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江籬醒來的時候有點兒迷糊,感覺到手裡抓的東西她才反應過來,眼睛驀地一下瞪得溜圓,待看清旁邊江笆仍舊直挺挺地躺在那裡,她才舒了口氣,起身給江笆解了繩子。
樹籐勒得很緊,江笆本來也沒穿什麼衣服,只是圍了個毛毯,現在身上就一道一道的紅印子,在那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有些觸目驚心。她心頭愧疚,卻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只能低聲喃喃道:「抱歉!」
鬆綁之後,江籬就去看頭天夜裡洗的衣服,結果還是濕透的,外面更像是凝了層霜。她起得挺早,天還濛濛亮,卻沒想到張獵戶這時候也起了,見她站在濕透的衣服面前愁眉苦臉便知她在苦惱什麼,轉身拿了套舊的粗布衣服給她扔了下來。
「嘿,醜娘,接好了,將就穿了!」
「謝謝大叔!」
張家夫婦對他們真心好,江籬自然曉得感恩,就更怕給他們招來災禍。她飛奔回自己的木棚子,看到江笆呆呆地裹著毯子坐在原地,連忙進去將他攙扶著站了起來,她如今,是一個指令都不敢對他下了。
「江笆,穿衣服了!」江籬伸手去剝他裹著的毯子,卻不料一直呆呆地江笆很僵硬地轉了下身,江籬本來是要去摸他腋下的那個活結,結果他這麼一轉身,她伸手過去就落了空,江籬繼續挪位置,結果沒想到,江笆又轉了一下圈。
她要去抓那活結,左右開弓地襲擊,江笆到底是活屍不靈活,轉動幾下之後身子沒站穩,啪地一下往前倒了下去,結果嘴唇狠狠地撞在了江籬的額頭上,明明他的是嘴,而她的是額頭,江籬卻覺得自己的頭都要被碰破皮了,而他的嘴唇卻一點兒事都沒,果然是三階活屍。
「有思想了,現在知道害羞了?」江籬有些惱了,「當初我煉制你的時候,不僅看光你,你這身體上上下下我都摸遍了,我跟你說,現在害羞,晚了!」
江籬最開始的時候也會羞澀的,只是江笆這活屍她煉制了七七四十九天,四十九天都對著他光裸的身體,當真是每一寸都看過摸過,如今早已經見怪不怪了。她這邊罵罵咧咧,倒沒想到江笆真的就不動了,待她扯掉他的遮羞布的時候,江籬忽然覺得有點兒冷颼颼的。
她的衣服穿得不少,平時又是做活慣了的,自然不畏寒的,此時突然一陣涼意,讓她打了個寒噤,這時候是沒刮風的,門簾都沒動,哪裡來的冷意?江籬扭過頭看了一眼江笆,只見他沒什麼表情,頭微微側著,似乎也正看著那門簾。她搓了下胳膊沒有再多想,拿出張獵戶給的舊衣服一件一件往江笆身上套。
給他穿衣服,手指自然是要觸到他皮膚的,江籬覺得江笆的身子涼涼的,就像是一個大冰塊一樣。一不小心碰觸到,就冰得她一縮手,好不容易穿好衣服,江籬覺得自己的手都給凍紅了。
上半身的問題解決了,還得給他穿褲子,雖然看了許多次了,但如今覺得江笆可能有了簡單的思想,她瞄到下身還是會覺得有些無語,偏偏他又站著身子,膝蓋都不願彎一下,江籬要給他穿上褲子就是困難重重。
看他如此不配合,江籬便將手中的褲子往他面前一扔,「要不,你自己來!」
結果她當真看到江笆動作遲緩的伸出手,將那褲子接過,只不過他身子還不靈活,單腿站立想將腳伸進褲子裡的時候,彭的一下摔倒了。隔了一下又嗖地一下直挺挺地站起來,繼續控制提腳的高度,仍舊彭地一聲栽倒下去,繼續反復多次之後……
江籬趁他倒下的時候將江笆死死壓住,三兩下將褲子給他套上,因為大半個身子都壓在他身上將他按住的,這穿褲子也折騰了半天,等她終於將褲腰拉上膝蓋拉上小腹的位置的時候……
江籬猶如被雷劈了一樣,只覺得自己的臉瞬間燒紅了起來,如此一來,臉上本來鮮紅的疤倒顯得沒那麼突兀了!
活屍,活屍……
三階活屍還會有生理反應的嗎?
江籬看著江笆伸出手自己將褲子拉到了腰上,只是他身前的那處還挺立著,將褲子都支起了個帳篷……
木屋外,幾隻烏鴉呱呱亂叫,江笆直挺挺地站起來,往江籬面前一步步過去,而這個時候,江籬是愣了。
看到江籬仍舊直勾勾地看著他那裡,江笆忽然伸出手,捂住了她的眼。江籬的睫毛很長,就這麼像刷子一樣刷過他的掌心,而這個時候,江籬卻覺得,雖然被擋住了視線,她分明感覺到,那只手並不似先前他身體那般冰涼。
江籬猛地抓住了覆蓋在自己眼睛上的那隻手,還捏了兩下。
沒錯,那手上有一些溫度。
這怎麼可能,是她的手太燙了吧?
江籬將江笆的手掰開,眼睛眨了數下,因為惦記著他的體溫,又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額頭,仍舊是冰冰涼涼的,接著她又不信邪的摸了摸他的脖頸,仍是覺得冰涼,再去握那手,也就沒覺得有溫度了,當真是她錯覺了?江籬異想天開,想要去摸摸他有沒心跳,結果手還沒伸過去,就被江笆打了一巴掌,啪的一聲,就好像用石頭敲了她的手一樣,江籬覺得自己的右手骨頭都得碎了。
只是片刻,就是青紫一片。
江笆揮出來手還僵在空中沒動,甩手的時候倒也靈活,此時放下去卻是慢騰騰的,好一會兒那手才緩緩放下,自然下垂的時候胳膊還發出咯崩一聲,就好像剛剛他突然爆發的奮力一揮,把自個兒胳膊給扯脫臼了。
江籬的手都已經木了,然而她卻知道,這是江笆控制了力道的,他沒有想傷她。她看著他的眼睛,只覺得他此時眸子裡的光冷冷的,並不似往常那般空洞無神,卻猶如一塊寒冰,冷冽凍人。別人家的活屍會因為主人修為弱或者靈氣不足而反噬主人,她的這隻,會不會想要保住貞操而噬主?想到這裡,江籬打了個哆嗦,牽著江笆出了房門。
早餐是兩張面餅,石頭一樣硬,吃了就得翻兩個山頭去砍柴。江籬背著背簍拿著砍柴刀出了門,江笆打著空手跟在她身後,偏偏張氏還在喊,「要不那小相公就別去了,細皮嫩肉的也幫不上忙!」
江籬轉過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張氏,黑黢黢的眼珠子讓人覺得莫名發寒,只覺得那目光寒磣人,竟是有些不敢與她對視。
江籬就那麼看著,看得張氏別過頭去,她片刻之後才抿抿唇一字一頓地道:「他離不開我!」
這張氏長得花容月貌,住在這深山老林裡,會不會覺得寂寞,所以才會對模樣俊俏的江笆格外熱情,不管如何,她是不敢將江笆留下的,索性說得肉麻一些。見到張氏一臉便秘的神情,江籬呵呵一笑,扭頭沖著江笆道:「我也離不開他。」
說完她伸出手去握住了江笆的手,來了一個五指緊扣。只是下一刻她便後悔了,因為那隻手先前被江笆一巴掌拍腫過,現在疼得要命,而江笆的手勁兒……
江籬心頭已經默默地流淚了,這個時候她要做戲給張氏看,自然也不能立刻就抽出來的,兩人還得手牽手地往前走,下了山再翻倆山頭。只是預想之中被捏得心頭淌血的情況並沒有出現,江笆的手不重,剛開始的時候要略略重些,之後便極為輕了,像是生怕捏疼了她。
本來江籬是準備砍樹的,只不過她發現有了簡單思想的江笆竟然主動拿過了柴刀,而且他砍柴的速度極快,沒多久便砍了一堆,那些柴禾量倒也夠了,江籬瞧著時間還早,便準備四周轉轉,看看有沒有什麼藥草,若是有靈草就再好不過了。
這裡離修真界不遠,運氣好或許真能碰上一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