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在表哥家和小啟玩鬧了一整天,第二天晚上才被送回來。小奶包子自己敲的病房門,我在門這頭問:「誰啊?」
安安在那頭就急急地喊:「姐姐姐夫快開門,安安帶了十個弟弟回來!」
我一聽就傻眼了!轉頭瞅著傅君顏犯二,然後暗自垂頭望著自己啥徵兆也沒有的肚皮,糾結著起身去開門。
顧小安進了屋之後,竟然反常的沒有往我和傅君顏身上撲,而是安穩的半坐在表哥懷裡,兩人相處的詭異和諧,安安沒有鬧彆扭,表哥笑的也特別有深意。小傢伙坐好,在表哥懷裡拱了拱小身子,蹭得表哥騷包的白色衣服皺巴巴。然後傲嬌的指揮表哥把啵洛洛小書包遞給自己,抱著小書包瞅瞅我又瞅瞅傅君顏,轉而嬌羞的腆腆臉,小臉紅成一坨,捂著自己的小臉蛋特歡快地又對我說:「姐姐,安安帶來了十個弟弟!」
我是既糾結又好奇,看見表哥在安安身後往死裡憋笑的臉,不自覺的眉眼抽了抽,帶著『不詳』的預感,轉頭求助的望向傅君顏。
傅君顏倒是好脾氣的眉也沒有挑一下,眼帶笑意地朝顧小安招招手,用無比柔軟的語調問小奶包子:「是嗎?那安安給姐夫看看好不好?」
顧小安聽了快樂的點點頭,大眼睛又亮又水靈,小心翼翼的捧出自己的小畫本,然後拍拍摟著他的表哥,表哥挑挑眉,揪了安安的小臉蛋一把,才不甘不願的把長腿伸直。只聽安安「哦吼!」一聲,就熟練地一溜煙從表哥腿上滑了下來。
我正好奇的盯著小傢伙,卻見安安興沖沖的跑到傅君顏床前,突然又停了下來。大眼睛精靈的轉了一圈,然後突然歪歪頭,無比可愛的用小手指戳了戳自己胖乎乎的手背問傅君顏:「姐夫打針痛不痛?」
也不等傅君顏答,小傢伙就自己仰著奶泡泡的小臉,點著小胳膊小腿,伸手去夠傅君顏昨天打了吊針的手背,傻乎乎的點著小腦袋說:「安安知道!打針有一點痛。可是,安安呼呼!安安親親就一點也不痛了。」說著就在傅君顏的幫助下爬上病床,小嘴吧唧一聲親了親傅君顏的手背,想想又拱著小臉蛋再親了一次,才歪著腦袋問:「姐夫還疼疼嗎?」
傅君顏摸摸他的頭,望著自己被顧小安親得滿是口水的手背,眼底卻是一片暖融,他認真的轉過頭望著小奶包子回答:「謝謝安安,姐夫不疼了。」說著又捏捏安安奶泡泡的小臉,滿是期待的問:「安安帶來的弟弟呢?」
顧小安聞言小身板立馬一震,愛惜的摸了摸自己的小畫本,哈著小嗓子神秘兮兮地說:「弟弟在這裡哦!」然後他小心翼翼的打開畫本,隨之,我看見了十隻以小啟為原型的小狗,追著小球跑的,在地上打滾的,搖著尾巴的,叼著玩具骨頭的……憨態可掬……可是,弟弟!從我肚子裡給他生出來的『弟弟』…………
表哥終於再也不忍地放聲大笑,捧著肚子非常欠扁地說:「公子!君顏公子啊!原來你的種是長這個樣子的?啊哈啊哈哈哈!」
我怒,撇撇嘴轉頭掃瞄過去,瞪著他就說:「莫諾雲同志,你給我一邊去,小心我一個一個的聯繫你的緋聞女友們,然後再聯繫你媽!她老想抱孫子的說!讓做妹妹的看看你的種是什麼樣的啊!哈!」
可惜我的恐嚇沒用,表哥依舊笑得『花枝亂顫』,無所謂的晃晃腦袋,又指著一隻安安畫的小狗開始吐槽。
卻聽傅君顏這時突然開口,狀似疑惑的抬起眼問:「諾雲,那個歌星秦夢萌你認識嗎?我看她好像手裡拿著病歷來找過你。」
表哥聞言僵住,笑卡在臉上,瞪大著眼望向傅君顏,「你開玩笑的吧?」
傅君顏看著他不說話,然後,朝他認真的搖了搖頭。
於是,表哥焦躁了,很不淡定地抓了抓頭髮,火燒屁股一樣拍拍大腿說:「得,最近哥哥我生意忙,不奉陪了哈……」然後一溜煙就跑沒了影,門還被他關的轟隆作響……
「秦夢萌是誰啊?」咋把表哥嚇唬成這樣?我不認識啊……
傅君顏低頭對睜著大眼睛一臉好奇的顧小安笑笑,輕聲回答我:「你們公司剛出道的歌手。」
「和我表哥黏上了?」
傅君顏點點頭,一邊摟著顧小安繼續看『弟弟』,一邊回答道:「幾個月前,在車庫見過。」
「不是真的來找過表哥吧?」
傅君顏低笑,他側過臉望了望我說:「沒有,我逗他的。」
「那你還搖頭!」
「我是在表達,『我不告訴你。』」……我囧,果然,與君顏鬥,輸不死你……
表哥走了挺久,安安睡在傅君顏身邊突然探出小腦袋,像個偵察機一樣左右拱了拱,才點了點頭,腆著小臉,舉著胖乎乎地小手自我檢舉說:「姐姐姐夫,今天安安做了壞事。」只是那小神情,倒是賊溜溜的一點也不像認錯。
我奇了,拿著勺子一邊端起溫粥餵他,又餵餵傅君顏,好奇的問:「安安做了什麼壞事啊?」
小傢伙又大口嚥了一勺粥才說:「安安和壞哥哥在電梯裡面碰見舒爽哥哥,安安放了屁屁,然後安安指著壞哥哥說,哥哥放屁屁臭臭!」說著顧小安掩著小臉一個勁的笑,賊賊地說:「壞哥哥笨笨不承認,就被舒爽哥哥罵,舒爽哥哥嫌棄壞哥哥,罵壞哥哥放屁屁都推給安安,是不是男人?」說著他小臉皺成一團,仰著臉疑惑地問傅君顏:「姐夫,男人是什麼?」
傅君顏輕笑,指指顧小安說:「安安長大就是男人了。」
「耶!安安也是男人?」
「是啊,只是那之前還要學很多東西。」
顧小安點點頭,歡快瞇了瞇眼睛,頂著亮堂堂的小酒窩說:「安安要和姐夫學!」
傅君顏頷首,摸摸他的小腦袋,笑著說:「好。」
傅君顏看了安安畫的『弟弟』就直誇安安畫的好。午覺醒了之後,就開始翻著小畫本,認真的和安安一起研究『弟弟』。他幾乎把安安當做是大人一樣,耐著性子和小傢伙一起討論『弟弟』可以再改進的地方。比如,那個尾巴的毛還可以再往上畫一點;小狗生氣的時候尾巴是夾著的;那個耳朵在耷拉著的時候,是不是這樣畫更好看?
一大一小就這麼硬是擠在一張病床上,粘膩了一個下午。偶爾安安愉悅了就會小身子在病床上亂蹦,我怕震動傅君顏手術後的傷口,只好出聲提醒顧小安,壓著小傢伙的小肩膀對他搖頭,我說:「安安現在不能在姐夫身邊亂蹦哦!姐夫身上會痛痛。」小傢伙就點點頭,心疼的抽抽小鼻子,左摸摸傅君顏,右摸摸傅君顏,乖乖的不再蹦躂了。
我心裡其實矛盾又糾結的,看著他們一個下午畫出無數個『弟弟』,聽著一大一小,來來去去總是那幾句:「『弟弟』應該是這樣的對不對?」「對哦!姐夫好聰明!啟啟的也是這樣的耶!哇塞!」我就……既暖心又無語……
後來好不容易哄顧小安睡著了,我轉過身就無奈的望著傅君顏,舉著手也自我檢舉說:「寶貝要嚴正申明!」
傅君顏朝我點點頭,似笑非笑的望著我問:「什麼?」
我皺皺鼻子扭捏地腆著臉,嗲了她一眼才說:「安安畫的好沒錯啦!可是,寶貝可生不出狗兒子耶!而且,那什麼,安安要是以為弟弟是這樣的,可是結果弟弟是那樣的,他會不會難過到哭啊?」說著我指了指放在一旁安安的小背包說:「就像這個啵咯咯啊!一直堅持到現在,安安就始終認定企鵝是藍色的……」
誰知道傅君顏聽了卻微微掩睫輕笑,竟然歪著頭反問我:「安安哪裡錯了?」
「傅君顏,你怎麼能罵你兒子是狗?」我要哭了…我炸毛了啦!…
他卻一派安然地問我:「呆河豚,告訴我,古人是怎麼稱呼兒子的?」
我囧……就差沒扶額痛哭,糾結了半天,臉都要皺成包子。終於僵著臉望著傅君顏,咬著牙蹦出兩個字:「犬子……」
「翻譯一下。」他輕笑。
「狗兒子……」
「對啊,你看我們安安真聰明……」…哪有這樣的啊,你個護短!…
我心中瞬間狂奔出無數只老母雞,卻是被傅君顏堵的無力反駁。只好心中嚎叫,寶寶對不起啊,媽媽我翻不過公子山啊!你就委屈點…犬子就犬子吧……
我哀怨地轉頭望著安安那裝著無數個『弟弟』的小畫本,想了想突然靈光一閃,扁著嘴低眉順目地就嘟囔開了,我說:「可是,那什麼,我沒本事給你弄出那麼多個犬子啊…傅君顏……」
他聽了笑得更快樂,眉眼如春,握著我的手輕撫在我的小腹上,側過臉望著呼呼入睡的顧小安,寬慰地說:「傻孩子,已經有了安安,其實我更想要個像你的女兒……」
「那不就是小河豚了嗎?」
「對啊,河豚多好啊……」
關於我家海寶打砸季潔兒的賠償問題,我原本只是想麻煩萬青這個經紀人去搞定的。誰知道若帆姐聞訊就給我來電話,她開口第一句話就是:「小愛啊,雖然姐姐我很多疑問!但是姐姐我暫時不提這些哈!咱先談談你賠償季假兒的事情,你打算怎麼賠啊?」
我抬抬眉,很自然的回答:「賠錢啊,還能怎樣?」
「你個賠錢貨啊!怎麼能這麼乾脆的賠錢呢?」電話那頭的若帆姐一聽就焦躁了,我眉眼抽了抽,瞬間感覺一陣陰風拂過。
「那不賠錢賠什麼?總不能讓她找人揍我家海寶一頓,然後買輛車給她砸吧!」那我會很不爽耶!
「那不行!」電話那頭堅決否認,很認真的嘀咕道:「姐姐我心中鬱鬱啊!上回姐姐我被扇巴掌的視頻被曝光出來,也沒個影迷站出來幫我揍季假兒。你不知道這次我聽見她被揍,簡直連頭髮絲都是歡快的!可見你那海寶多麼地珍貴,多麼地符合人心啊!這絕對是珍稀動物,堅決以及肯定得保護啊!」
「所以捏?」我皺皺鼻子,覺得耳根子癢。
「姐姐我接了你這活怎麼樣啊?」若帆姐格外慇勤的開口,語氣卻是威脅地……
我糾結了,砸吧砸吧嘴說:「你想怎樣啊?若帆姐。」
「賠錢是要賠的,但比如那車子啊!能修就送去維修啊,幹嗎要賠她新車呢?對不對?小愛,你還小,這些事情你不懂,過日子嘛,就要精打細算,而且千萬不要讓小人得逞。好了好了,你就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公子,好好照顧安安,好好照顧你家狗。姐姐幫你做這事就行了,放心哈……」我聽她說著說著就像巫婆一樣奸笑出聲,小身板抖了抖,非常不放心的說:「那若帆姐,你別玩過火啊……」頓了頓,我又抖著嗓子說:「那啥,我讓我經紀人陪你去行不?」
萬青帶著我的親筆信去看望了那幾位打砸季潔兒的海寶,表示了謝意,也請他們以後凡事不要衝動,我們不是人民幣,做不到人人喜歡,活著沒有虧欠就好。我還和萬青在電話裡嘟囔,我說:「青姐,你可以告訴他們以後遇事不要那麼衝動,人賤有天收嘛!不是不收,時候未到嘛!」我一邊得瑟的說著,一邊在安安的仰慕的神情下準備滔滔不絕的再表現一下,登時就被傅君顏扣了扣腦門,他無奈的瞟了瞟窩在我懷裡的顧小安,又瞟了瞟我說:「寶貝,不要帶壞小孩。」然後接過我的手機,霸佔發言權。
我就和顧小安扁著嘴對視一眼,一起歪頭對著傅君顏做鬼臉。
傅君顏掛了電話我就伸出手,鼓著腮幫子望著他說:「把手機還來,話都不讓人家說完,人家又不是小孩子!」
他忒淡定地把手機放遠,看著顧小安對我說:「你本來就是長不大的孩子。」我竟詭異的小心肝抖了抖,覺得很幸福……
作為一個公眾人物,若帆姐實在太彪悍……那天,若帆姐約好了萬青,然後兩個人帶著記者,一起將季潔兒的汽車送修,當場請維修公司算清了費用。然後去確認了季潔兒的醫藥費,又在律師的見證下談妥了精神損失費,和所謂的誤工費,調養費等等,接著兩人拿著賠款單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在眾人都莫名其妙之際,半小時後,新聞裡播出的畫面是,以若帆姐為首,十幾個男人跟在後面扛著一袋袋黑不溜秋的麻袋就進了季潔兒的經濟公司,送進她的辦公室。然後,若帆姐和萬青再次和氣而誠懇的向季潔兒道歉,接著無比親切的指著滿地的麻袋說:「給您的賠償在這裡。」最後,當她們揮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走的時候,原本就窄小的辦公室幾乎被髒兮兮的麻袋佔領,站在最裡頭穿著淡粉色長裙,額頭還貼著傷藥的季潔兒僵著臉瞪著眼前的一切,眼珠子都快要脫窗了。這時,一位好事的記者打開了最旁邊的麻袋,我們透過鏡頭看見,麻袋裡面全是一角的硬幣……
我愕然了,轉頭巴望著耐著性子陪安安拼拼圖的傅君顏。他抬抬眉眼,心下瞭然,眼底也有笑意。似乎是要寬我的心,清雅的說:「別擔心,這不犯法。」……
之後我還接到了若帆姐的短信,她說:「小愛啊,我愛死你了。多爽啊!拿錢砸死她!可惜幾分幾分的幣種取消流通了!要不然,嘿嘿!」我就抖著小身板想,還好《黑色灰姑娘》都是她欺負我……
傅君顏因為剛做完胃部手術,吃的很清淡,頭幾天只能喝清粥。他暫時不能吃粗纖維食物,不能吃辣和酒,還有刺激性食物、飲料和肉類。可我又缺營養,得補。於是病房裡到了吃飯的時候就像劃了楚漢河界。傅君顏的案頭是清粥小菜,顏色慘淡。而我和安安這頭就是濃墨重彩,非常豐盛。我有時候吃著吃著滿嘴油,看看傅君顏卻優雅端靜的一口一口乾淨利落,翩翩風度即使穿著病號服也毫不減色。再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嘴角還留著菜汁,小腦袋都要在碗裡打洞的顧小安,就覺得,此乃天地之別……
顧小安常常心疼傅君顏,總會抱著自己的小碗,先是可憐兮兮的瞅著我,拉拉我的衣袖說:「姐姐,姐夫好可憐,不要罰姐夫了好不好?」然後眨巴眨巴的睜著大眼睛委屈的盯著我不動。小傢伙總認為傅君顏吃的那麼『慘』,是被我罰了。我被安安冤枉的痛哭流涕,可和他解釋了好幾次,卻怎麼也說不通。傅君顏這時候也不過來幫忙,反而一臉揶揄悠哉。
於是顧小安總是偷偷瞅瞅我,見我沒去看他,就屁顛屁顛跑過去仰著頭舉著碗說:「姐夫,吃吃,好吃!」傅君顏不能吃,只看著小傢伙溫柔的笑,故作好奇的問他:「好吃嗎?是什麼味道?」顧小安就囧了,鼓著奶泡泡的小臉怎麼也答不上來。然後傅君顏就會接過安安手裡的小勺子,把菜餵進安安嘴裡,然後又問:「那現在安安告訴姐夫,是什麼味道的?」安安小笨蛋就真的認真的晃著腦袋嚼,然後興奮的睜著大眼睛開始描述味道。次次如此,次次中招,安安這個熊孩子,每次都是屁顛屁顛的抱著小碗去,屁顛屁顛的小嘴滿是油地抱著空碗回來。從頭到尾,那些菜,也都是他自己吃掉的……
我說:「傅君顏,我怎麼覺得你腹黑啊!」
他就特無辜的朝我眨眨眼,無比嚴肅的說:「我在培養安安的表達能力。」
「這和表達能力有什麼關係嘛?你少忽悠我!」
「安安現在能平直的敘述自己的感受,以後上學作文就能寫的好。」
「對哦!!」我仰慕狀望著他,然後,雙眼亮晶晶的被他帶到另一條道上去了…
傅君顏很努力的在康復,醫生讓他做什麼他都聽話的很配合,也乖乖的准點休息,自覺把徐經紀送來的什麼文件、資料、手提電腦抖退了回去,手機也關了機。最近他偶爾會孩子氣,和安安一人睡一張床,睡覺之前一大一小互相對視一眼才乖乖躺好,然後一起睜著漂亮的大眼睛瞟我,對著我擠眉弄眼,拱起臉讓我親。決出今天我先親誰,誰是冠軍之後。才笑瞇瞇的把手放進被子裡,異口同聲地說:「睡覺。」我看他和安安一樣孩子氣的神態,男人和孩子交錯的嗓音,情不自禁的就想笑。再看他那勾起的精緻唇角,美好如璞玉,純真如稚兒,只覺溫暖如初。
寶寶六周大的時候,傅君顏也正好出院。他堅持陪我一起去婦產科做檢查。我因為他開刀的傷口緊張兮兮,再看他腳上的兩個大『包子』,堅持要他坐輪椅才可以和我一起去。傅君顏也好脾氣的依我,一路上對於路人探究的神情,淡然的視而不見。而且他還很不介意大家欣賞他那包的完全沒有水準,和木乃伊一樣的腳丫,電梯裡人家盯著看的時候,傅君顏還會洋溢著無比幸福的微笑望著我說:「這是小愛替我包紮的。」我就滿頭黑線的推著輪椅賠笑,心想,那『包子』,你不嫌丑,我嫌丑啊…傅君顏!…
我到現在還沒有什麼妊娠反應,如果不是因為遇險所以做了身體檢查,我想自己也不會這麼快就意識到有了孩子。傅君顏說,這孩子天生是有福氣的,因為未出世就遭遇了那樣的苦難,老天也會捨不得,也會越發疼惜他的……
傅君顏在新聞發佈會之後,就找人給我換了醫生,以後定期給我做檢查的換成了醫院婦產科最好的方醫生,方醫生年紀很大,是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看上去很和藹可親。檢查的時候她手上的動作也很輕,笑瞇瞇的,慈眉善目的樣子,讓人看了心情也跟著變好。
簡單的複診之後,方醫生說寶寶健康,我也健康,身體營養不良的狀況也改善了不少,不過還需要持之以恆的補充營養。
傅君顏這才鬆了一口氣,臉上清雅地笑也明朗了許多。卻突然從口袋裡掏出一本小本子和筆,溫雅而客氣地問:「方醫生,不好意思,我可以再麻煩您一下嗎?」
方醫生挑挑眉,毫無芥蒂的點點頭。
然後我聽他說:「君顏沒照顧過孕婦,雖然在網絡上搜了一些資料,但還有一些不是太明白,需要再勞煩您。」說著卻突然因為我的動靜頓住,側過頭望著正仰著臉打哈欠的我問:「困了?」我點點頭,又捂著嘴連眼睛都瞇了起來。
傅君顏臉上劃過一絲寵溺無奈,無聲地揉揉我的發笑了。然後他轉過頭歉意的望向方醫生,一邊收起本子和筆一邊說:「不好意思,方醫生。小愛困了,我先陪她回房間,一會再來打攪您可以嗎?」我心裡暖暖的,可是真的好睏,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回到病房後根本顧不上傅君顏,抱著被子往陪護床上一倒,不知雲裡霧裡的就睡成了『死』河豚。
傅君顏出院的時候,我們都上了車,我才想起安安的小畫本,因為『弟弟』在裡面實在太寶貝,一直被顧小安監督著妥妥的壓在了抽屜底下。可我什麼都收拾了,偏偏把它給忘了。只好呼了口氣,擺擺手讓表哥停車等我一會,轉頭和傅君顏說了一聲,就回頭去病房裡拿安安的畫本。
可是在醫院的走廊,我卻遇見了jay,看見他的時候我有一瞬的茫然。聽他喊我『小愛』,一雙眼打量著我,我陡然覺得不習慣,可怎麼也說不出到底是哪裡怪。
jay的精神狀態似乎又不太好,他眼底的黑眼圈尤為明顯,臉色也很差,泛著淡淡的暗青。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朝他點點頭。
「小愛,我看了新聞,你身體還好嗎?」他也是一愣,極快地向我走近了幾步,眼底的關心卻做不了假。
我心裡卻有些尷尬,遲疑的點點頭,看他手裡拿著病歷,靠邊走了兩步才猶豫著開口,我說:「我挺好的,jay你最近好嗎?你手裡拿著病歷是生病了?還是?」
他朝我笑了笑,卻搖了搖頭,眼底多了幾分暗淡,有些蕭瑟的說:「玫姐的孩子生了。」
玫姐的孩子?雖然他的說法有幾分古怪,但是聽見孩子,我不自覺的就笑了,揚起唇角就問他:「那恭喜你啊!是男孩還是女孩啊?」
「女孩。」jay望著我,回答的時候,嘴邊的笑卻有幾分苦澀。
「怎麼了?你不喜歡女孩嗎?」我皺皺鼻子,前世他說到女孩挺開心的啊……
他聞言搖著頭欲言又止,苦笑的垂下頭,拿著病歷的手也突然捏的死緊。我看他青筋暴起的手背有些害怕,剛想退開,卻聽他終於壓抑著低聲對我說:「孩子有唇裂。」
「什麼?」我傻了……
「就是兔唇。」
我滯了滯,真的尷尬了。那個孩子,那個前世要了我命的孩子,竟然……這是我怎麼也想不到的答案……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實在不好說些什麼。只好走上前,輕輕拍了拍jay的肩頭,希望能給他一點安慰。
卻不想在我的手心觸及jay肩膀的時候,他的身子猛地一顫,然後我聽他說,帶著幾分哀歎和掙扎:「醫生說孩子可能有問題的時候,我早就說過讓她放棄這個孩子。可她怎麼也不肯…她總認為我是想拋棄她……」說著他望向我,那是一雙疲憊而絕望的眼睛,卻有點點星火似乎在閃亮,我聽他說:「小愛,我知道不該問,但我卻總會想問。我每個午夜夢迴都在想,如果我是我,我只是我,我再也沒有這些亂七八糟的牽扯,你有沒有可能會愛上我?」
我縮回手,不可置信的望向他,退了一步問:「什麼叫你只是你?」
「小愛,我真的很想離婚。我不愛她,縱然我想報答她,可是我發現,我是不是真的用錯了方法?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用錯了方法?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我想好好過,可她從來都不相信我,從來都認為我怎麼做都是為了要拋棄她……我太累了,太累了……」
「那你的孩子呢?」
「我會負責的。窮盡一生,我都會給她最好的治療,給她們母女富裕的生活。」
我知道徐玫的固執己見,也可以理解他的艱難,卻還是搖搖頭笑了。想到作為一個女人的心情,想到作為一個母親的心情,我看著他越想越彆扭,火氣也不知怎麼的,騰就冒上來了。
在jay期待的目光下,我不但沒有安慰,反而毫不留情地就開口說:「jay,你是一個男人,你不可以這個樣子。如果你覺得不行,就不要開始!開始了,就不要不負責任的半途而廢!自己的孩子不健康,作為母親該有多傷心啊?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和她談離婚?還有孩子,有錢就會幸福嗎?好的生活不是錢給的,而是愛給的。你知道一個女人生孩子要經歷多少痛苦嗎?而且徐玫懷孕的時候還要堅持腿部的復健,她的辛苦甚至是雙倍的,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只記得自己的痛苦?」說著我呼了口氣,突然有點口乾舌燥,對自己像打氣筒一樣瞎噴也覺得莫名其妙。
頓了頓才尷尬的摸摸鼻子說:「不好意思啊,其實我也知道你的難處。只是,孕婦脾氣比較大……」
jay卻似乎沒有聽見我後面的道歉,他晃了一會神,突然就抬眼開口問我,他說:「我又錯了嗎?」語氣低落猶疑,臉上滿是衰敗頹然,這樣的哀戚地表情,看著看著,讓我恍然有了幾分難過。然後我看他猛地挺直了脊背,像是大夢初醒一般渾身震了震,眼底突然就帶著幾分鄭重,退開一步,彎身沉重地朝我鞠了一個躬,我聽他說:「對不起,謝謝。」最後,他抬起眼極其專注的看了我一眼,就再也毫不留戀地轉身走了。
而我站在原地久久沒動,一直看JAY的背影消失在轉角,才仰起頭,嚥下了眼底恍然而出的沉重淚水。
我那時想,生活,真的充滿了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