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迎婦的新房是由蕭元啟以前的寢院再擴圍了側面一排廂房,以及後方一個套院而成的,共有兩進,東廂院離主屋最近的一間分給了新任侯夫人的貼身侍女們,以方便她們早晚侍候。
因為是姑娘的新婚第一夜,敏兒佩兒退出後並不敢自行安睡,一直候在廂院門邊,眼看著主屋燈光熄滅才鬆了口氣,回到了自己的臥房內。
整整一天的勞累自然會引發濃濃的睡意,敏兒頭一沾枕便沉沉入眠,一覺醒來後翻了個身,突然發現對面床鋪上的佩兒一直坐著,上半身伏靠窗檯,仰頭看著楊柳枝頭微缺的月亮。
「什麼時辰了……佩兒你怎麼還不睡啊?」敏兒揉著眼睛也坐了起來,嘆了口氣,「都怪我不好,在今天這樣的日子提起東海,惹得你難過。」
「怎麼能怪你?姑爺是奪回咱們東境七州的人,你不提,難道我自己就想不起來了嗎?」
「你想開些吧。說句不中聽的實話,你被賣到京城,和家裡人遠隔千里,這一輩子,原本也很難再見面了。」
佩兒呆呆地愣了片刻,眼眶裡忍不住又浮起淚水,「話是如此,但至少以前,我還知道他們都好端端活著,知道這世上還有幾個親人……」
她越說越是傷心,又覺得今天是姑娘的喜日不能落淚,急忙深吸一口氣,從睡榻邊站起,「你先睡吧,我得出去走走,散散心,定一下神。要一直這個樣子,明天怎麼伺候姑娘呢?」
敏兒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聽府裡管事娘子說,隔院就是荷塘,雖有月色,但到底是夜裡,你可小心些,別掉進去了。」
「不用擔心,我生在打魚人家,十二歲以前,那就是水裡泡大的。一個荷塘而已,淹不死我。」
佩兒一面說著,一面拿起榻邊的一件薄衫披上肩頭,就著月色走了出去。
從廂院出來,轉過垂柳夾道的一小段青石道,果然便是一片荷塘。只不過秋日塘中芙蕖已謝,一小半水面全被殘荷枯葉所掩,月色下看來尤為淒清。
在習習涼風中走了一會兒,佩兒的心緒寧定了不少,便在荷塘邊的樹影中揀了塊假山石坐下,攏了攏外衣,仰首看月。
寒露節氣之後,夜裡秋涼漸重,她只坐了片刻便覺背脊生寒,正打算起身回去,眼尾突然掃見遠方閃現出一道黑影,頓時嚇了一跳,本能地躲到了山石後面。
半月狀荷塘的另一邊,何成手裡抱著一團什麼東西走了過來。半夜三更又是在自家的後院裡,他顯然沒有提起自己最高的警覺,一路上也只是隨意地四處掃視,很快便走到了九曲石橋的正中,解開了手中包裹。
缺月當空,夜光珊瑚在黑暗中發出的灼灼赤光遠比白日更加清晰。何成細細地欣賞了一會兒手中的寶物,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重新將方巾紮好,一鬆手,將它丟入了荷塘之中。
水聲響起,佩兒吃驚地倒吸了一口冷氣,訝異之下竟也顧不上害怕,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面,直到石橋上的男子消失於夜影之中,她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因為緊緊抓著山石,指尖已經有些發疼。
心神不安地回到自己的廂房,桌上給她留的蠟燭已經燃過大半。聽到聲響的敏兒翻過身來,就著燭光看了她一眼,濃濃的睡意不由減了幾分,「你出去散心,怎麼散成這個臉色?」
佩兒在自己的睡榻上坐下,猶豫了好一陣方道:「敏兒,我剛才在荷塘那邊……看見一個人悄悄地朝水裡扔東西……你幫我想想看,這到底算是個什麼樣的事情呢?」
「半夜三更,朝水裡扔東西?」敏兒半撐起自己的上半身,凝眉想了一陣,搖頭道,「老夫人以前說過,凡是高門大戶,必定藏著許多隱秘,如果見到什麼奇怪的事,只要與咱們無關,最好當作沒看見。先不管那個人是誰,他既然選在半夜悄悄出來扔東西,肯定不願意被人瞧見。你就當作沒這回事兒吧,咱們今天才來,還是別惹麻煩的好。」
「可他扔的不是一般的東西,我認得出來,那個、那個是……」佩兒說到一半,心頭不安,遲疑地又停住了語聲,默默思忖片刻,頷首道,「你說的也對,咱們頭一天進府,什麼都還不知道,還是別惹麻煩的好。睡吧,明日還要伺候姑娘呢。」
萊陽侯大婚之後沒多久,他因功加封王爵的事情便正式提上了日程。禮部尚書沈西一向是個想得過多的人,再簡單的事情都能被他想出許多的彎彎繞繞。蕭元啟因為新近戰功頗得皇家青眼,剛剛又娶了荀府最為寶貝的大姑娘,那位執掌朝堂的首輔大人對自家侄女婿到底打算提拔到什麼程度,正是沈西當下反覆揣摩想要確認的一件事情。
「沈大人這個時辰過來,是禮部有什麼事嗎?」荀白水政務繁忙,經常在朝房裡一忙就是一天,但禮部官衙另在他處,近黃昏時還能看到沈西邁步進來,難免讓他覺得有些奇怪。
「確實有件小事。想聽聽大人的意思。」沈西微微躬身,笑著問道,「萊陽侯這個月加封王爵,他的名號禮部有些拿不準……」
「拿不準什麼?萊陽侯晉封郡王,特賜雙珠,這名號有什麼問題嗎?」
「雖然未曾對外公開,但先萊陽王畢竟是因罪而死,這個收場怎麼都不算善終。萊陽侯以前只列二等候爵,自然是無關緊要,也無人在意。可這次是因功而晉位,若再承襲『萊陽』二字,怕是不大吉利。」沈西嘿嘿笑了兩聲,「下官想著……如今侯爺已是大人您的姻親,故而請示大人,是否應當重新再賜名號?」
荀白水全無所謂地揮了揮手,「不大吉利?沈大人想多了吧?萊陽侯是上過戰場的人,哪裡會在意這個?」
「是,大人的意思下官已經領會了。那就……依然是萊陽王吧……」
告辭而出的沈西心裡很滿意,覺得自己已經摸清了荀白水的想法,很明顯首輔大人願意提拔蕭元啟,但還遠遠沒到全心全意替他打算的程度。
不得不承認,這位尚書大人儘管想得過多,但他的最終判斷倒是相當準確。對於蕭元啟已經顯露出來的功業之心,荀白水可以適度予以鼓勵和嘉獎,可他完全沒有興趣再打造一個威名赫赫的完美王府,自己給自己製造麻煩。好在蕭元啟目前的軍功和名望離那一步還差得很遠,他當下的追求似乎只有兩點,一是自己能順利得到王位,另外就是想給身邊的心腹們謀幾個實缺。這些要求在荀白水的眼裡都不算過分,稍稍吊一下胃口之後,應該給的恩賞絕對不能吝惜。
九月末,雙珠王冠由皇帝欽派的內使送到了蕭元啟的面前,「萊陽王府」的匾額終於可以高高懸起。安插在東境的眼線剛好也在此時回報,說戚夫人已經渡過淮水回了東海,讓他懸了半個多月的心總算放下,這才稍稍感受到了一點當前勝果帶來的愉悅。
「屬下恭喜王爺位封雙珠。」何成在座下叩了頭,看著鋪滿桌案的禮帖,笑著問道,「這麼多的帖子,王爺只怕又得大宴賓客,慶賀晉封了?」
「晉封?一個虛而不實的爵位而已,荀白水還真以為我在乎。」蕭元啟冷哼了一聲,上下打量著何成身上簇新的官袍,「怎麼樣,上任巡防營統領,感覺還不錯吧?」
何成感激涕零地抱拳道:「全靠王爺提拔。」
「多虧孫統領病重出缺,荀白水一向又不怎麼看重巡防營,這個職位才能落在你的頭上。」蕭元啟的指節輕輕敲擊著桌面,眸中閃過幽光,「不過你也知道,本王心裡真正在意的還是東湖羽林,希望下一步的謀局,也能像現在這樣步步順利就好了……」
「王爺的下一步……不是早就已經有所安排了嗎?」
「這次我只能暗中推波助瀾,最後的結果如何,還是要看運氣。」蕭元啟起身走到窗邊,盯著太夫人舊院的方向看了許久,突然問道:「虞天來以前也不過是閒散王族,現在卻能手握整個東海……何成,你覺得我也能走到像他那樣的地位嗎?」
何成毫不猶豫地答道:「東海只是小國,王爺將來自然能比他走得更高。」
蕭元啟的眉梢輕輕跳了跳,「蕭元時一年大似一年,我若不甘心止步於頭上的幾顆王珠,那麼真正可以供我籌謀的時間……其實已經不多了。」
何成只知道一心聽從號令,對他的話明顯是似懂非懂。蕭元啟也知道跟這個部屬雖然能談心裡話,但卻完全商量不著什麼大事,看看已快到晚膳時分,便不再多說,起身準備回返內宅。
兩人一前一後剛剛走出書房院門,正好遇到佩兒從折廊中走出,差點迎面撞上,嚇得這個丫頭面色雪白,惶惶然伏地不起。
「是王妃叫你來請我回去用膳的?」蕭元啟笑著問了一句,安慰道,「起來吧,你一個小丫頭,難道還真能衝撞到本王?不必嚇成這個樣子,叫王妃看見了,還以為本王欺負她身邊的人呢。」說著也沒怎麼在意她,一轉身大踏步地走向後院。何成恭立一旁待他走遠,也隨即轉身向外。
佩兒這才戰戰兢兢站了起來,瞧著何成遠去的背影,全身發抖。那晚月色明亮,紅珊夜光又自帶華彩,何成的臉她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不知道是何身份。今日瞧見他跟在王爺身邊的樣子,明顯就是府中心腹之人,倒讓佩兒心亂如麻,對於那晚究竟怎麼回事更加昏亂,越發不敢說話。
這邊蕭元啟回了主屋,沒有在日常擺膳的側廳看見荀安如,不禁有些奇怪,一問方知荀太后剛剛又派人賞了不少東西出來,王妃正在花廳那邊謝恩,於是便找了過去。
荀安如往日晚膳前派侍女去書房相請夫君時,總得有個兩三刻鐘才能見到人,今兒個荀太后賞賜之外,又詔命她次日進宮相見,她想著還有些時間,便回了內寢,打算挑選一下要用的衣裳首飾,沒想到剛剛開了箱籠,夫君便從外間走了進來,急忙迎上前去,幫他寬下外袍。
蕭元啟求娶她時,多多少少也猜想過這位貴小姐的性情,但怎麼想也沒想過她竟會這般柔善軟綿,成親以來,倒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愛她,日子過得甚是美滿,即便還達不到如膠似漆的程度,至少也能算是舉案齊眉。
「平時我若有得罪王妃的地方,好歹擔待些,在府裡怎麼收拾我都行,明日見了太后娘娘可不要告狀啊。」換了便服後,蕭元啟順勢摟過她的腰開了一句玩笑,瞧見她圓睜雙目吃驚的樣子忍不住又樂了,伸指按住她急於解釋的朱唇,笑道,「逗你呢,你居然還能當真,我的夫人自然是向著我的不是?」
荀安如並不怎麼喜歡這樣的玩笑,但也習慣性地沒說什麼,只是嗔怪地推開他的手,問道:「夫君明日可要同行?」
「按理應該陪你的,不過內閣那邊有點事,剛好也是明日在御前商議。」蕭元啟從妝盒內揀出一支珠釵,放在她鬢邊打量了一下,「戴這個吧,你如今已是王妃,依制也能戴這樣的雙頭鳳釵了。」
被蕭元啟特意挑出來的這支雙頭鳳釵,原本就是荀太后賜出的妝禮之一。當時荀安如因為自己只是侯夫人身份,擔心逾制特意謝退過,前來賜妝的素瑩笑而不語,叔父也讓她只管收著,算是對於蕭元啟封王最初的暗示。這次她婚後首回進宮,荀太后看見她插戴著這支鳳釵,心裡當然很是高興,一問竟是萊陽王給她挑的,不由微微笑了一笑。
「你叔父曾說過萊陽王聰明,哀家以前還不覺得,今日看來,這些年的歷練確實讓他穩重了不少。你跟姑母說實話,他在府裡待你可好?」
「謝太后娘娘關愛。安兒在府裡……過得很好……」
雖然新婦羞怯說得不多,但她嬌容紅潤眉目含笑的樣子總沒有錯。荀太后滿意地點了點頭,命素瑩又托出了兩支鳳釵。
「哀家命內廷司同時制了三套,怕太打眼,沒有都給你送去。如今恩旨已下,這順理成章地都接著吧。」
荀安如忙起身謝了恩,從素瑩手裡接了托盤,退回原位,轉手向左遞向侍女。此時坐在她左側的正是佩兒,不知何故居然在發愣,視線直勾勾地盯著前方,完全沒有看到姑娘遞了東西過來,若不是敏兒眼疾手快傾身接住,太后娘娘所賜的鳳釵差點就要翻倒在地。
回過神來的佩兒這才意識到闖了大禍,哆哆嗦嗦地又從敏兒手裡把托盤接了過來,整個身子蜷成一團。好在荀太后正和素瑩說話未曾看見,荀安如又替她遮掩沒有顯現出異狀,這才將一場風波消弭於無形。
接下來太后又絮絮地問了些瑣事,留過午膳,到了日中小睡之前才允准侄女告退,臨走還不捨地叮囑她一定要時常進宮。
退出咸安宮殿門,匆匆下了長階,荀安如瞧著左右無人,立即停下腳步,低聲斥道:「佩兒,你剛才看什麼這麼出神?好在沒有摔了太后娘娘的恩賞,否則連我也護不住你。」
佩兒膝下一軟,立時跪倒在地,「……奴婢看著東窗下襬的那盆夜光珊瑚,不知怎麼就給愣住了……請姑娘……呃不,請王妃恕罪……以後再不敢了……」
荀安如並沒有想要處罰的意思,皺眉將她拉了起來,疑惑地問道:「你們兩個時常跟我進宮小住,這咸安宮日日夜夜裡裡外外,什麼東西都應該已經看熟了吧?」
「奴婢記得王妃以前說過,夜光珊瑚乃是天下奇珍,世上僅存數件,除了大渝和咱們金陵各有一盆以外,其餘的全由東海國主收藏……」
「是啊……」荀安如想了想,自以為已經明白,嘆了口氣,「哦,你一看見這東海王族獨有的東西,就又想起你娘和你哥哥了吧?好啦,也不是什麼大錯,以後別再這麼恍惚就是。」
佩兒面色慘白,不敢否認更不敢多說,只能將頭埋得更低,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跟在姑娘的身後,默默隨她出了宮門。
荀安如現下身份不同,外頭已無須禁軍再撥人護送,早有小太監將馬車喚到近前,由等候在外的二十名王府侍衛接了車駕,自最近的東華門駛出。
從宮城東華門回萊陽府,只需轉過兩個街口再一路直行便可抵達,但今日的車馬不知為何,還未走到一半路程便左繞右繞轉了五六回。敏兒路熟性子也急,荀安如還沒說什麼,她就先將外簾掀開一條縫,大聲詢問外頭的車伕。
侍女的問話自然相當於王妃的問話,車伕趕緊將馬車停靠一邊,恭聲答道:「啟稟王妃,今天在西台街口處決東海通敵案的要犯,咱們回府得繞一下路。」
車廂內的三人聞言都嚇了一跳,荀安如最先定下神,吩咐道:「知道了,繞開便是。」
所謂東海通敵案發作於蕭元啟領兵出征後不久,當時芡州失陷,主將陣亡,一名五品參將臨時統御殘軍,居然兵行險招打了個漂亮的伏擊戰,攻破敵軍一路主營,繳獲了大量芡州的兵防圖集。他不明白這些東西怎麼會落於敵手,立即派人飛速報往京城。荀白水接報後勃然大怒,嚴厲詳查,即使最後查到他門生甄侍郎的身上也沒有手軟,掀起了一場席捲整個兵部的風暴,連尚書晉勳都因為馭下不嚴受了懲處。
馬車這時正好經過十字街口,側方傳來一波又一波的呼喝喧罵之聲。敏兒好奇地掀開側簾向外一看,只見數輛囚車剛駛過不遠,車內的犯人蓬頭垢面,兩邊百姓一面喝罵,一面向其投擲髒物。
「通敵賣國,滿府砍頭算便宜的,就該千刀萬剮!」敏兒啐了一口,又問道,「王妃,聽說為首的那個人,還是朝廷的大官呢。」
「是,原是兵部的侍郎,朝廷四品大員。竟然會為貪圖東海賄賂,洩露軍情,以致引發東境國土之危。」荀安如眸中也有憤憤之色,搖頭嘆道,「今日伏法,也算天道昭彰。」
一直縮在角落沒有說話的佩兒突然問道:「王妃您說……這些人到底是貪圖什麼樣的賄賂,竟然能幹出這樣抄家滅門的事情啊?」
「東海的賄賂,想來不外乎是金銀財帛,奇珍異寶。其實這些皆為身外之物,卻總是有人看不破,以為自己暗中伸手,不會被人抓住。」
敏兒在一旁插言道:「是啊,奴婢還聽說,主犯家裡被抄的時候,查出來滿滿兩盒子東珠,顆顆都有牛眼珠子那麼大,若不是東海送過來的,就是從宮裡偷,也偷不出這麼多啊!」
佩兒面白如雪,呆愣愣地坐著說不出話來。荀安如伸指在敏兒額前點了一下,笑道:「你啊,就是愛聽這些閒言碎語。」
今日被秋決處死的兵部甄侍郎是東海通敵案最終審定的主犯,這一罪名不僅滅殺了他自己上下三族近百口的性命,還把株連範圍之外沾親帶故的枝枝蔓蔓也給牽連了個遍,其中就包括他五服外的一個遠房族兄,時任東湖羽林大統領的甄惟。
若按大梁法度,甄惟本人沒被查出有涉案嫌疑,這般疏遠的親緣並不在株連之列,但叛國不同於其他的罪名,京畿兵權又十分敏感,不管荀白水內心深處多麼惋惜這個一手提拔起來的羽林統領,他還是果決地在第一時間便將其奪職,流放到了偏遠邊城。
如此重要的一個職位出缺,自然不能草率決定繼任人選,當時又正是東海之戰如火如荼的時候,荀白水與內閣重臣們商議再三,最終決定此位暫時空置,等東海戰事終了,再從中擇選合適的有功將領進京領職。
而眼下,顯然已經到了當時所說的確定人選並將之調轉入京的時候了。
「荀白水選定的人應該就是這幾天抵達金陵,本王不方便去吏部詳問,你就辛苦一些,在東城外加派一個巡防小隊,專門替我哨看著,一有消息立即通報。……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誰吧?」
「末將明白,請王爺放心。」城門守衛本就是巡防營的主責之一,這個吩咐對何成來說毫無難度,他心裡有些擔心的反倒是蕭元啟正準備要走的下一步,「末將知道王爺志在東湖,可皇家羽林一向只聽聖命……您真的能夠……」
「只聽聖命?」蕭元啟仰頭嘲諷地連笑了好幾聲,眸中閃出冷意,「你以為『只聽聖命』四個字,單憑定個規矩,說一說就能做到嗎?告訴你吧,禁軍咱們啃不下來,又太過顯眼,這支立軍不過數年的東湖羽林,就是本王將來唯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