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溫存

  安逸之突然發現,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葉田田和馮夫人愈來愈親近起來,每天他忙完馮心甜的事情回來,她嘰嘰喳喳說著的都說「馮媽媽」,雖然馮夫人根本不姓馮。

  但是她那麼喜歡那個發音,媽媽,媽咪,這是全天下人對母親的共稱,一樣的發音,一樣的愛。

  就算是在這樣日日需要懸心的非常時刻,她竟然能夠為這樣一個稱呼而暗暗歡喜起來。

  「她給我梳頭,給我挑漂亮的衣服。」葉田田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後面匯報今天的行程。

  安逸之忙了一天,真的是心神俱疲,馮心甜的病情很不樂觀,他和幾個醫生明天還要開個會,但是饒是如此,他也是硬生生給葉田田氣樂了:「田田,你現在是被軟禁,隨時隨地人家會把你送上手術台,你高興個什麼勁兒啊?」

  他一說完,就看到葉田田的臉色暗淡了下去,心中立即就後悔了,又哄她:「一天到晚馮媽媽馮媽媽的,我會吃醋的,就好像我沒給你買過衣服梳過頭似的,我還給你洗過澡呢。」

  「逸之最好啦。」意識到對方可能是吃醋,葉田田一秒鐘變得乖巧無比,乖乖湊上去吧唧一口親在他臉上。

  安逸之嚴肅地看著她:「田田,這樣不夠,我還是很生氣。」

  葉田田眼睛瞪得像個銅鈴,那樣子特別可愛:「那怎麼辦?」

  他一把抱起她:「刷好牙了吧,過來讓我親親。」他一口就親在她嘴唇上,輕輕咬了口,葉田田很配合得張張嘴,她嘴巴裡是牙膏的薄荷味,他沒有在此流連太久,緊接著親她雪白的脖子和鎖骨,還在她的香肩上咬了口,那肌膚嫩得一下子就有了好幾戳紅印。

  「洗過了啊,挺香的。」安逸之嘗了口,表示很滿意,摸起來也軟軟的,手感不錯,他原本只是想鬧鬧她,這會兒卻有了別的想法。

  葉田田不怎麼配合:「我剛洗乾淨,你又親我,黏黏的。」

  「小沒良心的。」安逸之不輕不重咬了她一口,「你睡覺的時候口水流我臉上你怎麼不說?」

  葉田田頓時消音……過了好一會兒,她弱弱地說:「好癢。」

  「田田,你在我做完之前,別說話行麼?」安逸之表示他都有感覺了,再被葉田田這麼打岔他這輩子別想吃到嘴邊的肥肉了。

  十分鐘後,他說:「寶貝,腿分開點。」他的聲音已經沙啞起來,一手托著她的臀一用力,就把她的小雞內褲(……)扯下來了。

  葉田田有點忐忑地照做了:「幹嘛呀?」脫褲子她很想尿尿好嗎?

  「放鬆點。」安逸之捏了捏她滑腴的大腿,深深表示那手感好得超過了他以前接觸過的任何地方,他本來還在想要不要找個套套,後來想想馮家應該沒這東西,不過他可以弄外面。

  就在他都已經準備開始正題的時候,有人敲了敲房門。

  「……」這是一臉無辜的葉田田。

  「……」這也是有氣沒處撒的安逸之,他等了幾秒鐘,敲門的人還在有條不紊地繼續著,他憋在胸口的一口氣半天吐不出來,氣得胸疼肝疼,可是沒辦法,他只能把褲子給葉田田套回去,自己把衣服穿上過去開門。

  外面站著的是馮心甜,她很意外他那麼久過來開門:「睡了?」

  「差點。」安逸之這句話一語雙關,但是馮心甜顯然沒有聽出來,她只是說出來意:「我爸爸找你。」

  「我馬上來。」安逸之瞥了一眼房間裡,葉田田已經拎著褲子跑廁所去尿尿了——她剛剛都快憋不住了,萬幸有人來敲門。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差點被睡了的葉田田慶幸不已……所以說不高興的只有安逸之這個吃肉不成又吐出來的倒霉蛋了。

  馮崇很詳細地詢問了今天檢查的結果,安逸之在路上已經收斂了情緒,到了他的辦公室,便用最簡單直白的語言說明了一下情況,最後下了結論:「可以初步肯定,變異是由於異能引起的。」

  馮崇沒講話,而馮心甜也垂著頭,倒是安逸之沉聲問了很關鍵的一個問題:「現在我想知道的是,阿甜到底是什麼異能?」

  基地對於進化者當然進行過研究,但是除了檢測到體內存有病毒之外,就是進化的部位和正常人大為不同,所以要知道馮心甜的異能,才能對症下藥,觀察病症。

  馮心甜看了馮崇一眼,見他微微點頭,她才道:「我的異能是……淨化病毒。」

  安逸之還以為聽錯了:「什麼?」

  「經過檢測發現,我的異能可以使得G病毒停止分裂繁殖,甚至可以使得它們消失。」馮心甜是這麼解釋的。

  安逸之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他猜測過馮心甜的異能可能很強大,會被作為秘密武器,可是絕對沒有想過竟然是這樣厲害的能力,如果說能夠利用好了,那真的是釜底抽薪的事情。

  而同樣的,她也非常幸運,如果不是因為有了馮崇這樣一個位高權重的父親,她的命運估計就是在研究所裡任人切片了,毫無尊嚴可言。

  但是就因為她的父親是馮崇,所以她現在是配合研究,甚至因為這個緣故,馮崇的地位又更加穩固牢靠了。

  「這到現在還是一級機密。」馮崇警告安逸之,「千萬不能洩露出去。」

  安逸之明白這其中的凶險和重要性,正色道:「我明白,你放心。」

  馮崇露出一絲笑意:「你和阿甜的情分,我有什麼不放心的。」

  安逸之暗暗嘆了口氣,十分反感馮崇這樣威逼之後又談交情的架勢,所以他話鋒一轉,問起了個問題:「那間房裡有監控嗎?」

  「當然沒有。」馮崇皺眉,「我怎麼會在房間裡裝那種玩意兒?」

  「那就好。」安逸之點點頭,轉身和馮心甜一起離開了,馮心甜還問他:「你問這個做什麼,客房裡怎麼會有監控呢?」

  安逸之婉轉地暗示她:「阿甜,我們是男女朋友。」

  馮心甜要站在那裡想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頓時面紅耳赤,安逸之很鎮定地看著她,最終還是馮心甜不自在,尷尬道:「那我先回去了。」

  「晚安。」

  說起來也挺奇怪的,明明葉田田比馮心甜不知道單純多少,但是在這方面,葉田田不要太奔放,親一下會害羞,但是脫她衣服什麼的,她完全沒感覺。

  回房之後安逸之把門給反鎖了,一拉開被子,葉田田都快睡著了,睡眼朦朧問他:「你回來了?」

  回來了也沒心情繼續了,安逸之拍了拍她,示意她睡覺。

  與此同時,馮夫人也在和馮崇聊家常,說著說著,不知怎麼的就繞到葉田田身上去了:「那孩子真的是怪可憐的,單純得很。」

  馮崇聽著她給葉田田說好話,並不插嘴,末了才語重心長和她說:「我也不是喪心病狂的人,非要她給阿甜換心,但是夫人,她只是一個克隆人,再怎麼樣聰明可愛,也不能掩蓋她的身份,而且為了阿甜,我不介意做一次劊子手。」

  馮夫人聞言,話語一頓,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人心都是長偏的,她雖然可憐葉田田的遭遇,但是只有馮心甜才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才是她真正疼愛的女兒。

  而葉田田,馮夫人把她當做一個陌生的可憐小姑娘,而她在馮崇眼裡,甚至算不上是一個人,自然對她下手沒有什麼困難可言了,有今天的待遇,完全就是看在安逸之的面子上。

  人有親疏遠近,真的誰也怪不了誰。

  馮夫人只覺得愁腸百結,又擔憂女兒的病情:「阿甜怎麼樣?」

  「不大樂觀。」馮崇提及這個女兒,也只覺得是操碎了心,但是作為一家之主,他還要打起精神來安慰馮夫人,「不要緊,逸之現在肯定盡心竭力。」

  馮夫人又是幽幽嘆了口氣,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接下來的日子,她彷彿是對葉田田心懷愧疚似的,先是讓馮崇撤走了門外守衛的兩個人,放了葉田田在屋子裡自由活動。

  替她買了新的裙子和玩偶,葉田田擁有了平生第一個等人高的大熊,軟綿綿毛茸茸的,興奮地她一整晚都睡不著覺,抱著那隻熊嘰嘰咕咕說些什麼,最後還是安逸之看不下去了,把那隻熊踹到床下,把葉田田往懷裡一摟,這才心理平衡。

  馮夫人在院子裡澆水除草,她會自告奮勇:「我力氣大,我來。」她拿著鐵鏟在院子裡挖了一道道溝渠,然後馮夫人灑下種子,她再把土蓋上去,笑嘻嘻地看著馮夫人:「我做完了,還有要幫忙的地方嗎?」

  陽光下,馮夫人看見她額頭上的汗珠和面頰上的紅暈,竟然有幾分恍惚,在馮心甜出生以前,還不知道孩子有病,她幻想的女兒也是這樣健康活潑的,會跑來跑去,歡呼著喊她媽媽,她渴望能看到女兒健康快樂的笑顏。

  但是現實是殘酷的,馮心甜從出生開始就不停在吃藥,還很小的時候就幾次進過醫院,她漸漸懂事,從來不喊疼不喊痛,不能高聲講話,也不能劇烈運動。

  馮夫人只見過她在心情沮喪的時候拉小提琴,站在陽台上一拉一整天,彷彿是要把自己的不甘和憂傷全部都通過琴聲宣洩出來,馮心甜從小就不像個孩子,而是一個小大人。

  那樣的女兒,讓她心疼。馮夫人早已忘記自己在妊娠期間所幻想過的情形,但是鬼使神差的,她今天看見葉田田的笑容,又想起來自己曾經的夢想。

  「馮媽媽?」葉田田看她不說話,又跑過來,馮夫人回過神來:「怎麼?」

  葉田田晃了晃水壺:「還要我幫忙做什麼嗎?」

  「給這一片鬆鬆土。」馮夫人站在那裡,輕言慢語,盡顯大家閨秀的風範,葉田田乖乖點了點頭,跑過去鬆土,她做一會兒,要回頭看一看馮夫人,她一直微笑著看著她。

  圓圓說:「現在是逃跑的最好機會。」

  葉田田蹲在那裡,用花鏟鬆土,她回答道:「我知道。」

  「那你為什麼不跑?」圓圓已經很爽快地標記出了最佳逃離路線,「我可以令這裡的電子設備暫時失效,在三點鐘方向,十分鐘後會出現一個空檔,是逃跑的好機會。」

  葉田田還是不吭聲,圓圓急了:「你這是幹嘛?不跑等著死?」她知道圓圓說得對,也知道現在最理智的辦法就是逃跑,可是葉田田下意識地用鏟子撥土,就是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就聽見圓圓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捨不得她。」它指著的她是馮夫人。葉田田囁嚅道:「我喜歡她。」

  「她又不是你媽媽!」圓圓很客觀公正地敘述事情真相。

  葉田田糾正她:「但是從血緣上來說,她是……圓圓,我做夢都想要那麼一個媽媽。」她幻想過無數遍父母的容貌性格,馮崇令她失望了,但是馮夫人卻符合了她對母親所有的愛和渴望。

  這樣的葉田田,怎麼捨得就這樣離開呢?她說:「你讓我再想一想……至少讓我和逸之說,我總不能丟下他不管吧。」

  事實上她現在跑了,安逸之才會高興,因為就算馮崇再不高興,他也不能把他怎麼樣,殺了沒用,還傷情分,更不用說安逸之對國有用。

  就是這個時候,一個穿著軍裝的男人小跑過來,對著馮夫人敬禮,用無比準確平穩的語調道:「夫人,奉將軍之命,將葉田田帶走。」

  馮夫人心慌意亂:「出了什麼事?」

  「大小姐在醫院暈倒了。」

  馮夫人聞言,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暈厥過去,她跌坐在椅子裡,頭卻不由自主朝著葉田田望去,她還是那樣傻傻地蹲在泥地裡,像是一朵嬌弱的、隨時會被風雨打折的花骨朵兒。

  兩個帶槍的軍人過來將她挾持起來,另外一個端著槍在她後面跟著,葉田田沒有反抗,只是路過馮夫人面前的時候,她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她,聲音微顫:「馮媽媽,我要死了,是不是?」

  馮夫人對上那雙含淚的清澈眼眸,痛苦地轉過了頭去,避開了她的視線。

  一滴眼淚從葉田田的眼眶裡落了下來,滾落在她尚且稚嫩的面頰上,她說:「我明白了。」

  那一刻她終於明白,自己所渴盼的親情,不過是鏡花水月,虛幻一場,全部都是她一個人在那裡自作多情而已,實際上,什麼都沒有發生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