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真的情緒不好,霍時英當時奔回家兩人在外院的前廳遇見,巨大的廳堂裡空蕩蕩的就他一人站在中央,他可能是深夜就得到了消息,屏退了眾人,自己在這裡待了半夜,見到霍時英的那一刻彷彿終於是見到一個可以的傾吐的人悲憤而蒼涼的說出那句:「裴世林怕是必須要死了!」
他把「必須」和「死」這三個字咬著後牙床從嘴裡吐出來,眼眶一瞬間通紅。
霍真不吃不喝把自己關在書房中從早到晚一直不出來,霍時英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霍真,她知道自己的老子,他是個精力旺盛人,他不懼怕鬥爭和攻擊,他身上總是有一種異於常人的旺盛精力,越是有壓力他越是亢奮,他能這樣就只能說明他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只能忍痛看著那個血淋淋的結果。
五日以後裴世林押解進京,即刻被投入大理寺,由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三司會審,也是當天,霍時英出宮以後找到京城城東一間民巷內,在巷口栓了馬,隻身走了進去,巷子裡有一家正在搬家,外面停了兩輛馬車,幾個僕人正在往裡面搬著箱籠。
霍時英到了門口,來來往往幾個男僕搬著箱籠也沒個招呼的人,就自己走了進去,裡面是兩進的院子,霍時英走到內院,看見一個人背對著院門口站在書房門口正看著小廝往裡面搬著一箱箱的書籍,霍時英站定看了他片刻出聲叫他:「老師!」
唐世章瞬間轉過身,他看見忽然出現的霍時英毫不驚訝道:「啊,時英你來了。」
唐世章剛剛回京,家裡正亂著,沒有一個房間是能落腳的,他這院子裡有兩株桃樹,唐世章索性就叫人在樹下支了一張桌子,兩人就在樹下坐了下來。
唐世章比幾月之前瘦了一些,兩邊的面頰微微凹了下去,穿著青色的長衫舊袍,文士須修剪的很有風格,沏茶的手蒼白而骨感,人的看起來更加的精幹,依然是一個外表清俊很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王爺可還好?」唐世章親手給霍時英斟了一杯茶:「我這還亂的很,湊合著喝點大葉茶吧。」
霍時英接過茶碗,低頭望著茶碗裡飄蕩著的幾片茶葉,不是多高級的貨色,茶行裡十文錢半斤,她知道唐世章跟著王壽庭日子肯定是要清貧的,想起他當日張口就要吃韓林軒家廚娘的做的千刀魚,笑了起來,她看著唐世章道:「父親不太好,把自己關在屋裡好幾天了,昨天倒是出來了,可吃飯的時候把桌子掀了。」霍時英笑了一下把看著唐世章的目光挪開道:「他這是真沒辦法了,你也知道他這人,大兵壓境他都能踏實的睡覺,那是因為他心裡有底,穩得住,這回他是知道自己無能為力了才這麼暴躁。」
霍時英說完兩人都沒說話,唐世章仰頭靠著椅背,抬頭望著頭頂樹葉間斑駁的光斑,然後疲憊的閉上眼睛。
「就沒有一點餘地了嗎?老師。」霍時英低聲問。
唐世章抬手覆上自己的眼睛,一動不動的道:「你有沒有想過我和王壽庭本來一直在潁昌府,為什麼會忽然到了揚州還把裴世林掀了出來。」
唐世章把手拿下來,扭頭看著霍時英道:「實話跟你說吧,這次跟著裴世林被押解進京還有十幾箱賬冊。」唐世章垂下目光擺弄著手邊的茶碗:「全是韓裴兩家的私帳,所謂私帳就是指整個江淮的鹽、鐵、絲綢拿給公家以後私底下見不得人的暗帳。」霍時英整個人愣在那裡,唐世章瞟她又道:「除了這些還有歷任官員分賬,受賄的明細表,以及有銀錢來往的商人,小吏的證詞,還有右相韓林軒的親筆信。」
霍時英大吃一驚,這個消息她卻是才知道,她馬上就明白霍真怕就是知道這回事才如此的無奈和憤怒的?
果然,唐世章端起茶碗來潤了潤喉嚨又繼續道:「你怎麼不想想,這種要緊害命的東西,怎會輕易落在別人手裡?那些東西都是裴世林自己交出來的,韓裴兩家前後把持江淮二十年,兩家早就是水乳交融拔出蘿蔔帶著泥的關係,為了扳倒韓林軒裴世林必須把自己也搭進去才行,你父親就是知道他是自己是存心尋死,誰都救不了所以才那麼暴怒。」
霍時英很震撼,半晌後她才楠楠的問道:「裴世伯為何要如此?」
唐世章很疲懶的靠在椅子裡,緩緩的道:「王壽亭在應昌府推行土地革新一直不順利,六七月間還釀成了幾樁衝突流血的事,到了八月他終於耐心用盡隻身返回了揚州,我只知道他在揚州秘密見了裴世林幾次,最後忽然帶人回到揚州,直接抄了裴世林的家,然後局面就是現在這樣了。」說道這裡唐世章支起一隻手來揉了揉額頭又道:「你問裴世林為什麼這樣做?也許是王壽亭口才好。」唐世章看著霍時英笑了笑:「你知道裴世林那個人其實看著活的庸碌,其實骨子裡還留著幾分少年人的熱血豪情。」轉而他笑容一收又道:「當然這裡面讓裴世林甘心情願去死的,也有可能是出自陛下的授意,王壽亭不過是個傳話的罷了。」
霍時英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牆頭外面的一方天空,很久以後長長的嘆出一口氣,王壽亭要改革土地制度,皇上要整改朝政的格局,而韓林軒和他代表的老舊勢力把持朝政多年是最大的障礙,這是這個國家命運走向的轉折點,裴世林或者是韓林軒都是這場變革下的犧牲品,這是一種無能為力的事情,霍真很清楚所以他憤怒而無奈,就連霍時英自己都是無奈的。
那天唐世章在霍時英出神沉思的時候,靠在椅子裡睡著了,霍時英知道他連日趕路辛苦,喚了僕人來伺候他,自己也就走了。
當日霍時英中午進宮,忙到申時忽然被皇后傳旨叫了去,一進雍和宮就聞到一股煙燻火燎的味道,霍時英隨人進到裡面,就見雍和宮大殿前的空地上生了一堆篝火,火上架著一隻扒了皮的肥羊,來往宮人穿梭熱鬧非凡,正殿的廊簷下襬了一張貴妃椅,皇后娘娘就靠坐在上面,看見霍時英進來興高采烈揮手招呼她過去。
皇后跟霍時英說:「我父親從雍州送了一些羊回來,別看咱們這裡現在的天氣還穿著裌衣,可關外已經落雪了,羊羔正好肥的時候,原來在娘家的時候哥哥父親們也這麼炮製過,我想你肯定也喜歡。」
皇后仰著臉看她,神情中帶著幾分俏皮和討好的意思,外面都驚天動地的了,她這裡倒是安逸,霍時英暗中嘆氣,彎腰抱起承嗣,在她身邊坐下道:「娘娘的身體不適合吃這腥羶之物,還有這煙燻火燎的對你也不好。」
皇后一隻手撐著下巴對霍時英道:「我不吃啊,就看著你們玩高興,就像我娘也說過,咱們這樣的誰還真看著那頓吃的,不過就是想看著我父親哥哥們玩鬧的那個意境罷了。」皇后歪著頭看著她說,她在霍時英面前總是擺著這麼一副無害甚至是有些天真的面孔。
霍時英沒有接她的話,低頭去看懷裡的承嗣,承嗣很不老實的在她懷裡扭動著,如果是別人他可能早就大巴掌抽過去了,但是霍時英是幾個少數他不能隨便抽巴掌的人,於是他扭了幾下以後就伸手去拽霍時英的前襟:「走。」他吐字不清把「走」說成「斗」但好歹是說話了,進步不小,霍時英低頭問他:「殿下是要過去嗎?」
承嗣使勁點頭,皇后在一旁說:「你帶他去吧,先頭就是在等你,那有火的東西把他讓別人帶著我總不放心。」
霍時英抱起承嗣,來到火堆邊上,看了一眼裡面弄的還似模似樣的,一圈石頭把篝火圍城了一個火塘,邊上一個架子上擺滿了各種調料,幾個宮娥太監在一旁伺候著。
霍時英知道皇后要吃個這東西根本不用煙燻火燎的弄這麼大的一個陣仗,自有御廚給弄好了,乾乾淨淨的擺在她面前,她也就圖個野趣罷了。
承嗣在她懷裡掙著要下地,霍時英抱著他蹲下身子,一手摟著他,一手拿過一瓶酒,用牙把瓶蓋咬開了,伸手刷的一聲把半瓶酒倒進了火裡,「砰!」的一聲火苗竄的半人高,「呼」的一聲向他們燎過來,承嗣「嗷」的一聲一腦袋扎進她懷裡。
霍時英要笑不笑的把他拽出來,承嗣終於知道怕了,不敢再往火堆那裡躍躍欲試的,霍時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把他往旁邊一放,吩咐小太監拿來幾個紅薯,在火堆下面刨出個坑,把紅薯埋了進去。
皇后是不能吃腥羶的東西,給她烤幾個紅薯她還是能吃的,光看著到底少了點樂趣,她是個時日無多的人,和兒子的這種玩樂有一次便少一次,每一個細節便都彌足珍貴,她對她到底還是多了幾分同情。
羊是被御膳房泡製過的,已經提前醃好,每個肉厚的地方也動過刀,但御膳房的師傅到底斯文一些,刀法稍微欠了一些火候,烤羊這種事霍時英在邊關的時候也沒少幹,自然知道怎麼弄,要來一把小刀,順著羊肉的肌肉紋理就大刀闊斧的一陣擺弄,承嗣在她腳底下跟個尾巴一樣,抱著她一條腿跟著她甩來甩去的,霍時英一蹲下,他就興奮的撲到她背上,兩人的衣服都順滑,他抱不住一會就滑了下去,他再撲,抱住了就不鬆手,在她後背滑上滑下的玩得不亦樂乎,承嗣的樣子讓霍時英想起在關外的牧民,一家之主的父親在料理烤羊的時候,最小的兒子也會這樣在父親的身邊甩來甩去的,她帶著笑意,也不管承嗣隨他玩的高興,只在他要靠近火塘的時候踢他一腳,讓他離遠點。
雍和宮這一下午很熱鬧,宮娥和太監來回穿梭,都帶著一點喜氣洋洋的歡樂,霍時英往切好羊上撒了鹽,刷上醬料,再一把一把的往上撒一些亂七八糟的作料,多數作料掉進火堆裡,一下子一股股的黑煙就竄了出來,遠遠看去會以為雍和宮著火了。
他們在這裡弄出這麼大的動靜,肯定要驚動別人,霍時英倒也不擔心,就她跟雍和宮來往的這段時間也算是看清楚了,承嗣他娘這個皇后的位置坐的那是相當的滋潤的。
在這宮裡皇后平日裡根本就不管事的,除了在重大的節慶裡露一個面外,平時她都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日子,宮裡內外命婦的事情依然是太后掌權,皇后也從來不到太后那裡去晨昏定省,反倒是太后時不時的派人過來問問她的情況,她要是碰上天氣好了,自己也有那個心情的時候才會帶著承嗣到太后那裡去盤橫個半日,回來的時候還能吃得玩的帶一堆回來,太后相當的寵愛她。至於皇上霍時英就從沒有看他涉足過雍和宮,但是皇后這裡卻沒有人敢真正怠慢了她。皇后有一句話是沒有說假的,她這做人媳婦的確確實實是沒有什麼委屈的。皇家這一對母子似乎都覺得虧欠了這個女子的,對她格外的寬容。
果然在他們這邊鬧騰的這麼熱鬧的時候,太后那邊派人來問了一下,這邊回了話,不一會那邊就傳話回來讓把大殿下看好了,玩鬧可以不能傷著了,還說能羊烤好了也給太和宮送一些去。
太后這邊還派人過來問話,皇上那邊卻不用人來探聽,承嗣在霍時英背上上躥下跳的時候福康親自來了,福康先是給皇后行禮,然後就道:「皇上說,這邊煙氣太大,讓把大殿下帶過去,等這邊弄好了,再把東西送過去讓大殿下嘗嘗鮮也是一樣的。」
皇上親自著人過來要人,皇后就是地位再超然也不能說不行,揮了揮手算是同意了,福康過來要人,承嗣自然是不幹,扒著霍時英不下來,霍時英只好騙他:「你父皇想你了,你過去看看他,一會再回來。」
承嗣想了想,平時這種情況不少,他祖母和父親時不時的就會讓人把他接過去,他去玩一會就回來了,他是個聰明的小孩,心裡的盤算著就讓他爹看自己一眼,然後就鬧著回來,也還是不耽誤玩的。
承嗣不情不願的被福康帶到了交泰殿,交泰殿的暖閣中皇帝盤腿坐在一張大榻上,身前一張矮幾,擺滿奏摺,福康在門外把承嗣放下,承嗣急的衝了進去。
承嗣的小短腿跑的地板「啪啪」的響,皇帝抬起頭,承嗣飛快的衝了過來,兩下爬到榻上,沒有脫鞋,邁著小短腿一屁股坐到他老子盤著的大腿上,身後的錦緞上留下幾個烏黑的足印。
「父皇。」承嗣仰著頭看他爹含含糊糊的喊了一聲,額頭上兩道煙燻的痕跡,下面烏溜溜的一雙眼睛,皇帝摟著他的後背,朝旁邊一伸手,富康往他手裡遞上一塊熱毛巾,皇帝給兒子擦臉:「霍時英把你帶野了。」
擦完了臉,又擦手,承嗣老實的坐著讓他爹擺弄,等到都收拾完了,開始給他脫鞋的時候不幹了,把腳翹起來不讓人脫,還拽著他爹衣領子往外拉:「走,走。」承嗣的意思是我已經給你看完了,我要走啦。
皇帝把兒子的手扒拉下來,不為所動,使了點巧勁把鞋子從他腳上脫下來,然後把像麻花一樣扭著的兒子環在腿間:「今天你是不能回去了,陪陪父皇吧。」
承嗣哪裡肯聽他的,歪著身子往外面爬,皇帝也不著急,兒子爬出去就拉回來,爬出去就拉回來,最後承嗣累的氣喘噓噓,坐在那裡朝著他爹「嗷」大吼一聲,委屈死了,也氣死了,皇帝倒是氣定神閒的很,要緊的事情丟在一邊,歪著身子支著腦袋看著自己兒子直笑。
霍時英這邊皇后精神頭跟著承嗣走了,氣氛一下子就淡了下來,霍時英煙燻火燎的弄到太陽快下山烤好一隻羊,趕緊弄了一條羊腿讓人送去了太和宮,再轉身看見皇后歪在貴妃榻上,厭怏怏的,她從柴灰裡扒拉出來烤的焦黑紅薯,用小刀切開,露出裡面紅壤給皇后端了過去:「娘娘吃點吧,熱鬧了一陣您也應應景。」
皇后用小銀勺吃了兩口就放下了,望著宮門處,精神明顯不濟,霍時英開口問她:「娘娘要我去把大殿下接回來嗎?」
「嗯?」皇后似乎恍然回神,從遠處收回目光望向霍時英,定定的看了她一會才應道:「時英你去把他接回了吧,承嗣性子暴,怕他吵到皇上。」
霍時英應了一聲,讓太監卸了一條羊腿放在大銀盤子裡端著往交泰殿去了。
霍時英進到交泰殿的時候,皇帝父子還在叫著勁,一張巨大的榻上,父子兩個各據一方,皇上挨著矮幾批閱著什麼,眉頭深皺,承嗣坐在榻裡面,一堆軟枕被他扔的七零八落,低著頭生悶氣。
霍時英進去彎腰見禮,然後小聲道:「陛下,娘娘讓我來接大殿下。」
屋子裡靜了一會,高坐在上的男人沒有吭聲,霍時英抬眼看去,皇帝的眼睛看著面前的一張紙,手裡的毛懸而未決,眉頭深鎖,正是猶豫不決的時候,霍時英站在那裡沒再出聲,片刻以後皇帝忽然抬頭,似乎才知道屋子裡進來了一個人,他看著彎腰站在地上霍時英,眉頭不見舒展,把筆尖朝著承嗣指了指:「還在生氣吶,你看看有什麼辦法。」
霍時英朝著承嗣的方向,半跪下去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朝著承嗣道:「大殿下,臣給你帶烤紅薯來了,剛才咱們烤的。」
承嗣爬啊爬的爬到霍時英跟前,霍時英打開紙包拿出紅薯撥開外面那層焦黑的皮,把裡面的紅壤一點點的餵給他吃,承嗣還是很生氣,依然繃著臉,但還是吃了。
承嗣不理他爹,凶狠的啃著霍時英手裡的紙包,一會一抬頭嘴上就黑了一圈,皇上丟下手裡筆,轉過身去默默的看著他們。
霍時英掏出手帕給承嗣擦嘴,問他:「殿下還吃嗎?」承嗣黑著臉不說話,霍時英半跪著抬頭看皇上:「娘娘讓臣給陛下帶了一些烤肉來,皇上您要吃點嗎?」
皇上轉過頭吩咐富康:「拿上來吧。」
銀盤端上來的時候還冒著熱氣,皇上用小刀片下一片肉伸到承嗣嘴邊,承嗣不張嘴,皇上把肉遞給霍時英,霍時英接過去遞到承嗣嘴邊,承嗣氣哼哼的張嘴吃了。
承嗣吃了肉臉上終於慢慢的鬆動了,皇上再餵他他也張嘴吃了,霍時英在一旁伺候著,冷不丁上面的人忽然開口:「你父親可是要讓你跟我說什麼嗎?」
霍時英一愣,抬頭望去,皇上根本不看她,手裡拿著薄薄的一片肉看著承嗣蠕動的嘴唇:「你以為我為什麼非要把承嗣留在這裡?你若是沒話問我,來的又怎麼會是你。」
霍時英停頓了一下才低聲道:「家父沒讓時英來帶話。」屋內安靜無聲只剩下承嗣的咀嚼聲,皇上的手臂垂到膝蓋上,似乎在等待著。
片刻後霍時英再次開口:「是臣自己想問陛下,裴太守難道就非死不可嗎?」
霍時英再抬頭,就見皇帝以一種難以言喻的目光看著她,似乎暗含著失望又或者還有點別的什麼,霍時英臉上有些發燒,她知道自己問的幼稚,可她心裡抱著一點萬一的想法,裴世林到底身份是不同一般,他是太后的侄子,皇帝的表兄,若是皇上授意他這樣做的那麼皇帝也會為他安排一條後路,如果真有後路也省的她爹在家把自己憋出病來。可問完以後她又在上座的人的目光下為自己的幼稚而羞愧難當,把頭低了下去。
皇上垂頭看了地上一直半跪的人片刻,最後身上一鬆勁,把手裡的刀子扔回盤子中發出叮噹一聲脆響,他轉過身去,背對著霍時英道:「我從十年前就有這個計畫,登基之初就開始謀劃,難得的是十年過去了他依然不改初衷,他是我的表兄。」
皇帝的聲音暗啞而含著隱忍的情緒,霍時英看過去,發現他的背微微的彎著,心裡在那一刻忽然非常抑鬱和難過起來。
皇帝背對著他們揮揮手:「把承嗣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