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安,怎麼不通報一聲?」一陣沉寂過後,穆景行將矛頭指向黃安。
黃安一臉懵逼,當初是誰說往後只要是鈺容華來,就不必通報的?算了,萬年背鍋。
「看來嬪妾來的不是時候啊?」蘇盼兮掃視一圈,邊說邊挑了挑眉。
穆景行腦子裡還想著昨日的事,有點生氣,可是看到蘇盼兮又有抑制不住地開心,在這種矛盾的情緒下,只能板著臉一言不發。
「既然如此,那嬪妾就……」蘇盼兮斂起了笑,微微揚起了頭,腳下一動,似是要轉身離去。
「沒有。」穆景行當即脫口而出,手也不自覺地伸出,做出挽留的動作,餘光瞟到褚晏臉上的鄙夷後又訕訕地收回,瞪了他一眼,假咳了一聲,說道,「沒什麼不方便的,你有事就說吧。」
「其實嬪妾也不知道來做什麼,只是貴妃有令,嬪妾也不敢不從,這才過來看看。」蘇盼兮隨意地說道,彷彿這會兒才看見地上的蘇倩兮似得,驚訝道,「誒?這不是貴妃娘娘嘛,這是怎麼了?」
「鈺容華有所不知,貴妃娘娘是太過擔心丞相大人了,這才一時失了分寸。」褚晏趕緊說道,想提前警告一下蘇盼兮,激動道忘了自己的分寸,忘了一個外臣怎麼能批判妃嬪呢?於是說完之後偷偷地瞄了一眼穆景行,見他壓根沒在意自己,趕緊住口。
可蘇盼兮卻不打算放過他,笑裡藏刀地說道:「褚大人,好久不見,本容華竟然不知道這前朝都可以管後宮的事了?」
穆景行聽到蘇盼兮的話,又回想了剛才褚晏的話,扭頭說道:「罰俸三月,若下次再犯,你就進宮來吧,頂了黃安的位置。」
褚晏一個激靈,下身一涼,敬畏地看了一眼蘇盼兮,不敢再多說什麼。
蘇盼兮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討朝臣喜歡,她也不在意,可若是有人當面的不給她面子,那就別想好好地走出去,尤其是在她心情甚好的時候,不介意陪他們玩玩,更何況是褚晏呢,新歡舊愛總有人要更勝一籌才行。
褚晏閉嘴之後,蘇盼兮才往前走了幾步,腳步在蘇倩兮身邊頓了頓,又若無其事地走開,走到御案前,說道:「褚大人方才說的也沒錯,貴妃不過是太過擔心父親了,還請陛下能饒了她這一回。」
「起來吧。」穆景行對著蘇倩兮說道,「看在鈺容華的面子上,朕就寬恕你一回,回去好好閉門思過,別再出來了。」
蘇倩兮心灰意冷,被宮人攙著起來,冷冷地看了一眼蘇盼兮,咬著牙說道:「謝過鈺容華。」
「不客氣。」蘇盼兮微微一笑,她最喜歡的就是看人一夕之間一無所有,蘇永年的罪還沒定,蘇倩兮這會兒最多也不過降級禁足,遠遠不如到時候蘇家覆滅,讓她一夕之間從貴妃到庶人來的痛快。
至於她自己,蘇盼兮根本不在乎,不是自己的身子,不心疼,(大竹子:別說了,就是恃寵而驕,你這個虛偽的女人。)她今天過來就沒打算給蘇永年求情,只是想看蘇倩兮狼狽的樣子。
「行了,若兩位愛卿沒事就退下吧。」穆景行現在只想和蘇盼兮好好待著,一點也不想見到外人。
「陛下,微臣還有一事想說。」一直沉默著的閔於行忽然開口,眼睛緊緊盯著穆景行,說道,「不知陛下可還記得答應臣的事?」
褚晏頓時目瞪口呆,微微站起的身子又倒回了椅子上 ,這算是公然挖皇帝的牆腳?穆景行答應了什麼事他當然知道,不過在看到最近穆景行對蘇盼兮的態度後就明白這事做不得數了,雖然作為天子,理應一言九鼎,可若是他想反悔,也沒人能奈何得了,閔於行若是知趣點,就該忘了這事,陛下還會虧待了他不成?
穆景行的臉瞬間黑了,礙於蘇盼兮還在,只能淡定地揮揮手,說道:「這事改日再談,今日朕累了,都退下吧。」
「陛下……」閔於行有點激動,他自然也明白,若是穆景行反悔了,自己做什麼也無濟於事,所以必須得在蘇盼兮在場的時候把事情捅出來,要不然,自己以後恐怕再也沒機會見她了。
「朕讓你退下。」穆景行握緊了拳頭,隱隱帶著惱意,眼神示意了一眼褚晏。
褚晏趕緊上前,想制止住閔於行,可沒想到這廝像是破罐子破摔了一般,將所有事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
宣室殿內一片寂靜,除了穆景行和蘇盼兮外,全部跪倒在地,鴉雀無聲。
良久之後,蘇盼兮忽然笑了,說道:「那……陛下可是要兌現諾言了?」
穆景行沒有回話,他當然不會兌現,他只恨當初沒想過自己會栽在這個女人手裡,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本來是私下與閔於行談一談,打消了他的念頭,沒想到這也是個硬骨頭,竟然敢這麼做。
蘇盼兮見他不說話,就接著說道:「那陛下準備何時讓嬪妾出宮呢?」
「不可能,你想也別想!」
「陛下……」閔於行抬起頭,想辯駁,卻被穆景行狠厲的眼神鎮住。
「你閉嘴,來人吶,閔於行以下犯上,立刻拖下去斬了。」穆景行一氣之下就失了理智,只想讓閔於行永遠的閉嘴。
褚晏知道,今日大概是要見血了,在場的宮人怕是一個都逃不過去,嘆了口氣,也沒出來阻止,閔於行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惜了,為了一個女人,何必呢?
「等等。」蘇盼兮似笑非笑地阻止道,「陛下這是要做什麼?滅口嗎?」
穆景行抿著嘴,探究地看著蘇盼兮的眼睛,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就這麼希望出宮嗎,皇宮有什麼不好的,他又有什麼不好的,全天下還有比皇宮讓她能更肆意妄為的地方嗎?
兩人對視著,蘇盼兮毫不示弱,她沒想到穆景行和閔於行還有這種約定,悄無聲息地就將自己「轉手」了,既然當初答應的這麼痛快,如今這幅樣子又想做什麼,裝痴情嗎?
蘇盼兮太明白男人的心思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她更是清楚的知道怎麼樣才能讓自己過得更好,跟著閔於行走是不可能的,不說穆景行答不答應,她過慣了錦衣玉食肆意張揚的日子,為什麼要離開,再說,女媧也不會允許她離開皇宮。
「閔司直,」蘇盼兮在閔於行前面站定,居高臨下地說道,「你可知,今日你這麼一鬧,會有什麼下場。」
「兮兒,我不怕……」
「可你從沒問過我不是嗎?你又怎麼知道,本容華一定會隨你走?」
「今個兒本容華再與你說一次,即便是陛下准了,我蘇盼兮出了宮,也不會與你在一起,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永遠也回不去。」
在所有人的沉默中,蘇盼兮挺直了背踏出了宣室殿。
「都給朕滾出去!」穆景行從御案後頭繞出來,衝到閔於行前邊揪住他的領子急紅了眼, 「朕告訴你,蘇盼兮你想都別想。」
其餘人快速離開,生怕聽到什麼不得了的東西,恨不得耳朵聾了。
閔於行還陷在蘇盼兮剛才的話中,苦笑著說道:「陛下,她是鈺容華。」
看到穆景行迷惑的眼神後,又說道:「不是蘇盼兮。」
「蘇盼兮不會這樣,蘇盼兮不是這樣的。」閔於行知道,自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
「朕不管她是不是蘇盼兮,朕都不會將她讓與你,你死了這顆心吧。」
「陛下,你都放不下,我又怎麼死心,當初陛下不是根本不在意兮兒的嗎?如今又是何必呢?」
穆景行攥緊了他的衣領,狠狠地說道:「若是早知如此,朕是怎麼也不會答應的。」
「若是早知如此,臣是怎麼也不會讓兮兒進宮的。」
「砰!」穆景行一拳將人打倒在地,說道,「可你再也沒有機會了。」
「那陛下以為,自己就有機會嗎?」閔於行強撐起笑臉,說道,「陛下以為兮兒會原諒你嗎?」
被戳到了痛處的穆景行惱羞成怒,摁住閔於行就開始打,閔於行一時間也喪失了理智,兩人在一塊兒廝打起來。
「陛下……陛下!」黃安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卻沒人聽見。
直到打的沒力氣了,雙雙癱坐在地上。
「你好大的膽子!」穆景行摸摸自己的臉,鈍鈍的痛。
「如此一來,陛下不就能光明正大的下旨處死了我?」閔於行說道。
「嗤,朕想處死你,不需要理由。」
「陛下——」外頭黃安的聲音又響起來。
「進來!」
「陛下,」黃安臉上很是焦急,正想說什麼,就看見裡頭的場景,驚訝的愣住,「陛下您這是……」
「別廢話,有什麼事?」
「陛下,奴才這就去宣御醫。」這會兒還有什麼比龍體重要的。
黃安轉身就要出去,卻被穆景行攔下,說道:「朕無礙,你先說事。」
「陛下,鈺容華在章城門那兒……」
話沒說完,穆景行就已經衝出去了,黃安看著地上的閔於行,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趕緊追了出去。
閔於行笑笑,掙紮著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外走。
外頭褚晏一見到他就迎了上去,嘖嘖兩聲,說道:「你還真是倔,陛下年紀不大,脾氣可不小,你也真是敢。」
閔於行沒說話,其實是疼的說不出話來,心中明白,穆景行平時弱不禁風的模樣肯定也是裝的,平心而論,這個男人的實力真的不容小覷,沒有知道他暗地裡還隱藏了什麼。
褚晏扶著他走了幾步,忽然停下,自言自語道:「不行,那祖宗這會兒在章城門那兒呢,咱們得避開,別撞槍口上了,走走走,去宣平門,我跟你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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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鈺容華呢?」穆景行趕到章城門,喘著氣問道。
守門的侍衛臉色一白,顫顫地說道:「回……回陛下的話,鈺容華剛剛出去了……」
「混賬,誰准你放她出去的!」
「鈺容華說是陛下口諭……」他們倒是想欄吶,可是鈺容華的名號誰不知道,誰也不想死不是?
「今日守門的統統杖責四十,若是鈺容華出了什麼是,你們就準備好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