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幾日後,唐氏大發請帖,遍邀寧州當鋪業內同行,在唐府大肆宴請。不日,便到了宴請之日,唐陸氏在唐寧慧打點下,帶病親自出席。

  好在唐秋馮在世時為人厚道,與寧州眾商家的關係都不錯。同行們都聽聞唐少丞因好賭輸鋪子一事,平素裡頭也連連為唐秋馮嘆息:「唐家老爺在的時候,為人仗義,怎麼一去後,短短幾年,唐家竟落到如此地步。」「創一番家業啊,這敗家啊,幾年都不用。」有的道:「養了這樣敗家不孝的兒子,寧願生出來的時候活活掐死倒好些。」

  眾商家在接到請帖後,也不知道唐家發生何事,議論紛紛之餘便左右打探,但整個寧州也沒什麼風聲,只說唐少丞這個不孝子在外頭養了戲子,把自己夫人和孩子氣走了。其餘倒也沒什麼大事。大家一合計,都說看在去世的唐老爺面上,怎麼得也得出席這一回。當然亦有不少勢利之人,瞧著唐家江河日下,無人可撐如今這副爛攤子,便推故缺席的。

  唐氏待客人來了七七八八,便也不再等,讓唐寧慧吩咐開席。掌櫃應了一聲,不片刻,幾個跑堂端著盤子手腳麻利地將各種珍饈佳釀端上。

  唐氏道:「感謝大家看在我們老爺過去的薄面上,前來出席這個宴。今天邀請大家來,只有一事要告訴大家……」唐氏吩咐唐寧慧:「你來細說一下。」

  唐寧慧便將當鋪收到假東珠一事毫不隱瞞地一一告知同行,她的語音清脆婉柔,將整件事情娓娓道來,在座眾人都聽得十分入神。唐寧慧道:「那騙子手握如此精美的偽珠,更用種種騙術乘機以進,我大娘恐怕在座諸位遇到這等騙子,所以特地將這蒙羞之事告知大家。望大家引以為戒,莫再上此當。」說罷,唐陸氏命唐寧慧將偽珠子取出,遍示眾人。

  客人們無不嘖嘖稱奇,以為此珠製造極精巧,若非唐陸氏事先言明是假貨,否則實難分辨。

  傳遍後,唐陸氏取了帕子,擦了擦眼角道:「在座各位老爺都是寧州有頭有臉的人物,都知道唐家出了少丞這個不孝的敗家子。是我教子無方,咎由自取。如今,我唐陸氏無一句怨言。實不相瞞,唐家本就已經極艱難了,本想靠這唯一的當鋪養活一家老小,可如今出了這岔子。我唐陸氏不過一內堂婦人,今日不得已請大家出來,除了展示這一顆偽珠給大家瞧瞧外,另外有一件事想通各位商量商量。」

  「何事?唐夫人請說。」「請說,請說。」

  唐陸氏道:「我想把這當鋪轉賣了,不知道在座各位有沒有人感興趣?」

  為首一人周老爺道:「唐夫人,這是為何?就算出了珠子一事,可只要當鋪在,唐家總還有份家業。可若是連這唯一的當鋪都賣了的話……」

  唐夫人道:「周老爺,你說的是。可是我們家少丞是個敗家子,我一個婦道人家,已是含飴弄孫的年歲了,實在無力掌管鋪子。若是大家沒有興趣的話,就當幫我們唐家一個忙,把我們唐家當鋪要轉賣的事情,與別人說道說道。哦,對了……寧慧……」

  唐寧慧應聲:「大娘,有何吩咐。」唐夫人道:「來,你把才纔的假珠子拿出來,當著大家的面砸了。此珠製作的如此精巧,留在世上,他日必有像我們這個的受騙人。你現在就將次害人之物搗碎,斬草除根,永絕後患,也洩我心頭之恨。」

  唐寧慧應了聲是,讓僕人取出小鐵錘,用力一擊。只聽「砰」一聲,珠子立時粉碎。

  周老爺猛地拍手稱讚:「好,唐夫人好魄力。」眾人紛紛叫好鼓掌:「此等假珠,切不可留在世上在害人了!」「唐夫人做的好。」

  宴後第三日,一大清早,吳大師掌櫃派了底下學徒過來。那學徒走得匆忙,滿頭的大汗,見了唐寧慧,便道:「夫人,四小姐,不好了,不好了。早上當鋪一開門,便來了一人,出示那本當質票一張,囑咐我們核算本利。並取了銀票,說要取贖當品。吳大掌櫃一看便變了神色,居然是那假東珠的當票。可那……那珠子已經砸了,吳大掌櫃如今亦不知如何是好,趕忙派小的來,請夫人和小姐定奪。」

  唐陸氏正在唐寧慧服侍下喝粥,聞言,霍然站了起來:「寧慧,你料事如神。他果然來了。你快去當鋪。」

  唐寧慧應了聲「是」。便告辭了出來與那當鋪學徒來到了當鋪。

  當鋪裡頭吵吵嚷嚷地擠滿了人。為首一人,三十多歲模樣長得眉目清秀,穿了一件藏色夾紗長袍,正在說話:「我說你這朝奉是怎麼回事?我拿了當票過來,也拿了銀票過來,你卻拿不出我典當的寶貝。當票上可是清清楚楚寫了珠子一枚,小珠子十八顆。你上面的利息寫了半年期五千大洋。我今日便帶了五千大洋,快,快把我的寶貝拿出來。」

  那人見吳大掌櫃漲紅了一張老臉,便哼哼幾聲冷笑:「莫非拿不出我那顆珠子。我那顆大東珠,可是從宮內流出來的御物,是當年慈禧太后最愛的寶貝。若是你拿不出來?我就揪你去見官,若是不想見官的話,必須高價賠償。」

  那人說道這裡,對著眾人道:「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一些不三不四地圍觀之人,趁機起鬨:「正是,正是。」「可不是,必須高價賠償。」「不想賠,就抓他們去見官……」

  唐寧慧進了店舖後頭,讓學徒去請吳大掌櫃。片刻,吳大掌櫃快步過來:「大小姐,這個可如何是好?鋪子裡哪裡還有什麼大洋賠給那人!必是夫人將假東珠砸碎了一事傳到了那人耳中,那人趁機來敲詐。」

  唐寧慧:「不錯,正是如此。不過大掌櫃先別著急,我們先去櫃檯。你自管驗當票和銀票,若是無誤的話,收下便是。」吳大掌櫃急得額頭滲汗道:「可,可我們手上沒東珠啊?!」

  唐寧慧緩緩一笑,成足在胸:「走吧。」

  鋪子前頭此時鬧得越發厲害了起來:「當鋪拿不出珠子,連朝奉都躲起來了。」「大掌櫃呢,快讓他出來?」「再不出來,我們可是要拉你們去見官了!」

  吳大掌櫃上前:「大家不要急。請聽我說。」眾人這才靜下來。為首的那三十多歲的男子此刻神情倨傲,不可一世。

  吳大掌櫃道:「這位先生,請先把五千大洋銀票拿出來給我們驗驗。」那人從懷中掏出了銀票,「啪」一聲重重壓在了櫃上,不懷好意地大聲道:「大掌櫃的,你好好驗,驗一個清楚明白。這驗好了,可須得把我的大東珠給我了。」

  吳大掌櫃,仔細驗過了銀票,轉身不安地瞧了一眼唐寧慧,方道:「銀票沒錯。」那人哼哼兩聲:「既然如此的話,那我的大東珠呢?」

  唐寧慧這才從吳大掌櫃身後出來,從錦袋裡掏出東珠,放在櫃檯上:「這位先生,也請你驗清楚。這麼大的東珠,價值連城,可別弄錯了。」

  那人和他帶來了一些潑皮流氓都一下子目瞪口呆傻在了那裡。饒是吳大掌櫃見多識廣,亦和學徒們錯愣住了。

  不過,吳大掌櫃很快反應了過來,一張老臉笑開了花,道:「這位爺,請自個兒對著當票上的描述瞧仔細了。不送,您走好。」當票上照慣例是寫破珠子一顆及小破珠十八顆。碩大的破字,其餘描述皆是吳大掌櫃龍飛鳳舞寫成的,除了金額數字外,難如天書。

  那人辜辜地站在那裡,端詳又端詳地,看了好半天,知道自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最後袖子一甩,帶著一群人狼狽而去。

  吳大掌櫃待那群人離開後,抹了抹額頭的冷汗,又驚又喜:「四小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寧慧笑了笑,道:「其實很簡單不過,都不過是用假珠子騙人而已。那天酒席間傳的珠子是他那個假東珠原物,但砸的是事先預備的另一顆假珠子。那日這麼多商家,此事必在寧州城裡傳得沸沸揚揚。騙子聽了之後,便以為原物已經無,正好趁機敲詐。那人真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若是沒那麼大的貪念,這個法子便是行不通的。」

  吳大掌櫃連連點頭:「不錯,真的是貪念害人啊。」

  假東珠一事後,唐陸氏心底對唐寧慧頗為刮目相看,連平日的神色也親近了幾分。這日,陸大娘侍候她喝藥,唐陸氏無意中說了一句:「想不到她小小年紀竟有如此主意,可恨不是托生在我肚子裡。我生的幾個,若是有她一半,我亦可以放心的撒手而去了。」

  陸大娘在旁寬慰道:「夫人,那丫頭不過是個庶出。雖然少爺現在有些不走運,但怎麼也是唐家嫡子,小姐們如今雖然嫁的遠,可姑爺們哪一家不是世家大戶。那丫頭怎麼可以跟夫人的少爺小姐們比。」

  唐陸氏嘆了口氣道:「你一說,我便想起了寶慧和雙慧。寶慧遠嫁重周,雙慧遠嫁海川,雖然嫁的是好人家,可是山水迢迢。你看,我如今病臥在床,寶慧懷了孩子,雙慧又要侍奉公婆,想見一面也難。唉,早日如此,我當日寧願她們嫁寧州普通人家,也好日日團聚,不必骨肉分離。」

  唐陸氏的目光落在遠處,又道:「有道是,出嫁的女兒雖在夫家生活,可一旦出事,仰仗的還是娘家兄弟。可如今,少丞如此不爭氣,萬一寶慧,雙慧有什麼,也無人可以給她們撐腰啊。」

  陸大娘趕忙:「呸呸呸,夫人說的是什麼話。」唐陸氏蒼涼一笑,緩聲道:「我這幾日啊,倒是在思量寧慧這丫頭的婚事。可惜啊,我們如今的唐家已經無力為她訂一門好親事了。」

  陸大娘眼珠子咕嚕一轉,壓低聲音道:「怎麼就沒好親事?聽說那城東的吳大爺要續絃?」唐陸氏盯了她一眼:「那人比去世的老爺還大數歲?」

  陸大娘道:「還有,米鋪的王少爺?」唐陸氏遲疑道:「是不是已經死了數房妻室的那個?聽說他克妻。」

  陸大娘道:「夫人,奴才倒是要說句心裡話,請夫人莫責罰。」唐陸氏緩聲道:「你說說看。」

  陸大娘道:「奴才跟夫人這麼久了,一心也為了夫人好,為少爺好,為唐家好。以如今看來,要不給少爺換條路走走?」唐陸氏道:「換條路走?」

  陸大娘道:「比如像陸家先祖一樣捐個官。少爺讀了那麼多年書,肚子裡都是墨水。要不夫人想想辦法讓少爺走走官路。」唐陸氏倏地抬眼,然後又緩緩垂了眼簾,沉吟不已。半晌,才說了一句:「你說說輕巧。可真要走路子,哪有如今簡單。若是老爺在的話,或許還有幾分辦法和把握。」

  陸大娘這才附耳道:「夫人你先留意著。如今不是好些達官貴人喜歡納洋學堂的女學生做妾嗎?」唐陸氏目光閃了閃:「你是說讓那丫頭?」陸大娘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老爺不在,她那親事還不是夫人說了算。若是少爺可以走上官道,哪怕把那丫頭送去給人家坐丫頭亦不過分。她難道指望少爺不好,唐家不好?」

  唐陸氏一直沉吟不語。她默默無言地喝了藥,擺手示意陸大娘出去。

  這一日旁晚,唐寧慧回家,門房阿四便道:「四小姐,陸大娘說了讓你回來便去夫人房裡。夫人有事找你商量。」

  唐寧慧點了點頭,徑直穿了院落,來到唐陸氏的臥室。唐陸氏在陸大娘攙扶下,在院子裡散步。見了唐寧慧,唐陸氏吩咐陸大娘:「你下去吧,讓寧慧扶我去房裡休息。」

  唐寧慧趕忙過去扶著唐陸氏。因走了片刻,唐陸氏有些氣喘。唐寧慧忙倒了杯溫茶服侍她喝下。

  唐陸氏平復了氣息,方道:「你大嫂帶了你侄女們一直住在吳家也不是辦法?你前幾次去瞧她們的時候,說吳家的人擋著不讓見。這事終究是你大哥少丞理虧,也是我們唐家理虧。明兒你休息,買些禮物,再瞧瞧去。我想吳家這次應該不會再攔著你不讓見了。」

  唐寧慧應了聲「是」。唐陸氏從榻後取出了個雕工精美的盒子,摸出了幾枚銀元,遞給了她。唐寧慧推遲:「不,大娘我有。」唐陸氏道:「你拿著吧。吳家是大戶,我們如今的日子雖然不如你爹在時,可也不能讓他們小瞧了去。」

  唐陸氏又取了一對瑪瑙耳墜子塞到她手裡:「這些年,大娘也沒給過你什麼好東西。這個你拿著。這副墜子還是大娘從娘家帶來的。你一個女孩子家,平日裡太過素淨了。」唐寧慧低垂眉目,低低地道:「大娘……」

  唐陸氏似也極感傷,道:「寧慧,大娘……算了,都過去了,不說也罷。你回去吧。」唐寧慧應了聲「是」,帶上門而出。

  唐寧慧捏緊了墜子,眼前浮起了母親虛弱的聲音:「寧慧,以後好好聽你爹和大娘的話。你別怪你大娘,你還小……唉……這些女人之間的事,為娘希望你一輩子也不用明白。你要好好孝順你爹。」

  唐寧慧第二日買了禮物,坐了黃包車前往寧州城西的吳家。白如懿的堂姐嫁因婆婆去世的早,如今已經吳家的掌家夫人了。唐寧慧前兩次來拜見,她因氣憤堂妹遭遇,便故意冷淡唐家的人。這一次唐寧慧求見,她便知不可太過,便讓人引進了小廳,端茶端點心的。一直冷落了一個多時辰,才慢騰騰地來到了小廳。

  唐寧慧趕忙起身:「吳夫人好。」吳夫人點了點頭,不冷不熱地道:「唐小姐,讓你久等了。因過幾日便是中秋佳節,這不整個府邸都在為這節慶準備。招待的不周,請你見諒。」

  唐寧慧:「夫人貴人事忙,能抽空見寧慧,寧慧已是感激不盡了。」吳夫人這才神色微斂,招呼道:「唐小姐請坐。」

  唐寧慧坐下後,才笑笑道:「吳夫人,既然你這麼忙,我就開門見山地直說了。大嫂的事,確實是我大哥不是。我大嫂心裡頭傷心難過,我都知道。吳夫人……你看怎麼樣我大嫂才能消了這口氣呢?」

  吳夫人端起茶盞,姿態優雅地翹起了蘭花指掀了茶蓋,緩緩地飲了一口,方道:「如懿跟我說過,整個唐家,你是個明白人,也是個心地良善之人。如今看來,倒是不假。唐家妹妹,不是我故意為難你,只是我嚥不下去這口氣。你說,我們如懿到底是做錯什麼了,她從肅州遠嫁到這裡,進了你們唐家後,她勤儉持家,上孝順婆婆,下侍候夫君,哪分哪樣能挑出半點毛病。雖然是沒有給唐家生下子嗣,可她年紀輕輕,時日還長著呢。可你大哥,我的堂妹夫,平日裡不憐惜半分,居然還在外頭……唉……」

  唐寧慧默不作聲地聽,到了最後才接口:「是,吳夫人,是我大哥不對。是他一時昏了頭,這不,我娘把他鎖在祠堂面壁思過。他也知道錯了。請吳夫人給我大哥一個機會吧?」

  吳夫人嘆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唐寧慧見她口中語氣漸緩,趕忙趁熱打鐵:「吳夫人,實不相瞞,這些日子我大娘的身體一直不好,她心裡頭亦惦唸著大嫂和幾個侄女。這不都快中秋了,所謂中秋人月兩團圓,請吳夫人幫忙出個主意。」

  吳夫人淡淡道:「你先回去吧。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怎麼讓如懿堵這口氣的,就怎麼讓她消氣。若是唐老夫人問起來,你亦把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她。」唐寧慧忙道:「謝謝吳夫人。那我這就告辭了。」吳夫人道:「那我就不送了,唐小姐慢走。」

  第二日,唐少丞帶了四抬大轎敲敲打打地親自前往吳家,給白如懿賠罪,指天發誓再不會犯。

  吳夫人在屋子便也勸道:「好妹妹,唐家把那戲子趕走了,姿態又擺得如此之低。事到如今,我這個做姐姐的也只有勸你一句,回去吧。他今日這麼大張旗鼓地來給你賠罪,看來你那庶出的小姑子確實是個極明白的人,一點即通。記住了,這次回去一定要把你家夫君那些個不好的性子好好收一收。還有,對自己好些,別再跟以前那般傻傻地,得空就到姐姐這裡,吃喫茶打打牌聽聽戲。」

  白如懿對唐少丞又愛又恨,如今也說不出什麼話來,只得低低地應了一聲。

  唐少丞推門進屋,見白如懿原本因生產而豐腴的背影竟消瘦的不成模樣,一身夾紗旗袍盈盈蕩蕩。他向前喚了一聲:「如懿……」只見白如懿一直背對著他不肯回頭,肩膀微動,顯然在抽泣。

  唐少丞與她年少成婚,倒不是沒有感情的。那時養戲子,亦不過是被狐朋狗友叢恿,貪了一時之歡。吵架時說的亦不過是氣話而已。如今見她模樣,心裡也疼得緊,伸手將她摟在懷裡:「如懿,是我的錯。我發誓,我這輩子若是對你不起,定叫我不得好死。」

  白如懿還是不肯回頭,唐少丞撫上她的臉頰,摸到了一手的冰冷濕潤。唐少丞摟緊了她:「如懿,如懿,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莫哭了。」

  白如懿到底是心軟,帶了孩子們回了唐府。唐少丞倒也是收了性子,除了不在外頭流連外,對她比往日亦好了不知幾分。唐陸氏見兒子兒媳經這一事,反而好了數分,心裡頭也歡喜,病也日漸起色。這時候,白如懿又傳出了懷孕的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