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點腥味的氣息,在門窗緊閉的琴房內慢慢揮散。
在激烈的性交結束後,周啟棠吻住無力的她,糾纏了一會兒才分開。
天色已經暗下來了,陸音只能窺見他瞳仁的亮光,額角的汗液。
周啟棠用鼻尖蹭蹭她的鼻尖,又啄了下她的唇角,親親她的眼睛。像在面對配偶時,極其溫柔的野獸。
雖然她知道這樣比喻,不太恰當,但是當下僅有這個念頭閃過。
周啟棠翻出外套乾淨的襯裡,擦去陸音下體的污濁。
收拾好,他的胳膊從陸音肋下撈過,抱起她在懷中。
周啟棠的背脊壓著窗帘,坐於牆邊,將手機遞給她。
陸音揉了一下眼睛,接過,不確定的問他,「真的沒關係嗎?」
周啟棠搖頭,瞌著眼一點點吻她的脖頸,她癢到下意識的縮著,把電話撥了出去。
刺耳的鳴笛,是在不久之後。
警察破門而入時,一切就像慢放的電影,所有畫面都是無聲的,老師擁住她,扶著她站起來看周啟棠被扣上手銬,按住肩膀推出琴房。
在警車前,他回頭,眼神落在她身上。
陸音喜歡秋天,原因是秋天像他,如血的殘陽看似乖戾驕縱,實則是片緋色的,輕柔的樹林,鋪滿了夕陽的落葉。
安靜的審訊室內,有股近似醫院消毒水,夾雜一些茶葉的味道。
周啟棠坐在冷硬的椅子裡,半個多小時中,他保持仰頭的姿勢,眯眼盯著天花板上的白熾燈。
聽到開門的聲音,中年男人走到周啟棠身邊,一把拽起他。
他眼神銳利,看著周啟棠,然後抓過他的手腕,打開了他的手銬。
周啟棠轉動腕關節,走出了審訊室,一眼看到正等候他的男人。
他穿著黑色毛呢子長大衣,沉氣站起來走向周啟棠。
是周世毅,他的父親。
周啟棠襯衫的領扣解開著,領子稍稍有點歪,外套更是不知所蹤。
他沒來得及反應,就挨了大步而來的周世毅一拳。
周啟棠向後踉蹌兩步,下顎瞬間麻痹,牙齒微微顫了幾下。
他站穩,用拇指抹掉嘴角滲出的血跡,什麼話也沒說。
周世毅握緊的拳頭有點發麻,看著他,「走!」
警局出來,冷空氣從四面八方鑽進骨頭縫裡。
周啟棠冷的捏了捏手,司機開了車門,他便飛快地躲進私家車后座。
周世毅隨其後上了車,和周啟棠隔著半米的距離,感到一陣心煩,摸出煙來抽。
車窗外繁華的夜景不斷掠過。
兩根煙連著抽完,滅在手邊的煙灰缸裡,周世毅才開口,「先是揍了何詠一頓,現在又搞上他女兒,你和他們何家有什麼仇?」
半年前,何詠摸了陸音的大腿,對她說了很多下流的話。
當晚,周啟棠找了幾個人,把何詠車砸了,人打了。
可惜運氣不好,被路人目擊報了警。
周世毅奇怪的是,何詠竟然放棄起訴。
只有周啟棠知道,那時他對何詠悄悄說,「猥褻繼女的新聞出來,以後您的路不好走了吧。」
前面紅燈,車慢慢停下,周世毅轉頭看向他。
「我喜歡她啊,她不同意,就上咯。」周啟棠理所當然的說。
周世毅陰著臉別過頭,嘴裡咒罵了句,「你他媽個操蛋的。」
「我媽是你老婆。」
「閉嘴!」
陸音打開窗戶。
不遠處路燈下層疊的樹木剪影連成片,周啟棠站在那。
他換了身乾淨的衣服,看見陸音時,翹了唇角,張揚如初。
陸音迅速地將睡衣換下,跨出窗外。
房間離地面是兩層樓的高度,但房子外觀的結構像斜梯,可以讓她踩著躍下去。
周啟棠眼睛緊跟她的身影,快下來時,他伸長手臂扶住,然後將人攬進懷裡。
「還好嗎?」頭頂傳來他低沉的嗓音。
陸音抬起下巴,就看見他嘴角的烏青。
看久了她不忍心,「這應該我問你吧。」
周啟棠揚了下眉骨,笑著說,「我很爽啊。」
陸音愣了愣,接著知道他是什麼意思,耳朵瞬間熱起來,就朝著他腹部打了一拳。
周啟棠假裝很痛的捂著肚子幾秒,又拉過她的手,握在自己微燙的手心裡。
他說,「帶你去個地方。」
他們坐上計程車,陸音靠在他身上有些睏頓的睡了會兒,一直到了城市的最北邊。
夜裡稀疏的路燈,昏黃的剪出工廠的輪廓。沒有下過雨,地面濕的就像積聚著雨水。
坐在碼頭的圍欄上,陸音望著浩浩蕩蕩的江水,問他,「為什麼來這裡?」
周啟棠回答,「海盜就應該看看海啊。」
隔了片刻,陸音無情的戳穿,「這是江。」
周啟棠失笑,語調半認真的說,「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家待著。」
陸音抿了抿嘴,放在他口袋裡的手,被握著熱到出汗。
他打量著黑漆漆的夜晚,邊說,「我爸明天會去你家談,順利的話下個月就訂婚。」
周啟棠知道,別說是何詠了,周世毅都不會同意他們交往,未來甚至結婚。
所以他才要陸音報警,如果將醜聞鬧大,事關兩家臉面,不得不妥協。
就連周世毅都是後來觀察到,陸音對這件事的態度,才發現自己被兒子算計了。
陸音沉默了下,看著他,「你不恨我嗎?」
她說,「……我讓你變成這樣。」
周啟棠轉頭與她對視,慢慢笑起來,「你這麼美好,我總要付出些代價。」
沒給陸音心裡泛酸的時間,他就說著,「其實,以前關於你那些不好的傳聞,都是我放出去的。」
她猝防不及的愣住了。
在陸音被孤立時,他還是那個溫暖如陽光的少年,無論流言多卑劣,都陪在她身邊。
現在的周啟棠搖了搖頭,說,「我不想讓你有朋友可以傾訴。」
「後來到處說你濫交,當然也是我找人幹的。」
初進德治時,陸音就頗有名氣,別校都有人知道她外號公交,意思是給錢就能上。
因為這樣,她曾經被小混混堵在巷子裡,逼得她打電話向周啟棠求救,從此害怕的讓他送自己回家,並在路上任他索求。
周啟棠笑的好看,「我是想著不再有情敵,沒想到偶爾還能英雄救美。」
陸音難以置信,望著他說不出話。
江邊夜風夾著咸濕的氣味,拂面而來,遠處船燈晃過。
周啟棠看她醺紅的眼睛,溫柔的說,「你從沒有毀掉我,是我毀了自己。」
陸音啞口無言。
到頭來,是她的嫉妒早已被看穿,以為自己布下的是陷阱,然而是走進他的圈套。
周啟棠急忙轉臉,對她說著,「打這邊,那邊被我爸揍的還痛著呢。」
陸音毫不猶豫的,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周啟棠摸了摸臉,「真打啊。」
她張了口,還未出聲,就被他撈過去吻住。
肆無忌憚的唇齒交纏,在江面船笛鳴響之中。
陸音近乎窒息,周啟棠才鬆開她。
他柔軟的劉海,抵上她的額頭。
周啟棠很開心的說,「以後,你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