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江籬的福運通天,這會兒看到她拿出那麼多靈珠,墨修遠還是覺得一口氣差點兒沒提上來。
連他都這樣了,空老受到的震驚程度可想而知。
雖然他願意為天下蒼生犧牲自己,但能夠活下來,誰會不樂意。
龍珠最大的特點就是放在空容器內能生水,但是放在儲物空間裡就不會,因此江籬也算是浪費了不少靈泉,不過當時她把靈珠當豆子一樣給幽冥鬼火和金靈它們吃,也沒把這玩意兒看得太重。
大概是來得太容易了吧……
若是讓其他人知道她這麼暴殄天物,估計撕了她的心都有。
「龍珠這般貴重……」空老緩過氣來,眼角發抽的看著江籬,聲音裡也有掩飾不住的顫抖。
「空老養身體要用的靈珠生出的靈泉,也不會對靈珠有什麼損壞,不打緊的。」江籬連忙道:「若非空老捨命相救,我與……」江籬頓了一下,「我與他或許現在都已經神魂不保。」
她說話的時候有片刻猶豫,一時不知道說老祖,江笆,還是男神,或是直接稱修遠?
她的停頓讓豎著耳朵聽的墨修遠顯然有些不樂意。
什麼叫我與他……
他是誰……
他在她心中到底算誰?他的情緒面色不顯,都藏在了心裡,臉上仍是平靜淡漠,只是眉宇間微微皺著,握劍的手指在寒霜劍柄上劃了幾道,顯出心中糾結。
「好,那就多謝小友相助。」空老也不再推辭,笑著道。
接下來,他也說了一下這神魔戰場如何才能離開。
他比江籬他們了解得多,是因為他真正的經歷了七層煉神塔的考驗,在第一個通過煉神塔之後,得到了神的口諭。他們這樣的人算得上是神選者了,肩負著守護煉神塔淨化亡魂的使命。
而通過煉神塔的考驗,就意味著得到了煉神塔的認可,他們本就在煉神塔的封印之中,只要能夠解除塔內的危機,心念一動,他們便能離開神塔回到真仙界神谷。
墨修遠如何能找到出口。
他困上千萬年,足跡踏遍這片天地的每一個角落,也不會找到出口。除非煉神塔徹底裂開,凶煞之氣沖出塔內,禍亂人間,而真到了那個時候,墨修遠肯定也已經被煞氣影響,墮落成魔了。
這天地間處處都是出口,通過考驗之人,所在的位置就是出口,出口在他們心念之間。
這既是說,江籬他們現在還出不去,得淨化這片天地的怨氣和煞氣。
空老要養傷,任務就落到了江籬和墨修遠頭上。
出了山洞猴子給當向導,領著他們靠近那些攝人心神的萬人坑。路上的時候,墨修遠終是耐不住好奇,詢問江籬是不是真的從煉神塔過來,江籬皺著眉頭想了想,隨後點了點頭。
「我身上有神魔之器,在煉神塔內並沒有遇到什麼特別困難的神魂考驗。」
煉神塔用神性,所以它會敲打淬煉那些進入塔內的修士元神。但江籬身上有神器天地乾坤,那可是神精心煉制消耗了大量的時間煉制的神器,豈是一夜之間就造出來的神塔可比。
偏偏又是出自同一人手裡,煉神塔自然被其蒙蔽。就相當於江籬開了外掛在闖關。
同樣,煉神塔封印古戰場,七層高塔,特別是上層也有大量的魔氣和凶煞之氣,若是心智不堅容易被引誘,奈何江籬本來就入了魔,身上更是有魔器鬼幽,那些魔氣還遠不如她自己來得凶煞,所以也對她起不了什麼作用。
她就這麼一路開掛莫名其妙的通過了煉神塔的考驗,最終被墨修遠給撿了。
墨修遠看她說得輕鬆,臉上也揚著笑容,但總覺得自己開心不起來。
她體內的神魔之器給她帶去了多少的痛苦和絕望,豈是這麼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可以訴說的?他伸手握了江籬的手,沒有說話,默默地走在她身邊,他沒有犯傻地喊她主人,他只是想告訴她,「從今以後,沒有誰能欺負你。」
他不急著離開了。
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夠在煉神塔內突破到九天玄仙,到那時,他牽著她的手笑傲天下。
幻影在前面小心翼翼地帶路,到了一個深坑外面它不敢再繼續往前,朝著江籬吱吱吱地叫。
江籬感覺到了濃濃的怨氣。
她神魂強大,能夠捕捉到那些深坑之中漂浮不散的殘魂,那是那些廢棄破損的法器的殘餘器靈,他們在尋找自己早已隕落的主人,他們徘徊在累累白骨之上,一步也不願離開。
雖然大雨沖刷了這裡的血腥氣和煞氣,但是這些怨氣依舊存在,這些殘魂,需要渡化。
「佛宗倒是有淨靈術……」墨修遠覺得牽著江籬就覺得心安,那些怨氣無法靠近他半分,他緊緊握著那隻柔軟的手,心頭甜絲絲的,臉上卻是帶了點兒憂慮。
「這些殘魂千萬年不散,很難超度。」
江籬又掏了一把龍珠出來,金靈和幽冥鬼火各自取了一顆,幽冥鬼火倒還好,火焰包著靈珠隨後就消失了,金靈就蹲在江籬的肩頭,捧著靈珠跟個小松鼠一樣,把靈珠咬得嘎崩嘎崩響。
墨修遠額角抽了抽,忍著沒去看。
結果金靈順著他們牽著的手爬上了墨修遠的肩頭,在他肩上靠著脖頸處蹲了下來,大約是把那裡當家了。
墨修遠並不喜歡靈獸。
他身邊只有寒霜劍,遇到的靈獸不管品階多高,都被他劈了掏了靈晶,這會兒雖是很不喜歡這隻蟲子,卻也只能任由它蹲在那裡,感覺到蟲子在那裡弄出絮絮梭梭的動靜,墨修遠板著的臉孔像是掛了霜,只是在江籬轉眼看過來的時候,他臉上的霜雪又頃刻間化了,一如早春的暖陽一般化了積雪,暖了繁花。
寒霜:「其實我感覺到了殺氣。」
主人心頭到底有多想砍了那隻蟲子,只有它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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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她有很多靈珠,但想要把這些殘魂淨化都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這片廣袤的天地到處都是這樣的深坑,到處都是徘徊不散的怨靈。那些怨煞之氣短時間內看似對她影響不大,但時間久了,肯定會不舒服的。
「爾等妖魔,狂君在此,可敢一戰!」
兵器殘靈還算好,那些怨氣十足無法消散的大能殘魂,才是折磨人的存在。譬如說這個,一靠近就會不停地重復同一句話,怕是只能跟他的殘魂打一場才能讓他解脫。
自稱狂君的人,上古大能,哪怕是一縷殘魂,也夠他們受的了。
這一個一個來,估計得花上很長一段時間了。
「要在這裡待很久了,不知道萬林,滄瀾仙宮的同門們現在是否安好。」
她曾答應時機成熟就將萬林引到真仙界,如今困在這裡,如何能實現當日諾言?
「據說在煉神塔的時候可以跟外界傳遞訊息的。」對煉神塔墨修遠也略知一二,雖然對江籬一臉擔憂地提起別的男人略有些不爽快,他仍是回答道。
「煉神塔內大約是可以吧。但現在這裡是沒辦法感應到外界的。」江籬哭喪著臉道。她原本剛剛飛升,想要跟修真界溝通不易,後來在煉神塔更是失去了神智,怎麼可能還記得滄瀾仙宮一干修士。
「若是他們知道我得罪了天門,你又那麼多仇人,跑去找仙宮麻煩該怎麼辦呢。」
墨修遠:「……」
他果然不該跟江籬說自己遍地是仇人了,這樣似乎顯得他挺不好相處的,會不會被嫌棄?
「真仙界的修士哪有那麼多閒工夫去管修真界,他們哪怕是想出手,你當萬林是擺設麼,他在真仙界是獨一無二的存在,無人傷得了他。」墨修遠緩緩道:「既然擔心他們,就早點兒淨化這些怨靈,離開煉神塔。」
「好!」
江籬點頭應道,也就在這時,一直泡在識海裡不曾冒頭的鬼幽忽然開了口。
「古戰場啊,真是遙遠的記憶。」它瞄到那個狂君的殘魂,良久才道:「那人的確是狂,當年被數十大妖魔圍攻,至死不倒。」它聲音難得的低沉沙啞,像是經歷了歲月的沉澱一樣。
穿過無數個日日夜夜,它的思緒回到了遙遠的從前,講訴了一段讓人銘記在心的過往。
只是說了幾句低沉的話之後,鬼幽話鋒一轉,「哎呀,狂君的方天戟呢,它主人的殘魂都在這兒,那兵器肯定也落得不遠啊!」
上古兵器,吃起來肯定很美味!
江籬:「……」
鬼幽:「蠢,只要你滿足了它們主人殘魂未了的心願,這些器靈也會逐漸消散的,到時候就由我通通吃掉,那些殘餘的怨氣和煞氣自然隨之消失。」
鬼幽得意洋洋地道:「我厲害吧!」
它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在識海裡泡得太舒服了,才會好心地解釋一番,指點他們淨化這片戰場。
這裡,也曾是它和天地乾坤戰鬥過的地方。
這裡,埋葬著它們同一時代的神魔。
它明明是個魔物,此時卻希望他們能夠得到安息和解脫,大概,它或多或少也被那天地乾坤影響了一點點?
鬼幽瞄了一眼江籬,盤子上露出了一絲小小的紅印子,它心道:「真的只有這麼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