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會在他成人的那年生日醒來?
如果銳是這麼說的,那就一定是了。
自從睿12歲受傷看到精靈身處結晶體內的那一天起,所有人都發現他變了。原先無憂無慮開朗溫柔乖順的孩子,逐漸不再愛笑不再愛和人快樂交談,只是更加努力學習、修煉法術,他所有的時間幾乎全部拿去提升本身極限,剩餘的時間除了看書外,他只呆在精靈的房間裡,誰也不理。
面對他的轉變,最清楚原因的銳的反應是閉嘴,對於這個樣子的睿來說,好歹比當初見到精靈假死狀態時的了無生氣時要好得多,至少睿是活下來了,要是他不撒謊說精靈會醒過來,以睿死心眼的樣子,八成是要當場自殺了事。
所以說……對於精靈會不會在睿成人生日的那一天醒來……銳實在是很想翻白眼,早知道就應該說精靈會在睿百年那天醒來才對。歲月流逝得實在是很快,一天天的靠近著睿成人成日,他真的很想翻白眼。
要是精靈沒配合的從結晶體裡蹦出來,或者是她真的死在那裡面,他去把那個結晶體劈了,刨精靈的屍體出來如何?如果說是精靈在出結晶體時說她會在睿身邊以幽靈的方式永遠存在後就死了,這樣行不行?
頭有點痛,撒謊果然是不好的,一開始的小小謊言,現在一想到要以更大的謊言來圓滿它,就很頭痛。
逐漸成人的睿褪除了所有稚氣和童年的天真,現在的他精明又陰沉,想騙他,好像很難的樣子。雖然說現在這個樣子的睿反而很像他的父親——馬依利將軍,可他相信所有人還是比較欣賞與喜愛年幼時的睿吧,那個成天笑嘻嘻,體貼人到心裡去的乖巧可愛小孩子。
唉,精靈那個傢伙到底是死的還是活的啊?
盯著巨大結晶體裡安然直立的精靈,銳搖搖頭,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覺得頭更痛了,面對著睿成人生日的逐漸來臨,他發現自己也越來越感覺蒼老和無力了,睿相信他是因為他是他帶大的,他的忠心和長輩的疼愛是睿信任他的唯一理由,萬一這個信任被精靈來打破……去問將軍可以從哪裡再逮只精靈回來成不成?
「銳叔叔。」年輕的嗓音帶著絲沙啞自門口傳來。
回身,是睿,看著門邊那道修長的身影,銳除了欣慰外有絲歎息。睿從寶寶成長為一個優異的小伙子,他都看在眼裡,沒有一絲錯落,他真的捨不得睿為了精靈自暴自棄。「習武完了?」看著已經和自己一般身高的睿走近,真的很懷念那時還不及他腰腹的小傢伙,那時他可以輕鬆把他舉得高高的,背在背上玩。
站立在銳面前的年輕人器宇非凡,面目俊逸無比,一身優雅深紫及地長袍勾勒出他精瘦高佻的身形,全身散發出高貴驚人的氣息的同時夾雜著不可忽視的沉穩陰沉的逼人魄力。
他俊朗的眉目間帶著淡淡的陰鬱,濃濃的劍眉是微鎖的,只有那雙細美的深藍色眼眸裡帶著一點點見到銳時的暖意,直挺的鼻子顯示著他高傲好強的性格,緊呡的薄唇被無數女性們背地裡評價為冷酷無情,棕紅色的短髮被喻為燃燒的火焰。年紀輕輕的睿已經以他桀驁出眾的優秀才賦和出色奪目的外表穩穩的佔據了馬依利國所有人關注的目光。
馬依利守護戰神的兒子,絕對不比他父親遜色半分。
「嗯。」他輕輕的聲音有著絲沙啞,獨特的嗓音讓所有馬依利少女為之傾倒。可他從來沒注意到她們中的任何人,他的目光裡,只有一個人。
深藍色的眼瞳望向結晶體裡的精靈時,盈滿了心疼、期待和眷戀。戴著黑色長手套的大手輕柔的撫摸上結晶,隔著這層無法打破的距離,溫柔的勾勒著結晶裡精靈的俏麗面容。
將他的癡迷全部收入眼底的銳覺得頭更痛了,戴上眼鏡,推一下,「今天的進展如何?」自從12年前睿恢復活動能力後,便一心投入提升本身體能和法力極限的嘗試中,一直到現在,他的目標除了變強還是變強。
銳乾笑一下,數年前,尚年幼的睿就已經開始獨自率兵四處征戰或者平息暴亂,從未見他有過戰敗的先例,這個樣子的睿,應該算是很強的人了吧,他還要強到什麼程度?打破常規,以普通人的身份超越守護戰神甚至他的將軍老爹,成為大陸上神話般的奇跡超級強者?
「還好。」淡淡回答著,睿眼裡只有精靈。
知道在這裡絕對不是談天的好地方,他的神智全部集中在精靈身上,若非是其他人,估計他連理都不理。再瞥一眼結晶體裡的精靈,銳翻了個白眼,轉身出門。
門輕聲合上,屋裡只留下他和她。
「娃娃。」呢喃著這個他呼喚了千萬遍的名字,「娃娃,為什麼你還不醒過來。」他用雙手捧住她小臉的輪廓,深深的歎息。
12歲的時候,他只能站在結晶面前仰視著她,就像她依舊輕盈飛在空中,而他怎麼努力也長不夠快的追上她的高度似的。如今,他已經可以與懸浮在結晶體內的她平視,可她還是一如以往,閉著眼。
「娃娃,我都快忘了你眼睛的顏色了,讓我看看好不好好?我想看看你眼睛的顏色。」他低低沉吟,心臟揪痛的望著她精美無缺的18歲面孔。
要不是她沒死,他會瘋,他早就會瘋了,死了。
這麼多年,非常緩慢的,她在結晶體內雖然毫無動靜,可她鵝黃色長裙上的血跡逐漸消失,她臉上的大縫也彷彿自我癒合似的一天天內併攏,血色消散,裂紋變成傷痕再慢慢化為虛無,劈裂的左眼也隨著裂縫的消失而緩慢恢復。然後數年後的某一天,她手臂上神奇的由虛到實的出現了天藍色的長長布匹。
彷彿一切就像從來沒發生過,她身上沒有任何時間的痕跡,只除了她是在結晶體內安眠,而非纏在他身邊嬉鬧。
「銳叔叔說你會醒來的。」結晶上反射著他年輕英俊的面容,與結晶內她的小臉重合相疊,「可我已經等得不再耐煩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在等,一直在結晶外看著她,守著她,為什麼她從來就不睜開眼睛看他一眼,對他笑一下?
他都快記不清她眼眸的顏色,只知道很燦爛,帶著暖暖的溫柔和笑意,他很想再看她凝視他的目光,是否和模糊記憶中的溫暖相符。
「我變得很強了,我能保護你了,睜開你的眼睛,娃娃,我在等你,不會再有任何人能傷害到我懷裡的你,我保證。」他修行的刻苦無人能及,唯一支持著他的就是他的信念,他要保護她。
「娃娃。」歎息,他還是在自言自語了,真的要等到他生日的那一日她才會醒來麼?雖然他很想相信銳的承諾,可他不是白癡,以那時被描述為已經停止呼吸的娃娃,會有什麼能力突然醒來蹦出一句話再繼續假死?
可他不得不相信,不敢不相信。如果不反覆告訴自己她會醒來,他怕在她真的醒來那天,他早就控制不住自己,把自己給逼瘋了。他不怕自己會陷入瘋狂,他只怕她睜開眼的時候,看不見他的她會哭,他知道她在找不到他的時候一定會哭。
閉上眼,覺得疲憊,「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手掌貼到結晶上,他感覺不到任何溫度,「娃娃,快點,我快等不下去了。」他很累,一個人活著,卻像擔負著兩個人的生命,她的與他的。
也許銳和他的父母及所有人都會懷疑他是不是已經瘋了,沒人相信他對精靈有如此深的感情,他們以為只是親情,以為他只是因為他是由精靈守護大的而對她如此不捨,以為他只將她當成了母親的代替品。
可笑至極。
她於他,早就超越了所有膚淺的感情,他們相互陪伴,缺一不可,他離不開她,而她也離不開他。他才不會當她是什麼母親的代替品,她就是她,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產生擁有念頭的人。他什麼都可以不要,但只有她,他是絕對不會放手的。
從她守護著他的那一刻,從他意識裡有了她存在的那一瞬間,他們就已經互相依賴,不可能再分開。她是他的,他也是她的。
從小到大,這麼多年下來,該學的知識他都學到了,對於男與女之間該發生的事,他也十分清楚明瞭。感情的事如何處理,他有絕對的把握和自信,他會教會娃娃他們的感情叫做愛情,他會讓她以女人的方式留在他身邊,他會讓她成為他的。
當年病榻中父親的話仍在耳邊縈繞,父親說精靈無法屬於人類,那他會讓父親看看,他如何讓她屬於他。就算他們的壽命不等同,就算精靈與人類有多大差異,他都會扭轉一切,讓她成為他的。
孩子般的單純相處已經是過往,他已經不再滿足,他要她醒過來,真正的屬於他。
「娃娃、娃娃、娃娃、娃娃……」將額頭抵住結晶,他閉上深藍的眼眸,為著體內的希翼和絕望的矛盾交織而痛苦,「娃娃,我想你,我想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她才醒來?到底要到什麼時候,他才會完全的瘋狂掉全部的神智放棄她會睜開眼睛的可笑期盼?
「娃娃……」記得小的時候總是她把他擁抱在懷裡,現在他長大了,手臂也結實了,可他卻無法將她納入懷中,緊緊的抱住。
「要不是這個結晶體看起來能保護你的命,我真想炸掉它!」黑色的手套掌心泛出熒熒紫光,危險的盤旋著,卻在大手倏然捏成拳的時候突兀消失。
「我很高興你終於準備在這個地方嘗試你的力量。」渾厚低沉的嗓音自睿身後響起,冷漠的語調一聽就知道是他老爹。
「我沒聽見你進來。」轉過修長的身,他面無表情的看著同樣沒有任何神情的父親,「而且,我不會在這裡使用我的力量。」他倒是知道父親對結晶體很有興趣的想親自炸開來研究個透徹。
冷然的深邃深藍色眼眸帶著些許有趣,面目英俊成熟的高大男人一身黑袍,全身張揚著可怕的霸道氣魄,「等哪天你有興趣可以叫我來看看。」偏轉頭,「你母親有話和你說。」逕自出了門。
回頭多看了結晶體內沉眠的精靈一眼,他大步跟上,輕輕合上門板。
他沒看見,結晶體內精靈纖細的手指,突然動彈了一下。
「母親。」輕聲開口,睿凝視著窗邊立在高大黑袍父親身邊身形高佻的母親。想一下,又是好長一段時間沒見了,估計又是和父親去哪裡發動新戰爭或者平息暴亂。
那個不及身邊昂藏男人肩頭的修長女人白皙而美麗,渾身散發著高雅和婦人的嫵媚。她看向門邊矗立的兒子,目光是略帶好奇切溫暖的,「我想跟你說些事,坐下吧。」指向寬大屋子中的舒適長椅,微微一笑,「你長高了,我看著你脖子會仰得很累。」
沒有異議的走到長椅前坐下,他安靜的等待她所謂的事到底是什麼。
鬆開丈夫的手,她緩步到兒子對面的椅子也坐了,雙手交握擱在膝頭,動作在優雅中帶著點男性的瀟灑和從容,「你知道你的力量和極限在哪裡麼?」
沒料到她會問這個,他愣了愣,向來關於他的生活和學習她這個不稱職的母親是從來不過問的,父親也只是指點他的武學法術而已。「我知道我的力量程度,極限還無法探知。」這令他挫敗,父親早說過超越極限是件很難的事,他不信,努力無比卻不得不相信父親的結論,不過他不會放棄,為了變得更強,他會更加刻苦。
她臉上浮現出個古怪的笑來,轉頭看看窗邊悠閒靠坐在窗台的丈夫,「你知道身為皇族的極限力量又是什麼麼?」
「我不知道。」睿垂下眼,馬依利皇族單薄得可憐,除了身為馬依利王的父親的兄長外,純血統的馬依利皇族就只有父親和他,那個王目前沒有還半個子嗣。父親的力量和極限根本沒有任何人能測試,王則是完全不可能與人動武。
優美的單手撐住下巴,她微笑了,「那普通人和高級戰士的力量極限你總該清楚吧?」
睿淡淡皺起了濃眉,「你想說什麼?母親。」目前的他已經很強,至少在對戰練習中沒有人能與他匹敵,帶兵的實戰方面也沒有問題,也不會有任何刺客能傷到他半根頭髮,就連銳叔叔也不再是他的對手。
微昂起弧度完美白皙的下巴,她淺笑,「我想恭喜你,你已經超越了一般的守護戰神。」
濃濃的劍眉一挑,「什麼意思?」
「意思是,現在的你的力量已經凌駕於我之上。」她好整以暇的看著他,「雖然你沒與任何守護戰神較量過,但我可以給你這個結論。」
他知道母親也是守護戰神之一,但……這和他的力量有什麼關係?他的本事是超越了一般人,法師或者是高級戰士,可他有強到比守護戰神還強?沒有與任何守護戰神對敵過,他無法相信母親的評價。
他的疑惑讓她有趣的輕笑,歪了歪頭,讓及腰的烏黑長髮垂落胸前,她評估著兒子的接受程度,「你明白了麼?」
聰穎過人的睿此時腦子裡抓不著半絲對於母親話語中的頭緒。
她怎麼會生了個這麼笨的兒子?她搖頭,直起輕盈的身,走到丈夫面前,很自然的撥開他環胸的結實雙臂,自己偎依進那具寬厚的胸膛,這才轉向兒子。「意思是,你本身的力量極限已經改變,作為普通的皇族,你不該達到這個超越了太多的程度,就算是你再努力,你的力量也絕對不可能超過一般法師與高級戰士的程度。」
睿倏然瞇上深藍的眼眸,「你在否認我?」
只有背靠著黑袍男人胸膛的她才感受得到丈夫突然的全身緊繃,輕輕一笑,安撫的拍拍丈夫佔有性環繞在她腰上的手臂,「我當然不是在否定你,我只是在點醒你。」
話說到一般就卡住很好玩麼?睿不太耐煩了,卻礙於她是他母親而依舊穩坐在長椅裡,「請母親言明。」他沒錯過父親剛剛一瞬間爆發的陰寒氣息。
「你這些年下來為了精靈不是老半死不活的麼?」她笑瞇瞇的直接戳到重點,「我只想告訴你,我受夠你這個蠢樣子了,怎麼這麼笨啊你,看看你自己的轉變,你難道都感覺不到麼?你都已經不再是個普普通通的皇族了,還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恐怕只有天曉得她在說什麼。睿忍耐的閉了閉眼,長長呼吸一口氣,站起頎長的身,「父親,恭喜你。」娶了個這麼拐彎抹角的女人為妻,受不了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黑袍冷酷男人眼裡閃過笑意。
看到兒子蠢到這個地步,依偎在丈夫懷裡的她也沒再有什麼興趣聊下去,「精靈死不了,你最好省了那套自以為是全世界最悲慘人的想法。」
猛然睜大眼瞪向母親,「你怎麼知道?!」
「只曉得身體發達的人當然不會用腦子去想問題。」她冷哼了一聲,收起笑容,「你以為你現在這麼厲害是因為你天才還是基因問題?沒有守護戰神的力量,就算你是我們生出來的小孩,也無非是個普通人而已,頂多沾光當了個皇族,多了些苟活的日子和自保的能力。」
……這麼評價自己的兒子算是個正常母親麼?睿忍住唇角的抽搐,強迫自己耐心聽下去。
她轉過頭將腦袋擱上丈夫厚實的胸膛,連看也不看兒子了,「那是因為精靈把自己的力量分了一半給你。」
什麼?!娃娃給了他她自己一半的力量?
根本不理兒子的震驚,她逕自說下去,「所以你的極限才根本無法探知,因為根本不是人類的極限,而是精靈的極限,知道才有鬼。而且恭喜你成為像精靈族一樣老不死的怪物。記得以後要是活膩了,自殺時一定要往致命部分砍,最好一刀把腦袋割斷了,省得過一段時間又復活出來嚇哭小孩子。」
黑袍男人低頭吻一下妻子的發頂,低沉道:「他是你兒子。」不用這麼打擊徹底。
她抱住丈夫的腰,眼都不睜,「所以說,精靈分了一半生命和力量給你,既然你現在還活得好好的,那精靈也肯定沒死,不用聽銳那套說什麼在你成人生日上精靈會醒來的說法,只要在精靈完全恢復的時候,她自然會出來見你,耐心等就是了,反正你現在估計活個幾千歲都沒問題。」
「娃娃她……」睿無法言語,輕的嗓音中沙啞加深,她不會死!
「當初你傷到那個程度還沒死,除了精靈的幫助還會有什麼神跡?你沒那麼偉大的招來女神的寵愛。」她還想繼續冷嘲熱諷下去,就聽門砰的一聲,睜開眼去看的時候,屋內已經沒了兒子的身影。
「……死小子,我是他母親,這麼沒禮貌。」她不滿的盯住緊閉的門板。
渾厚低沉的笑自她頭頂響起,隨即她的下巴被溫柔的抬起,面對上張英俊成熟男人魅力十足的面孔,「他眼裡沒有我們是自然,我們可不是什麼好的父母。」自打睿一出生,他們就把他扔給銳與精靈,這是事實。
她雙臂向上圈住他的脖子,笑得好美,「我才不在乎他眼裡有沒有我,我唯一在乎的是你眼裡有沒有我。」掂起腳尖,柔柔的將吻印在他下巴上。
他低笑不已,深邃的深藍色眸裡是滿滿的柔情,「你叫我眼裡如何沒有你?我的安。」歎息著輕鬆抱起整個的她,緊緊貼合到他身上,「我愛你,安。」
她笑彎了眼,收攏雙手,直到她的唇與他的唇相互廝磨,「我也愛你,陽。」
輕輕的笑被灼熱的吻封印,斷斷續續的愛語逐漸被嬌吟和低吼代替。
今天是個適合溫存的好日子呢。
娃娃不會死,娃娃不會死,娃娃還活著!
睿奔跑著,不管一路驚嚇住的僕人和侍從,他一心只想快快回到精靈的房間去確定母親給予的信息。
她分了她一半的生命與力量,他活著,就意味著她也同樣活著!
他幾乎要喜極而泣,她還活著,這是他這麼多年下來,聽到最動聽的保證。感謝當初她為了救他而分給他生命的舉動,雖然他不贊成,但用自己來驗證她的存活,他無法不感激她的決定。
他活著,所以她肯定還活著。這一回,無論再難忍耐,他也會為了她而活下去,等待她真正的恢復,等待她回到他身邊。
猛的停在她房間門前,他顫抖的伸出手,不同於以往來到這門前的失落心情,他現在除了喜悅還是喜悅,他好開心,開心得快要死去了!他決定,以後不會再把那對不良父母放在心上,他只要耐心等待娃娃出來就是了。
握住黃金打造的門柄,扭開門。
「娃娃,你還活著!」他快步走到結晶體前,只想看到她,告訴她他有多高興,有多期盼她的醒來。「娃娃——娃娃!」
深藍色的眼瞳驀然大睜,一聲怒吼爆出:「娃娃!」
巨大的結晶體依舊盤踞在屋內的一角,可裡面空空如也,往日靜靜懸浮在內的精靈如今根本不見半根頭髮留下,一個大大裂口顯示著若不是精靈自己從裡面出來了,那就是有人劈開了結晶體。
「來人!來人!」甩門而出,他咆哮著一把揪住最先奔過來的侍衛,「召集所有人,把精靈找出來!她不可能到處亂跑的,趕快給我去找!」她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念頭一定是找他,要是找不到她,她那個對方向感完全沒轍的笨蛋不知道會飛到哪裡去。
「精、精靈?」可憐的侍衛顯然是近幾年才調來將軍城堡受訓練,他怎麼可能進過被宣佈為禁忌房間的精靈所在地。「睿少爺……精靈是什麼樣子的?」好歹給他個大概外貌描述吧。
深藍色的眼睛幾乎要噴火了,「她會飛!」這麼簡單的問題他也問得出來?一把扔開他,他自己去找。
「會飛?」侍衛傻了,呆愣願地半晌才鈉鈉道:「可,我不會飛啊……」
一時間,將軍城堡鬧成一團,所有人都在接到睿少爺的命令下丟開手頭工作,先去找到據說復活的精靈再說。
精靈的存在在馬依利王國一直只是個傳說,在將軍城堡內更是個傳說,大家都知道在睿少爺隔壁的屋裡住著馬依利的精靈,可誰也沒親眼
見過,就算是真正見過精靈模樣的老資格侍從們也幾乎想不起來精靈的面容。
唯一的特徵是從睿少爺口裡親自給予的:「她會飛。」
很多人在將軍城堡內四處奔走翻箱倒櫃的同時都在暗自嘀咕:「精靈會飛是自然,可我們不會飛啊,要是精靈飛到了雲的那一端,還找個屁啊。」
說是這麼說,但每個看到睿臉色的人都不敢多言,乖乖找人。
睿雖然是將軍唯一的兒子,生出來就是含著銀湯匙的天之驕子,小時候溫柔體貼又可愛,長大了雖然個性陰沉的逐漸往將軍性格方向發展,但至少他還是優雅的貴公子一個,他森冷是他自己的事,他可從來就沒冷眼瞪過人或是責罵過人。
今天是破天荒的頭一回見他的聲音提高到吼叫的地步,面對這個樣子的他誰敢多說一句,那就叫找死。
「什麼找死?」斯文戴著眼鏡的銳微微瞇上眼,看向一邊匆忙走過的僕人。
僕人忙低下頭鞠躬,「沒有,沒有,我是說要是不敢快找到精靈,我就會主動向少爺請罪找死。」解釋完還不等銳回話,已經一溜煙的跑得個老遠。開玩笑,銳可是將軍第一副官,身份僅次於睿少爺,誰敢惹。
推一下眼鏡,銳沒什麼表情的穿過諾大的花園,走到城堡的主樓,踏進富麗堂皇的廳堂,繞過明淨鑒人的寬大的長廊,來到一扇巨大的棗紅色大門前,輕輕敲兩下。
許久,門內才傳來低沉沙啞的聲音:「怎麼了?」
「精靈出了結晶體了。」從亂哄哄的僕人口中得知睿的命令後,他在第一時間趕到精靈的房間,看到的只有空蕩蕩的結晶體,裡面的精靈不知去向。
「又如何?」渾厚的男低音沒有什麼起伏,「她不在我這裡。」
「將軍,睿少爺吩咐所有人翻遍將軍城堡也要把精靈找出來。我擔心要是找不到精靈,睿少爺的火力會炸了半座城堡,」銳恭敬回答,現在的睿不再是以前那個溫柔的小可愛了,他完全有能力使用暴力來顯示他的確是將軍唯一的兒子。
「知道了,我會設置防護結界的。」
銳的語氣愈發恭敬,「請將軍能否先感應一下精靈的大概位置,再設置防護結界保全主樓?」
裡面沉默了一會,「我只保全這間臥室,主樓塌了可以再建。」
「將軍,只要早些找到精靈,我們什麼都不用重建。」
裡面突然插來一句低脆的女聲,「精靈沒有氣息,要說感應,只能去問睿他自己,他應該知道如何找到精靈。」
銳面不改色,「謝謝夫人指點。」轉頭離開。
正在將軍城堡裡奔走在精靈有可能出現地點的睿幾乎快瘋狂了。真的要命,之前是為了她有可能不會醒來,他會瘋掉,可現下這個情況是她已經醒了,離開結晶體了,他還是會瘋掉。
到底精靈的存在是守護他的還是添亂子的?
「見鬼,娃娃,你在哪裡?!」他大力撥開滿箱子的水果,確定地下整間儲藏室都沒有她的身影,這才踏回地面世界。焦慮的望了眼天空高掛的艷陽,她不會往天上飛了吧?他不會飛行法術,這叫他怎麼找?
「少爺!銳先生在到處找你。」一片混亂中有個侍從跑過來,「他說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叫他先去找到精靈再來說所謂重要的事。」他緊鎖濃眉,煩躁的抓一下豎立的棕紅色短髮,拔腿向後花園走去,「你們難道沒有一個人看見精靈離開麼?」他只不過到主樓與母親談話而已,怎麼一轉眼就沒了人影?將軍城堡內僕役無數,為什麼就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她?
侍從追得很辛苦,「沒人看見有人飛著離開。」若是真有人看見,早就轟動了,這個大陸上只有解開封印的守護戰神能飛咧,誰不想親眼看看不上吊也能雙腳離地三尺的情景。
飛行對於精靈比走路容易和省事,她不可能用走的。但……「難道沒人看見城堡裡出現陌生人麼?」他邊走邊仰頭張望,只希望看到天空中出現那抹鵝黃色的身影。
「沒有出現不穿制服的陌生人。」城堡裡除了將軍一身黑袍,將軍夫人一身白裙,睿少爺一身紫袍,銳先生一身軍服外,其他人一律身著統一的制服,士兵、侍衛、侍從、女僕,皆區分好認得一目瞭然。
她究竟在哪裡啊?為了怕她會回去,他還特別吩咐了人守在她房間門口,一等她回來立刻通知他,可到現在也不見半個人來說找到了。
「銳先生找您找得很急。」僕人追得氣喘吁吁的,快不行了,「您要不要等等他?」
「叫他來主樓找我。」他腳跟一轉,向主樓衝去,他不會飛,但父親和母親都會,只要請求父親或者母親幫忙,就算精靈飛到雲端,他也能找到她!
主樓?將軍住的主樓?僕人傻眼了,「銳先生特別吩咐不要去主樓啊……」眼見少爺修長的身軀越來越遠,僕人跺了跺腳,飛快的向回頭路跑去,「快去找銳先生啊!少爺去主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