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章
暴亂(1)

等葉露和冷陽到達宴會現場的時候,已經是快要六點了,正式的宴會好像是六點半舉行。

會場佈置地很漂亮,穿過擺滿鮮花的庭院,葉露被冷陽領著,進入了樓內,兩人穿行,路上碰見幾個人,見到冷陽都很尊重地衝他點頭,葉露都不認識,單從冷陽的口中,她知道冷陽這是要去帶她去見他的父母。

在正式的宴會開始之前,兩位老人家是不會露面的。

冷陽先帶葉露過來,拜見一下這兩位老人,要不然,在宴會上現認識,那場景會是很尷尬的。

終於,見到了他的父母。

當時在場的人很多,葉露沒空看他們,只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中央,被大家眾星拱月的兩人。

兩人不老,顯得很年輕,那種被刻意被保養起來的年輕。

不用想了,那兩人肯定是冷陽的父母了。

也就是冷陽領著葉露走進來的時候,那房間小小的喧鬧一下子彷彿噤聲一般地停止了,走動間,葉露只能感到自己的呼吸聲。

「爸,媽!」冷陽衝著兩人喚道。

葉露也立刻跟著喚了兩人。

兩人齊齊哼了一聲,幾乎是很不給面子的,尤其在這麼多人面前,他們對著葉露哼聲,顯然是不願意領葉露的情。

這兩個人,一個是前任的龍主,一個是前任的鳳影,兩個都是在令人崇敬的頂峰位置上坐過的,那一身的威嚴是不用說了。所以表示出對葉露的不喜歡的時候,這種尷尬,落在葉露的身上,是呈幾何倍數在放大的,葉露一下子,覺得特別難堪。

「總算是捨得露面了啊!」冷老爺的口氣充滿嘲諷,臉上沒有一絲的喜悅,「我還以為我的媳婦是不能見人的呢!」

這個人在罵她?!

葉露在獲得這個感知的時候,有什麼東西開始在心底燒!

她不是生來被人罵的!

面前的這位老伯這麼地口無遮攔、惡聲惡氣,如果不是看在他是冷陽的爸爸,這口惡氣,葉露是絕對不能忍的。

化憤怒為微笑,葉露一語不發地就站在兩位長輩的面前,柔順地聆聽教訓。

冷老爺顯然對葉露的不滿積聚已久,顯然今晚這位壽星也做好了一些準備。所以,令人難堪的話,再一次從他的嘴裡冒了出來。

「在我的三任兒媳婦當中,就屬你是最差,也是最不孝的。進門這麼久,都沒想過來探望長輩,我不得質疑你的父母到底是如何教你的?也不得不懷疑你是怎麼上的大學,那些禮義廉恥都學到哪裡去了?」

冷老爺猛然揚聲,威嚴猶存的雙眼掃了周圍,「大家都給我聽好了。」

這下子,全場更是靜的連針掉下來估計都可以聽得見了。

「以後啊,男的娶妻不能娶像她這樣的;女的要是嫁人了,也不可以學她這樣。」

這老頭,夠狠,夠變態。

周圍的人的視線,帶著惡意,在落井下石。

她今天盛裝而來,倒是來給這冷家人看笑話來了。

葉露深吸一口氣,看在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的面子上,她忍了。

但是她再傻不隆冬地站在這挨罵,她就是瘋子!

拽了拽冷陽的袖子,她斜眼看他,低聲詢問;「可以退下了嗎?」

冷老爺耳尖,聽了這話,立刻沉下了臉。「怎麼,才剛來,就想走了?」

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曲解葉露的意思,葉露只是想著她和冷陽站在這兩位老人面前夠久,冷陽又不說話,既然沒什麼好說的,那就下去一邊坐著。

冷老爺陰沉著臉看著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兒子,低斥:「冷陽,你自己要明白,你這妻子絕對是不合格。」

葉露猛然挑眉,這個老頭,真的是在得寸進尺。

冷陽沒有出聲維護葉露,只是偏頭吩咐她。「露露,把禮物送給爸爸!」

葉露在心底嗤笑,只怕冷陽心底也認為她是不合格的呢!

提起胳膊,將禮物從身側提了起來,她抽出挽著冷陽胳膊的那隻手,用雙手,恭敬地捧了過去。「爸,祝你生日快樂。」

「哼!」冷老爺大掌伸了過來,只那麼隨意地一推,她手上捧著的精美禮包,就這樣掉落在了地上。

一份誠摯的心意,就宛如遊戲一般地被辜負了!

冷老爺的臉上沒有任何的慚愧。

對,他就是故意的。

就在禮品墜地的那一刻,葉露心中的某根弦,斷了。

「令人討厭的臭老頭!」她用很清晰的語調說了出來,平靜的臉龐,很神聖,彷彿在莊重地在做評定一般。

冷老爺猛地拍掌,站了起來。上好的紅木做成的桌几最是笨重沉穩,卻愣是微微晃了一下,可以看得出冷老爺很生氣。

「放肆!」冷老爺威喝。

「這位老伯!」葉露很平靜地看著他,「我不知道以你的年紀當時年少的時候可以掌握多少知識,但我想,你現在這麼老了,即使學過了什麼,估計都已經健忘了。我們中學課本上教過的一個鐵錚錚的定律就是——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你給我多大的力,我就可以反作用給你多大的力,這可以用於人之常情。你若是尊重我,我自然會用同等的尊重來尊重你。別以為你是個老者,就可以倚老賣老,對晚輩們肆意指責和指點。敢問你在教訓我的時候,是不是應該捫心自問,你對我付出了什麼?

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我之前的生命裡從來沒出現一個你,所以你別以為賣我天大恩情一般地可以對我頤指氣使。想要我尊重你,你必須要表現對我的尊重。」

冷老爺的臉陰沉沉的,很嚇人,他是上一任的龍主,那一身的戾氣和威嚴,可不是普通人可以承受的。

幸好,葉露跟冷陽混過一些日子,所以,不會被他那恐怖的臉色給嚇住。

「牙尖嘴利的傢伙!」冷老爺充滿厭惡地看著她:「不懂何謂孝也就罷了,還不知廉恥,要想我尊重你,你就別做那些招蜂惹蝶的事!冷家的臉都快讓你丟光了,還好意思在這義正言辭?!冷陽,管好你的妻子!」

葉露哼笑,看來這位老伯調查過她嘍。她但求問心無愧,何來他置喙的餘地?!

「朱門酒肉臭,路有……」

「葉露,閉嘴!」冷陽在一邊低喝!

葉露迎上冷陽警告的目光,一字一句地把後面的話說完:「路有凍死骨!老伯,祝你在大家居心不良的祝賀中,有一個愉快的壽辰。」

轉身,她離開。

她從來都可以很瀟灑,所以,別逼她!

冷陽不帶她離開,她可以自己離開,沒必要面對那位老伯的惡臉。

後面,冷老爺的眼神變得狠辣,有十多年了,沒有人再敢用那種語氣跟她說話了。

小丫頭片子,這麼囂張,以為可以一直如此嗎?

「冷陽,真正的男人,是不能讓女人爬到自己的頭上作亂的,你的妻子,你自己看著辦。」

「爸,我知道了……」

封了自己的耳朵,閉了自己的心門,不願意再聽到這令人傷痛的話語。如果冷陽今晚是帶她過來侮辱她的,那麼,恭喜他,他做到了。如果他沒有這麼念頭,那麼也要恭喜他,因為他的確夠狠。

冷老爺說的話可真搞笑,真正的男人?!

他們哪裡懂得什麼是真正的男人!

真正的男人,就是有這個勇氣和能力保護自己最珍貴的東西,讓它不受傷害。

哦,對了!

看看她這腦子,她又不是他珍貴的東西,自然不用他保護。

那老頭是他爸爸,應該是他珍貴的東西,他是應該站在他爸爸那一邊。

好慘!

葉露扯了扯嘴角,臉上浮現言不由衷的假笑。

真是倒霉,要是嫁給一個普通人就好了,那樣,也就可以很方便地就離婚了。

真是倒霉透了!

她一個人信步走來,碰見的男人,十個中,至少有兩三個是臉色不正經的!

md!

葉露低罵了一句。

她就是去外面勾搭男人,也不會勾搭這些貨色。

一個個都是披著羊皮的狼,高貴華麗的服裝下面,都是腐朽墮落的靈魂。

既然裡面那位老伯知道了她的事情,相信很快冷陽也能知道,不,當時老爺子說那話的時候,冷陽就該知道,可是他沒生氣?!

不,葉露皺眉深思,不對,或許,冷陽早就知道。

那個男人有通天的本事,對她的所作所為,自然有所察覺。

他保持沉默,裝作不知,是因為……

笨!

她自嘲地搖了搖頭,

答案一:他不在乎。

答案二:他懶得管,其實還是不在乎。

答案三:他在放縱,到底還是不在乎!

說來說去,就是三個字——不在乎!

真倒霉!

流年不利,嫁給了這麼一個人!

旁邊一個端酒的服務生緩步而來,她招了招手,拿了一杯香檳過來,灌了一口下去,辛辣甜醇!

好爽!

彷彿是出了一口惡氣的感覺!

難怪人鬱悶了就喜歡喝悶酒!

如果,那個女人不要礙眼地又出現在她的眼前就好了。

她好不容易心情稍微調試了好一點,她又冒了出來。

這個女人,在家裡已經夠陰魂不散了,以為今晚去參加生日宴,她終於可以擺脫這個女人,沒想到,又在這裡碰見了她。

她跟誰來的呢?

誰邀請她的呢?

是冷陽?!

更讓她鬱悶的是,今晚的她也穿著一套黑色的晚禮服,樣式跟她相差不大,比都不用比了,她肯定是不如那聽雅的。

人家漂亮的,不用刻意的表現,就已經有一大堆的男人圍了上去。

目光對上,對方一個挑釁的眼神掃了過來,葉露瞪了回去,然後不再搭理她。

越跟這個女子較真,越是給自己找麻煩。

壽星還是在大家的眾星拱月中出來的,冷家的人一一亮相,俊男美女,著實不凡,巨大的蛋糕跟著推到了他的面前,那些人開始鬧了起來……

那是他們的熱鬧,與她似乎沒有多大的關係。

她冷冷地看著冷陽站在他爸的身邊,壽星的身邊似乎缺少了一位兒媳,但是沒有人會開口詢問。冷家的人,知根知底,不會蠢到提出這麼一個人惹這位前任主事者生氣;局外人小心翼翼,別人的家事,更不會多嘴地去問了。

老壽星的雙眼如刀,鋒利地在葉露的身上剜了一下。

葉露咧嘴一笑,舉起手裡的酒杯,衝他揚了揚。

公然的挑釁!

他身邊站著的冷陽,眼神中透著警告,葉露不屑搭理。

那邊開始切蛋糕,葉露挪開了臉龐,往外面看。

今夜夜空奇異般的美,她信步往落地窗靠近,想更加地看清楚那片夜空。室內的這片紙醉金迷,讓她陌生,無所適從,還不如那片潔淨的天空讓她覺得熟悉。

「嘿,美麗的小姐,今晚夜色如此美麗,我們一起私奔好嗎?」有些輕佻的聲音,很突然地插了進來。

她詫異地撇過頭,那張臉,熟悉中又透著的陌生,讓她幾乎是恍神了半晌,直到他衝她擠眉弄眼,繼續調笑:「小姐不說話,是不是就是默許了。我聽說中國的姑娘大多是很羞澀的。」

「金斯澤?」葉露有些猶豫地詢問。

金斯澤故作驚詫:「小姐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難道……難道小姐也是偷偷地愛慕著我,所以暗地裡派人去查過我的名字!」

他這自導自演的樣子,可真讓人忍俊不禁,葉露笑了起來,真的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他。

金斯澤也跟著笑了起來,低喃:「好久沒見了。」

葉露微微歪頭想了想,的確是是有些日子了,他看上去比上次要成熟了很多了啊,髮型變了,不像之前的瀟灑不羈了,而是端重了,臉龐上的稜角變得更加的分明了,多了肅穆的感覺,眼神變得穩重了,即使是笑,也讓人感覺到他的隱隱霸氣和不可小覷,這個男人,已經是一個大型組織的老大了呢,這個樣子,真是又酷又令人敬慕!

「這次是專門來參加冷老爺的壽辰的?」她問。

金斯澤挑了挑眉:「冷老爺?你是這樣稱呼你的公公的?還是說,我許久沒來中國,中國人對公公的稱呼時興這樣的叫法?」

葉露搖頭,「別提了,我跟冷老爺八字不合,不敢跟冷老爺攀親帶故,怕折壽,你就別在這些小事上面損我了。」

金斯澤恍然大悟,咕噥了一聲:「我看怕折壽的,應該是冷老爺吧。」

葉露瞇眼笑著,笑得有那麼一絲邪惡。「小心隔牆有耳啊。」

金斯澤聳聳肩,「不怕,出了事,我大不了回國去,更何況,現任的龍主是冷陽。」冷老爺再怎麼不快,也應該是對付不了他。

葉露不置可否,邀請金斯澤去一邊的落地窗邊聊去。

金斯澤今天的確是專門抽空來參加冷老爺的五十大壽的,這位前任的龍主,在職期間,也創下了不少的神話,結識的來自五湖四海的英雄人物枚不勝舉,他過大壽,大家前來參加,一來是捧冷老爺的場,而來也是捧冷陽的場,三來是借此攀關係,在這樣難得的盛會中,參加的都是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有商人、政治家、軍火販、毒販……都是在世界各地有自己的一片影響力的人,所以,你會看到大廳裡衣香鬢影,各種膚色的人都有,那是從各個國家趕過來的。這些人,平時不得多見,更不好攀關係,能夠在這裡聚上一聚,對很多人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收穫了。

「冷家真是夠有面子!」金斯澤讚歎,心裡不無羨慕。

他基本上是接手了他父親手頭的勢力,最近經營的也是有聲有色,但是想要發展到在全球範圍內可以跟冷家相抗衡的局面,只怕沒個十幾二十年是不行的。

葉露大概可以猜到金斯澤的心理,這種王碰王的場面,的確是讓人觸動頗大,大家都是雄心烈烈,無奈差距就那樣擺在了那裡。

「澤,不用太感慨,前輩們鋪墊的內容不同,所以後天有所落差,在所難免,這些,是人力所不能及的。你應該相信你自己已經很棒了,踏踏實實地抓住眼前,不好高騖遠,才能有更好的資本來謀奪將來。」

金斯澤有些震驚,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他仔仔細細地瞅了瞅他,最後自嘲一般地笑了。時間在改變他的同時,也改變了他,他怎麼愚蠢到,認為她是不變的。現在的她,更加的美了,他知道,她從來算不上一個大美人,他所認為的美,指的是她的品行,那種由內而外散發的獨特氣質。

「受教了。你的英文好多了。」比起上次見面時,她現在幾乎是可以無障礙地跟他交談。

葉露含笑解釋:「特意練的。」

大廳裡已經揚起了悠揚的樂聲,似乎要開始跳舞了。

金斯澤遲疑了一下,還是問她:「你現在……快樂嗎?」

快樂?

這個字眼,對葉露來說,已經有些模糊了。

以前她可以為一件小事、一個笑話、一部電影,高興上半天,哈哈大笑,甚至高興到極致,會止不住地眼角激出喜悅的淚花,現在她發現,這些可以引起她高興的小事,似乎有些遙遠了。

嫁給了冷陽之後,電影很少看了,小說也很少看了,笑話也沒空聽了……

歡樂漸漸遠去……

她似乎也有過快樂,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還是悲傷要多一點的。

她不快樂,至少最近這一段時間都不快樂。

可是,她如何對外人說。

她沉默著,不得不沉默。

舞場,冷老爺領著夫人下場,開始領舞,大家紛紛下場,她看見冷陽將聽雅從一大堆纏著她的男人們中牽了出來,聽雅邁著優雅的步伐,搖擺著似乎盈手可握的腰肢款款而行的時候,真像一位公主,很美麗。

兩人的相配,真是天上地下、絕無僅有。

如果可以名正言順,似乎更加完美。

今晚,她很不快樂!

她很愚蠢地選擇了荒廢一天的時間把自己弄得漂漂亮亮,更愚蠢地想著那是他的父母所以一忍再忍,最愚蠢的是,她要站在這裡,看著自己的丈夫跟別的女子,那個分明對他有所圖的女子跳那第一支舞!

她討厭那兩個人,舞場中的那一男、一女。

金斯澤順著葉露的目光看過去,嘴角泛著淺笑,眼神中卻流過一絲陰狠,「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轉身,他優雅地伸出了手。「美麗的小姐,請跟我跳一支舞好嗎?」

是冷陽放棄了這個機會,所以,別怪他乘虛而入。

葉露搖頭,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好意思,我不會跳舞。」

當然,她這是在說謊。

跳舞,她會。

在冷陽對他說後天是冷老爺五十壽辰之後,她請教了左翼,專門學了一點,不是很精通,但是足夠她自信地跳那些簡單的舞步了。

只有說她不會跳,她才能給自己挽回稍微些許的面子。

因為不會跳,所以他的丈夫不得不邀請別的女子一起跳舞。

所以,今晚冷陽的老婆一直沒下去跳舞,是因為她不會跳。

很簡單的理由,可以少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冷陽可以不顧忌她的感受,也可以不顧慮她的面子,但是她不得不自尋方法為自己挽回一些。

今天的冷老爺已經夠讓她難堪了,她沒必要讓自己更難堪。

她可以對天發誓,她今天不是來當小丑的,她今天來不是接受別人的侮辱的。

金斯澤表示了遺憾,可是心裡又有些不甘:「要不然,你跟著我跳,我教你吧。跳舞其實沒那麼難,你跟我跳上幾回,肯定就會了。」

葉露自然知道那種基本舞步不難,只是她心意已決,不會改變主意的,所以,她搖頭。

白在十幾步之外結束了跟朋友的談話,端著兩杯香檳走了過來,近了的時候,調侃金斯澤:「我還以為你會邀請這位美麗的小姐跳舞呢,沒想到你只是站在這像個木頭人一般,真是枉費我特意把機會留出來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