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忍一步功德無量

  「奴才終究是奴才,還以為自己飛上枝頭了呢。」

  「嗤!這有些人吶,就是不知所謂。」

  原本以為救命恩人這一個名頭就能讓這個新冒出來的林嬪風光好一陣子,沒想到,陛下壓根就沒把人放在眼裡,還沒風光呢,就被蘇盼兮碾壓了,妖妃果真是妖妃,她們真是小看她了。

  林嬪低著頭任由她們一個個的從她身邊走過,受著各種冷眼與嘲諷,心裡不甘,卻又有些後悔,原本再等一年,她就可以出宮了,可如今,一個不得寵的妃子,將來的下場又能有什麼懸念呢?從她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沒有退路了。

  待人走盡後,偌大的椒房殿瞬間冷了下來,寒徹心骨,蹣跚著走出椒房殿,不知何時天上竟飄起了雪花,白茫茫的一片,看不到接她的轎攆,呆愣愣地仰頭望去,這四角的天空,竟是要困住她一輩子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是不是有些早?」蘇盼兮坐在龍攆上,伸手接了一片雪花,伸出舌頭輕輕觸碰了一下,涼絲絲的。

  「沒想到朕的鈺容華還有品雪賞梅的雅趣。」穆景行斜倚著,噙著笑望著蘇盼兮的動作,打趣道。

  「那當然,陛下不知道的還多著呢。」蘇盼兮又伸出手去,想當年,她還是一隻小狐狸的時候,就喜歡下雪天出去在雪地裡打滾,吃雪可是常事,可惜後來……自從那個人出現之後,她就再也沒有這麼自由地在雪地裡跑過了。

  「傻狐狸,凍壞了怎麼辦?」他總是拿著一方錦帕,仔仔細細地將她擦拭一遍,然後告誡她不許再胡鬧。

  蘇盼兮想起往事嘆了口氣,縮回自己的手,擦乾了安分地坐好。

  「怎麼了?」穆景行見她突然變了臉色,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蘇盼兮忽然失落,低著頭不願多說,其實她一點也不怕冷。

  穆景行臉色微微一變,蘇盼兮這幅樣子,一看就是想起了什麼事,或者是什麼人,心裡冷哼了一聲,自己才剛給她晉了位,她倒好,一句道謝的話都沒說,還得寸進尺的懷念起老情人來了。

  「兮兒,過幾日朕帶你回一趟丞相府吧,你進宮也快大半年了,還沒回去看過,想家了吧?」穆景行勉強地露出一抹笑。

  蘇盼兮當然不想,可是又不想搭理他,就隨意地點了點頭,接下來直到披香殿,都沒再說過話,也沒注意到穆景行越來越危險的眼神。

  「朕還有奏摺沒批完,你先進去吧,朕回宣室殿。」

  蘇盼兮下車,頭也不回的進了披香殿,又把穆景行氣了個好歹。

  「回宣室殿!」穆景行憤憤地吼道。

  「是。」黃安嘆了口氣,今天怕是又不好過了,依他看,這陛下肯定是被妖妃下降頭了,要不然怎麼上趕著委屈自己呢?

  龍攆走了一陣,穆景行正想著怎麼解決蘇永年,忽然看到了在雪地裡一步一步緩緩前行的林嬪,皺了下眉頭:「這後宮還少她步攆了不成?」

  他今天一開始是想去替她撐腰的想法,可是到那兒一看到她這幅委委屈屈的模樣就歇了這念頭,還不如回去看蘇盼兮鬧脾氣來的有趣,反正蘇永年也蹦躂不了多久了,子債父還,他在蘇盼兮身上受的氣,總有一天要加倍還給蘇永年。(蘇永年:靠!)

  黃安瞟了一眼身側的小黃門,示意他趕緊去問問,這林嬪也真是命不好,要是擱在以前,仗著一個救駕之功,也足以富貴榮華一輩子了,可惜她就正好撞上陛下被妖妃蠱惑的時候了,這後宮誰對上蘇盼兮不得折呀。

  「回陛下,林嬪主子的步攆被馮采女借走了,說是馮采女的步攆壞了。」逢高踩低本是常態,黃安見的多了,這種還能找個理由打發的已經算是收斂了,要是再過分些,哪兒還需要理由。

  「既然宮中物資這麼緊張,區區一個采女,往後就步行吧。」穆景行不屑地俯視著林嬪,一個嬪,被采女欺負了都只能忍著,還能怪誰。

  得,撞槍口上了,黃安在心裡為馮采女上了一炷香,注定沒有出頭之日了,至於眼前這位,他可不覺得是陛下突發善心,只怕還有後招。

  誰也沒想到陛下會突然往回走,更沒想到這林嬪運氣這麼好,都這樣了還有翻身之日。

  而這一切的推動者,馮采女氣的差點掀了桌子,她進宮之後就安安分分地,不爭不搶,天天跟著李夫人,可她還年輕吶,不爭怎麼行,沒想到這才第一次做這種事就被陛下碰見了。

  宣室殿中,穆景行想想蘇盼兮,越想越氣,越氣越忍不住想,一想又氣,陷入了無限的死循環。

  「陛下,喝口茶吧。」林嬪沒想到自己竟然因禍得福,被陛下捎回了宣室殿,小心翼翼地討好著。

  「不必,你先回去吧。」穆景行一開始是想氣一下蘇盼兮,讓她看看,自己不是非她不可的,可是到了宣室殿之後又覺得自己這麼做有點……傻。

  「陛下,奴婢回去了也沒什麼事兒,不如在這兒替陛下研磨吧。」她不想錯過這麼好的機會,她明白,一旦回去就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看陛下的樣子,應該是與鈺容華鬧彆扭了,這麼好的機會若是抓不住,這輩子就沒有指望了。

  「黃安。」穆景行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低下頭假裝看起奏摺來,心裡卻是依舊想著蘇盼兮的事。

  林嬪臉色瞬間通紅,被黃安「請」了出去。

  白晝越來越短,卯時還不到,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放下手中的筆,穆景行站起身去窗口瞧了瞧,雪已經停了,寒氣又重了些。

  「去披香殿。」

  穆景行想明白了,他對蘇盼兮也算是仁至義盡了,雖然別有目的,可說到底蘇盼兮也不吃虧吶,憑什麼蘇盼兮就朝三暮四的,他怎麼著也得把蘇盼兮這顆不安分的心掰回來才行,至於以後,那就以後再說,只要蘇盼兮還在皇宮一日,她就不能起別的心思。

  披香殿中,蘇盼兮早就恢復了正常,拉著月皎和幾個小宮女,在披香殿的院子裡玩了一下午的雪,堆雪人打雪仗,幾個小姑娘玩的不亦樂乎,一開始那幾個小宮女還拘束得很,到後來,也不管什麼主僕有別了,熱熱鬧鬧你來我往地打鬧起來,一時忘了時間。

  「陛下到——」黃安跟著穆景行進來,正殿冷冷清清的,還以為沒人呢,直到聽見後院的聲音,一看倒好,這主子奴婢的,鬧鬧騰騰的不像話。

  「啪!」沒剎住車,月皎一個雪球砸了出去——衝著穆景行的方向。

  幸虧穆景行反應迅速,才躲了過去,雪球整個都砸在了他後頭的黃安身上,月皎的心在那幾秒內也算是歷經了大起大落。

  「月皎,還不去給陛下備茶?」蘇盼兮的心也揪了一下,看到穆景行躲了過去才放下心來,趕緊支使走月皎,免得她受罰。

  「是,奴婢告退。」月皎急匆匆地離開,臨走前怯怯地瞄了一眼黃安,被瞪了一眼,腳步愈加急促。

  「黃大人,月皎這丫頭平日裡被本嬪慣的沒輕沒重的,還望黃大人不要見怪。」蘇盼兮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黃安哪兒還敢責怪,連連說不敢,看這奴顏婢膝的模樣,誰還信這是當年在六宮橫行霸道的黃大人,唉,人吶,識時務者為俊傑,咱們陛下平日裡也明白的很,就是一到這披香殿就忘了個乾淨,黃安心裡默默地吐槽。

  穆景行冷哼了一聲,說道:「不懂規矩就重新學。」

  黃安扶額,是吧,陛下呀,您這嘴,真是……夠了,有種一會兒受了氣別發洩在他身上!

  幸好蘇盼兮也還有點分寸,穆景行不來就算了,既然來了,就得好好伺候著,早上剛把人氣走,再矯情就過分了,她可不能失寵。

  於是笑嘻嘻地湊上去,挽上穆景行的胳膊,說道:「那可不行,嬪妾也沒規矩,陛下還想找個嬤嬤來不成?」

  「哼。」穆景行其實就是一時嘴快,說完就後悔了,但是一看蘇盼兮地反應,又忍不住傲嬌起來,說道,「也不是不行。」

  蘇盼兮忍住氣死他的衝動,在心裡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天道好輪迴,蒼天饒過誰,忍一時功德無量,退一步飛昇成仙。

  「陛下,外邊冷,咱們進去說話。」

  穆景行也懂得見好就收,拉過蘇盼兮的手一塊兒進了殿。

  「陛下先坐,嬪妾去沐浴,換身衣裳。」蘇盼兮摸摸衣擺有些濕了。

  「嗯。」

  穆景行喝了口茶,聽著屏風後的水聲,忍不住瞟了一眼,影影綽綽的身影,引人遐想。

  吸了口氣,換了一大口水按耐住內心的躁動,穆景行朝著窗口走去,背手而立。

  大約半個時辰後,傳來了美人出浴的聲音,一刻鐘後,身後傳來一陣馨香,蘇盼兮從背後抱住了他。

  「陛下,用膳吧。」呵氣如蘭。

  穆景行身體緊繃,咬著牙說道:「兮兒,什麼時候學的美人計?」

  天生的,蘇盼兮得意的一笑,男人麼,好色是天性,要不怎麼有枕邊風一說呢?

  「走吧,用晚膳。」穆景行強忍住內心的衝動,穩住腳步往前走。

  啊?

  蘇盼兮沒反應過來,陛下您沒走錯方向嗎?真的去用膳?

  「兮兒,還不餓?」穆景行眼中泛起了笑意。

  蘇盼兮跺跺腳跟上,用膳時一直心不在焉地,反思自己的魅力真的下降了?不應該呀,不就是長了幾斤肉嘛。

  穆景行其實也不好受,但是看到蘇盼兮懷疑的目光,就釋然了。

  「來,兮兒,多吃些菜,你老是吃肉,不好。」

  「……」摸摸肚子上的肉,看看眼前青翠欲滴的小青菜,突然問道,「陛下,怎麼還有青菜?」

  「這事兒你得問少府,朕可不管,快吃。」穆景行一直舉著筷子,等蘇盼兮下口。

  蘇盼兮苦著臉咬了一口,味如嚼蠟。

  結束了痛苦的晚膳,蘇盼兮一點旖旎的念頭都沒有了,軟軟地攤在貴妃榻上。

  「吃完了該出去走走,不然又該長肉了,快,起來,朕陪你出去溜溜圈。」穆景行拉住她的兩隻手,試圖將整個人拽起來。

  「不去行不行,嬪妾好累~」蘇盼兮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不行。」

  「……」

  「陛下,咱們在披香殿院子裡走走就得了,何必去御花園呢?」

  「朕還不知道你?在院子裡走著走著就能走進屋子裡去。」

  「那不是院子太小了嘛。」吃飽了難道不該睡覺?為什麼還要出去?

  「所以朕帶你出來走,御花園夠大了吧。」

  「可是到處都是雪,有什麼意思呀。」蘇盼兮踢了一腳地上的積雪。

  「讓你消消食,又沒讓你賞花不是?」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快走。」

  「……」

  「參見陛下。」

  蘇盼兮抬頭一看,頓時笑了出來,呦,新歡吶,嘖嘖嘖,瞄了一眼穆景行,看他不為所動,心裡有點失望,怎麼說也是新歡,難道不應該笑一笑?

  「起來吧。」穆景行皺著眉頭,怎麼這麼巧,瞪了一眼黃安。

  黃安脖子一縮,他哪兒知道這林嬪看起來不聲不響的,脾氣這麼擰,她的寢宮可是離御花園遠的很,還沒帶宮女,這懷的什麼心思,旁人一看就明白了。

  「林嬪呀,你好像忘了給本容華行禮了。」蘇盼兮也不賴著穆景行了,站直了身子頤指氣使道。

  「……是,見過鈺容華。」

  「嗯,退下吧,本容華與陛下賞花呢,這御花園這麼美,不適合有醜的東西出來,虧得本容華膽子大,這要是遇上什麼膽子小的,嚇壞了怎麼辦。」

  ……

  「陛下……」林嬪泫然欲泣地看向穆景行,期望他能警告一下蘇盼兮,她從沒見過這麼善妒又張揚的妃子。

  「咳,鈺容華說的對,退下吧。」穆景行忍著腰間的疼痛說道。

  【小劇場】

  那什麼,立個flag,下一章虐男主!!!!!!!【傲嬌】

  為了不被打,都沒敢虐狐狸精【心痛】莫名同情男主,為何你們要這麼對他?

  穆景行:大概是長得帥吧。

  蘇盼兮:胡說,是本容華魅力無敵。

  穆景行:哦?是嗎?【戳戳蘇盼兮的小肚子。】

  蘇盼兮:!!!!滾!!!!!馬不停蹄地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