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物不斷的往洞口處湧。
空老的銅鐘不到半個時辰就完全碎裂,現在堵著洞口的就只剩下了江籬的木荊棘。她的血液至純,又加上幽冥鬼火的威力,一時半會兒魔物還衝不過來,墨修遠擔心江籬受累,在她腳底下布了個法陣,然後他還把煉神塔也祭出堵在了兩個洞口面前,算是為江籬分擔了一些壓力。
又過了一個時辰,空老帶著兩個陣法宗師,三個陣法大師和雲舒進入地宮,五個陣法大師下來之後直接站在了祭壇上開始研究祭壇上的符文陣法,而雲舒則是施展了一面水鏡出來,水鏡上面浮現出了神谷的祭壇,而江雲歌此時則站在神谷的祭壇正中央。
五位大師配合著修復祭壇,雲舒則負責與雲歌聯繫,將神谷祭壇的方方面面都展示在了大家眼前,他們分工合作埋頭研究起來,一時間整個地宮顯得十分安靜,只有黑洞那邊魔物的聲聲怒吼,一聲接一聲的觸動著所有人的神經。
時間飛快的流逝,江籬的額頭上也滲出了汗。
有陣法和靈泉,江籬此時雖然身處地宮卻不缺少靈氣,然而那血液卻是在不斷的消耗,這使得她臉色越來越白,雖說她覺得還好還能堅持,但墨修遠神情越來越冷,他雙眉緊鎖面色不愉,眼看著無法幫上江籬的忙,他索性跑到了祭壇邊開始研究起陣法符文來。而雲舒則站到了江籬身邊,她體內也有神血,雖然淡薄了許多,但仍是能夠幫上一些忙的。
墨修遠陣法倒是十分精通,他加入之後祭壇修復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眼看著那殘缺的祭壇上隱隱有了金色的符線流動,仿佛活了一般。不知不覺,他們已經在地宮忙活了整整三日。
祭壇快要修復成功,兩座墳包所形成的黑洞便開始縮小,而這個動靜使得對面的魔物瘋狂起來,它們不再忌憚神血,而是前僕後繼地往前衝。木荊棘形成的牆面被不斷的衝擊,偶爾會有黑氣從縫隙裡鑽出,這個時候,江籬便用紫電青霜將其一劍劈裂,這樣一來,她的消耗就陡然加劇了。
「還差最後一點兒,堅持住。」空行雲在布陣的同時,還分出一縷元神來給江籬和雲舒打氣。
圓形祭壇上,金色的符文漸漸連在了一起,那些雕刻的印跡當中,仿佛有金水在流淌,它們圍繞著祭壇游走,把那些陣法一個接一個點亮。
「成了!」
空行雲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幾個陣法大師此時皆是精神疲憊不堪,元神虛弱,然而他們望向祭壇上方升騰而起的金色光芒,臉上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還好,祭壇損毀並不嚴重,只要把祭壇修復這兩界的漏洞便會堵上,來自於魔界的危機也就能夠解除了。
金光閃耀之時,墳包處的洞口傳來了一聲怒吼,那聲音震得人心神俱顫,讓幾個本來就元神疲憊的陣法大師更是頭暈耳鳴,其中還有一個直接嘔出了血來。
「還好堵上了,若是讓那家伙跑出來,後果不堪設想。」剛剛嘔血的修士姓張,修為算是這幾人中最弱的,但陣法上的造詣卻是頗深,年紀輕輕已經是陣法大師了。張姓修士雖然難受至極,還是擠出了一個笑容,「這幾日與前輩們一起參詳這上古陣法,晚輩受益良多,等到回去之後好好揣摩一番,陣法上必定還能更上一層。」
「後生可畏啊。」一鬚髮皆白的陣法宗師道,他說完之後又看了一下墨修遠,「倒沒想到,墨修遠你陣法上的造詣也如此之高。」
他們幾人覺得危機已經解除,所以開始放心交談,而墨修遠心思卻不再這裡,他走到江籬身邊,吩咐江籬先撤去木荊棘,之後他再收了煉神塔,以防萬一。
江籬點頭,然就在她準備收回木荊棘之時,異變陡生。
一隻漆黑的爪子直接穿透了木荊棘從裡面伸了出來,在那爪子出現之後,她的木荊棘頃刻間化作齏粉,而眾人則看到那本該合攏的洞口此時被硬生生地卡住了,一個碩大的黑爪橫在了洞口處,而那爪子旁邊,卻是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擁有完整人形的魔物,還是個女魔。
女魔黑衣黑髮,一張臉白得十分突兀,而她的眼睛卻又是血紅色。女魔五官十分精致,仔細看去,竟與江籬有七八分相似,而就在眾人看向女魔的時候,她忽然展顏一笑。
笑容綻開之時,她本來蒼白得過分的臉上像是迅速的抹了一層胭脂,燒了漫天的晚霞,美得讓人窒息。
本來站在祭壇邊上的幾個陣法大師此時像失了魂兒一樣,其中那個修為最低的張姓修士忽然動了,他手中法器祭出,直接攻向了祭壇。若非空老反應極快,就被他得手了。
而這時,沉在識海內的鬼幽也跳了出來,它看向那黑衣女魔道:「那是陰魔!因為色、受、想、行、識五種,積聚而來的苦果。只要眾生還迷著無情虛幻的色魔,迷著有知妄想的心魔,陰魔便會一直存在。」
上古時代的陰魔已經死在了古戰場上,然而慾望不滅,陰魔依然能夠再次凝聚,她不是從前那個手提蟠螭燈的紅瑤,她沒有得到過救贖。
「哎呀,居然有個九天玄仙。」陰魔咯咯笑了起來,她看著空老,柔聲道:「你把我困在這裡有什麼用,我的伙伴都已經在外面了,你怎的不去找他,反而來為難我。」
「我等這一天等了這麼久,若不是跟他說好了條件,我早就出來了。」陰魔低低的笑了一聲,「怎麼,你們還要攔我?」
她說話的聲音柔媚至極,讓另外幾個修士也都紅了眼。
她的幾句話,一個笑容,竟然讓幾個修為不俗的修士迷失了神智,此時他們個個行為癲狂,出手攻擊祭壇,就連空老,行動都有些遲鈍了。
江籬雖是沒被她魅惑,然而她心頭卻是一緊,頭皮更是一陣發麻。
能夠被陰魔稱為伙伴的能有誰?肯定是高階魔將之一,罪魔、煩惱魔那幾個中的一個,然而她剛剛說的是,那個魔在外面!江籬面露駭然之色,而這個時候,陰魔忽然轉移了目標,她朝著墨修遠拋了個媚眼。
一道寒光閃現,直接斬向了那黑色的魔爪,然而受天道限制,墨修遠這一劍的威力大打折扣,竟是沒有對那魔爪造成半點兒傷害。陰魔嘖嘖歎息兩聲,隨後那魔爪開始徐徐變大,將本來已經快要閉合的洞口又撐開了一點兒,與此同時,那陰魔的半個身子已經從黑洞之中爬了出來。
江籬的木荊棘再次抽了上去,她祭出紫電青霜,施展劍招的同時割破手指,鮮血沿著紫電青霜的劍刃蔓延,在紫電青霜上留下一道血紅的細線,而這一劍斬去,讓陰魔痛呼一聲,魔爪也霎時縮小數倍,洞口的縫隙也瞬間縮小,她的身體猛地往後一退,便只餘了一個人頭還露在洞口。
陰魔卡在洞口不上不下,她盯著江籬惡狠狠地道:「我看你能流多少血,能撐多久!」
也就在這時,地宮之中忽然傳來幾聲驚叫。
「不好了,空老,不好了,外面亂套了!」
那聲音十分耳熟,乃是真仙界散修許胖子。他顯然受了傷,落地的時候根本沒有站穩,整個人咕嚕嚕地滾了好遠,撞到了石柱才停了下來。
許胖子沒顧得上身上的傷勢,他站起來後焦急地喊道:「本來被你們清理乾淨了的一線天突然湧出了大量的魔物,而且還出現了極為詭異的陣法,上面的修士瘋的瘋狂的狂自相殘殺,陳掌門都制不住,空老你快想想辦法!」
怎麼會這樣,他們明明把外面的魔物全部清乾淨了。
「想什麼辦法,死魔在外面,那些人都難逃一死。」聽到了許胖子的話,陰魔笑容明媚,許胖子循聲看了過去,只是一眼,就仿佛被陰魔勾走了魂兒一樣,整個人傻在那裡不動了。
死魔!
死魔屬於外魔,乃一期壽終報滿的惡果。「修道用功的人,非但道業不能成就,忽然遭遇大病,以致無常死喪的魔難,不得培長法身慧命,殊為可悲可痛。」
天尊不正是如此。天尊成神不成反身死隕落,結果直接成了魔將之一,他並沒有困在魔界,反而留在了修真界,這樣一來,與魔物裡應外合,想要將他們全部一網打盡。
為何一線天一直沒有出現過真正的高等魔物?這地宮祭壇之前被破壞,兩個洞口又足夠它們進出,如果陰魔早早出去,一線天哪裡還保得住。同樣,若是這些高等魔物出去,修真界的天道規則一定會降到最低,最後不復存在。偏偏那些高等魔將根本沒有出去,它們蟄伏在魔界,等待著真仙界的修士到來。
這一次,從真仙界下來除魔的修士有千人之多。
大家以為把魔物清除乾淨,把結界修補好便能萬事大吉,殊不知那些魔物只是誘騙他們下來的餌,等到真仙界修士下來,真正的魔將才開始獵食。
「等你們都死了,我們再把那兩座可惡地山推開,這兩界通道自然被打通,到時候,誰還攔得住我們。」陰魔呵呵笑了起來,她還欲說話,忽然眼睛就瞪得溜圓。
「那是什麼鬼東西!」
它的身上,有她熟悉又忌憚的氣息。
江籬祭出了鬼幽。
她們如今實力受限,對陰魔無法造成太大傷害,即便是她的血,也只能讓陰魔受些不痛不癢的傷。
陰魔雖然受傷了,但她絲毫不懼,還能卡在那洞口冷嘲熱諷。
這個時候,能夠收拾她的只有鬼幽了。
鬼幽一直不肯出手幫忙,哪怕江籬放血它也不聞不問,只曉得裝死,然而這個時候,江籬態度強橫起來。「鬼幽,若你不動手,我便只能跟你同歸於盡了。」
鬼幽身上黑氣縈繞,它在陰魔面前轉了兩圈,不情不願地道:「陰魔,魔君在此,還不速速獻祭。」
陰魔臉色陡變,她身上的黑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外湧出,朝著圓盤的方向湧了過去,她瞪大眼睛,驚駭地道:「鬼幽!魔器鬼幽怎麼會在這裡,不對,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陰魔發出一聲尖銳的尖叫,然而下一刻,她整張臉完全消失,變成了一團黑色的霧狀輪廓,與此同時,陰魔高聲道:「魔君大人早已隕落,只要搶奪了鬼幽,我便是魔君!」
她已經不能再等了,雖然還沒有得到死魔的訊號,但她不想再等下去,只要搶到了魔器鬼幽,她便是魔界第一。不管是死魔還是其他魔將,皆要臣服於她。她不由地慶幸自己搶到了最前面,而其他幾個魔將不屑與新生的死魔合作,還處於觀望狀態,沒有直接參與其中。
她一定要得到鬼幽,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陰魔話音落下,魔界那邊一片鬼哭狼嚎,她強行吞噬了周圍的所有魔物,這樣能夠使她實力瞬間提升,但短時間內吸收太多,她也有可能會面臨爆體而亡的危險。陰魔的身體漸漸變大,她的另外一隻手也從洞口處伸出,兩只魔爪同時用力,將本來狹窄的洞口猛地掰開了一個缺口。
大量的黑氣瘋狂的湧出,猶如一柄柄的利刃,朝著江籬和鬼幽呼嘯而去!而隨著陰魔的出現,墨修遠清楚地感覺到,天道規則的壓力減弱了。
寒霜劍化作萬千寒光,迎向了那一片黑色劍芒,兩相撞擊,陰魔發出了一聲悲鳴,與此同時,她大喝了一聲,「死魔,還不打破結界!」
那聲音猶如一聲驚雷炸響,從深淵底下傳上高空,震得地宮四處晃動,一根石柱上陡然出現了大量的裂縫,轉眼轟然倒塌。
這根本不是她的真實實力!這些真仙界修士實力受限,她又何嘗不是。
只有那兩個九天玄仙的所化的大山倒塌,她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