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永恆深淵·蜘蛛

  在飛景艦留下來的資料裡,「蜘蛛」是一個沒有蜘蛛的星球。

  飛廉閱讀完所有的訊息,充滿困惑:「既然沒有蜘蛛,為什麼稱它為蜘蛛?」

  江徹也閱讀了所有的訊息,嘆了一口氣:「不是江慕寫的。」

  飛廉:「……當然不是。她只是飛景艦的一個普通乘客,不可能撰寫這麼重要的訊息。」

  江徹放下手裡的閱讀器,轉頭開始看起一旁堆放成小山的書。那些都是宋君行給飛廉拎上來的,江徹漸漸產生了閱讀的興趣,被林尼恨鐵不成鋼地說了好幾遍。

  飛廉對江徹的變化非常好奇。

  自從知道江慕在飛景艦上一切平安,「江慕」這個名字不再是江徹的禁忌,他自己常常也會高高興興地提起,就像說起自己家人一樣平常。

  但飛景艦與葉卡捷琳娜號已經消失在宇宙之中,他們或許永遠也無法再遇見。

  江徹卻不在意這件事。只要江慕活著就好了——他跟飛廉說,只要她活著,那麼當初讓她登上「大撤退」艦艇這個舉動就是有意義的。

  在宇宙中流浪的人,只要活著,他們就還有相見的機會。

  飛廉沒有江徹這麼感性。只要江徹願意聽,他隨時都可以為江徹列出十幾條他與江慕將至死無法重逢的理由。

  但他系統裡負責人類情感處理的那部分阻止了他。

  就像阻止他去戳破一個顯而易見的謊言。

  「他們說,蜘蛛是孢子植物的星球。」飛廉把注意力放回了目前的訊息上,繼續和唯一能閱讀這些訊息的江徹討論,「孢子植物……這個星球應該非常潮濕。」

  江徹卻想到了別的地方去。

  「這種孢子和老黃上的孢子一樣嗎?」他哼了一聲,「那可不是什麼好孢子。」

  飛廉:「老黃的孢子幫助你和奧維德完成了一次質量很高的——」

  「你怎麼知道?」江徹一下就坐直了,「我去,飛廉,你不能這樣。你是鳳凰號的AI,你不能窺探別人隱私,尤其是這種事情。」

  飛廉的情感系統裡再一次產生了陌生的數據波動。系統告訴他,這叫「委屈」。

  「我不是有意窺探。但整艘艦艇都在我的監測下運行,當時你的房間溫度很高,你和奧維德汗液分泌增多,體溫升高,心跳加快……」

  江徹抬手制止了。

  「好了,我們還是談孢子吧。」

  結束了第二次遷躍之後,鳳凰號順利抵達蜘蛛所在的星域。

  由於目前他們仍舊處於基本無星的銀河荒野中,蜘蛛算是一顆非常醒目的星球了。

  它似乎全被堅硬的岩石包圍,整個星球呈現出冷峻而令人不安的深灰色。

  靠近蜘蛛之後,鳳凰號的系統對它的情況進行了簡單分析。

  大氣稀薄,引力是馬賽的三倍,表面多堅硬岩層,十分潮濕。

  像是蕨類、菌類、苔蘚等等孢子植物,都習慣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中生長,蜘蛛的近處沒有任何可以給予它溫暖光照的恆星,但由於周圍十分空曠,遠處星群的光亮仍舊覆蓋了整顆小行星,雖然這光亮十分冰冷。

  做準備工作時,飛廉跑到江徹這邊,慎重提醒他:「你要小心,不要沾染上孢子。」

  「沾染上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偷窺。」

  飛廉:「江先生,我並不想偷窺。我的生理年齡只有17歲,我還未成年,不方便瞭解你們這些……」

  「不方便瞭解什麼?」宋君行提著褲子湊過來,「有什麼不方便瞭解的?是看不懂我的那些書嗎?你問我,我跟你解釋。」

  飛廉:「我只是在提醒江先生注意安全。他之前在老黃上受孢子影響發生過一些特殊的反應,這次他必須更加注意。」

  林尼也湊了過來:「什麼特殊的反應?」

  他甚至認真回憶。

  「不就是過敏嗎?還有什麼特殊反應是我不知道的?」

  飛廉輕咳一聲:「這和你們無關。」

  看著飛廉離開的背影,林尼和宋君行對視一眼,還是宋君行先開了口:「我好像知道是什麼,又好像不知道。」

  江徹:「好了好了,行了行了,穿好衣服,開工吧。」

  不久之後,林尼、宋君行和江徹乘坐白鷺空間站的贈送的小艦艇,離開了鳳凰號,徑直朝著蜘蛛的地面飛去。

  鳳凰號上的防護服實在太破了,誰都不想用,他們發現小艦艇上恰好有三件質量極佳的防護服,連忙穿在了身上。

  「飛廉,聽得到嗎?」

  「聽得到。」飛廉與其他無法落地的人都在鳳凰號的駕駛艙裡觀察著小艦艇的數據,「林尼,可以打開起落架了。」

  片刻之後,三人順利落地。

  從小艦艇裡鑽出來的三個人不止穿著密實的防護服,還將防護面具的防護等級推到了最高,這導致他們在行動的時候稍稍有些呼吸困難。

  江徹仍舊攜帶著他的小型鐳射槍,落地之後立刻端起,四處亂看。

  蜘蛛給人的第一印象不是特別好。這似乎是個冷酷且不大蓬勃的星球。

  和他們之前所見的一樣,蜘蛛上確實覆蓋著數量巨大的深灰色岩石。這些岩石以各種奇怪的形態堆疊在一起,似乎搖搖欲墜,卻又始終在薄霧裡巋然不動。

  在岩石與岩石、岩石與地面的交接處,有不少鐵鏽色的植物在細小的雨滴裡晃動。

  那是缺乏葉綠素的蕨類植物。

  他們在薄薄的霧氣裡往前移動。

  霧氣雖然薄,但能見度很低。孢子植物噴射的孢子粉塵混合在水汽之中,令接近地面的霧顯得渾濁沉重,往前走了十幾分鐘,三個人的防毒面罩上全都是髒污的水滴。

  他們腳下的地面也都是堅硬的岩石,土壤很少。在岩石的縫隙裡有風化成沙土的細碎石屑,苔蘚和地衣在石屑裡生長、攀爬,顏色同樣是看起來讓人不高興的鐵鏽色。

  宋君行蹲下來看了一會兒,問江徹:「這個能吃嗎?」

  「不知道。」江徹說,「就算能吃,這麼小,也不夠你塞牙縫的。」

  「你說得對。」宋君行嘴上同意江徹的話,卻還是蹲在地上,戳了戳那片幾乎貼在地上的苔蘚。

  這叢苔蘚長得很奇怪,葉狀體如同細幼的纖維,瞧著很柔軟,但宋君行一戳上去就發現,這些纖維都是從緊貼地面的無數圓粒狀物體中長出來的。他手勁太大了,直接就把下面的圓粒狀顆粒戳破。

  一股黑色的粉塵竄出來,噴到了宋君行的防毒面罩上。

  林尼、江徹:「……」

  飛廉:「怎麼了?宋君行的鏡頭怎麼突然髒了?」

  宋君行連忙擦乾淨,在心理作用下呸呸兩聲,才想起要仔細看防護服和面罩是否破損。

  幸好一切安全。

  宋君行不敢再亂碰這裡的東西了,一路走得縮手縮腳。

  往前走了大約半個小時,三人終於穿過了這片堅硬的岩石,看到了湖泊。

  蜘蛛上的湖泊很淺,面積不大,但周圍長滿了各種各樣的蘑菇,水裡深深淺淺,全漂浮著各種藻類。

  細小的水生生物在湖泊裡游動,偶爾往上一竄,點破平靜的湖面。

  他們這時才發現,朦朧的小雨停了,有風從遠處吹來,將薄霧漸漸吹散。

  「林尼,宋君行,把頭燈和探照燈都關了。」江徹忽然說。

  兩人關閉了身上的光源,他們全都站在無光的黑暗之中。

  但很快,這種黑暗就變淡了。星光籠罩著名為蜘蛛的星球,溫柔地降落在所有的岩石、湖泊與竭力呼吸的生物身上。

  而在他們腳下,在他們身邊,所有剛剛在強光之中顯得暗淡無光的植物,此時都似乎被無數銀色絲線相連,在星辰的光芒中微微發亮。

  苔蘚或者地衣這些孢子植物沒有根系,但它們之間顯然有著無數細小的生物疏通往來。

  它們不是蜘蛛,但卻在深灰色的岩石上留下了自己爬行的痕跡:無數細小的黏液像絲線一樣沾在岩層上,被星光映亮,彷彿是千萬縷纖細的蛛絲,融匯成為這個星球上所有孢子植物隱藏的根系。

  三位不速之客就站在這些「蛛絲」之中,站在錯綜複雜的「根系」內部。

  霧氣與微雨在銀絲上留下了水滴,此時此刻連水滴也在映射光芒。

  他們在瞬間產生了錯覺:不是站在蜘蛛上,不是站在某一星球上。他們置身於茫茫宇宙之中,沉落在星辰誕生與消亡的深淵裡。

  淺淺的湖泊中有聲音傳出,一尾看不清形態的魚形生物劃過薄的水面,鑽入密密層層的藻類之中。

  而在湖泊的另一面,他們終於看到了此行的目的:一大片正在散發出微光的菌類。

  「長得太漂亮的蘑菇不能吃,那發光的蘑菇呢?」宋君行打破了沉默,「發光也漂亮啊,能吃麼?」

  在江徹和林尼回答他之前,他聽到了唐墨的聲音。

  「吃。」酷愛蘑菇的唐墨斬釘截鐵地發出了指令,「快去摘。」

  探險小分隊的三個人朝著菌類的群落出發,鳳凰號上的其餘人則通過他們頭盔上的鏡頭,注視著蜘蛛的景色。

  由於蜘蛛太小,且生物圈成員主要都是孢子植物,飛廉推斷星球上其實沒有更具有威懾力的動物,他們的探索是安全的。

  奧維德因而很不滿:「既然是安全的,我為什麼不能去?每次都是他們三個,我也想跟江徹一起出任務。」

  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我的職業要求很高,我非常專業,比宋君行厲害多了。」

  唐墨和皮耶爾現在都知道了他的職業是殺手,並且完全被奧維德那句「職業不分高低貴賤」洗腦,對他有一種盲目的崇拜——但兩人都沒有機會仔細問過他,當殺手是什麼感受。

  擇日不如撞日,兩人挪動椅子,湊到奧維德面前,一副虛心受教的表情。

  「你殺過人嗎?」唐墨問。

  「你殺的第一個人是什麼樣的?」皮耶爾問。

  奧維德猶豫片刻之後,決定對自己的同伴推心置腹,袒露內心,換取尊敬。

  「我應該算殺過人。」他萬分認真,「如果掠奪者也算人的話……我殺的第一個人就是掠奪者首領,黑海上的那個。」

  唐墨、皮耶爾:「……哦。」

  兩位虛心受教的年輕人瞬間脫粉。

  飛廉負責人類情感的系統再次出現了古怪的數據波動。他發現這種情緒被稱為「心疼」。

  「還有別的,一定還有別的。」他為奧維德打圓場,「殺手這個職業除了殺人之外,在其他領域也一樣可以大展身手,奧維德的業務技能一定很厲害。」

  唐墨理解了飛廉的用意,決定再給奧維德一次機會:「你業務技能很厲害?跟江徹做飯一樣厲害麼?」

  「差不多吧。」奧維德用殺手的方式笑了笑。

  他長相英俊,而英俊的人很容易讓唐墨信服。

  唐墨頓時又信了他一次:「那你都用業務技能幹過什麼活兒?」

  奧維德思索片刻,認真回答:「打格瑞亞工蜂,還有幹死翼蛇。我槍法很準,端槍很穩……唐墨?」

  徹底脫粉的唐墨已經坐在椅子上滑出了駕駛艙,繼續去摸她種下去的小番茄小辣椒了。

  一直聽著鳳凰號駕駛艙交談情況的宋君行轉頭問林尼:「你重金請了這麼個殺手來殺你自己?你被人坑了吧。」

  林尼沉默不語,一直走到菌類群落的邊緣才站定,並決定不回應宋君行的問題。

  「能吃麼?」他也轉頭問了一遍。

  江徹走得最慢,抵達這裡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防護服很沉重,氧氣罐更是壓得他背疼,蜘蛛上的引力太大了。他甚至有些後悔在鳳凰號上沉迷做飯以及和奧維德玩兒,沒有好好鍛鍊身體。

  菌類全都體積龐大,一棵幾乎有一米高度,一個個如同巨傘,在粗壯的傘柄上又長出更多朵菇傘,使整片群落顯得十分龐大。

  江徹仔細觀察了菌類生長的地方,確認這些應該是可以吃的。

  「地面和土壤都很乾淨。」江徹對兩人說,「更重要的是,飛景艦和葉卡捷琳娜號留下來的訊息顯示,他們曾經食用過蜘蛛上的菌類。」

  「就這樣直接吃?」林尼嚇了一跳,「不會出事麼?」

  「飛景艦是運輸艦,上面除了人之外還有其他動植物。」江徹說,「所以艦艇上同時也搭載著一些基礎的科研設備,他們分解過菌類的成分,確認對人體應該無害。」

  林尼心想或者他們也同時使用動物來嘗試服用。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兩艘艦艇與大部隊失散,艦艇上的食物隨時可能被吃完,他們必須尋找新的食物來源。

  「那就摘唄!」宋君行說,「這身防護服太重了,快摘完,快回去。」

  江徹為終於找到了一個和自己有相同想法的人而倍感欣慰:「快、快摘……」

  唯一覺得受到欺騙的是林尼。

  「原來你看得懂那些訊息……所以蜘蛛上其實是沒有肉的?」

  江徹:「我看得懂飛景艦的訊息,他們用漢語寫的。葉卡捷琳娜號的看不懂,我不懂俄語。」

  林尼:「所以蜘蛛上是沒有肉的?」

  江徹:「……沒有,只有這些菜。」

  林尼沉默片刻,語調悲愴地嘆了一口氣,潛入菌類群落中摘菜了。

  小艦艇滿載而歸,飛行速度比下落時慢了不少。

  江徹先進入清潔艙,立刻脫去沉重的防護服,跪在地上喘氣。菌類雖然看起來輕飄飄的,但在蜘蛛上吸飽了水分,一大袋子扛在背上,實際非常沉重。

  而他扛了四袋。

  江徹從清潔艙離開之後,進入艙內的是林尼。

  林尼忙了大半天,什麼肉都沒撈著,十分氣餒,決定威脅江徹或者宋君行給自己做肉排吃。

  在艙裡清潔了半天,他正要離開時,身後的門卻打開了。

  宋君行穿著防護服鑽了進來。

  林尼:「等等等等!你違反了清潔原則……你怎麼進來的!」

  宋君行也是一頭霧水,指著頭頂亮著的綠色小燈:「提示燈說可以通行,我就進來了。」

  他摘下頭盔,衝著林尼露出一排白牙笑道:「也沒關係,一起洗唄。等我啊,我這就脫衣服。」

  「別摘頭盔!」林尼怒氣衝衝,「防護服外層還沒沖洗,你摘了頭盔不就受污染了麼!」

  「反正那星球上沒有什麼有害物質。」宋君行把頭盔放在一旁,開始脫防護服,「要是有什麼不對的東西,那些蘑菇肯定也不能吃了,對不對?」

  林尼認為他說的話有點兒道理,但防護服上的孢子粉塵令人不適,他甚至打了個噴嚏。

  宋君行也打了個噴嚏,看著自己的手,片刻後對林尼笑道:「沒事,沒有過敏。」

  此時在鳳凰號的另一邊,飛廉正從分析儀裡拿出一塊菌類的殘片。

  「正常麼?」江徹問。

  「挺正常的,就是菌的外層沾了一些特殊的孢子。」飛廉盯著分析儀的數據,「和你上次在老黃上的那種有點兒像。」

  「可兩個星球距離這麼遠,怎麼可能相像?」

  「雖然距離遠,可是還有掠奪者和各種各樣的宇宙生物旅行客。有時候難免會把某個星球的東西帶到別的地方去,那東西說不定就落地生根,長起來了。」飛廉示意他讓開,「我會徹底清洗一次這些菌類,你先別碰。」

  江徹有些擔心:「你記得也別讓其他人碰。」

  「過敏反應和各人體質有關,別的人就算碰了也不一定會有反應。」飛廉解釋給他聽,「我之前就懷疑,你的過敏反應之所以特別強烈,可能是因為你是地球人。」

  江徹接受了他的說法,把所有帶回來的菌類都交給了他,並告訴他林尼和宋君行那邊還各有五大袋,都得洗一遍。

  這天的休息時間,飛廉仍舊獨自一人在駕駛艙裡值班。

  江徹過來跟他說奧維德房間的溫度調節器壞了的時候,飛廉正在駕駛艙裡轉圈圈。

  「出事了?」江徹頓時緊張起來,「有掠奪者?」

  「……不,沒有。」飛廉站定了。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摸摸下巴,臉上流露出非常複雜的神情。

  江徹莫名其妙:「你怎麼了?」

  「監測到了一些不尋常的數據……」飛廉輕咳一聲,「那那些菌類上沾染的孢子粉塵太古怪了,我還是再洗多兩遍吧。」

  江徹:「???」

  飛廉壓抑了自己急需傾訴的慾望。

  他決定不告訴任何人自己檢測到了林尼房間裡異常的溫度及心跳反應。這些反應跟那天江徹和奧維德的非常相似,在飛廉表示出對這些數據的興趣之後,飛廉的系統忠誠且嚴謹地為他展示了數據的波形及柱狀對比圖。

  同樣,今天出現的異常反應也來自處於同一房間的兩個人,林尼和宋君行。

  這太古怪了!飛廉心想,宋君行有自己的房間,他為什麼要到林尼房間裡去?

  以及更重要的——為什麼又是這類孢子?

  他想,一定是孢子的造物主在創造孢子的時候沒有完善好它的功能。

  或者由於造物主太過懶惰,無法賦予這類孢子更多的其他功能。

  飛廉一邊沉默地觀察著不斷變化的數據——有時候數據會突然出現某種峰值——一邊面無表情地思索著,如何為這種孢子命名。

  它已經為不少人帶來了……未曾想過的新發展。

  「你在看什麼?」江徹離開駕駛艙之前,忽然回頭問,「你在鑽研什麼問題嗎?這樣沉迷。」

  「沒有鑽研。」飛廉語調平靜,在江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系統正在瘋狂地解析正在變動的數據,「我只是在思考如何賜予某種孢子一個更貼切的名稱。」

  江徹:「……你是這麼具有研究精神的AI麼?」

  飛廉:「一直都是。」

  他露出了科研人員一般嚴謹而神聖的笑容。

  在江徹離開後,飛廉開始在系統裡調出宋君行贈送給他的通俗文學作品裡的某些段落。

  配合著這些段落,生理年齡只有17歲的AI感覺自己對林尼房間裡不斷躍動的數據有了更深刻的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