源,除了他強得不可思議的父親外,任何會法術的人操縱法術時都有一定範圍,這麼說的話,他一直逃命的同時,法師也必須以同樣的速度向他移動,好施展法術追殺他。
回望右側廣袤無垠的草原,毫無任何樹木遮掩,他的視力一向很好,只要遠遠的草地上有不同的動靜,他就可以找到施法的人躲藏在哪裡。
冷笑,真不巧,他的箭術恰恰是他所有學術中最強的一項。
法師是長距離攻擊,他也是。敵人如果包括了戰士之流,那麼估計會有一大半已經被銳叔叔及其他士兵解決,剩下的法師最多只有幾名士兵保護著來追擊他而已。
而只有幾名的近身距離攻擊的戰士不可能會在他的弓箭攻擊距離內活著逼近到他們擅長的範圍內刺殺他。
他會贏,他一定要贏!他們敢傷了娃娃,那麼他們就一定得死!
右邊是河道,追擊他的法師為了方便操縱箭雨,肯定身處他的左側而不是身後,施展法術要凝神,他們不會快速移動,這正好給了他反擊的機會。
合眸用全身的力量瞬間集中,他為自己佈置下盡可能長時段的保護結界,然後猛的拉住韁繩,調轉馬頭向左邊,以最快的速度狂奔。
他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解決,因為娃娃會擔心他,會用她的一切來保住他,如果他不在她發覺並追上來的時間內處理掉這些麻煩,那麼為了他,她一定會受到傷害。
任何人都不能傷到她!就算他自己都絕對不能!
那邊的精靈飛啊飛,飛得很高,只為了更快的看到堡壘在哪裡,她可不要小鬼會受到什麼傷害,她會被他老爹捏碎翅膀因過度疼痛而死掉的。
右手臂的傷口還沒癒合的流著血,方才有一枝箭朝著小鬼的後心直射而來,要不是她死死擋住,恐怕多一個洞的就不是她的手臂了。想一下,還是精靈好,人類身上多了個傷口會好,但總會留下傷痕,哪裡像她,傷就傷,痛就痛,可傷口全愈後,皮膚還是晶瑩白嫩,什麼都沒有。
呵呵,作為精靈還可以節省下做美容的錢啊,當精靈果然是好!
想想12年前,在跳崖抓小鬼之前就被砍了一刀在背後,雖然事後才發現也是後知後覺的痛了好久哭了好久,可還是好啦!人家依然雪背一片,美美的咧。
所以這回手上雖然痛痛的,還弄髒了她的藍布,可想一下好了後什麼也不會留下,心裡還是輕鬆很多,可憐的人類,傷痕纍纍的醜丑皮膚,他們到底用什麼臉活下去的?要是她,早就快快了斷自己了,省得出門嚇哭小孩子哦。
只是……還是好痛,好痛,嗚,好想哭,手臂上那個流著血的洞真的很痛,又燙又疼,她要痛到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她完美無缺的手手啊?
眨巴掉在大眼裡轉轉的淚,她努力睜大眼睛到處看著,現在不是哭的時候,她要快快找到堡壘,好讓小鬼安全下來,到時候她會好好的用眼淚淹死他,叫他內疚一輩子,叫他以後都好好的孝順她,對她好好的,永遠不反抗她的欺壓。
這麼想想,好快樂,她又有要挾小鬼的把柄了,呵呵。
伸長脖子看啊看,空中飛得高高的精靈快快樂樂的在瞄見遠端高聳入雲的尖塔時,開心的叫出來,「堡壘堡壘!找到了找到了!」特地飛近一點點去看清楚是堡壘不是神殿,才興高采烈的回身,「哈哈,小鬼,我找到堡壘了!」
下方的世界由於她飛得太高而變得很小,那條巨大的河流看起來還不及她的小指寬。飛衝下去,因為小鬼安全有了著落而更加有動力的飛得很快,她的翅膀保住羅!
飛到那座橋邊才猛然覺得不對勁。
小鬼在哪裡?
剛才他已經快接近橋了,她飛去偵察的時間內,他應該已經過了橋,可他在哪裡?
她略慌亂的四處望了一圈,心無法控制的快速跳了起來。小鬼不會出事的,他雖然才12歲,可銳說他的聰慧比一個成年人還厲害,而且他有匹好馬,不會在過橋的時候不受控制的!
可惡,如果是那匹笨馬動了什麼手腳,她會宰了它!
她胡亂飛在橋上,沒有損壞的痕跡,他應該不會在橋上出什麼事。橋的四周沒有血跡,也沒有雜亂的跡象,可他在哪裡?
她急了,慌了,神志從來沒有亂成這樣的無法思考,她只是想找到他,看到他安好的在她眼前!他到底在哪裡?可惡,小鬼會跑到哪裡去了?
她滿眼再也掩飾不住慌亂,混亂中一抬頭,才發現天空中是黃昏的寧靜朝霞,沒有箭雨!沒有任何一枝箭!它們不是追著小鬼的麼?難道小鬼已經……
不敢再多想,一股酸澀湧上眼眶,她揪住胸口的黃色衣襟,覺得心臟的地方疼了起來,疼痛得讓她低頭怔怔的看著手上的血洞卻像在看著別人的傷口般沒有任何知覺。
小鬼……他絕對不能死!她要守護著他的,他一定得活下來給她守護!
驀的一抬頭,她飛向天際,四處張望,只盼著能看到流星般的箭矢,只要找到箭,就能找到小鬼!
血紅的朝霞好刺眼,害她眼睛痛痛的看不清,抬手擋住殘留在天邊朝霞中陽光,才發現,阻礙視線的是她的淚。
一大滴又一大滴,糾結著她擔心又不明白的心痛,她用手背抹掉淚,小聲的反覆呢喃:「不能哭,要找到小鬼,不能哭,要找到小鬼……」
幾乎要瘋了,來路的遠端忽然閃亮出箭矢的數點光芒,叫她倒抽一口氣,無法呼吸的往那邊飛去的同時緊緊抓住手中的藍布。
天啊,千萬要是小鬼在那裡啊!天啊,小鬼千萬得還活著啊!天啊,她不能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