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撩人。
後院的池塘邊上,一座小亭亭亭玉立。
微風吹過她的裙角,火紅的燈籠下面,玉樹抱膝坐著,她就靠在圓柱子上面,似乎在看著池水出神。
沈君煜站在轉角處,定定地看著她。
鎖柱扶著他,有點猶豫:「要不我過去叫她一聲。」
他沉聲道:「不必了,回去。」
這地方她最是喜歡,因為很少讓她出府,所以府裡但凡是能喘氣的不管是人還是動物。她都喜歡,尤其這池中魚,白天晚上地看,看夠了就撈上來,還能吃……
正是轉身要走,又回頭張望,她似落寞,怎麼看怎麼不大放心。
「叫她過來。」
「嗯。」
鎖柱連忙大叫了一聲:「玉樹!玉樹姑娘!」
玉樹轉頭,看見他們就跳了地上,只幾步就跑了他跟前來:「叫我了?」
沈君煜淡淡瞥著她:「給我擦擦背去。」
她愉快地答應了一聲,三個人就一起回了大屋。
鎖柱去打熱水,玉樹則在屋裡四處閒逛,大屋的桌上擺著四個小盤,她知道沈君煜沒有吃夜宵的習慣,但是屋裡一定會有準備的糕點,也就是無意間一瞥,動了動鼻尖,竟然嗅到有一股不易察覺的香氣。
桌上四盤,一盤綠豆香糕,一盤如意方糕,還有兩盤圓圓的,甜味甚濃。
沈君煜坐了一邊,靠著椅背上斜眼瞥著她:「幹什麼呢?」
玉樹伸手沾了一點面渣,唱出了核桃味來:「呀!是桃酥餅!這麼快就做出來啦?好香啊!」
說著回頭對他眨眼:「三公子要不要嘗嘗?」
他向來不喜甜食,只是看著她的臉:「你吃罷。」
她笑,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咸甜口味的,嗯……還不錯。」
說著蹦了他的面前:「三公子不喜歡吃甜的吧,這盤能都給我嗎?」
沈君煜已然拿了本書翻看了起來:「嗯。」
玉樹眉眼彎彎,吃了兩塊,他偶爾瞥她一眼,見她一臉滿足的模樣只覺好笑,不自覺地就勾起了雙唇。
鎖柱打來了熱水,她也沒顧上看,拿了筆過來記上:麵粉和玉米粉倒入調味盆裡攪拌均勻,然後過篩兩遍,加入少許的鹽,糖,油,一直揉到麵糰光滑為止。
然後面需要醒一會兒,此時將核桃碾碎,待麵糰醒好之後,取圓在核桃粉上翻滾,兩遍煎製金黃即熟,香脆可口,酥甜清爽,可謂極品。
她前兩天一直叨叨著想吃這糕點來著。
現在有了這個剛剛好取代芝麻糕,沈君煜已經下水了,玉樹連忙取出帕子將剩下的幾塊桃酥餅報了起來,一股腦地都裝走了,出了大屋尋了個丫鬟送了四公子屋裡去,就讓他嘗嘗,打 定主意要和他一起動手來著。
她說馬上回來,隨即跑了個沒影。
沈君煜一回頭的功夫,人就出了大屋,完全沒將他當回事。
鎖柱趕緊勸著,也是不消片刻,人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
玉樹也怕他著惱,笑嘻嘻地靠了過來,沈君煜樣貌出眾,脫了衣服是更有看頭,她從來都是不拘小節,能看幾眼就看幾眼的。
「去哪了?那些糕點呢?」
「哦去了四公子那,都送給他了呀!」
沈君煜立時皺眉:「趕緊地洗洗你自己,一身的汗味,然後去暖床。」
意思就是不許她擦背了,看也看不著,是摸也摸不到。
她自然失望,可也乖乖地去了屏風後面。
冬天的時候,她是真的沒少暖床,不知道別人家的丫鬟都做什麼事情,她每天都做的都是暖床,在沈君煜還未歇著的時候,就先在他的大床上面暖著。
可如今炎炎夏日,暖的是什麼床啊!
難道是屋裡冰塊放多了?
衣裙也是單獨給她放的,她簡單沖洗,沈君煜還得的用藥水泡會腳,怎麼的也比他快。
愉快地洗了個澡,玉樹躺了大床上面去。
冬天時候,她每天都美滋滋的在床上蹭覺,當然,她從不擔心旁邊的男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他兩條腿都不好使呢,任何擔心都是胡扯。
攤開身體就躺了,不能再舒服了。
玉樹來回翻滾,不多一會兒沈君煜也緩緩走了過來。
他動作極慢,鎖柱在一旁跟著,現在他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她滾了兩滾,煞有其事地對他招手:「三公子快過來吧,玉樹給床都暖好啦!」
那聲調明顯是學著某丫鬟的,沈君煜立時皺眉,隨即讓鎖柱先出去,自己坐了床邊。
其實他的腿,隔一段時間都需要壓力一次,大夫說如果不堅持兩腿就會變成廢腿。
起初,玉樹幫他壓的時候,只一碰,他都疼得冒汗動彈不得。
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就因為一直堅持下去了,這才能下床走動。
也一直因為兩個人都是晚上活動,玉樹貪戀床上柔軟,總叫人捉『奸』在床。
相對來說,她對於這個男人也是依賴的。
因為他給了她一切,包括記憶。
正是翻滾,男人已然偏腿上了床。
他穿著中衣中褲,髮絲上面還滴著水珠。
她趕緊扯了手巾過來給他擦頭髮,結果因為手勁太大,扯掉了好幾根,幸好他已經習慣了,只是皺了眉頭。
沈君煜趴在了床上,玉樹照例扳了他的兩條腿向前用力,壓在他自己的腿上。
他動也不動,任她折騰。
也就是那麼一刻鐘的功夫,他突然說:「好了,我想睡了。」
以前都得扳過兩刻,不過她也樂於偷懶,立即將他的雙腿放下用薄被蓋住了。
沈君煜已然閉上了眼睛,玉樹磨磨蹭蹭地靠了邊上去。
他不言語,也未趕她走。
她心動了,白天睡了一覺,又想回這個大床上面住來了,朦朧夢中,她總覺得自己以前就應該有這麼一張大床,舒舒服服的,能滾來滾去的,軟軟的,一躺下就很想睡的。
也知道他對她從來縱容,存著僥倖的心理就躡手躡腳地躺了最裡側。
男人果然睜開了眼睛,甚至是偏過頭來,更靠近了一些。
四目相對,玉樹嘻嘻笑了。
「我那張床實在太小了……」
「玉樹,」他一本正經地看著她:「你也知道別人都怎麼說你的吧?」
「不知道啊,」她舒舒服服地蹭著軟褥:「說我什麼了?」
「不知道?嗯?」沈君煜一手勾起了她的下頜:「你說你這麼愛爬我的床,是不是像她們說的那樣,一心想做我屋裡的?」
「什麼屋裡的啊?」她無辜地眨著眼睛:「我不知道啊!」
「還是說……」他無視掉她裝傻充愣的模樣,只是微眯了眼睛,更是湊近了些:「還是說你其實一直期待著我能對你做點什麼?嗯?就像二哥說的。」
做點什麼?
她動也不動,看著他的臉越來越近,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她不記得幾個男人,其實總覺得他就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了。
就像是她每天都想吃的黃金餅,誘人的……有著誘人的香氣。
玉樹直愣愣地盯著他的唇,沈君煜的呼吸就在眼前,他微垂著眼眸,當真美顏。
她哪怕是動上一動,就算是躲避或者推開他,他都會立即鬆手。
可惜這姑娘但凡惦記上了某樣東西,是絕對不會退縮的,正覺曖昧至極,那從未經受過的蠢蠢欲動又控制不住,想要接近她,這傻姑娘忽然向前一口咬住了他的唇瓣。
她柔軟的雙唇只是含了一口,然後揚起臉來看著他,甚至還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
沈君煜呼吸急促,血液上湧致使全身都僵硬了起來,可他剛一動,玉樹卻是一下坐了起來。
「誒呀我還沒告訴捧雪一聲,」這倒霉姑娘像火燒房似的跳下了床去:「三公子我走了啊!」
「……」
想必,這是一個愉快的夜晚。
因為愉快,她睡了個好覺。
次日一早,捧雪說三公子一早出去了,不用伺候著,玉樹本想睡個懶覺,可院子裡面一直有哭哭啼啼的聲音,擾得人睡不著。
到底是爬起來了,走了晚苑外面,沈君如的一個小妾正是抱著他大腿哭。
她遠遠瞥著周氏走過,沈家老大立即踢開了腳邊的人,訕笑著跟了過去,不想人卻是明顯不待見他,輕輕一拂袖,那紗糰子一樣滑的袖子就將他甩開了去。
沈君如亦步亦趨地跟在妻子身後,轉眼就進了園子。
也自有丫鬟去勸,地上人可伏地大哭不起……
當真無趣。
玉樹抻了個懶腰,又瞥見南邊來了個少年,正是沈家老四。
他身後跟著個小廝捧著盆面和輔料。
可真是個實誠的孩子啊!
她遠遠看著,卻是對他狠命地揮手,笑得的傻裡傻氣。
「玉樹!」
「四公子!」
真的是好傻的感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