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萌萌的描述,林晚秋能裝扮成護士在白沭北面前隨意出入,想來一定是有人在後面幫她。白沭北第一個想到的還是高赫,可是找人跟了高赫好久,依舊是沒什麼有用線索。
白沭北開始懷疑,難道自己找錯了方向?
隨即他想到了陳諾,抱著試試看的想法,還是讓人跟了她幾天。那時候白沭北正好有任務回部隊,其實心裡並沒抱什麼期望,可是居然真的被他找到了林晚秋。
聽到對方向他匯報說林晚秋已經找到了,接下來該怎麼做時,白沭北腦子空白一片。
該怎麼做,找到林晚秋以後要做什麼?這些他以前從沒想過,心裡只秉持著一個念想,一定要找到林晚秋!
等他從部隊回榕城已經是半個月後的事了,這時候天已經很冷了,寒冬的黃昏總是讓人無端有股淒涼感。
車子停在那間福利院門口,白沭北居然不敢輕易走進去。
林晚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她不願見他,如果白沭北硬來只會將她逼的更遠。
白沭北想去看看林晚秋,孩子這時候快四個月了,肚子是不是已經開始隆起了?手覆在上面能不能感受到他的動靜?林晚秋懷萌萌時他沒關心過,這時候特別想去陪陪她,可是他不敢,連去看看她都有些猶豫。
林晚秋再躲的話,他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白沭北在車裡猶豫的功夫,忽然看到福利院門口有人走了出來,是幾個孩子,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說說笑笑拿著垃圾袋往外走。
白沭北想,如果林晚秋也出來就好了。
好像心電感應一樣,接下來白沭北真的看到了林晚秋。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著她的身影從自己車前經過,連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
他害怕被林晚秋發現,特意開了老三的車過來,其實林晚秋壓根不會注意到他,可是他還是莫名緊張。
她手裡也拿著一包垃圾,還和身邊的一個孩子說著話,兩個月不見,似乎比原來豐腴了一些,原本尖瘦的小臉也變得圓潤緋紅了。
看起來她似乎過的很好。
這個認知對白沭北而言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這兩個月他可一點兒都不好,睡覺常常會在半夜轉醒,吃飯也會吃一半就有些食不下嚥。
白沭北忽然覺得自己挺適合一個詞——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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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沭北最終也沒有去見林晚秋,倒是打電話約了陳諾。
陳諾接到他電話驚訝極了,忍不住又想揶揄他:「白大隊怎麼會有空找我,不是應該正忙著陪前女友做復健嗎?」
白沭北也不在乎她嘲諷的態度,只是說:「我找到林晚秋了。」
陳諾那邊馬上靜了下來,白沭北又說:「我找人跟著你,是你把她暴露了。」
陳諾氣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白沭北,你傷她還不夠嗎?怎麼這麼陰魂不散呢。」
白沭北絲毫不動怒,只是淡淡說了一句:「我有事找你幫忙,見一面吧。」
「……」
陳諾對於白沭北會找自己幫忙已經夠震驚了,當他把手裡的東西遞給自己就更是瞪得眼珠都快掉下來了:「給晚秋的?」
白沭北把手裡的保健品和牛奶全都塞給她:「給太多怕她不要,說是你買的。」
陳諾皺著眉頭,居然低頭檢查那堆東西:「裡面不會下毒了吧?」
白沭北的臉色倏地變得很難看。
陳諾也只是逗逗他,仔細看了看他發青的臉色,忍不住說:「現在知道後悔了,早幹嘛去了。」
白沭北抿著薄唇沒反駁,最後又叮囑她:「別露出破綻。」
陳諾翻了個白眼,心底卻對這個男人稍稍有了些改觀。
白沭北就一直這麼偷偷摸摸的托陳諾給林晚秋送東西,每次還會逮了陳諾問林晚秋的身體狀況,陳諾對這男人煩透了:「你到底是內疚還是真喜歡她啊?要是喜歡就大聲告訴她啊。」
白沭北沉默著,表情有些落寞。
以前他覺得自己根本不喜歡林晚秋,可是時間越久,越是發現事實並非如此。
陳諾後來實在扛不住了,對著白沭北抱怨:「晚秋都開始懷疑我了,她哪那麼傻啊。老給她送東西,她又不愛佔小便宜,你實在太不瞭解她了。」
白沭北表情滯了滯,微微有些尷尬。
他對林晚秋的確是瞭解不多,後來的瞭解幾乎都是從別人身上聽說的,知道以後對她的感覺反而漸漸變了。
還有人比她更遲鈍嗎?等徹底失去了,才隱約知道那人對自己有多重要。
陳諾再後來就怎麼都不願送東西過去了,白沭北也知道這不是長久之計,最後想了其他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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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秋看著資料單上的物品,又看了看後面那個神秘的代號——B先生。
這個人最近已經往福利院送了很多東西,可是從始至終都沒露過面,連名字都只是個代號。原來這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好人。
林晚秋一邊錄入數據,一邊理了理身後的物資,手指隨意一抖,居然從一個購物袋裡滑出好幾套嬰兒服。
那些衣服小小的很精緻,即使隔了一層包裝也能感覺到那柔軟的質感。
她來回撫摸著,心裡喜歡極了,連顏色都是她最愛的藍色,看了看居然還是商場裡有名的牌子,林晚秋驚訝的找吊牌上的價格,可是上面的標籤早就被撕掉了。
林晚秋對這個B先生就更好奇了,居然有人會這麼大方。
之前收留的那個懷孕的流浪-女早就被警察遣送回了家鄉,這個福利院裡便只剩她一個孕婦。
可是奇怪的是B先生送來的不只有嬰兒服,還有孕婦裝,防輻射服……孕期需要的物品都應有盡有,好像是特意為她準備的似得。
林晚秋覺得奇怪的同時,心裡有個大膽的猜測,可是尋思著白沭北沒這麼好的耐心,若是他發現了她,一定早就找上門了。
時間又往後過了一個月,這時候天已經到了隆冬時分,福利院收到B先生送來的物資越來越多,所以決定邀請他參加感恩晚宴。
林晚秋也想見見這位神秘人士,可是想著他連署名都是代號,不由嘆息道:「或許他不太想曝光吧。」
院長也只是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居然那天邀請的人全都答應出息。
院裡的孩子們高興極了,很早就開始準備和用心排演舞蹈,平時小小的福利院這時候更加熱鬧了,到處都充斥著孩子清脆的笑聲。
林晚秋和其他的工作人員佈置會場,整個福利院都充斥著一股溫馨的感人氣氛,林晚秋看著滿樹的綵燈,忽然很想念萌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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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晚會開始的很早,其他受邀的嘉賓都很早就到了,孩子的表演也馬上開始,可是B先生一直沒到,林晚秋晚上吃的太多有點撐,這時候主動提議到院門口等著。
這家福利院不大,租住的是以前民國時期留下的舊宅子。大門還是那種老式的紅木門,門板上有細緻的斜紋摳花,還有兩樽石獅子守在門口。
林晚秋把手放在口袋裡,來回走動,可是一直沒看到有人朝這邊走來,遠處的路燈有些暗黃,再往前就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聽到一陣沉穩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林晚秋抬眼朝那邊看過去,晚上霧氣有些重,睫毛上沾了一層霧氣濕漉漉的。她用有些冰涼的手指揉了揉眼睛,看到一個挺拔的男人慢慢從夜色裡走出來。
他穿著黑色大衣,眉眼看不清晰,只是挺拔的身形和穩健的姿態無端讓林晚秋心臟抽了一下,她搖了搖頭,在心裡安慰自己:怎麼可能是他?不是的。
可是隨著那人越來越近,林晚秋所有的思緒都陡然停止了。
她站在台階上,離他還有幾步之遙,可是他的氣息好像隨著記憶奔湧而來,如一層巨浪將她淹沒掉了。
白沭北看著她微微呆滯的神情,說不上來心裡的感受,只是機械地走向她,每一步都好像耗盡了全力。
終於走到了她面前,卻良久都不知道說什麼,最後低頭睨著她,他才慢慢開了口:「可以進去了。」
林晚秋秀眉緊擰,嗓子在夜色裡有些低啞:「是你?」
白沭北無聲地注視著她,黝黑的眼裡暗流湧動,最後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回答。
林晚秋看了他幾秒,不知道在想什麼,片刻後竟然直接轉身往裡走:「白先生請。」
白沭北失望地看著她的背影,他以為林晚秋至少會說點什麼,或者會因為他做的事兒有一丁點感動——
白沭北還是抬腳跟了上去,隨著她穿過冗長的走廊,晚風簌簌地吹著,到處都是涼颼颼的。白沭北看著她腦後的馬尾來回搖擺,很想衝動地將她抱進懷裡,可是林晚秋渾身都透著一股疏離冷漠。
白沭北包裹在黑色皮手套下的修長手指,用力蜷的很緊。
跟著她到了會場門口,林晚秋幫他打開會議室的大門:「請進。」
白沭北全身的神經都繃緊了,站在會議室門口沒有動,兩人就這麼僵持著,最後還是白沭北率先開的口:「晚秋,我們能不這麼陌生嗎?」
他的聲音在夜晚聽起來磁性低迷,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憂鬱味道。
林晚秋安靜地看著他,眼底眸光暗轉,最後竟然彎起唇角笑了起來:「我沒有看透過你,你也沒瞭解過我,我們難道不是真的陌生。」
白沭北一怔,黑沉的眸子覆了一層暗色,他沒想到林晚秋也會有這麼尖銳的一面。
林晚秋抿了抿唇,抬手再次提醒他:「白先生請進吧,院長在等你呢。」
白沭北看著身旁笑的明媚的女人,眉峰一緊,最終還是抬腳走進了會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