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妃,是現代人讓人耳熟能詳的人物。
傳說她是清朝乾隆皇帝的一位維吾爾族妃子,因為自幼體有奇香,故被稱為香妃。可是,香妃的故事一直只是流傳於民間,並無確切的史料記載,甚至歷史上有沒有這個人都是疑問。
「那些人憑什麼懷疑女屍就是香妃?」我好奇的牙癢癢的,恨不得立刻就跑去千里之外的博物館看看那具乾屍。
「既然是香妃,身上當然會有比較濃的自然體香,據說當時挖出來的時候,那棺木剛打開時,那種香味撲鼻,幾米遠都能聞到。有知情人說那香味是撲鼻的香味,而且這種香不是用其他香味就可以形容出來的。好聞,但是難以形容。」
二伯父一臉遺憾,恐怕在鬱悶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在場。不過,一具在地下埋藏了至少上百年的清代女屍,不但屍身不腐還能散髮出撲鼻香味,這確實令人驚異!越來越想親自看上一眼了。
林芷顏顯然也很感興趣,「傳說,香妃,原本是新疆回部酋長霍集佔的王妃,回部叛亂,霍集佔被清廷誅殺,香妃被清軍生擒送予乾隆。但香妃心懷國破家亡,情願一死的決心,始終不從乾隆,最後被太后賜死。
「香妃死後,乾隆皇帝悲傷不已,最後以妃禮將其棺槨送往故鄉安葬了的。她應該是埋葬在新疆才對。」
我撇了撇嘴:「孤陋寡聞。誰都知道新疆喀什的香妃墓只是一座空墓,裡邊並沒有香妃的屍骨。」
又看了看照片,我指著女屍的背後道:「你們看,屍體後面尾部那個地方,長了一個短小的尾部,正常人都是沒有的,但是她卻有。古時候的傳說裡,凡是身具異香的人,都有這麼一個香囊,正好在這種尾部。說不定棺材裡縈繞了百多年的香氣,真的是從這個部位散髮出來的。」
林芷顏搶過照片去,嘖嘖稱奇的驚嘆了好一會兒,然後毫不猶豫的提出異議:「這一段尾部,從解剖和醫學角度來看的話,就是一小節脫出的直腸黏膜,只是跟皮膚黏連到了一起。從目前的醫學發現裡也沒有前例提到,直腸黏膜脫出來就能發出香味的。」
我乾咳幾聲:「所以才說是傳說。」
二伯父神情有點激動,依然在想香妃的事情:「香妃這個名字最初來自於一九一四年,故宮浴德堂展出一幅以《香妃戎裝像》為題的清代女子戎裝油畫像,如今關於這幅畫像流傳著若干個版本,究竟哪幅是真哪幅是假,都很難考證了!而除此之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關於香妃其人的歷史記載。」
「確實。據《清史稿。后妃傳》記載,乾隆皇帝確實曾有過一位維吾爾族妃子,但是她的名字不是香妃而是容妃,她也是乾隆四十一位后妃中,唯一一位維吾爾族女子。如今許多人認為,所謂的香妃其實就是容妃。」
我點了點頭,「如果真的找到了香妃的屍骨,證明她倆不是同一個人,確實是個大發現。至少許多電影愛好者會感謝您老人家。」
二伯父搖了搖頭,「虛名什麼的我不在乎。不過這具屍骨是香妃的可能性實在不大。別說香妃並不存在,就算確有其人,這具女屍也不會是她。」
我嗯了一聲:「我贊成。女屍的腳是一對三寸金蓮,而傳說中香妃是個維吾爾族女子,維吾爾族女子怎麼可能裹小腳呢?不僅如此,女屍就連滿人都不是!
「裹小腳只是漢族的習慣,清軍入關後明確規定,八旗婦女不許跟漢族女子穿一樣的服飾,穿同款式衣服都不行,裹小腳就更是禁止了。因此可以斷定這是個漢族女子。但女屍尾椎上的東西,真的是直腸黏膜的脫出物嗎?」
「是不是不重要,我來這裡,就是為了找到她的身份。」二伯父孩子氣的握緊拳頭。看來是真的想動真格的了。
「有趣,實在很有趣。」我看著他,「但你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來啊。」
「沒辦法,因為挖掘乾陵的事和幾個老朋友鬧翻了,他們死活都不放我走,但我又想調查這具女屍,於是乾脆一個人偷溜了出來。不好打以前的名號,乾脆讓寫信給我的那個歷史老師想辦法,他就裝病,推薦我來這所學校幫他代課了。
「說起來,現在的中學生課程真的是活受罪,我都有點吃不消了。」
二伯父撓了撓頭,苦笑。
「喔,難道,那具女屍的挖掘地點,就是在這裡?」我環顧了一下四周。
「不錯,就是在這個操場。」二伯父盯向我的衣兜,似乎在盤算怎麼把自己的微型地層掃瞄器給搶回來。
我嘿嘿一笑,大方的掏出來在空中揚了揚,「這東西借我用幾天。我的手機號碼記一下,有發現就給我電話。」
說著便準備開溜,叫上林芷顏剛走沒幾步,二伯父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問道:「對了,你這渾小子到這裡來幹嘛?」
我轉頭笑了笑,答非所問的說:「二伯父,這地方不安全,恐怕,你也要小心點了!」
確實,總是覺得這個學校裡透著古怪,恐怕,真的有點問題。
在街上胡亂吃點東西,回到租屋的時候已經晚上七點過,林芷顏和老闆通完電話,就毫不淑女的大咧咧倒在沙發上看電視。
我打開電腦查了些資料,然後坐到了她對面。
「今天教室裡的那具屍體,你有什麼看法?」我問。
林芷顏懶洋洋的盯著電視:「自殺。」
「當時櫃子門軸都生鏽了,一年多內應該沒有開過。難道那個櫃子別有入口?」我疑惑道。
「也不能排除強氧化反應。屍體的體液都化成水流了出來,而且最近天氣悶熱,屍體腐爛的速度快,有可能會在密閉的空間裡形成強烈的氧化反應,讓鐵快速生鏽,變成幾年沒有動過的假象。」她撇了撇嘴。
我搖頭:「這一點我也想過,陳年的鐵鏽和強氧化形成的鏽跡並不一樣,這個本人還是勉強能分辨出來。」
「那你覺得該怎麼做?」她抬頭看了我一眼,「事情丟給你調查就好,我想安安靜靜的看電視!」
靠,這個老女人,完全沒有作為本人搭檔的自覺。都不知道楊俊飛那混蛋把她扔到我身旁來幹嘛。哼,說不定那傢伙都不太受得了她的爛個性,丟給我,自己好眼不見為淨。他是淨了,我估計會被氣死。
強忍住鬱悶,我彈了手上的資料道:「剛才上網看了看最近這個小鎮的新聞,居然發現這所學校兩個多月前死過一個叫尹曉彤的高三女生。
「當時學校讓整個高三去附近的陰陽嶺解壓旅遊,這個女孩趁著領隊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安靜的走到懸崖前,自己跳了下去。」
我看著資料,「不過有一點很奇怪。這女孩雖然相貌一般,但平時和同學朋友之間的關係很好,性格也很開朗。家庭也沒什麼大問題,父母沒有離異,對她很溺愛,但也沒有溺愛到完全不給她自由。
「總之,她根本就沒有任何導致自殺的先決條件。不過就是這樣的女生,居然毫無徵兆,說自殺就自殺了。
「值得注意的是,對她的死,目擊的同學眾說紛紜。有人說她是被陰陽嶺裡的冤魂拖走的,有人說她被髒東西迷住了心魄。
「根據看著她掉下去的一個女孩說,她展開雙手,似乎想要飛起來的樣子。但是當她掉下去後,臉上曾經一度變得迷茫,然後驚恐起來。之所以沒有尖叫,完全是因為來不及尖叫的時候,已經跌下去,死了。」
林芷顏敷衍的「嗯」了一聲,似乎根本沒有注意我在說什麼。
氣死了,這老女人,真想一腳給她踹過去,實在太欠扁了!
懶得再和她說什麼,提了筆記型電腦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開了罐啤酒猛地喝了幾口,立刻舒服的喘了一口氣。
這個出租屋離學校只有幾百米的距離,是單棟的別墅,視野開闊,位置非常好。
想了想,我從書包裡掏出一個小袋子來,說是袋子,不如說是保險套,裡邊裝著那個女屍緊緊拽住的化妝鏡。當時員警來的急,我只好隨便從林芷顏那裡拿了個保險套,將鏡子套進去,丟到了書包裡。
我舒服的躺在床上,將那東西放在與眼睛垂直的地方,透過套子仔細的觀察這個化妝鏡。很普通的東西,就是小女生經常用的,任何一家飾品店估計都有賣。
鏡子呈現半個巴掌大的圓形,全金屬外殼,外殼光可鑑人,足夠照出人影了。而打開外殼就有上下兩面鏡子,方便用來照眉毛等,滿足女生各種古怪的自戀需求。
只是不知道,這面鏡子的主人,那具女屍究竟是誰。估計,明天對學校進行調查後,才會有個結果吧。
就在這時,一股惡寒猛地從腳底竄了上來……
那個化妝鏡的金屬外殼上,似乎映出一道黑影飛快劃過。我立刻坐起身左右看去,房間裡空盪蕩的,什麼也沒有。
錯覺?
當視線再次接觸到金屬鏡面時,我卻整個人都驚呆了。鏡子中,有個黑影不斷的在房間裡亂竄著。它越竄越慢,最後在床邊停住不動了。
是個人,恐怕還是個女人。長長的頭髮,遮住了臉孔,我看不清楚樣子,她正在向我慢慢走過來,越來越近,終於,她的頭湊到了我的頭上,鏡子裡,她的長髮幾乎垂到了我的鼻尖,我甚至能感覺到鼻尖癢癢的。
身體一動都不能動,呈現僵硬的現象,心臟瘋狂的跳動著,似乎一不小心就會跳出心窩。我急促的呼吸著,冷汗不停的冒,十根手指完全不能動彈。
我就那麼拿著化妝鏡,眼睛在眼眶裡胡亂轉動著。
似乎那個身影只是在鏡子裡出現,我的視線轉移在現實的房間裡,卻依然什麼都看不到。但鼻尖的搔癢感覺卻是實實在在的,確實有東西正在我的上方,確實有頭髮輕撫在鼻尖上。
錯覺!一定是錯覺!
鏡子裡,那女人低垂下身子,一動不動的凝望著我。沒有眼球的眼睛一片慘白,令人噁心的想吐。
不行,不能這樣下去。或許,會死掉!
我的腦子混亂,卻始終保持著最後一點清明。身體的警鐘在胡亂敲響,我拼足所有的力氣,大叫一聲,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聲慘叫頓時劃破了夜的寧靜,我從床上坐了起來,心臟依然狂跳不停。我的眼神呆滯,死死的望著房間的角落,彷彿那個地方有著令自己十分恐懼的東西。
房間裡的日光燈將四周照得很明亮。
全身還在不停的發抖。
夢?剛才難道是在做夢?看看右手上的化妝鏡,果然,我拿著它,不知什麼時候稀里糊塗的就睡著了。
門被敲了一聲,然後就「啪」的一聲巨響,硬生生的被某個野蠻老女人踢開了。
我反射性的一個翻身,跳到了床下。
林芷顏嘴裡叼著一根牙刷,伸頭進來向裡邊左看右看,突然嘲諷的哈哈大笑起來:「小夥子,難道做惡夢了?可憐的人,居然能嚇成這樣。要不要在媽媽的懷裡使勁哭一下?」說著雙臂就朝我攬了過來。
我氣不打一處來的躲過去,臉色發青。這個死老女人,自己的醜樣偏偏被她看到了,不知道會被她流傳出去嘲笑多久。
不過,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真的是在做夢嗎?太真實了,真實的可怕。
那晚並沒有再發生奇怪的事情,也沒有做噩夢,很正常的睡到了早晨。隨意的泡了點麥片粥,我才將林芷顏敲起床。
這位惡劣的女人滿臉不爽的樣子,咕噥著刷牙洗臉,然後擦了一大堆護膚品。
「小夜,睡眠不足是女人的天敵,會變醜的。到時候就沒人要了!該死,為什麼我非要起這麼早?」
「敬業一點吧,大姐。現在我們可是在裝普通的高三生,儘量普通一點。我說,知道什麼叫普通嗎,你居然……」我本來靠在門邊等她,見到她居然拿了口紅和睫毛膏準備塗上去,立刻一把抓了過來,「有高中生上課的時候會涂這些嗎?」
「古板,現在的高中生不知道多可怕,我們不敢做的,他們大概都敢。
至於涂點口紅和睫毛膏,簡直就是小Case。「她撇了撇嘴,準備搶回去。
我將手背到了身後:「例如?」
「沒有例如,總之就是很厲害。」
「切,如果不想訓導處找你麻煩,最好乖乖的安分一點,不要引人注意。」我將手裡的東西扔進垃圾桶。
她滿臉哀怨的看著我,直看得我渾身雞皮都冒了出來。
「很貴的。」
學校離住的地方實在很近,沒走幾步就到了。
一過去就看到有一群一群的學生圍在學校的大門前,鬧哄哄的,似乎在看什麼稀奇。我和林芷顏對視一眼,巧妙的在人群裡挪動,好不容易才擠到了第一排。
只見人群的中央有個五米大的空間,裡邊有幾個校方的警衛在隔離學生,禁止他們走過去。而最中央的位置,豎立著一座真人大小的雕像。
這個雕像不但是真人大小,還和真人一模一樣。甚至手上的血管都清晰可見。雕刻的是個女學生,本校高三生的服飾,只是表情十分奇怪,秀麗的臉孔透露著一絲恐懼,手似乎凝固在胡亂擺動的最後一個動作上,彷彿想要拚命將什麼東西扔出去。
這個雕刻家還真是怪異,究竟想要表達什麼思想?而且還擺放在學校的大門前,實在於情於理都不合。
怪了,昨天這裡都還什麼都沒有的,難道是今早剛搬過來?
「小夜,你覺不覺得,這個雕像似乎太真實了?」林芷顏湊到我耳邊輕聲問。
我小幅度的點了點頭,「不錯。就像真人一樣。」
「說不定,這根本就是真人。」她的聲音大了一點。
「什麼!」我驚訝道。
視線再一次移向雕塑,果然,越看越像是真人,臉部吹彈可破的皮膚,白皙柔嫩,散髮出青春期少女水嫩有活力的氣息。仔細看,居然還能看到柔細的體毛。我渾身一顫,果然,這是具活生生的人。
但究竟是什麼力量,是什麼事情,讓她猛然間停止了一切活動,甚至感覺不到呼吸,看不到肺部的起伏,讓她的所有行動都凝固在了現在的這一刻,讓她乍看起來根本就像一尊雕像的呢?
這些疑惑還沒有得到答案,呼嘯的尖銳警笛聲已經由遠而近過來了。
員警下車,將四周的人群驅散,然後叫人將活體雕像抬上了救護車,再例行公事的找了幾個最早發現的人做筆錄。
雖然整個學校還是如往常一般在上課,但全校的師生彷彿都心不在焉的樣子,每個人都不在狀態中。
講台上講課的無精打采,台下聽課的也毫無集中力,只要有閒暇的時間,所有人都在討論著那座人體雕像,以及昨天在我們班教室的儲物櫃裡發現的那具女屍。
腦子亂成一團亂麻,好不容易挨到第三堂課,老師沒有來,只在黑板上留了大大的兩個字——自習,教室頓時熱鬧的像一鍋沸騰的粥,正當我想著是不是應該到校園裡找點線索的時候,突然,一個小紙團打在了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