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白沭北整個人僵在原地,腦子頃刻間白光一片,他沒料到林晚秋醒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而且她連見都不想見他?!

  他知道她會生氣,也知道她肯定怨他,這次他終究是做錯了,可是這一切他都可以解釋的。

  看著面前有些挑釁的女醫生,白沭北可以猜到一些其中的緣由。她應該和高赫關係不錯,否則不會對自己有莫名其妙的敵意。

  他沒時間多想,只冷淡地吐出一句話:「不可能,我要見她。」

  他似乎鎮定極了,高挑的身形越過那個莫名其妙的女醫生就想往手術室的方向走,心裡卻早就亂作一團,要是孩子沒有了,林晚秋一定很傷心,他不能讓她一個人呆著。

  想到她此刻的狀況,他的心疼的厲害。

  那個女醫生一步跨到他面前,明明個子並不大,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凌厲氣勢:「你到現在還是這麼自私啊,都說了她情緒不穩定,你還要刺激她。」

  白沭北皺著眉頭,臉色發青,他的出現怎麼就刺激林晚秋了?

  顧安寧站在他不遠處,也忍不住勸他:「沭北,你先……休息,讓林小姐,冷靜一下。」

  她費勁的說著,眼神一直盯著他寬厚的肩背,白沭北寒著臉和那個醫生對峙,片刻後還是轉身離開了。

  可他沒回病房,顧安寧見他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大步流星地往電梯那裡走,攥著軍裝外套的手指緊了緊,還是抬腳跟了上去。

  她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好不容易趕上他的步伐進了電梯,可是這男人一直陰沉著顏色,臉上蒼白毫無血色,卻能讓人無端的生出幾分懼意。連電梯裡的其他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的駭人氣息,頻頻側目。

  「沭北,你去哪?」顧安寧追問著,可是他一言不發地直接出了住院部。

  顧安寧擔心他的傷口,只能一路跟著他。

  白沭北不說話,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等到了停車場才形態畢露,竟然狠狠一腳踹在了車門上,力氣太大了,連帶著周圍好幾輛車子都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顧安寧站在原地,驚得說不出話,那個眸光猩紅、面帶戾氣的男人真的是白沭北嗎?而且他還有傷在身。

  「你,冷靜點。」顧安寧胸口好似被堵了一塊石頭,難受的說不出話,「別和自己,過不去。」

  白沭北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好像一匹發怒的野獸,額角的青筋都氣的突突直跳。他一想到林晚秋這麼脆弱的時候,身邊的男人居然不是他,他就全身都好像冒出了無名火,那火在他身體裡燃的他快瘋了。

  他想見她,想的不行。

  顧安寧站在原地看著他陰晴不定的臉色,還是走過去:「林小姐現在……氣頭上,等等,就會好。」

  白沭北扭頭看她,顧安寧被他臉上還未來得及消退的陰沉氣息嚇到。他看了她一眼,沉了語氣,卻說:「我讓司機送你。」

  他直接打了電話,沒徵求她同意,等掛了電話才背對著她開了口:「我想靜一靜。」

  顧安寧張了張嘴,她想說點什麼,也覺得此刻似乎該說些什麼,他們之間從未這樣僵持過,可是真的不知道該從何開口。

  睡了這麼久,她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可是夢醒來她的世界就全都變了。

  等白家的司機把顧安寧送走,白沭北才攔了一輛出租。

  -

  白沭北直接回了家裡,先給白小黎打了電話讓她記得接孩子,他去給林晚秋找換洗的內-衣褲和洗漱用品,站在衣櫃前,卻看著她少得可憐的衣服發呆。

  林晚秋的衣服很少,和他的擠在一起對比之下就更明顯了,很小的一排放在他的西服旁,存在感薄弱,就和她的人一樣。

  仔細想想,她好像極少會主動買衣服,而他從沒注意過,她經常穿什麼、喜歡什麼顏色,他一概都不知情。

  白沭北難受地合了闔眼,把東西拿出來收拾好,又去床頭櫃裡找東西,拉開之後卻呆住了。

  他平時很懶,每次給林晚秋家用都是直接放進這個抽屜裡,前幾次也從沒注意過,這麼細看之下,裡邊的錢好像都沒怎麼動過。

  他隨意地看了一下,只是少了一點點,或許是她急用時才拿的,那平時她和萌萌都是怎麼生活的?

  抽屜最裡層有個黑色筆記本,白沭北拿出來打開,上面記錄了一些數字,他看了一會就明白了。這應該是林晚秋用來記賬用的,數字前面有加減號,猜想是拿走之後,她或許又補了一些回來。

  白沭北腦子沉得厲害,撐著床墊慢慢地坐在床上。

  身上的傷口又開始疼了,醫生不許他走動,他居然還不要命的跑回來,可是看到這些,遠比傷口帶來的刺痛更讓他難受。

  林晚秋為什麼要做這些?為了向他證明什麼嗎,可是他們是夫妻,她花他的錢不是理所應當的?

  白沭北想著,越想越難受,心好像被什麼拉扯著一樣有股撕裂的疼痛感。

  他有點暈,或許是沒聽醫生的話執意跑出來,就算他身體素質再好也撐不了多久,更何況之前還和高赫起了衝突。他想馬上去醫院看林晚秋的,可是全身好像沒有一丁點力氣,坐在床上緩過那陣暈眩,他的手不小心觸到了自己的口袋。

  裡面有硬硬的長形物體,這才記起林晚秋的手機還在他手裡。

  白沭北拿出來摩挲著,隨意點開,林晚秋手機裡的聯繫人也沒幾個,有些還是她以前工作的同事,而他……永遠是排在第一位的。

  白沭北看著上面的暱稱,眼眶不由地紅了起來,她從沒喊過他,以前都是尊稱他「白先生」,而平時幾乎也是紅著臉叫他「沭北」,或者是在床上被他哄著喊「老公」。

  她手機了存的卻是「白白」,那些小女孩的俏皮,她從不敢在他面前表露,想來她也只是個二十六歲的女孩子,卻沒有過那些女孩該有的心思。

  她連情侶間該有的嬌嗔矯情都沒在他面前表現過,或許就是她總是太懂事,所以他才會……不斷忽略她,以為她會一直懂事。

  白沭北用力攥緊手機,手指無意間觸到了桌面上的信息欄,接著跳出了一排彩信,而且都來自同一個未儲存過的手機號。

  白沭北疑惑地看了一眼,心裡忽然有些異樣,顫抖著手指打開,第一條彩信就讓他渾身冰涼,後背都沁滿了冷汗。

  越往後看越心驚,全是他和顧安寧的照片,照片上看起來他們親密極了,可是只有白沭北知道事實並非如此——

  一切好像抽絲剝繭,想起林晚秋之前的不對勁,一切都得到瞭解釋。而他居然一直疏忽了,她竟然也默默忍受了那麼久,沒有表現出一點異樣。

  她每天面對他時,是以怎樣的心情?

  白沭北幾乎把那手機捏碎了,不管是誰這麼別有用心,他現在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向林晚秋解釋,再不解釋他們之間的誤會只會越來越深。

  想著自己在倉庫作出的選擇,她當時悲傷的表情,他真的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

  白沭北到醫院的時候,林晚秋已經轉到了觀察室。高赫也正好從病房裡出來,看到他時神色驟然就冷了下去。

  白沭北沒理他,與他擦肩而過。

  「她不想見你。」高赫背對著他,語氣冷的好像他身上的白大褂透出的冷漠氣息。

  白沭北腳步微滯,沉聲回答:「可是只有我能解開她的心結。」

  高赫眉頭皺了皺,若有所思地轉過身,白沭北沒再多說,直接伸手推開了那扇阻隔他和林晚秋的病房門。

  他進去的那一刻心臟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兒,喉嚨也乾澀的厲害,繞過玄關才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人。

  她側身躺著,一直在看窗外,白沭北進來她都沒有反應,好像完全聽不到病房裡的聲音。

  他握了握拳頭,一步步沉穩地走過去,等在她旁邊的病床上坐下,這才啞著聲音喚她:「……晚秋?」

  林晚秋密實的睫毛動了動,可是沒有轉過身來,白沭北克制著心裡的酸楚,微微咳了一聲:「你好些了嗎?」

  他想問孩子,可是又莫名地不敢問,怕林晚秋生氣,更怕刺激到她,只好試圖解釋:「我和安寧,不是你想的那樣。」

  林晚秋依舊沒有轉身,似乎是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聲音微弱地傳了過來:「我想一個人待會。」

  這話像一把利刃,刺得白沭北胸口發緊,他想伸手抱她,可是手心抬起一半又頹然地落下了。他不敢,忽然有些不敢碰她,怕被厭惡地甩開。

  「婚禮前,她出了車禍。」他只能繼續解釋,目光緊緊盯著她黝黑髮絲間那刺眼的紗布,眼眶脹的難受,嗓子也越來越粗噶。

  「前段時間才醒過來,我只是陪著她做復健,晚秋,我不會對不起你。」

  林晚秋沒反應,好像沒聽到一樣。

  白沭北沉默了幾秒,又說:「我知道我做錯了很多事,我以後會好好補償你,我再也不騙你了,好嗎?」

  他緊張地看著她,他不擅長解釋,也沒哄過女人,這次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哄,以前林晚秋很聽話,隨意說點好聽的情話她便乖巧地偎進他懷裡。

  這次,他卻有些手足無措。

  「不要。」林晚秋忽然開了口,音量很小,可是白沭北還是聽清了。

  白沭北有點懵:「什麼?」

  林晚秋閉上眼,卻很清楚地回答:「你的補償,我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