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的江籬懶懶的躺在了地上,她在吸收那些吞噬的血肉和靈氣,將它們化為自己的力量。
她安靜的時候周身的戾氣減弱,臉上的表情也正常了,不再是之前那般凶狠。
墨修遠從來都不看中皮相,對他來說,美色皆是浮雲。
那些別人稱讚的貌美女修,在他眼中,容貌還不及他自己。所以他從前不在意江籬臉上碗口大的疤痕,現在她臉上的疤痕消失了,他也沒有多大的驚艷。
他在乎的是這個人,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他都無法捨棄。
他蹲在江籬旁邊,看著她像是沉睡一般地躺在劍陣之中,眉宇間露出了濃濃的擔憂。不管是墨修遠還是江笆,都喚不回她的神智,他到底要怎麼辦呢?
墨修遠歎了口氣,他在江籬身邊再次設下一層陣法之後才走進山洞去探查,想要找到離開這破地方的方法,結果進去之後就發現裡面僅僅就是一個空曠的山洞,一開始感覺到的陣法靈氣也完全消失了,如同他之前誤入的那道裂隙一樣。
待他進入之後,裂隙就消失了。他從禁地來到了這莫名其妙的詭異地方,來時的路完全消失了。
這裡到底是哪裡,江籬又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她是被何人所害?這一切謎團,都要等到江籬清醒之後才能得到解答。他腳步沉重地走出山洞,結果就看到江籬已經盤膝而坐,她身後的魔氣比之先前又濃烈了幾分。
魔道功法陰狠毒辣,通過吞噬他人血肉靈氣來壯大自己,使得她的實力飛快的提升,然而這樣的提升會導致她身體內部充滿狂暴的力量,稍有不慎就爆體而亡,同樣,她的戾氣會更加深重,神智更加難以清醒。
這片天地間煞氣很濃,這裡的異獸更是凶惡,江籬直接吞噬它們的血肉進階,對她的害處也就越大。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阻止她瘋狂獵食。
墨修遠撿了一根鐵桶的骨頭出來,細細打磨出了一根骨笛,他坐在江籬旁邊,吹了一首凝神靜心的曲子,也不曉得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覺得江籬的眉頭舒展開了一些,或許這樣的靜心曲對她有用?
悠揚的笛聲在這片充滿戾氣的荒蕪之地上飄蕩,就像是一縷清風吹過,帶來悶熱夏日的第一縷清涼,引來了炎炎夏日的第一場雨。劍陣之中的江籬的呼吸也漸漸平和,她神情漸漸平和,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墨修遠不知疲倦的吹奏,那一場凝神靜心的雨,漸漸灑滿了整片天地。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空炸響了一聲驚雷,閃電劈裂雲層撕裂天幕,照亮了整個荒原,一場大雨突至,豆大的雨點啪啪啪地砸落下來,雨霧之中,荒原中的煞氣漸淡,無處不在的血腥氣也比從前淡了許多,墨修遠甚至還聞到了淡淡的泥土清香。
那場疾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就驟然停歇,只留下一道彩虹橫跨天際。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連這片充滿戾氣的荒原都能有見到彩虹的一天,他的江籬也會甦醒,一如從前那般堅強和善良。他無比地相信這一點。
墨修遠扭頭看向江籬,他的眼神溫柔,然在看到江籬的那一瞬間,他又有些抓狂了。
凝神靜心曲的確有效,加上江籬吃的鐵桶肉品階較高,她一直在消化,所以在墨修遠吹笛子期間她都沒有崩潰,就那麼呆滯地坐在陣法之中。
墨修遠吹了足足半月。
江籬一動不動地呆了半月。
雖然陣法之中,她不受風吹雨淋,但她本身就是衣衫破爛,渾身污血,這麼困上半個月,她頭髮一縷一縷的擰在一起,身上更是髒得看不出人樣。
一個沒有神智只知道殺戮的魔物會自己清理污穢嗎?
顯然不會。
墨修遠看到的就是一個髒兮兮猶如乞丐一樣的江籬,她從頭髒到腳,身上散發出一股難聞的餿味,這讓墨修遠眼皮跳了跳,他施展清風訣給江籬清理了身上的血污和灰塵,隨後又皺了眉頭。
江籬受了很多傷,她的衣服基本上是四分五裂了。之前還被鐵桶的大網割裂過,髒的時候一團一團的還看不太出來,如今清理乾淨了,她的衣服就成了迎風招展的布條。
布條下面,自然是遮掩不住的雪白肌膚。
墨修遠身上不會有女子的衣物,他儲物法寶裡也就只有一件男衫,那是一件品階較低的防御寶甲。
要把防御寶甲給江籬換上?
墨修遠頗有些煩惱,他看著呆呆的江籬,直覺無法下手。
只是片刻之後他腦中忽然想起當年,江籬扒了他分身的衣服煉制活屍,足足看了他七七四十九天,還動手動腳地摸了個遍……
既然江籬都不會害臊,他堂堂大羅金仙還害羞什麼呢?
他只是替她穿好衣服而已,又不是幹什麼大奸大惡之事!墨修遠取出青色長袍一步一步靠近江籬的劍陣,他看著陣中昏睡狀態的江籬,只覺得心跳有些加快了。
只是穿上衣服而已,他一個幾萬歲定力十足的大羅金仙,怎麼能連個小姑娘都不如。
墨修遠深吸口氣,他彎下腰鑽進了自己的劍陣之中,只可惜還未來得及害羞,就見本來呆坐在原地的江籬猶如一只靈敏的猴子一樣躥了起來,雙手牢牢扣住他的腰,張口就咬向了他的脖子。
與此同時,江籬身上出現了大量的木荊棘,將他一圈一圈的纏住,因為是抱著他的動作,木荊棘將兩個人都包裹在一起,他們面對面地緊緊相擁,若不是江籬的目的只在於吃他的肉吸食他的靈氣,這應該是一個令人怦然心動的場景。
江籬一時無法攻破他的靈氣屏障。
但是她身上的荊棘條有些棘手,似乎包含了一些強大到連他都忌憚的力量。
因此墨修遠只能伸手將江籬推開,他是劍修,可以瞬間將江籬身上的爛布條用劍挑個精光,只是他實在沒辦法做到這一步。他執劍的手微微顫抖,最終還是緩緩垂下。
他無法想象當初江籬到底是什麼心境,她怎麼能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把他給剝得乾乾淨淨呢?
既誰害了江籬之後,墨修遠又糾結了一個新的問題。
他快速地把青袍直接套在了江籬身上,隨後離開陣法,失去了新鮮的血肉氣息,江籬像個沒頭蒼蠅一樣的在陣中亂闖,不過片刻之後她又安靜了下來,呆坐在陣中猶如一個木偶。
一個穿著他外袍,因為外袍寬大而露出大片嫩滑肌膚的木偶。
她肌膚猶如白瓷,青絲如瀑鋪了滿地,領口太大滑落到肩膀,露出了大片如玉的肌膚,還有那引人遐想的鎖骨……
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甚至窺見了一些起伏的輪廓。
之前她穿得破破爛爛,墨修遠只覺得心疼,然而看到現在這樣的江籬,他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竟然能生出這樣的心思,猛然反應過來的墨修遠既尷尬又懊惱,他臉色難看地提著寒霜劍站起來,站在烈日下練了整整一下午的劍招。
若不是劍陣之中的江籬出了狀況,他還不打算停下來。
江籬又失控了。
她表情猙獰,瘋狂地攻擊劍陣,喉嚨裡發出陣陣低吼,就像是一隻發狂的野獸。
墨修遠的笛聲也不能起到任何安撫作用,這讓墨修遠明白,江籬餓了,她需要進食了。
她入了魔,身體的本能是殺戮和吞噬,之前有鐵桶的血肉支撐,使得她能暫時安靜下來,如今她完全吸收實力進階之後,本能的力量又支配了她的行為。
她的體內,潛藏著一個填不滿的怪物。
墨修遠用冰冷地眼神盯著江籬身後的黑氣,靜默片刻之後,他拿出一塊烤好的肉丟進了劍陣之中。
魔物江籬對烤熟的肉沒有半點兒興趣,她雙目通紅,以手為刀,將烤熟了的肉直接劈得四分五裂。
她瘋狂地攻擊劍陣,而墨修遠則不停地輸入靈氣加固劍陣,他是大羅金仙修為,靈氣遠超江籬,雖然江籬體質特殊能夠自行從天地間吸收靈氣,但這荒原內本身是沒有靈氣的,所以不多時,她的攻擊就慢了下來,而墨修遠還游刃有餘。
江籬發出了一聲接一聲不甘的怒吼,墨修遠雖然心疼,卻仍是不打算將她放出來,他依舊只投餵了烤熟的肉塊。
僵持了兩天之後,江籬不再攻擊劍陣了。
兩天的掙扎讓她靈氣耗盡,連木生春都施展不出來。她身後的黑氣也微弱了不少,看起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
墨修遠也有些疲憊了,只是看到安靜下來的江籬,他又覺得這兩天的堅持是值得的。等到她能夠克制住自己的殺意,她或許就能夠找回自己的神智,而他相信,只要恢復一絲神智,他的江籬必定能夠找回自己。
抱著這樣的念頭,墨修遠覺得人生充滿了希望。
他看到江籬蜷縮在劍陣一角,時不時側過頭,沖他凶狠地呲牙咧嘴。
墨修遠:「……」
這樣也好,起碼她的眼裡已經有了自己的存在。
墨修遠心頭默默地安慰自己。
他看到江籬呆呆地看著劍陣角落,不知道過了多久,伸出手指摳了一些碎肉出來,面帶疑惑地看了幾眼之後,塞進了自己的嘴裡。
那是之前她不願吃的烤肉,被她用雙手劈成了碎末。
此時看到她撿那些碎肉放進嘴裡吃掉,墨修遠只覺得無比心酸。
不過她已經開始接受熟食了,這也是一大進步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