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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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在淮河邊吃了一記敗仗,回來之後甚是不服,極盡全力說服延昌帝北伐征遼。

除魏朝北方大營的各路精兵外,太子手裡還有傅錚當初收復下來的回屠部作內應。幾路夾擊,形勢不錯。

延昌帝被說服了,蠢蠢欲動。

金鑾大殿上,賀太傅極力反對,痛斥其弊,然而被延昌帝毫不留情的拂了回去。事不宜遲,皇帝開始安排糧草,點兵點將。

若這場北伐戰事勝了,那就是天大的功勞。所以,除太子要親自出征外,傅釗也想去掙一份功績。這段時日太子已經看他十分不爽。傅釗是個暴脾氣,一點就炸,根本不像他七哥那麼隱忍。他這會兒急吼吼衝進書房,對傅錚說道:「七哥!七哥!我已向父皇自薦領兵。」

傅錚一頓,蹙眉道:「這種大事為何不跟我商議?」

「反正是好事,大家都爭著去,有何要商議的?」傅釗回道,「再說了,自去年我班師回朝,太子便明裡暗裡給我使絆子,恨不得處之而後快。」見傅錚仍面有慍色,他道:「我知道七哥你勸我忍著,可再這麼憋屈,我真是受不了!」

傅錚眉心還是緊蹙。半晌,他歎了一聲,面色凝重道:「這仗可以一試,但要勝卻也艱難。」

傅釗才不管那麼多,他央道:「七哥,不管難不難,反正到時候你做我軍師。」

傅錚無奈笑道:「我若是能離京,自然給你當軍師。」

見他輕描淡寫的模樣,傅釗不禁著急,他問:「七哥,你如今整日在府裡不是看書,就是作畫,到底打算什麼時候與周姐姐定親?」

「不急。」傅錚仍是這兩個字。

「七哥你不著急,周姐姐怕是也要急了吧?」傅釗無比擔心。

「她?」傅錚頓了頓,冷笑道,「她也不會著急。」周素卿怎麼會急呢?她仍然是賀太傅的外孫女,香餑餑。傅錚現在落魄了,又廢掉一條胳膊,丟去大半的才子名號,自然要他哄著她。傅錚不是傻子,他看得透透的,就先這樣吧。

傅釗聽不懂,面露疑惑的撓了撓頭。

傅錚只能簡單說道:「最近父皇與賀太傅政見不同,沒必要在這個時候惹父皇不快,反正我自己不著急成親。」

其他皇子到傅錚這個年紀,早已成婚,底下子嗣都好幾個了,唯獨他不急不緩,好像壓根沒放在心上。傅錚自己不提,延昌帝就過問的少。倒是年前李皇后在延昌帝面前提過一次傅錚的婚事,延昌帝那時候只讓李皇后幫忙看著,也不知道看得如何。

傅錚並不在意,頓了頓,他反問道:「三姑娘最近到哪兒了?」

傅釗說:「聽梅府的消息是入了湘西。」皺了皺眉,又嘟囔道:「也不知循循什麼時候回來。」

是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傅錚垂眸。

他的桌案上是一幅不成形的觀音像,傅錚用左手畫的,落筆很澀。他冷眼看著,還是有種揉碎的衝動。

……

出兵北遼一事定下,二月,太子領兵大同,傅釗則駐守局勢稍平靜一些的安州。

傅釗很不服,這擺明了太子欺負他,不給他立功的機會。

對著這小孩子的心性,傅錚歎了一聲,勸慰道:「這場仗不好打,留守安州也好。」傅釗撇撇嘴,有些不屑。傅錚瞧在眼裡,根本放心不下,他向延昌帝請旨送行。

這次沒有太子使絆子,難得賀太傅又幫他說了幾句話 ,傅錚才得以離京。

一路過來,流民成災,只有安州尚可,還是一派欣欣向榮之姿。

傅釗見狀仍不屑撇嘴:「鎮守這個地方有什麼用?」他需要建大功,免得循循回京,被太子佔去先機。

見他還這麼毛躁,傅錚不得不提醒:「十一弟,莫要失了大意,一切謹慎為妙。」

傅釗是聽他話的,這會兒「嗯」了一聲,答應下來,著手在營中整頓兵力。

傅錚不方便接觸軍務,無所事事,這兩日只在安州城中溜躂。

這幾天從北方逃難下來的流民越來越多,各州各府都不敢隨意開城門放他們進去,安州知府心軟,開城門將流民放進來。城中人越來越多,沒地方去,就蜷縮在路邊。有人施捨粥,可哪兒夠呢?天寒地凍,每天都會死幾個。再加上吃的又少,搶東西的不計其數,鬧得人心惶惶。

傅錚坐在酒館上,冷冷打量著底下的人。

百姓總是苦的,可這份苦他無能為力。

他寒著眸子隨意一瞥,就見底下經過一輛簡樸馬車。因為路上都是人,那車行的慢,車裡的人悄悄掀開車簾,探出臉張望。傅錚看到的時候,已經是後腦勺了,車裡的人盤著農家姑娘的髮髻,沒什麼特別的。傅錚本要別開眼的,忽的,他又頓住目光。

就算隔得遠,就算是後腦勺,傅錚也認出這人來!

果然,下一瞬,那人偏過臉來隨意四處打量,那樣的眉,那樣的眼,不是梅茹,還能是誰?

墨黑的眸子沉著,像一汪深潭,然後慢慢縮緊。

這個不知死活的小東西啊!

從去年八月到如今三月,整整八個月,傅錚努力不去打聽她的消息。十一弟還有梅府的人都說梅茹往南去了,去了江南,又取道贛北,然後是湘西,他無比放心呢……呵,傅錚冷冷一笑,他真真沒想到,梅茹居然會在這兒出現!他們都被這小東西給騙了!

遠遠望過去,那人明顯瘦了,還灰頭土臉,滿是狼狽。

傅錚沉下臉,他起身,隨手擱下一錠銀子,然後下樓。

從酒館下來,傅錚三步並作兩步追到馬車前,沉沉喚了聲:「阿茹!」

還在四處打量的梅茹聽到這兩個字狠狠嚇了一跳,她扭過臉來。傅錚個子高高的,她一回頭稍稍仰面,正好對上傅錚的眼,那雙眼滴了墨一樣的黑,如今眼珠不錯的望過來,還冒著騰騰殺氣。

「殿下?」梅茹很不可思議,她忙喊停了馬車,又問:「殿下怎會在此?」

與此同時,傅錚也異口同聲問她:「你怎麼會在這兒?」瞧梅茹小臉髒兮兮的,做農家姑娘的打扮,傅錚捨不得,偏偏蹙著眉不悅道:「怎麼弄得如此狼狽?」

這話聽上去格外嫌棄,就像前世他嫌棄她,嫌棄的一模一樣……梅茹愣了愣,低低垂下眼。

那種陡然相逢的不可思議散了,只剩二人間微妙的尷尬。

傅錚一怔。

「好了好了。」車裡頭的平陽先生打圓場,「待我們入了客棧,再慢慢敘舊。」

傅錚給平陽先生作了個揖,他剛作完揖,車裡頭,梅茹便不客氣的將車簾落下來。對著厚厚的那道簾子,傅錚又是一滯。

那簾子隔在那兒,重重垂著,紋絲不動,直到裡面傳來梅茹吩咐車伕趕車的聲音。

傅錚默了默,出言道:「客棧不安全,先生與三姑娘還是住城外軍營。」

「不勞煩殿下。」隔著那道簾子,梅茹冷然拒絕道,丁點都不客氣。

傅錚心裡驀地又酸了,他澀澀回道:「現在有十一弟在,自然不是勞煩本王。」說著,他轉頭對車伕道:「去城外軍營。」

傅釗那會兒正在整頓軍務呢,穿著盔甲,威風凜凜。

見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停在營外,他先是一愣,正要出言訓斥,就見馬車裡跳下來一個姑娘,一身褐色小襖,灰頭土臉的。傅釗眉頭愈發蹙起,正要讓人轟出去,那人轉過臉來——

看到那張臉,傅釗旋即大喜。

「循循?!」他連軍務都顧不上了,興沖沖迎上去。

陡然相見,梅茹也笑:「殿下。」

後頭,傅錚冷冷看著前面歡天喜地重逢的二人,又酸溜溜移開視線,只扶著平陽先生下車。

傅釗給平陽先生見了禮,聽七哥簡單說了相遇過程,連忙做主道:「外面確實亂,你們就住在軍中。」又問:「循循,你怎麼會在這兒?」

這話先前傅錚也問過,但他和梅茹根本聊不到一處去,這會兒傅錚走在後頭,默默聽著。

梅茹這張嘴真是伶俐,不消片刻便將事情說清楚了。他們原本確實是計劃去南邊的,後來經過黃河渡口時,見到死傷慘狀,於是改道北上。

「都快打仗了,你們去北邊做什麼?太危險了。」傅釗不解,又心疼。

梅茹笑了,眉眼彎彎:「是有些危險,要不然我們也不會作此打扮。」

傅錚在旁邊冷眼瞧著,真想敲她的腦袋,危險還笑得出來,真是不要命了!

「那你們現在這是往哪兒去?」傅釗又問。

梅茹道:「回京。」已經三月份了,梅茹六月及笄,她再不回去,爹娘該著急了。

傅釗道:「那正好,我七哥過幾日要回京,你們一路正好。」

想到那人先前的嫌棄,梅茹仍冷著臉道:「不勞煩殿下。」

「才不麻煩呢!」傅釗笑道,「七哥看在我面子上也會送你和先生的。」說著,又望著傅錚,詢問道:「是吧,七哥?」

傅錚一直行在後面,這會兒雙手負在身後,點了點頭,淡淡「嗯」了一聲。

梅茹在安州歇了兩日,亦弄明白傅釗之所以會在安州,全部是因為打仗的緣故。而傅錚為何會在這兒,她沒什麼興趣知道,說不定是賀太傅舉薦來的,借了周素卿的臉面。

那邊廂,傅釗也不多留梅茹,畢竟馬上要打仗了,這兒根本不安全,恨不得趕緊送她們回京。

因為是與傅錚同行,傅錚清點完路上的東西,想了想,又去梅茹那兒,問問她還缺什麼,熟料剛走近帳篷,忽的,就聽裡面傳來釗兒的聲音。傅釗問:「循循,這次匆忙我們都沒說上什麼話呢,你有沒有什麼話對我交代的?」

傅錚鈍鈍立在身形。

就聽梅茹回道:「我這次與先生在北方走了一圈,越往北走,那邊天氣越冷,這會兒還結著冰呢,根本不好行走,殿下務必多加小心,而且這次似乎北遼只有三個部族南下,韃靼還留了一手,殿下莫要輕敵了……」

那些溫柔的叮囑從帳篷裡飄出來,一字一句繞到傅錚心尖上。

他怔怔往裡面看了看,又黯然離開。

……

傅錚與梅茹還有平陽先生一路回京,因為到處兵荒馬亂,流民亂竄,走了大半個月才到京城。

一路上傅錚沉著臉,沒有搭理梅茹,如有必要也是對平陽先生交代事情。梅茹卻迫不得已,有件急事想央他,卻一直找不到機會開口。一行人走到涿州,在客棧歇下來。眼見著京城就在前面,梅茹只能硬著頭皮去找傅錚。

傅錚那會兒在房裡,石冬杵在門口。

意嬋福身道:「石大哥,我們小姐有事想央殿下。」

石冬冷冷道:「殿下歇著了。」

梅茹一聽,臉皮子薄,只能道:「那罷了,我們回去吧。」

屋子裡,傅錚冷哼,這小東西還能求他什麼?無非是要到京城,不想自己行蹤敗露,所以想勞煩他替她瞞著。他憑什麼替她瞞著?他得她什麼好處了?傅錚還是冷哼。

翌日,平陽先生還是要去雙塔附近的那座小庵堂祭拜——就是梅茹第一次遇到先生的地方。傅錚敬重平陽先生,自然是陪她過去。梅茹也要過去。早有師太在庵門口候著,見到平陽先生便熟門熟路的攙扶進去。平陽先生沒有再要梅茹伺候,梅茹便被請到庵堂後面的廂房。傅錚是男客,則被請到後面的小花園。

梅茹在廂房裡歇腳,那廂房支著窗,就能看到前面的小花園。這園子太小,也沒個地方坐,傅錚這會兒只淡淡立在假山邊,面容瘦削,又板著臉,陰沉沉的模樣。

看到假山,再看到傅錚,梅茹總是記得他的恩情,再想到自己要求他的事……猶豫了一會兒,梅茹走出廂房福了福身:「殿下。」

傅錚冷冷拂過來一眼,又冷冷問道:「三姑娘何事?」

他的聲音總是這般冷……梅茹道:「殿下,臣女想求你一件事。」

「何事?」傅錚反問。

梅茹臉稍紅,她道:「勞煩殿下歸京之後,別說是在北邊見到我的。」

「為何?」傅錚仍淡淡問道。

梅茹低頭赧然道:「我跟府裡說是去了南方,若被爹娘知道,怕是……」

「呵。」傅錚冷笑,「本王為何要答應你?」

聽他如此應對,梅茹一愣,好半晌道:「若是殿下不願意,就罷了。」她說著福了福身,轉身就走。

傅錚眼疾手快,又捉住了她的手腕子!

梅茹一驚,傅錚冷冷望過來,憤然提醒道:「阿茹,是你求本王,不是本王求你!」這人有沒有點求人的誠意?

傅錚分明是藉故輕薄她……梅茹惱極了,自然瞪過去。

可是她越瞪,傅錚扣得越緊,鉗制的她生疼。旁邊的意嬋見狀,已經徹底驚悚了。她剛想要上前,傅錚瞪過來一眼,意嬋急忙道:「殿下,小姐……」傅錚冷冷威脅道:「你還要不要你家小姐名聲了?」只這一句,意嬋不說話了。

那邊廂,梅茹已經冷靜下來,她按下脾氣,面無表情的順著傅錚的話道:「殿下,我求你。」敷衍的要命。

傅錚冷哼一聲,還是垂眸望著她,眸色淡淡的,忽的,好看又勾人的唇輕輕彎起,戲戲謔謔,明顯蘊著其他的意思。

那意思正是,你就這麼求我?

梅茹又不是傻子,她臉騰地又紅了,偏偏傅錚還故意道:「阿茹,你臉紅什麼?」

梅茹氣急,忍不住道:「殿下,佛門清淨地……」

傅錚這回終於笑了,「佛門清淨地。」他慢悠悠的重複了一遍,笑著問道,「本王哪兒不清淨了?」

這話一說,梅茹的臉漲得通紅,好像她自己不清淨似的。

傅錚瞧在眼裡又是一笑,他鬆開梅茹的手腕子,淡淡道:「這是你欠本王的,阿茹,你自己記得。」

話音剛落,前面的師太正好來請他們去用素齋。

梅茹臉還是漲得通紅,那可口的素齋都沒吃幾口,臨上馬車,傅錚還故意詢問道:「三姑娘,佛門清淨之地你要不要拜一拜?」梅茹慪得不行,真想撓他一臉。

傅錚騎著馬慢悠悠走到前面,這麼多天臉上的寒意終於散了些。

這日歸京,傅錚沒有再和她們同路,等梅茹與平陽先生進了城,他才回京,免得被梅府的人看到,對梅茹的行蹤起疑呢。

傅錚歎氣。

梅茹回了府,才知道二姐在前個月的時候已經和安表哥訂下親了。春熙堂裡,梅茹連忙道恭喜,又驚呼沒備什麼禮,梅蒨赧然笑道:「三妹妹客氣。」梅茹道:「二姐姐才客氣。屆時我這個做妹妹的,定要備份大禮的。」

老太太笑呵呵的,將梅茹拉到身邊左瞧右瞧,疑惑道:「怎麼瘦了,還變得這麼皴?」又說:「不是一路好山好水看著,好東西吃著麼?」

梅茹拿準備好的話搪塞道:「就是一路走一路看,也是風吹日曬,不比在府裡。」

老太太對喬氏叮囑道:「循循這張小臉可真讓人心疼,那些珍珠粉啊露啊的千萬別省著。」

自己閨女,喬氏當然也心疼啊。等領著循循回院子裡,她連忙命人去備下抹臉的東西,不過一個時辰,全送梅茹房裡去了。玥姐兒如今兩歲,又長高不少,梳著卯發,這會兒在簾子邊兒偷偷打量梅茹,那眼神竟像是不認識了。

梅茹笑道:「不認識姑姑了?」

她一走九個月,小孩子還真沒什麼記性,不過很快,玥姐兒又熟識起來,圍著梅茹姑姑長姑姑短的叫起來。梅茹摸摸她的腦袋。這一次北上,梅茹還見到了哥哥。梅湘那會兒領兵鎮守安康,在城牆守備巡邏,他根本沒什麼空。兄妹二人說了幾句話,聊了聊府裡的事,還有玥姐兒,就又匆匆分開。

一想到哥哥,梅茹還真有點想他。

這次北伐的仗不好打,梅茹與平陽先生在北方走了一圈,心裡頭也有了數。誠如她對十一殿下說的,北遼多個部族,這次南下的不過其中三個,最大的韃靼部還留著一手呢,對方驍勇善戰,這仗怎麼打?何況,從前年冬天開始,魏朝連年征戰,不說百姓,就是國庫也吃不消。這兩年本來應該好好休養生息……現在主動挑起這仗,未免顯得太過急促。

到底是眼界開了,梅茹預料的不差。sk

四月,兩國在會遼河交鋒,太子領兵數萬,正面迎擊,又安排幾路側翼,更與回屠約定好在後方策應。熟料北遼早有所察覺,鐵騎提前異動,一路往南,將數萬本就疲憊的魏朝軍隊沖的人仰馬翻,直接踏過河套平原與太行八徑,都殺到了安州。傅釗萬萬沒料到前面竟然潰不成軍,如此輕易就放對方入河內,他連忙備戰,卻還被打個措手不及……

戰報加急發回京的時候,朝野上下震驚,延昌帝難得沒有上朝。

一併回來的,還有太子請求支援的急報。在急報裡,除了求援,他還控訴這仗失敗的主要原因乃是回屠一部的洩密和反悔,順便狠狠告了傅錚一狀,還建議道應該讓傅錚自己過來收拾現在這個爛攤子。

這仗本就艱難,如今被打成這樣的局面,便是大羅神仙也回天乏術。

太子不過是想找個替罪羊罷了,傅錚知道的,可若是他能抓住機會,反敗為勝,也是他自己的機會。

傅錚被延昌帝急召進宮。

這一回延昌帝沒有斥責或則責備,只歎了一聲,道:「慎齋,去助你哥哥一臂之力,也算是將功贖罪。」

這事還沒查呢,便定了他的罪……傅錚面無表情的立在那兒,沉默片刻,難得也提了一個要求。

「什麼?」延昌帝問。

傅錚忽然跪下,滿臉肅然求道:「父皇,孩兒這一去,還請讓十一弟歸京。」

這場仗凶險啊,還有個心胸狹窄的太子虎視眈眈,他們弟兄二人總不能都為這樣的人拚命,哪怕是不小心死在外面,京城好歹還有人。

細細打量了傅錚半晌,延昌帝同意下來,又命他即日再領西北大營的兵。

傅錚領了虎符從宮中出來。如今是四月初春,溫溫柔柔的暖風拂過臉,像是姑娘的手,還像是佛祖的慈悲。他仰起臉,微微瞇著眸子望向澄澈的天際。不知想到什麼,眨了眨眼,傅錚乘轎子往平陽先生那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