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進來時,心情已經平復。醫生也剛檢查完,一旁的護士正在給他換吊瓶。
醫生說他有些發燒,不過脾切除後發熱是正常的,溫度並沒偏高。而且血壓平穩,傷口並無感染的跡象。
其實醫師說了很多專業術語,我不是很瞭解,像引流管在脾窩,最近都不能拔·出·來,需要觀察是否還會有出血,有無併發症。
但是我只需要知道,目前范東璃的病情是穩定的,那就好。
我站在床尾,等醫生護士出去後,才坐到床邊。
忽然也不知道要說什麼,「疼不疼?」
范東璃搖搖頭,只是一直盯著我。
「累不累,要不再睡一會?」
「想聽你說話……」他說的很慢很輕。
我拉著他的手,從范嬸有點咳嗽,范叔陪她出去買藥了。到這幾天都是林笙在旁幫忙,學校裡很快就會有人過來了,我母親本來想回來,被我勸住了。醫生說只要好好養病,很快就會恢復了……
他一直笑著,聽我絮叨,最後說了句,「讓你擔心了。」
我眼圈又紅了,不是愛哭的人,當時聽到他發生車禍的時候,都沒有流淚。
現在他醒了,我心口倒是一陣陣發酸。
「你要快點好起來。」
「好。」
等范東璃通氣可以進食,已經是傍晚了。前幾天只能吃半流質,醫院裡的東西雖然算不上可口,但是喝點白粥還是必要的。
他的手不方便,等粥放涼,我喂了他一小碗。
范嬸把我叫到外面,她遞給我一袋衣服,「小瑾,今晚這兒我守著,你回去好好睡一覺,眼睛裡都是血絲,你身子本來就弱,可別東璃剛醒,你又累病了……」
我點點頭,范嬸該是有所憂慮,我拉住她的手,「等他好了,我想和他去領證。」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你是個好孩子,俗話說,大難之後必有大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回到賓館,簡單收拾下自己,頭沾到枕頭就睡著了,不過一晚上睡得也不安生,隔段就會驚醒,自覺拿手機出來看看有無電話。
清早的時候,我還在洗臉,就聽到電話響,我隨便擦了下臉,忙跑了出來。
「陳瑾,是我。」
我靜下心來,是江佐的聲音,現在校裡應該已經開傳,他們該知道消息了吧。
事情發生,我除了請了個假,還都未與她們聯繫。
「是真的嗎?范老師現在人還好吧?」
「嗯,人已經醒了,沒事。」我簡單的把事故的前後因描述了下。
電話那頭傳來章小佑的聲音,「瑾啊,你也別太擔心,吉人自有天相,老話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我笑笑,心裡有些暖暖的,其實與她們兩個的相處,一向都是她們在不斷接近。
「我知道的,謝謝了。」
「?!?!陳瑾,你以後再和我們說見外的話,這個姐妹就別當了啊。」江佐故意吼我。
我笑出聲來,答是,閒聊了幾句後,就掛了電話。我看看時間,已經接近七點。
賓館裡有早餐,我簡單解決後,就去了醫院。
到時,醫生正在給范東璃做例行檢查,術後醫生說手術很成功,他的骨頭缺損並不大,脛骨斷處用鋼釘固定,X片顯示粉碎性骨頭斷處是內固定手術,裡面放的鋼板。
至於後遺症肯定是有的,最重要的是以後的康健好好保養,骨折期間,神經肌肉會一定性萎縮。
不過並非股骨部位的粉碎性骨折,只要治療徹底是不會成瘸子,醫生說的很肯定,倒是很能安我們的心。
只是左手的治療會比較麻煩些,醫生說是撓神經損傷,接下來會做個肌電圖,看看神經的損傷程度。
今天范東璃的精神看上去明顯比昨天好了,他的床位靠近窗邊,我把窗簾拉開,讓陽光能夠照進來。
我知道他沒來福建之前那本狼圖騰未看完,來的路上,路過新華書店,進去挑了幾本。
范叔和范嬸回去休息了,我坐在一邊讀書給他聽。
「聽我媽說,你想早點領證。」
我停了下來,抬頭看他,車禍並沒有影響他的情緒,從他清醒後,無論是醫生例檢,還是自身的病痛,他的表情依舊如常,我不知道他是不想我們擔心,還是心性本就如此堅定。
「你……不想嗎?」我忽然有些不自然。
他的右手慢慢伸過來,我上去握住,他微笑,淡淡的說道,「這麼想嫁給我啊。」
我看著他的眼睛點點頭,沒有再說話。
「叫聲老公來聽聽。」
我的臉紅了起來,掩飾的拿過一邊的書,低下頭,「我再讀給你聽。」
他輕笑,也沒有再逗我,只是一直拉著我的手。
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要快速恢復,長骨痂,但是既要不拉扯傷口,又要早動。
范東璃的左手肌電圖顯示神經損傷並不大,現在每天注射液水營養神經。
醫生說可以開始小幅度的鍛煉,一開始真的很困難。石膏一直延打到范東璃的手背上,他慢慢練習伸縮手指,他明顯很吃力,我看著他的手指一直在哆嗦,不受使喚。
我的鼻子一酸,忙垂下眼睛。
等他結束鍛煉,我給他的手指輕揉按摩。擦乾淨手後,我繼續給他念昨天為完的書,上次的狼圖騰已經完結,又換了一本。
這幾天林笙有過來看我們,也簡單交代了這起事故的後續。
由於這是多人受傷,媒體也有曝光,賠償懲處都按序就班的緊。
范東璃的病情相對穩定,醫院方面對於轉院的申請也早就通過。
學校裡早幾天來的是范東璃學院的院長和幾位領導,他們一下飛機就到了醫院。看情形,與范東璃的交情也頗深,並不只慰問點到即可。
在這裡的日子,母親也經常打電話過來。
她說她在教堂每天都讓弟兄姊妹為范東璃禱告,我和她提了想要早點與范東璃定下來,母親並沒有多大意見。
而父親方面,我也會不時報告范東璃的情況,他沒有再講什麼,只是說一切等范東璃好徹底了再談。
范東璃轉院回我們那兒已經是兩個星期以後的事情了,到本地市一醫院是早上九點。
病房都是學院裡安排的,單人,待遇倒是很好。
范東璃已經可以坐起,左手手指活動的已較靈活,每天手臂垂下來,慢慢的畫圈圈。
腿下會放個枕頭,也不敢讓他太用力,只是看他的腿無不良適應,會在那基礎上繼續加個枕頭,每天讓他多動動。
市一醫院又重新給范東璃做了一個徹底的檢查,結果都是良好,顯示骨頭都有在慢慢恢復中。
至於左手的撓神經恢復起來比較慢,但是只是挫傷,神經是完好的,也就能確定以後能夠康復。
回到學校,和輔導員報備了下,我又恢復了學習。
接近期末,還好我有底子在,倒是不用太過擔心考試的問題。
在課上見到江佐和章小佑,她們兩個倒是無端的不時看我幾眼。
下了課,我們找了個地兒一起吃飯小聚。江左拉著我一直問,「你也生病了?」
我奇怪的搖搖頭,「怎麼了?」
「你都瘦了這麼多,臉色這麼差,我還以為你累病了呢。」
我笑笑,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倒是沒有發覺,「沒事兒,大概是水土有些不服吧。」
「范老師現在情況怎麼樣?」章小佑問我。
我自是報喜不報憂,只是說了范東璃現在住在市一醫院,康復中。
「下次我們也陪你一起去看看他吧,怎麼著兒,都要慰問看望下啊。」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范東璃見客會累心思的,這段時間還是清靜些為好。
我們三人隨便又聊了些事情,她們把最近幾個星期發生的事情告訴我,我不在學校,范東璃又出了事情,倒是以前的謠言下去了,新一波的消息卻又是層出不窮。
「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范老師的未婚妻,你現在啊,正處在並同情期。」江佐打趣道。
我感覺有些失笑,這個傳言倒真是牆頭草。
下午放學後時間還早,我乘公交轉了兩趟車,到達醫院。
還未進病房,在房外我卻是止了步。
裡面有客人,透過玻璃窗,能看到是那個外號叫猴子的蘇侯。
他們好像在談些什麼,蘇侯站著比手畫腳,范東璃神情是淡然微笑的。
我想了想,還是不進去了,就下樓在醫院裡的小花園閒逛,消磨會兒時間。
今天下了點雨,天有些陰暗,我找了個石凳,看看是乾淨了,靠在凳椅上看遠處的病樓。
小花園裡不時會有穿白病服的人經過,一對對攙扶散步。他們臉上倒都是笑容,該是能夠痊癒快出院了吧。
我笑笑,抬頭看天空。一群大雁遷移,人字飛行。
未重生前,范東璃的生活平靜安穩,今世卻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我不會庸人自擾的認為是我的緣故,自責那是徒增煩惱,最重要的是要照顧好他。
也許啊,上天給我們災難,是為了讓我們更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