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遇著眾位妃嬪給王皇后請安,元燁也是難得守著規矩,他平日沒個正行,此時一臉正色,當真是儀表堂堂,一派風流倜儻又英姿翩翩。
王皇后慈祥和藹,眾位妃嬪偶有閒談齊聚一堂,這一切都是這麼的溫馨,氣氛融洽,只除了嗯不太和諧的聲音……
「啊咻……」
「……」
「啊咻……」
「……」
惹得全場的目光關注,顧子衿只得抱歉地笑笑,繼續拿手絹擦鼻涕,她這麼一會兒功夫已經打了好幾個噴嚏,不單單是王皇后,這下眾位妃嬪小媽級別的全都看著她了,她臉色略白,胭脂也遮蓋不住的柔弱之姿,打眼一看,眼中還泛著淚光似得。
再看元燁,一邊臉上還有指甲的劃痕未去,想也知道,分明是被他搶的親,人家都不願意,還不知道怎麼強迫人家的呢!
王皇后自然也是心中有愧,見她模樣當真可憐,生出不少憐惜:「既然身子不好,還請什麼安?平日多走動走動就是了,回去歇著吧。」
她立即跪拜,元燁又說帶她在宮裡轉轉,寒暄兩句,這才告退。
御花園寒風凜冽,顧子衿抽著鼻子,實在不願走動,元燁卻是非扯著她四處轉轉。無人的地方,他幾乎是拖著她整個人的,冬日裡,御花園能有什麼看頭,子衿懶得動,身上也難受,只在後面捶他踢他打他,可打在他的身上就像是玩鬧一樣。
誰知為什麼非要繞著御花園走,還走了兩圈。
不過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麼了,剛才那些妃嬪當中,沒見許貴妃的身影,沈君煜和許青衣也進宮了,元燁扯著她在御花園走了兩圈,正遇見他二人從那邊走過來。
前一日,她才剛剛荒唐地『逼迫』沈君煜,已覺得好生無趣,此時再見,心酸難忍。再怎麼,也回不到從前,平白惹得兩人難過,當真是沒有意思。
她轉頭就走,元燁卻是一把扯住她,強行從後面擁住她。
那邊沈君煜走得很快,許青衣落後幾步,幾乎小跑:「夫君等等我!」
他走近,熟悉的皂角味道若有若無,也許是一邊鼻子氣息不通,顧子衿一時沒忍住,連打了三個噴嚏。
元燁則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帕子來把她口鼻都蓋住了:「叫你不要出來走,非要走,本王就沒見這有什麼好看的……」
……
顧子衿差點被他悶死!
沈君煜可也是沒想到會遇見他們兩個,臉色頓時變了。
四目相對,他也是瞬間移開目光,對著元燁禮了一禮,停駐片刻,等許青衣到了近前,相攜而去。
顧子衿只多看了一眼,雙眼立即被他袖口覆住。
她用力將他推開,抓了帕子自己擦鼻涕,元燁卻是看著沈君煜的背影,臉色陰晴不定。子衿被他這麼一悶,只覺得頭更暈,恨不得將他撲倒也是按地上捂死算了!
她在他身後憤恨地踢了他小腿一腳,可因是病著力氣不佳。
他轉身,伸手摸著她的額頭:「哦,還有點熱。」
才知道她還發著熱啊!
一早上非要帶著她進宮,美其名曰給她長長臉,昨晚燒得迷迷糊糊,他叫了大夫來,說是受了風寒,可是下了猛藥,不知給她灌了什麼東西,苦得她才喝了一口差點吐出來。
他哪裡是想照顧她,分明是想害死她!
她咬緊了牙關,後來暈乎乎的,半晌又聽見他怒斥小四的聲音,更是惱他,誰想到他直接拖鞋上床,抱了她就啃,他呼吸灼熱,也是勁頭大了點,撕咬著她的唇瓣。
她自然啟唇,因為病痛想說我都這樣了你還折騰我麼,卻是剛開口,他唇又來,一口苦藥直接灌入口中,勉強嚥了下去。
顧子衿是嗆得眼淚都出來了,元燁就著他的口水可是足足灌了她一大碗湯藥,又苦又澀,她起先還很粗魯,到後面是逐漸的溫柔,她也不是小孩子,知道是為了給她吃藥,到底是忍了,甚至還心存感激。
可惜她感激得太早了,他屏退了所有人,竟然是不顧她發著熱,捂上大被子與她求-歡,當然,她哪裡有說不的力氣,也是被他折騰了半宿。
或許是那些湯藥起了作用,或許是他帶領著她出了太多的汗,總之,在她昏昏沉沉睡著以後,體溫是真的降了下來,在他懷裡睡個好覺。
病人就應該好生歇著,養著。
可他哪裡去管那些,正如現在,才剛剛摸了她的額頭說還有點熱,卻立即又換了個話題,問她:「怎麼樣?比起沈君煜,本王如何?」
她惱著他,自然沒有好態度:殿下生來尊貴,自然無人可比!」
剛才那夫妻才走過,他將此歸納為顧子衿對許家小姐的醋意,不禁皺眉。
若不親眼看一看,他還當真想像不出她看一個人的目光,也能那樣溫柔。
毅然轉身,元燁大步走了出去,也就五六步遠,再回頭,發現他的小嬌妻還站在原地,她臉上紅撲撲的,抱著雙臂似乎很冷的模樣。
他壓下心頭怒意,只得又走回來,二話不說一把將她抱起。
顧子衿一拳捶在他的肩頭,卻被他抱得更緊。
也許真是被他折騰得狠了,她這一病就是好幾日反覆高燒。
等到顧子青禮佛回來,才剛見好轉。
齊王府的大門被拍得光光的,元燁得了消息,剛出前堂,太子府的侍衛隊護著顧子青就已經到了跟前。
她甚至還是在寺廟的裝扮,一身青衫。
全身並無半分的飾品,可她目光咄咄,眸色銳利,揚手就打在他的臉上,啪地一聲。
「我妹妹在哪裡?」
「……」
元燁側臉微紅,其實他只要一側身就能躲開她這一巴掌。『
可惜也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的,竟然沒有動。
眼前女子怒火衝天,顯然是才得知妹妹被搶親到齊王府的事情,他伸指抹去唇邊微麻的觸感,揚起點嘲諷的笑意來:「太子妃娘娘這是在找誰?」
顧子青咬唇,知道他這是在提醒她冒牌的身份,不由憤恨:「顧子衿在哪裡?」
他這才滿意地側身:「自然是在本王的內院,請。」
顧子衿是睡得足足的,這兩天她自己吃藥,元燁倒沒胡鬧,每天晚上回來時候也離得他老遠,偶爾來回翻滾,早上起來時候必定是滾了他那邊去,可迷迷糊糊睜眼時候,也必定是他起床早朝時候,從不驚動她。
他早出晚歸,似乎在準備賑災雲糧的事情,她從不過問,只盼著他快點走,自己好自在些。
顧子青走到床邊時候,子衿還在發呆,她坐在床邊,手裡還拿了一本書,仰著臉看著她待到眼前,才驚喜地低呼了一聲。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嗯……」
顧子青抬頭看著元燁,子衿立即意識到他還在場,很多話都不方便當他的面講,於是她看著他,對著他揚眉:「請殿下出去以後幫我關下房門好麼?」
元燁下意識移動了下步子,隨即反應過來。
想也是她們姐妹有貼己話要說,他頓足片刻,隨即大步走了出去。
屋內再沒有別人,顧子衿姐妹相擁,子青挨著她的肩頭一對眼淚就滾落了下來:「對不起子衿,姐姐對不起你。」
她從小就是這樣,極其愛哭。
顧子衿呼了口氣,靠在她的肩頭上面:「你又怎麼對不起我了?」
小時候,子青總是淘氣,母親一向懶得仔細盤問,直接罰了兩個人,她最常說的就是這樣的話,彼時她嘟著小嘴,圓圓的小臉上面全是討好和小心翼翼。
而此時,二人均已成年。
顧子青說出這樣的話來卻全是自責,她在寺院靜思七日也並非一無所獲。
清晨的古鐘敲響之際,總是最清醒。
國恨家仇,不過都是過眼煙雲。
她現在只有顧子衿一個親人了,倘若若是再有什麼不測,可還怎麼活。
顧子衿低聲說道:「你別胡思亂想,他也沒怎麼我,大概是男人的本性,就是征服-欲而已,過了這陣新鮮勁,估計就忘了,我好吃好喝的,只看著南邊覆滅就好,其餘的,以後再說。」
子青搖頭,卻是抵住她的額頭:「你仔細聽著,我走之前曾聽過三言兩句,太子也是主戰的,齊王不過是北邊磨礪的一把刀,你留在他身邊太過危險,他不日就要去賑災,據說是每年都要北上的,到時候我送你出城。」
顧子衿卻是搖頭:「要想走我早就走了,你在這裡卻讓我去哪裡?自古以來的戲碼都是這樣的,棄一個保一個,我不願意,要走就一起走。」
子青猶豫片刻,抹了把眼淚:「好!那咱們就一起走!」
送走冒牌太子妃之後,已經晌午,顧子衿難得起來走動,小四和春竹一直跟著她,偶爾笑談,能見其心情大好。院子裡面有新在外面買來的貓兒,原來她都不屑一顧的,這會兒卻也見蹲著地上逗弄著玩。
回頭也不知和春竹說了什麼,眉眼間都是笑意。
自從前兩日在她病的時候和她行了房-事以後,她輕易也不肯開口和他說話,更別說給他個好臉色了,元燁站了窗邊,在開著的一點窗格處看著她的身影。
老孫才抱了賬本過來,在他身後幾乎抱團是囉哩囉嗦:「殿下誒我說殿下誒,這麼冷的天兒怎麼還開窗啊!可別像咱們王妃似得你看病了多少時日……」
說著伸手一撈長桿,木窗立即關合得嚴嚴實實。
元燁撩袍坐好,卻是淡淡一瞥:「掃興。」
從小伺候到大的,老孫再糊塗也不至於連他這點彆扭也看不真切,他趕緊又將窗子開了個小口,可惜再看過去,院內已經沒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