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甄儀靠在副駕駛上,覺得自己手臂這下真的不行了。
她回顧自己將近三十年的一生,都沒有受過那麼重的傷。
這種疼痛,其實不是簡單就能描述出來的。那種一直牽扯著神經的抽搐式的痛苦,讓她覺得自己很虛弱。
這種時候,反而不會去流淚去哭了。
剛才他們又遭遇了一次襲擊,好在只是規模不大的呲鼠群,大約只有幾百只,他們把窗玻璃搖下來(反正關著也會被喙啄碎),架著槍掃射了一番。
許光月嚇得瑟瑟發抖,縮在座位底下,但是秦椹給了他一把槍之後,他雖然手哆嗦了一會兒,卻還是砰砰砰開始射擊。
准頭不能說好,但是還湊活。
事後他把槍還給秦椹時,居然一點兒沒受傷……
嘴裡還說:「我的乖乖,你們哪裡弄來的槍啊。」
秦椹笑笑:「這種世道,不弄點槍怎麼敢外出?」
陸甄儀已經沒力氣聊天了,她剛才的戰鬥又加深了傷口,所以只是靠在椅子上。
凌晨跟從從戰鬥時,最後那幾下,應該是秦椹的空間能力造成的吧?
她沒問是打算到單獨兩人時問他,可是為什麼沈宏歡也沒問?
是當時受傷失血過多幾乎沒精力留意?
秦椹的能力很強呢,有那麼大的空間,而且用於戰鬥還有那麼大的威力……
陸甄儀低頭看自己修長的手指,白皙卻沾染了血跡。
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才能擁有力量……
他們到達湖邊的時候,大約午後一點鍾,他們在車上吃了東西,秦椹帶的東西不少,許光月反正才一個人,就給了他吃的。
一人一包點心加兩根火腿腸,一盒牛奶或一瓶飲料,點心有綠豆酥,有麵包,有板栗餅。
許光月喜滋滋地拿了秦椹給他的麵包和火腿腸,說:「哎呀,還是肉粒多的……」
本來因受傷正在虛弱狀態中的陸甄儀聽到他這發自內心的喜悅,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許光月被笑得不好意思了,訕訕說:「咳咳,在以前這點吃的當然不算什麼,不過我都兩天沒吃飽了……那點發的賑災糧啥也不夠,我都讓我女兒吃了。」
秦椹指指車後方:「其實剛才打下那些東西都能吃。」
許光月摸摸鼻子:「倒是看見有人吃,但是畢竟是變異的……萬一吃出什麼問題……以前就連轉基因食品也不敢吃啊,何況這些活生生的變異。」
沈宏歡一直在專注用他的水異能慢慢療傷,聽了這話,嗤笑一聲:「許大哥,這都快活不下去的時候了,還管以後?能填飽肚子就行啊。」
他自從有了異能,漸漸開始不那麼沉默,而是更加願意發表意見了。
其實這點很容易讓一直習慣了他的沉默謙遜的人不舒服,就像你有個窮親戚,他(她)一直是圍著你轉的,以你的意見為意見,但是突然有一天他(她)發財了,開始各種意見建議乃至頤指氣使了,任何人都會心裡不舒服。
但是秦椹跟他是一起打過架共患難的交情,所以很容易調整了心態,而且還有點樂見其成。
至於陸甄儀,她一向比別人接受能力要強些。
面前的湖不小,目測至少在一千畝以上,波光粼粼,還頗為宜人。
周圍亂世嶙峋,顯然是剛剛地震引起的地貌變動,所以沒有什麼樹木,光禿禿的。
許光月居然從背包裡拿出一張北京市地圖,仔細看了看,驚訝說:「這果然是剛剛出現的湖……地圖上根本沒有!」
又繞湖一圈,仔細查看:「難道說這兒原來有地下河,被地震弄得溢出來了,才形成的湖?」
「哎呀,那麼大的湖,就這樣生成了……大自然真是奇妙啊。」
陸甄儀再次「噗嗤」笑出聲來。
關鍵許光月自己不覺得,一本正經感慨完,看陸甄儀笑,還特別莫名其妙。
秦椹從車後行李廂拿出來兩根折疊魚竿,跟沈宏歡開始組裝。
陸甄儀驚訝了:「你要釣魚?」
秦椹皺眉:「是啊,總不能立刻跳下去啊,誰知道水裡有什麼怪物,而且咱們水性也沒那麼好。」
他倆弄了兩塊火腿腸在魚鉤上,把魚鉤拋下去。
然後耐心等待。
陸甄儀大覺不靠譜:「這要是再有怪物來……」
秦椹把車停在旁邊,說:「那你倆先在車上等,一旦有動靜,我倆就上車。」然後又拿了槍在身邊。
陸甄儀沒法子,只好聽他的。
結果快四點了,許光月都跑去石頭後面解決了兩次身體蓄水問題了,浮漂還是沒有一點動靜。
陸甄儀焦躁了:「這樣不行啊,一會兒天都要黑了。萬一再有什麼怪獸襲擊……」
沈宏歡站起來:「我下水吧,我本來就是潛水員,而且又有……」他看了一眼許光月,沒把水異能的事情說出來。
秦椹也站起來:「我跟你一起下去,我水性還行。你一個人下去太危險。」
陸甄儀皺眉:「還不知道這箴魚有多大呢,《山海經》裡只說它嘴像針一樣,會不會很小,不好抓呢?」
秦椹說:「應該不至於。」
陸甄儀想了想,又從後備廂拿出他們事先准備好的兩卷長繩子。給他倆捆在腰間。
「別游太遠也別潛太深了,寧可抓不到,也別冒危險。」她低聲囑咐。
秦椹點頭,說:「放心。」
兩人腰上系著繩子跳下水,繩子另一段分別握在陸甄儀和許光月手上。
隨著他們下水往湖中心油,繩子在他倆手掌間出溜溜滑過。
陸甄儀提著心。
這件事真的太冒險了。
雖然她知道秦椹實力頗強,但是這畢竟是危機四伏的時候……萬一,萬一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自己怎麼辦呢?
繩子已經滑過七八十米,離一端頭已經不遠。
這時候突然不動了。然後陸甄儀手裡的繩子緩緩朝左邊移動,許光月手裡的則相反。
「他們是不是發現了,打算包抄一下那個魚哦?」許光月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說,聽來特別喜感。
陸甄儀點點頭:「很有可能。」
然後繩子劇烈一顫。
陸甄儀緊張極了。
他們約好如果要拉他們上來,就輕輕拽三下,現在這樣肯定是不能拉。
然後繩子又前後搖擺,動作都很快幅度很大。
陸甄儀恨不得自己的眼睛能看破水面以下。
突然間繩子被輕輕拉了三下,然後許光月手裡的也有了動作。
陸甄儀和許光月連忙用力往上拉,手感不重,應該是下面的人也在竭力往上往岸邊游。
他們連忙更加用力拉。
沒多久水面就翻滾開來。
岸上的兩人大驚,拼盡了力氣拉繩子。
沈宏歡首先浮上水面,沒幾秒鍾秦椹也浮出來,懷裡抱了很大一條東西。
許光月高興地指著:「抓住了!抓住了!那個是不是?」
陸甄儀低喝:「快用力,用力拉啊!後面有東西在追他們!」
這時候秦椹和沈宏歡兩人離岸邊已經不到三十米。
他們游得不算慢,還有人用力拉,速度更是不錯,但是後面的東西追得更快一些。
天色有點暗,看不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陸甄儀本來手臂就有不輕的傷,這樣拼命拉動,傷口又崩裂開來,血液慢慢濕透她的毛衣。
秦椹突然轉身,對著後面的東西揮了下手,感覺是手合攏,仿佛掌刃一樣的姿勢。
後面真的就冒出血來。
但是那東西並沒死。
受傷將它阻了一阻,依然追了過來。
利用這個時間差,水裡和岸上的人一起竭盡全力,把人和岸的距離縮近到十米。
而這時那個追的東西也加快了速度。
十米的距離,真正發生可能不到一分鍾,卻驚心動魄,在秦椹一手抱著魚跳上岸,沈宏歡隨之跳上的時候,一張巨口,露出滿嘴森森尖牙,一口咬住了沈宏歡的腿。
陸甄儀幾乎要尖叫。
而沈宏歡已經痛叫出聲。
他手裡噴出一股高壓水槍一樣的水柱,直接向巨口的咽喉沖擊。
那嘴被噴得鬆了鬆。
而已經爬上岸的秦椹手裡的魚已經不見了,他轉身用力將沈宏歡一拉,沈宏歡終於從那巨口脫了出來,大腿上血跡殷然。
「快!上車!」秦椹朝陸甄儀和許光月吼。
兩人連忙扔下手裡的繩子,往車上跑,而秦椹也拉著一瘸一拐的沈宏歡沖到車旁,打開車門就上。
後面傳來近在咫尺的響亮的出水聲,還有類似劈木頭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