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2 章
新的世界

江籬前往正殿,是想求掌門將她逐出滄瀾仙宮。

不管是天煞孤星的命格,還是那神器天地乾坤的緣故,她都覺得還是自己一個人為好,如果繼續待在師門當中,難保不會出現滅門慘案,畢竟,現在的滄瀾仙宮也大不如前了,她都不知道是不是有她的原因在裡頭。

只是沒想到,見到掌門之後,她的話還未說出口,就聽掌門道:「老祖昨日下了神諭,讓你守在仙宮上層浮空島。」

浮空島,也就是墨修遠塑像所在的位置,乃是滄瀾仙宮靈氣最為濃郁之地,也可以說是仙宮弟子心中的聖地,往年,只有仙宮掌門才能長期待在這裡。

「這是老祖降下的神諭,你我皆不得違背。」雖不知為什麼江籬臉上會露出那種為難的表情,但掌門仍舊是及時阻止了她開口想要說的話,「從今往後,你就是仙宮聖女,專門負責傳達神諭,為仙宮祈福。」

掌門說到此處,面色有些不愉,往年這些事情都是掌門的職責,這一次卻交給了一個入門沒多久的姑娘,讓他心頭很不是滋味,只不過現在仙宮形勢比較緊張,他也不能整日待在浮空島不管門中大小事了,畢竟路遠長老已經隕落,而東亭山那位,還受了很重的處罰,他也不得不出山處理仙宮的大小事務了。想來老祖也是這麼想的吧……

掌門的命令,根本不容江籬拒絕,結果她本來是想離開滄瀾仙宮的,現在反倒入住了仙宮最重要的位置——浮空島。

浮空島上早已為老祖重新塑立了雕像,江籬在雕像面前矗立良久,最後雙膝跪地,沖著墨修遠的金身叩頭,「多謝老祖救命之恩。」能夠傳達神諭,走的時候那素白女子對他的施救,想來老祖現在性命無憂,她也算是鬆了口氣,只是不曉得他回去會不會受到懲罰,那七人口中的尊上,又到底是何許人?

她叩頭之後就按照掌門的吩咐將整個浮空島都仔細地打掃了一遍,在浮空島正殿處燃上養神香,這才開始打坐修煉。浮空島靈氣充裕,但她體質奇怪,普通的方法修煉進展仍舊是緩慢,特別是現在已經到達了金丹七層,通過運轉心法而得到的靈氣,幾乎感覺不到增多。

她體內有個神器,所以運轉心法吸收的少量靈氣其實都被那天地乾坤給吞了,她經脈之中才會沒有多少增加麼?而通過死陣那種方法吸收靈氣,尋常人早被撐死了,她偏偏一點兒事情都沒,這就說明,大量的靈氣仍舊是被天地乾坤給吞了,溢出的那一點點,就已經足夠她修為突飛猛進了。

就好像那神器是個傲嬌小孩,它沒吃飽沒吃高興,就一絲絲都不願意留給她,等它稍微吃得有點兒舒服了,就願意給她一點兒肉沫兒,而它吞得高興了,就能賞她一頓大餐。總之,她修煉,就得先滿足它。

這些只是江籬的猜測,但她越想越覺得挺有道理的,後來覺得既然是神器肯定是有靈性的,她嘗試與它溝通看看,沒准能得到一些消息呢,譬如說這東西怎麼到她身體裡來的,是不是,與她的身世有關?或者說,與她穿越有關?

江籬摸著自己臉頰上的紅疤,努力地想要跟它溝通,但那一塊兒其實沒有什麼異樣,除了那塊胎記,她根本感覺不到神器的存在,神神叨叨地跟那塊胎記說了一天的話,到最後,連靈獸袋裡的金靈都看不下去了,把靈石咬得噗嗤噗嗤響。

江籬只能放棄。

她現在不能去找崔靄一起修煉,同樣,她也不可能在滄瀾仙宮布一個死陣,且不說她陣法造詣不夠也沒材料,即便條件充足,她也不能那麼做,如今看來,只能按部就班地一點一點兒地修煉了。好在她現在沒有目標,也沒有追求,只是那般渾渾噩噩的活著,以往還有仇恨支撐她拼命修煉,還有師父給予她關愛,讓她能夠堅定地向前,現在,總覺得心灰意冷,大概就是為了活著而活著吧。

江籬在墨老祖的金身下打坐了一晚,第二天睜開眼,就發現金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爬到了老祖的塑像上,它趴在老祖臉上,就像是他臉上長了一顆金燦燦的痣,不僅如此,幽冥鬼火也自個兒從她肩頭上冒了出來,火苗飄向了塑像的方向,就連裝著金銀蟒的袋子,也從腰間落了出來,裡面的蛇可能掙扎很久都沒有掙脫袋子的束縛,拉著袋子一齊滾到了墨老祖的腳底下。

它們發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她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

在墨老祖的塑像下,她心神難得的平靜,她什麼都沒想,雖說是盤膝而坐,功法緩緩運行,但實際上,她都已經睡熟了,是自路遠師父死後,第一次安然入眠。

江籬眼眶有點兒濕潤,她站起身來,將金靈從墨老祖臉上拿了下來,隨後恭謹地行了一禮。她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卻還在享受他帶來的恩澤。

她看著玉石雕像,看著那熟悉的眉眼,只覺得眼前的人似乎與記憶中的人重疊在一起,讓她分辨不出來了。她下意識地往前一步,摟住了這玉石雕像,只是剛剛抱住,那冰涼的觸感讓她心頭猛地一驚,又慌張地退開,心跳猶如擂鼓。

掌門說玉石雕像之中有墨老祖的神念,雖不會經常關注,但偶爾也會看一眼滄瀾仙宮,所以她除非閉關,必須每日打掃,並且保持安神香長久不滅,這些都不能假手於人。

江籬不知道她剛剛的動作老祖有沒有看到,如果看到的話,她估計會被雷給劈了,用仙宮這些修士的話來說,就算做瀆神了。雖說這樣想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但江籬心頭仍是忐忑,她有些慌張地入了正殿,把整個大殿又清掃了一遍,心情這才平靜下來。

她剛剛真是鬼迷了心竅,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

之後江籬修行依然緩慢,她發現浮雲島上有煉器坊和大量關於煉器方面的玉簡,材料也有不少,江籬索性開始煉器,她以前在典藏樓就看過關於這些方面知識,現在也不算摸不到頭腦。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她用幽冥鬼火也煉制出了一些低階法寶,攻擊性的飛劍、長鞭有一些,防御型的盾、傘,然後煉制得最多的就是面具,江籬覺得她在煉器上面的天賦很一般,明明擁有了幽冥鬼火,煉器的成功率也就只有五成,這也就罷了,最主要的是她沒什麼舉一反三的創造能力,只能照著玉簡上的那些法器來制造,曾經想過創新,失敗率達到了九成。後來她也就不折騰了,把創造力都用在了面具上,她煉制了大量的面具,漂亮的,古怪的,丑陋的,可愛的,乾坤袋裡都塞不下了,在浮雲島外面的台階上擺了一整排。

三年時間,轉瞬即逝,在這期間,墨老祖並未降下任何神諭,而江籬也沒有離開浮空島半步,她完全過起了與世隔絕的生活,直到這一日,她聽到浮空島外一陣喧嘩。

仙宮弟子對浮空島心存敬意,自然不會在浮空島外喧鬧,現在出現了這麼嘈雜的聲音,必定出了大事。江籬心頭一驚,隨即神識放出,准備探個究竟。

她看到一群穿著青色長衫的修士想要硬闖浮空島,而仙宮的弟子則持劍阻攔,雙方雖還未打起來,但都亮了武器,乃是劍拔弩張之勢。

江籬自從待在浮空島之後,就沒有關注過外面的人和事,卻沒想到,仙宮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那群青衫修士到底是何門何派,為何敢在仙宮亂來,清淵長老他們去哪兒了?掌門呢?

江籬心頭疑惑不解,神識繼續擴散,就發現仙宮幾位長老和一群修士一起聚集在正殿,而那幾位修士,修為皆是元嬰期以上。

「晚輩的事情,我們這些做長輩的怎能插手干預。」

「我們玄明宗也有仙島聖地,卻是人人皆可參拜的。芳菲他們只不過四處參觀一下,姜掌門不要太小題大做了。」那黑袍男子一邊喝茶一邊漫不經心地道,語氣傲慢,顯得十分無禮。

玄明宗是個什麼門派,有仙島聖地,是說他們門中也有飛升仙人坐鎮,莫非,他們也是從極西那邊過來的,就好像夜離宗那些外來者一樣,當初夜離宗那群人稱呼這裡的修士為土著蠻夷,將這裡叫做東陸,說他們處在靈氣匱乏的邊緣之地。

在那時,江籬便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個修真界,恐怕遠超她的想象,當時清淵將這些情況匯報給了掌門的,她回來之後對這些都沒有關注過,現在看來,那些突破極西山脈過來的修士,已經越來越多了?

他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誰?」那黑袍人突然抬頭,神識猶如一張蛛網散開,卻沒有捕捉到任何可疑的氣息。

江籬處在浮空島,有陣法和老祖庇護,那些人想要發現她並不容易,她收回神識之後覺得心情又沉重了許多,對方修為高深,元嬰期大圓滿都有三個,這會兒坐在大殿看住了掌門和幾位長老,自然是想著讓那些晚輩在仙宮好好鬧上一鬧。

想來都是正道修士,不好肆意胡來,卻用這樣的方法來羞辱滄瀾仙宮,江籬不免想到,既然他們也有飛升仙人坐鎮,那這明玄宗的仙人是不是跟墨老祖私底下不和,但表面上又不能撕破臉,所以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我今天偏要看看這聖地,你若不讓開,休怪我不客氣了。」說話的是位青衣女子,她一身勁裝,手持長鞭,看起來英姿颯爽。這人,應該就是那黑袍人口中所說的芳菲。

江籬注意到她的修為已經是元嬰初期,年齡估摸就一百來歲,這樣的資質,可謂是極為驚人。要知道,元嬰期修為在仙宮都能夠做長老了,但在那人口中,她只是個晚輩。

「仙宮聖地,豈能由你胡來!」說話的是一名仙宮弟子,他金丹後期修為,因為修為的壓制,這會兒已經臉色發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