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椹把陸甄儀領回家,開了門,兩人走進去。
怕弄丟沒被秦椹帶出去的戴勝飛到陸甄儀頭頂,歡快地鳴叫。
陸甄儀剛想把它喚到肩頭摸摸它,自己就被秦椹輕輕一推,隨即壓在陳舊嘎吱的鋼管床上。
秦椹一邊沒頭沒腦地親吻一邊啃咬她,雖然不重,還是有點微疼。
陸甄儀體諒他因為自己失蹤一直懸著的心需要發洩,就默默忍受了他過度的熱情。
但是等他把手探入她褲子裡摸索時,陸甄儀發覺這感覺不對,終於生氣了,一把推開他:「秦椹你在幹什麼?檢查我昨晚有沒有被□?」
秦椹被推開也就沒再繼續強壓她,坐在那裡猶自喘息,頭髮有點長了,低著頭時遮掩了他的眼睛,他平復著喘息,沒再說話。
陸甄儀越想越生氣,「騰」地坐起身來,收拾收拾自己身上被弄亂的衣服就要摔門出去,被秦椹一把抱住腰,扯了回去。
陸甄儀掙扎著,她覺得男人和女人溝通怎麼就那麼難!
明明她以為回來秦椹會抱著她,不說輕憐密愛,也得小意安慰。結果……
「你要是想知道我有沒有出事,你可以問我,我難道會瞞著不說?」因為生氣,她聲音硬邦邦的,隨即諷刺地笑了:「還是你以為我特別人盡可夫,出去一晚上就會和人通奸不成?」
秦椹似乎被她這過分銳利的話刺痛了,收緊她的腰,低聲說:「對不起。」想想自己說的太少了,不等於默認了她的話嗎?才補了一句:「別這麼說自己……」聲音低得有點撥動人心弦。
陸甄儀覺得委屈,自然不肯搭理他。
秦椹終於調整過來,可以正常開口辯解了:「我只是太擔心你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如果你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活下去。」他聲音裡壓抑的痛楚太痛,陸甄儀不能避免地顫抖了一下。
她的身體不再掙扎,柔軟下來,秦椹感覺到,摟緊她腰肢的手臂也放鬆了些。
「我也不想死,」她聲音輕柔,「我一定會努力活著,和你一起,你也是,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也不知道有沒有勇氣繼續活著……」
「我不會死。」秦椹低頭,面頰緊緊貼著她鬢發,她甚至感覺到她的鬢發被濡濕了。
「我絕不會死,說到做到。」他鄭重承諾,聲音裡一點淚意也沒有,陸甄儀幾乎以為那鬢發的濡濕是自己的錯覺。
她在他手臂上擰了一把,帶了薄怒說:「不要轉移話題,你剛才怎麼回事?你分明是……!哼!」
秦椹閉口不言語。
「是因為袁陸維?」陸甄儀想不通,「你覺得他是色中餓鬼?」
秦椹「哼」了一聲,說:「也差不多。」
陸甄儀有點好笑:「那你也不該懷疑我吧?你覺得他模樣長得好?我會動心?我會隨便出軌?」
秦椹說:「沒有,我沒有懷疑你,我怕你被他羞辱占了便宜不敢告訴我。對不起,甄儀,我只是擔心你,有點情緒失控。你不要那樣多想。」
陸甄儀歎了口氣,「你真是一點都不了解我,別說我會很小心,就算真的我被他怎麼了,我又怎麼會不告訴你讓你幫我報仇呢?」
秦椹似乎有點震動:「真的?陸甄儀,你會告訴我?」
陸甄儀笑了:「是啊,我為什麼不告訴你?難道你知道了會怪我?會從此介意不再喜歡我?」
秦椹沉默了。
陸甄儀感覺到他的僵硬,扭過身子看他:「你怎麼了?難道真的會怪我?」
看他的臉藏在陰影裡,她伸手去撥開他頭髮,被他捉住了雙手。
秦椹把她的雙手握在掌心,低聲說:「甄儀,別胡思亂想。」
陸甄儀側過頭蹙眉望著他,她又不是傻瓜,想了想沉吟說:「到底怎麼回事?你對這個袁陸維……你夢到過他?夢裡他羞辱過我?」
秦椹把她的雙手放回她身側,順勢摟抱住她:「別亂想了,我只是擔心你……而且那個袁陸維確實私德很差,我看他看你的眼神也不是很對勁,你要小心點。如果你真的被他……我當然不會怪你,我只會設法殺了他。」
然後又對她說:「昨天的情況,你跟我細說說。」
陸甄儀正要告訴他,連忙從她發覺袁陸維不見,跟過去被帶下去,見到了駁說起。
秦椹臉色很難看:「你跟過去幹什麼?這都什麼時候了,很可能會是致命的危險!」
「要是你難道不會跟過去?」
「我和你能一樣嗎?你什麼時候異能增強了再說。」
陸甄儀一噎,想想確實自己不如他,「我知道了,下次會小心。不過那只駁真的好……厲害啊,而且它的眼睛不是紅色的,是黑色的,還能跟我模糊地交流,還幫了我……為什麼會有這樣黑色眼睛的異獸?它們是不是都有理智的?」
秦椹沉吟了會兒,說:「我不知道,我覺得應該是《山海經》裡高等的異獸是有不下於人類的智商的。這些異獸的眼睛可能就不是紅色的。但是不代表它們就沒有危險性,比如窮奇九尾狐之流,應該是生性非常凶惡的,都是分明標注食人的。」
陸甄儀幾乎有點神往:「真的會有窮奇九尾狐?那也會有鳳凰啊,當康啊這些瑞獸嗎?」
秦椹說:「也許會有。」他指指Elsa,說:「比如Elsa,就可能是高等變異,我懷疑它變化的生物是天狗。」
「天狗?」陸甄儀一驚,「那很厲害吧?」
「現在可能也不算很厲害,異獸和我們一樣,也是能力逐步增長的。要不然同樣是人類變異的滑褢,為什麼有的高達十米以上,有的才四五米?」
陸甄儀點點頭,「有道理。」
她把Elsa抱到懷裡,逗弄它漂亮的豎耳朵,「你這個小東西居然會是天狗嗎?真是不可思議。」
「有獸焉,曰天狗,其狀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這是《山海經》的原文。
可以御凶呢。
「那小戴勝是變成了什麼東西?」她又問。
秦椹搖搖頭:「不知道,它變異維持時間太短了,又只能裹在火球裡,反正是使用火的禽類,像是畢方火鴉之類的。」
陸甄儀歎息:「要是帶了它倆出去,我這次也不會這麼狼狽,可惜還是不能輕易顯露。」
又對秦椹說:「不知道駁守護的東西是什麼?」
秦椹也思索著,他說:「《山海經》裡有些非常奇特的植物和石頭,有些有很神奇的作用,也許是其中之一?」
兩人猜測了一番,也沒得出結論,陸甄儀又把之後在西營的事情說了一番,秦椹聽說到晚上那夫妻的對話,緊緊皺眉,又聽到陸甄儀說起自己是如何處理的,歎息了一聲,看她的目光有點復雜。
陸甄儀笑著說:「怎麼了?嫌我心慈手軟?」
秦椹才說:「我若是你,當然不會這樣做,應該會殺了那對夫妻至少殺了那男人,不過那孩子確實是無辜的,後面總是不好收拾。你的處理方法其實很了不起,算得上最好的結果了。可一般人是很難克制恐懼、敵意和厭惡的。我才發現你比我想的還要……厲害。」
他很少承認陸甄儀聰明或能幹,聽到他第一次這麼誠懇地稱贊她,陸甄儀頓覺心情好了不少。
又想起路上的慘事,陸甄儀歎息說:「真是造化弄人,我真沒想到……還是我缺乏經驗,如果不同意他們去那麼遠的綠化帶,也就不會有這事了。我覺得特別對不起童教授。」
秦椹看她心情又低落了,摩挲著她的背部安慰她:「別多想,你也沒對不起誰,不該為誰負責。」
陸甄儀還是歎息:「是啊,可是心裡還是很不舒服。」
「人總是這樣,」秦椹說,「一開始心都是軟的,見得多了,慢慢就磨硬了。」
兩人吃了點東西,秦椹又從空間裡拿出一保溫瓶熱騰騰的雞湯,說要過去看沈宏歡。
這又是個讓人心情非常低落的話題。
陸甄儀跟他到了軍區臨時醫院,這裡一共有八層樓,也不算小了,醫護人員都不算少,但是儀器藥物還是有點缺乏,病房也不算夠。原先疫病流行的時候,這裡隔離治療,現在疫病病人很少了,大都是外傷。
過道裡都有加床,麻醉劑不夠,經常聽到傷者的慘叫呻吟,醫護人員緊張地來去忙碌,空氣裡彌漫了血腥味和消毒水味。
沈宏歡的病房在四樓,他是異能者,還算優待,住的是雙人病房,也沒有加床。
陸甄儀跟在秦椹進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臉色慘白嘴唇發青的沈宏歡。
顯然是失血過多了,現在估計很難有庫存的血漿了。
他的左手藏在身側被子裡,但還是露出了一截光禿禿的,被白色紗布纏裹著。
更觸目驚心的是他睜著眼睛,死氣沉沉的臉色。
他的小女朋友,舒茜,在照顧他,給他削一個蘋果。
蘋果現在是極為罕見的東西了,雖然還有點庫存,但是絕對不多,也只有最上層能夠吃到了,即使異能者配給裡,蘋果也不是常規物品。
估計是誰帶給他的,這裡只有兩個,舒茜削的那個,和床頭櫃上一個。
兩個都不大,但是削的那個更小點。
舒茜削得特別仔細,盡量不把果肉削下來,看得叫人心酸。
看到秦椹和陸甄儀,她放下水果刀,乖巧地站起來,叫著「秦大哥,陸姐姐」。打過招呼,她又安靜地坐下,繼續削蘋果。
沈宏歡看到陸甄儀,勉強擠出個笑容:「嫂子回來了?太好了,大家都擔心死了。」
陸甄儀說:「讓你們牽掛了。你別起身,還在輸液呢。」
秦椹看著他,目光沉重,問:「怎麼樣?」
沈宏歡苦笑:「能怎麼樣?」
秦椹沉聲說:「你是異能者,沒有手臂也能使用異能,將來大家異能厲害了,木系也許能讓你斷肢重生。」
沈宏歡苦笑說:「桑棗,你別笑我,我就是在想,從小時候起,我就是個再平庸不過的人,跟在你後頭,也虧得你願意跟我做兄弟,事事照顧我。這次地震也幸虧是你,我才免了一死,後來竟然還有了異能,雖然是沒什麼用的水系異能……我以為我沈宏歡終於時來運轉了,結果……又少了只手。所以說,這天注定誰是唱主角兒的,誰是跑龍套的,真是半點強求不得。」
秦椹罵他:「少廢話,是男人就別磨磨唧唧,你叫什麼跑龍套的?沒看那麼多人,比你慘的要多少有多少!不就一只手嗎?還是左手!又不影響你用筷子寫字,又不影響你拿刀!以後興許還能長出來!」
沈宏歡流出淚來,哽咽說:「我知道,老大,我知道,我沒事……」
舒茜給他削了蘋果拿給他,沈宏歡不吃,但他對舒茜始終溫和:「你吃了吧。」眼睛裡還是情意綿綿的。
舒茜用手帕給他擦眼淚,柔聲安慰他:「別多想了,總會好起來的。」又說:「既然秦大哥和陸姐姐來了,我就先回去,你們聊著,我等晚飯後再來。」
沈宏歡點頭,說:「你回去睡一覺吧,好好休息。」又指著床頭櫃的另一個蘋果和一袋火腿腸,說:「這些你也拿去吃。」
舒茜答應了,把沒削的蘋果和火腿腸放進包裡,手裡拿著那個削好的,跟秦椹陸甄儀也道別,就走了出去。
她走了之後不久,陸甄儀看秦椹和沈宏歡哥倆要說說話,自己插在這裡不好,就也走出了病房,走到走廊裡透透氣。
這種老式的樓,走廊一側是窗戶,陸甄儀走到窗戶邊,呼吸了一口不帶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的新鮮空氣。
視線無意往下看,卻正好看到舒茜走出樓下大門,迎面走向一個身材很高的年輕男孩。
那男孩氣色和穿著都不像普通收容營的平民那麼糟糕,遠看模樣很俊,舒茜小鳥依人地投向他懷抱,把手裡的蘋果遞給他,男孩笑著接過蘋果,摟著舒茜親了幾口,然後一手拿著蘋果啃,一手摟著舒茜的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