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中午,穆景行來了披香殿,一字不提昨日爽約的事兒。
蘇盼兮冷眼看著,也不提,甚至態度也一絲未變,心裡卻對那個宮女有了好奇之心,今日去椒房殿請安,那宮女並沒有到場,眾人心照不宣,蘇盼兮感受到了許多焦灼的視線,彷彿在說如今這位比你還囂張。
但是到底還是只敢偷偷地觀望,不敢到她面前說什麼。
自從上回的失寵危機之後,蘇盼兮就明白了穆景行不可能只守著她一人,她得趁著自己還沒完全失寵前將事情做好了才行。
看著眼前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穆景行,蘇盼兮心裡不屑著,道貌岸然。
事實上穆景行心裡也矛盾著,他自然知道林嬪的出現代表了什麼,昨晚他獨自歇息在宣室殿,並未召幸林嬪,甚至還未給她安排住處,如今雖是個嬪,卻還是與宮女住在一道,想了一夜,還是忍不住來披香殿瞧瞧,暗暗嘲笑自己,這會兒來豈不是上趕著挨罵嘛,沒想到蘇盼兮竟然什麼也沒說,看來先前還真是受了教訓了,明知道這才是她應該表現出來的,穆景行心中卻有了不快。
「兮兒,昨晚朕……」還是忍不住先開口,既然自己沒做什麼,若是不解釋,讓蘇盼兮誤會了,自己豈不是吃虧?穆景行心裡這麼想著。
「陛下,昨晚嬪妾睡得早,忘記等您了,您不會生氣吧?」蘇盼兮沒等他說完就先開口了,堵住了穆景行的話。
合著都是朕自作多情?穆景行嘴角抽了抽,原本想解釋的話嚥了回去。
「陛下,這幾個是皇后娘娘替林嬪主子擇的住處,您看……」黃安忽然進來,將一張紙奉上,他當然是故意的,林嬪是鈺嬪得寵後第一個晉位的后妃,足以可見其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若是能一舉拉下鈺嬪這個妖妃,豈不是該舉國歡慶?黃安想著在心中沾沾自喜。
穆景行正不知該說什麼呢,聽了黃安的話,下意識看了一眼蘇盼兮,又趕緊轉回頭來,想著朕的事為何要顧忌她,可是又覺得在這兒談其他女人不太好,於是又瞧瞧瞟了一眼件蘇盼兮還是沒有一絲反應,心中一鬧,瞪了一眼黃安,罵道:「狗奴才,不知道朕在與鈺嬪主子說話嗎,沒有眼力見兒。」
黃安注意到了穆景行的小動作,心中震驚,陛下這是,在請示鈺嬪?又聽到了穆景行的話,意識到自己高興地太早了,他已經越來越不明白陛下了。
「兮兒,莫生氣,朕回去定要好好責罰他一番才行。」穆景行湊到蘇盼兮身邊說道。
蘇盼兮皺皺眉頭,說道:「嬪妾沒有生氣啊。」
「乖,又鬧彆扭了不是。」穆景行笑著摸摸蘇盼兮的腦袋,安撫道:「朕這就親自去朕的私庫看看,尋個好東西來,彌補昨日朕的缺席,乖乖等著。」
說完就匆匆地離開了,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蘇盼兮一陣無語,她真沒生氣,這男人傻了吧?不過這樣子,是還能得寵挺久的了,嘖,挺好。
穆景行一出去就踹了一腳黃安:「沒腦子的東西。」
想起蘇盼兮的反應,心裡憋得慌,總覺得哪裡不太對,蘇盼兮不是應該鬧鬧彆扭,耍耍脾氣的嗎,怎麼今天這麼反常?
「你說鈺嬪今日為何這麼安靜?」
黃安苦著臉跟在後頭,說道:「鈺嬪主子應該是怕陛下生氣吧。」
「胡說,她以前氣朕時候的還少?」
「陛下,如今有了林嬪,鈺嬪主子應該是怕失寵。」
「嘖,這倒是有道理。」穆景行點點頭,也覺得應該是這樣,可過了會兒又疑惑道,「那她為何今日對朕這麼冷淡?」
黃安想:這玩意兒我哪兒知道,您倒是問鈺嬪去啊。
「陛下,鈺嬪可能是害怕說錯什麼,做錯什麼。」
「是嗎?」穆景行還是覺得哪裡不太對。
想了一路也沒什麼結果,穆景行將目光放到了眼前的各種珠寶器物上,私庫中的東西品類眾多,自然不能一件一件挑,他只讓人將適合佩戴的小物件挑了出來,也足以挑花了眼。
「陛下,褚大人求見。」
穆景行摁了摁太陽穴,將挑東西的任務交給了黃安,自己去見褚晏。
「陛下,有消息了。」
穆景行臉上的神情嚴肅起來,問道:「閔於行傳來的?」
「是,他說,蘇永年書房暗格中有一份名單。」整治蘇永年倒是其次,主要是能否連根拔起。
穆景行皺著眉,想了許久,說道:「蘇永年向來謹慎,閔於行是如何發現的。」
「陛下,閔於行這個人,依臣看是可靠的,至於那份名單的真偽,他也不能確認,時間緊迫,也只是大致看了一眼。」
「讓他小心些,莫再動手了,名單朕會派別人去取,別讓蘇永年對他起了疑心。」
「是。」
閔於行是個很好的暗樁,蘇永年自以為用蘇盼兮牽制住了他,對他極其信任,自然不能因為一份無法確認的名單折了。
想起蘇盼兮,穆景行眉頭皺的更緊了,讓褚晏以為有什麼問題。
「陛下?」
「嗯?還有事?」
「額,陛下,臣聽聞……鈺嬪失寵了?」作為穆景行的「男寵」,身邊總是不缺為他提供穆景行最新喜好的人,因此第一時間就得知了陛下有新寵的這個消息。
「聽誰說的?」
「陛下,蘇家的女兒這會兒可不能失寵,若是那名單是假的……」您還得忽悠那老狐狸呢。
「朕知道,你說……蘇盼兮喜歡什麼?」
「……陛下,這女人,尤其是後宮的女人,喜歡的無非兩樣。」褚晏露出一抹我都明白的微笑,「一是晉位,一是恩寵,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鈺嬪或許不一樣。」
「有何不同?」
「鈺嬪若是心儀閔於行,自然就不在意這些了,最想要的應當是出宮才對。」可看起來也不像是不開心吶,褚晏有些懷疑蘇盼兮和閔於行究竟有沒有過一段情,依他看,閔於行是沒說謊,可鈺嬪也不像是鬱鬱寡歡的樣子,甚至他見到的鈺嬪和閔於行口中的不像是一個人。
沉浸於自己小世界的褚晏沒看見穆景行黑透了的臉,難怪蘇盼兮一直不怕惹自己生氣,對於自己有了新歡也不在意,原來如此……
正在謀劃未來的蘇盼兮並不知道穆景行已經腦補了一出大戲,她正忙著聽新寵的底細,明白這林嬪真的只是一個宮女之後,放心地笑了,沒有背景,收拾起來就方便多了。
第二日請安時,蘇盼兮特意早早地到了,既然這麼多人等著看戲,她不早些去豈不是讓人失望?
「鈺嬪今日來的倒是早。」
「是啊,本嬪特意來瞧瞧這新來的林嬪妹妹。」她就想看看這林嬪究竟是敵是友。
對面的人沒料到蘇盼兮會這麼大方地說出來,尷尬地笑笑,說道:「是啊,嬪妾也好奇呢。」
一時無聲,在旁邊聽到了的人也不敢再上前搭話。
左等右等,人都齊了,便只差一個林嬪了,這場景實在是像當初蘇盼兮地做派,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蘇盼兮挑眉,難不成真的還有人比本嬪還囂張?
「參見皇后娘娘。」林嬪急匆匆地進來,慌慌張張地行禮。
林嬪本就是再過一年便要放出宮去的,年紀自然不會太小,長得只能算得上清秀,衣著首飾什麼的不說比起同級的蘇盼兮如何,便是比起那些美人采女,也差了一截。
實在是上不得檯面,許多人暗暗鄙夷。
蘇盼兮卻饒有興致地看著,據她所知,昨日這林嬪可是受了不少賞賜,不可能連件像樣的衣服首飾都拿不出來,更何況,既然是御前的宮女,這番做派,黃安怎麼可能瞧得上,只是蘇盼兮不明白她做出這幅樣子要給誰看。
「起身吧。」皇后眼皮子抬了抬,心中不屑,原以為是第二個蘇盼兮,沒想到竟然這麼小家子做派,「本宮知道昨日你搬寢宮,想必累著了。」
「謝娘娘,奴婢,不,嬪妾……」底下有了低低的笑聲,不愧是奴才的,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行了,坐吧。」
依照位分,林嬪坐在蘇盼兮邊上才對,可是並沒有人給她留位子,於是她就只能猶猶豫豫地站在蘇盼兮身邊,像是伺候蘇盼兮的宮女。
皇后也不管她,開始有的沒的說了一大堆,蘇盼兮也跟沒看見似得,坐的穩穩的。
「陛下到——」
蘇盼兮不慌不忙地起身,餘光瞄了一眼身邊的人,果不其然見到她眼裡閃過的算計。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都做吧。」穆景行隨意地擺擺手,坐了下來。
所有人坐下後,林嬪就變得異常突兀。
「這是……」穆景行鳳眼一瞇,眼神看向皇后。
皇后回道:「是臣妾的失誤,見林嬪遲遲未來,就沒讓空位子。」
破綻百出地藉口,穆景行卻並沒有追究,只是看著蘇盼兮說道:「朕瞧著林嬪有些累了,兮兒,不如站會兒?」
目光齊聚在蘇盼兮身上,蘇盼兮卻恍若未覺,嘟囔道:「嬪妾也嫌累,不想站。」
氣氛有些僵,都以為鈺嬪在這時候鬧性子,實在是作死,但是也可以理解,囂張慣了,終於要被厭棄了。
「呵。」穆景行心中原先的那些抑鬱消散了,不怒反笑道:「看看你肚子上的肉,都是懶出來的,一天到晚不是躺著就是坐著,一點兒不勤快。」
「那也是陛下慣得,嬪妾陛下疼著,為何還要委屈自己勞心勞力?」站著的林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蘇盼兮這話顯然是暗指她。
「你呀。」穆景行心中暗喜,面上卻是無奈地搖搖頭,說道:「快,到朕這兒來。」
蘇盼兮嘟著嘴不情不願地過去,站定。
「行了別委屈了,你可有見過人坐著接旨的?」
「接旨?」
「是啊,黃安!」
黃安拿出一道聖旨,正想掀開來宣讀,就被穆景行拿了過去,直接遞給蘇盼兮:「看咱們鈺容華這麼懶,怕也是懶得跪著接旨了,便直接收下吧。」
原本看笑話的人齊齊變了臉色,沒想到蘇盼兮竟然不僅沒有受到責罰,還直接成了正四品容華,再看林嬪,哪兒還敢坐下去,呆呆地站到了散場,看著穆景行攬著蘇盼兮離開。
【小劇場】
穆景行:所以你們為什麼要虐朕?
大竹砸:大概是看你長得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