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狩獵(一)

  穆景行實在是想像不出這個看著弱不禁風的女子,看見肉,兩眼放光的樣子。

  「你,慢些吃。」

  蘇盼兮餓極了,看到肉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這是狐狸天性,即便是成了精的九尾狐也無法改變,沒用上手已經是很克制了。

  待到蘇盼兮終於吃飽喝足,穆景行終於說了正事。

  「過幾日朕要去上林苑狩獵。」

  狩獵?蘇盼兮不確定地看了一眼穆景行,就聽見他接著說道:

  「朕想讓你一同去。」

  蘇盼兮對狩獵沒什麼興趣,畢竟自己要是沒修煉成人,大概也是被追捕的對象,想到劍羽刺進肉的感覺就一陣微顫。

  可穆景行要去,她也不能不跟著,萬一穆景行出什麼事,她就回不去了。

  短暫幾秒的頭腦風暴後,蘇盼兮笑嘻嘻地點點頭。

  「那好,明日便可以吩咐下人收拾起來了,要帶什麼千萬別落下了,上林苑雖然離這兒不遠,但再返回拿也是麻煩。」

  「嗯,嬪妾曉得了。」

  其實這些事自然是有宮女做的,根本不需要蘇盼兮費心,穆景行也是一時半會兒不知道說什麼,才隨便說幾句。

  「陛下,咱們出去走走吧。」她好像有些吃撐了。

  穆景行摸了摸她微微鼓起的肚子,心裡瞭然,伸手給了蘇盼兮一記爆栗,「朕方才是不是讓你少吃些,讓你不聽話。」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行動卻沒猶豫,緩緩地站起來,拉著蘇盼兮出去走圈。

  「你這院子到底還是小了些。」

  蘇盼兮腹誹,這哪是小啊,這是很小,一覽無餘。

  「不如朕給你重新挑個住處可好?」

  「嬪妾不敢勞煩陛下了,況且嬪妾住著挺好的。」她這個位分是不可能單獨住一個大宮殿的,搬過去也是住偏殿,還不如偏居一隅,當家做主。

  穆景行也想到了這一層,當即不再勸說,倒不是心疼蘇盼兮,只是怕她鬧什麼ㄠ蛾子出來,這麼一個定時炸彈,還是與旁人隔離開來為好。

  由於院子實在是太小了,兩個人來來回回地逛了幾圈後實在是無趣,就早早地回房了。

  上林苑狩獵是皇家傳統,以往歷代都是春季去,以求一個全年豐收,到了穆景行上位,就成了春秋兩趟,跟著去的人都大同小異,前朝無非是蘇永年與褚晏,再加幾個新貴,至於後宮,一般是誰得寵誰跟著。

  因此得知這次是蘇盼兮隨行的時候,也沒人意外,連皇后也不過走了走形式,說了幾句場面話,讓她好好照料陛下,其餘的人就更不用說了,周更衣的下場可都是看在眼裡的,不僅毀了自己不說,還牽連了家族。

  蘇倩兮也不想再與她說什麼了,終歸這次蘇永年也會去,也不用她再傳什麼話,不管蘇盼兮喉嚨裡到底賣的什麼藥,都逃不過蘇永年的眼睛,到時候她也能知道這個妹妹究竟想做什麼。

  披香殿上下都挺高興,主子得寵了,這奴才在宮中也抬得起頭來,尤其是白露,她先前一直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安安分分地等著出宮,沒想到還有機會近身伺候這麼得寵的主子,她原先也不是沒當過大宮女,可伺候的不過是個采女,吃住不好不說,由於伺候的人少,每日她還得做些髒活累活。

  後來那主子終於沒熬過去,她立即託人找關係換到了新主子,聽說是貴妃的妹妹,想著應該能好些,沒想到剛入宮沒幾天呢,就病倒了,可這一病,卻意外的得寵了,自己也成了一等宮女,這運氣有時候真的妙不可言。

  白露喜滋滋的盤算著將來出宮後的日子,按照她如今的月銀,加上主子時不時的打賞,還有另一邊的賞賜,攢到她出宮,也是筆不小的錢財了。

  「白露姐姐,主子在找你呢。」一個小宮女叩了叩門朗聲說道。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白露藏好自己的銀子,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擺,緩步朝著蘇盼兮那兒走去。

  蘇盼兮這會兒正看著月皎收拾要帶的東西,一些貼身衣物和零碎的小東西還是需要月皎收拾,蘇盼兮就坐在一邊看著,時不時地說上幾句話。

  她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宮女了,傻的可愛。

  「奴婢家中也沒人了,等攢夠了銀子,就拖小李子在宮外買處宅子,等出了宮再盤個鋪子做生意。」月皎一邊熟練地收拾東西一邊說著自己未來的規劃。

  「小李子?」

  「哦,這是奴婢剛進宮時認識的,那時奴婢剛進宮,經常被嬤嬤教訓,他幫過奴婢不少,人可好。」

  「哦,那他如今在御膳房當差?」蘇盼兮想了想能自有出宮的也只有御膳房的人了。

  「嗯,是啊。」

  「哦~」蘇盼兮一個字說的抑揚頓挫,笑瞇瞇地調侃道,「該不會當初他就是用吃的收買的你吧?」

  月皎俏臉一紅,吱吱嗚嗚的說道:「那,那誰讓嬤嬤老是不讓奴婢吃飯……」

  蘇盼兮忍不住掩嘴笑起來,沒想到還讓自己說准了。

  「主子。」白露推開門走進來,行了一禮。

  月皎暗自慶幸白露來的正是時候,要不然自己肯定要被主子笑好久,這個主子和她想像中的囂張跋扈的寵妃一點也不一樣,難怪陛下這麼喜歡,雖然老是喜歡逗她,可也比動不動就責罰下人的好多了。

  蘇盼兮這時也斂了笑,板著臉問道:「方纔本嬪還問呢,這白露去哪兒了。」

  「回主子的話,奴婢方才肚子不大舒服。」白露低眉順眼地回答。

  「那現下可好了?」

  「好了,奴婢這就去做事。」

  「嗯,去外頭收拾東西吧。」蘇盼兮哪會不知道這丫頭的小心思,只是懶得說破罷了,既然想躲懶,她就偏偏要讓她做些累活。

  白露看了一眼邊上正在整理衣裳的月皎,咬了咬唇,心裡不服。

  蘇盼兮可不管,只當沒看見。

  最後零零整整的,東西就塞滿了兩輛馬車,蘇盼兮看著她們的成果目瞪口呆。

  「主子,這不算什麼,聽說上回蘇貴妃去的時候備了五輛馬車呢,咱們連一半都不到。」白露不在意的說道。

  五輛馬車……蘇倩兮是把整個房子搬過去了吧。

  蘇盼兮扯扯嘴角,行吧,就這樣唄,好歹盛寵正濃,也不好太低調了。

  等到出行那天,蘇盼兮才知道,自己真的不算什麼,在這長的看不見尾的隊伍裡,她那兩輛馬車真的一點都不顯眼。

  隊伍從未央宮出發,走章城門,向北直行。

  這次隨行的大臣除了蘇永年和褚晏,還有李懷遠,新上任的執金吾,負責此次出行的安全。

  蘇盼兮暗自慶幸,幸虧沒讓蘇永年得逞,要不然這路上來個刺殺的豈不是輕而易舉,到時候她這小命都得交代了。

  她是跟來伺候穆景行的,自然也跟穆景行坐一輛馬車,月皎和黃安貼身伺候著,白露和其他下人一道坐在後頭的馬車上。

  「卡擦卡擦……卡擦……卡擦……」

  穆景行閉著眼睛,耳邊一直響著窸窸窣窣卡擦卡擦的聲音,眉頭緊蹙。

  黃安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月皎,希望她能提醒一下這位鈺嬪別啃了,上車沒多久就開始吃東西,絲毫沒有眼力見。

  黃安對蘇盼兮的印象又差了幾分。

  月皎也很著急啊,可她能怎麼辦,主子要吃還能不給嗎?

  蘇盼兮再啃完一個核桃後終於注意到了黃安和月皎的眼神交流,無辜地停下嘴裡的動作,其實她並不喜歡吃這些,只是無聊罷了。

  就在黃安以為這主子終於消停了的時候,突然見到了更刺激的畫面。

  蘇盼兮知道穆景行沒睡,放下手裡的核桃,將腦袋湊過去,摸摸穆景行的睫毛。

  「陛下~嬪妾好無聊呀~」

  睫毛的主人終於受不了了,眼皮子動了動,月皎苦兮兮地閉上眼,覺得自家主子總算是要玩完了。

  「陛下,你教嬪妾下棋可好?」

  黃安幸災樂禍地想,陛下可是最討厭這些磨時間的玩意兒了。

  果不其然,穆景行閉著眼巋然不動,面無表情。

  「陛下~」蘇盼兮倒也不是真的想下棋,甚至於她也知道穆景行不喜歡下棋,她只是實在無聊透頂,想找些事情做,比如看看穆景行對自己的忍耐度,也好知道底線在哪兒,免得把自己作死了。

  「黃安。」穆景行被蘇盼兮搖地皺起了眉。

  黃安喜滋滋地應了聲,時刻準備著奉命將蘇盼兮扔下去。

  「拿棋盤來。」

  「……陛下您說什麼?」

  「陛下讓你拿棋盤來。」蘇盼兮眉開眼笑地指著黃安,「還不快去。」

  「……是。」

  看來忍耐度還可以,蘇盼兮得意得想,一定是因為本狐仙太美了,美人的要求嘛,總是很難拒絕的。

  黃安下了馬車去後頭尋棋,都知道陛下不喜歡下棋,誰還會特意帶上,這一時半會兒的怎麼可能尋得到,真是煩躁。

  蘇盼兮等不到棋,又央著穆景行陪她說話。

  反正也不能好好休息了,穆景行就索性睜開眼好好伺候這小祖宗,真是,自己捧出來的寵妃,哭著也得寵下去,穆景行心裡自負的想,朕為了這西楚江山,真是忍辱負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