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那亞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晨的事了。
清晨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迦那亞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樣,空空蕩蕩的虛無感讓她感覺有些不知所措。她抬起一只手想要凝集風元素,以確定自己目前體內的魔力和元素狀況,但是迦那亞卻發現,不要說凝集風元素,連抬起手這個簡單的動作她都完成得很吃力。
當風元素在她的指間凝集時,一股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打斷了她精神的集中,剛剛凝集起的風元素消散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迦那亞只有苦笑。看來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已經開始顯現出來了。這還只是剛剛開始……
到了吃早飯的時候,眾人還不見迦那亞。尤菲米婭看著亞西米勒擔心的臉,輕聲安慰道:「我起床的時候,看她還睡著,大概是昨天太累了吧?我現在去叫她起來。」即使已經和亞西米勒相處很多天了,但是每次和亞西米勒說話,尤菲米婭的聲音都會不自覺地越變越小。
回到房間,尤菲米婭看到迦那亞果然還在睡著。
「迦那亞,起床了!要不你就要錯過早飯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走向迦那亞的床邊。大概是因為內向羞澀的尤菲米婭的聲音實在太小了,睡著的迦那亞沒有任何反應。
「迦那亞!」尤菲米婭提高了一點兒聲量。但是當她走到迦那亞的床邊的時候,她發現不對勁。
迦那亞的臉色蒼白得嚇人,呼吸又淺又快,蒼白的嘴唇上沾染著鮮紅的血跡。
「迦那亞,你怎麼了?」尤菲米婭的聲音有些顫抖,她伸出手,當她的手碰到迦那亞的時候,她再一次被嚇了一跳:迦那亞的身體冰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迦那亞已經被安置在一個單獨的房間中,從生命神殿請來的治療師也已經進去好一會兒了,尤菲米婭他們幾個早就在治療師來以前就被辛格大叔給轟了出來,只能在門口急得團團轉。
在房間裡,一名身著白袍的治療師正在對昏迷中的迦那亞施放初級醫療術(治療術用來治愈外傷,醫療術則用來治愈疾病,但是能夠治療的疾病種類非常的有限,效果也不是很好。這也就是為什麼醫師和藥師依然有生意可做的原因),柔和的白色光線籠罩著迦那亞。
隨著時間的推移,治療師的額上漸漸滲出了汗水。柔和的白色光線漸漸收斂消失,治療師擦了擦額上的汗水,歎了口氣說道:「抱歉,我真的無能為力了。」他真的找不出這個女孩子昏迷的原因。既不是因為外傷,又不是因為疾病,能試過的方法他都試了——「中級治療術」、「初級醫療術」、「移除詛咒」、「次級復原術」,他施展了他所能夠施展的一切法術,但是都沒有任何效果。
「真的沒辦法了嗎?」辛格大叔抱著萬分之一的希望問道。
治療師搖了搖頭,「你們要不要請醫師或者藥師來試試看?」他現在能夠做的也僅僅是提一些建議。
「『神跡恢復術』。」一直像雕像一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亞西米勒突然說道,「用『神跡恢復術』也不行嗎?」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幾個老家伙說過生命系的「神跡恢復術」幾乎可以治愈一切傷害。不過那些老家伙也說過這個法術對施術者的損耗是相當大的。
「『神跡恢復術』?」治療師驚訝地看著亞西米勒,「那是只有極少數的高階治療師才能夠使用的。我只是一名普通的治療師,而且據我所知,整個天青大陸能夠施展『神跡恢復術』的也不到十個人,連新諾城的生命神殿的掌殿大人都無法使用。」
老實說,沒想到亞西米勒會說出「神跡恢復術」的不止治療師一人,連辛格大叔都嚇了一跳。
「也不行嗎?」聽了治療師的回答,亞西米勒失望極了。
送走了治療師,辛格大叔看著昏迷不醒,而且越來越虛弱的迦那亞,忍不住歎了口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昨天還好好的,怎麼一下子成了這個樣子?!
「亞西米勒,你看好她,我去醫館請醫師過來。」事到如今也只有去醫師那裡碰碰運氣了。掂了掂錢袋裡所剩不多的金幣,這些可都是他的私房錢,請治療師過來花掉了不少錢,不知道剩下這些錢還夠不夠用,也許他應該先到魔法師公會去一趟,把下個月的津貼先預支出來。
「怎麼了,大叔?」亞西米勒注意到辛格大叔面露難色。
「沒……沒事。」他總不能跟小孩子說他在擔心錢不夠吧。這種事情不是小孩子該操心的。
雖然辛格大叔說沒事,但是亞西米勒還是注意到了辛格大叔的一只手正握著有些癟的錢袋。亞西米勒已經不是剛出來時那個什麼都不太懂的孩子了,雖然他現在對人情世故沒有什麼深刻的了解,但是他也多少知道錢的重要性。他馬上就明白了辛格大叔在為難什麼。
沒有多想,亞西米勒掏出了那幾個老家伙在臨走時交給他的錢袋——說實話這個錢袋他都沒有打開過,裡面有多少錢他也不知道。
「大叔,這個你先拿去用吧。」他把錢袋塞在辛格大叔的手裡。
辛格大叔愣了一下,打開手裡沉甸甸的錢袋,裡面全是紫色的魔晶幣,足有一百來枚。辛格大叔一下子就明白了。
「亞西米勒,這是你的學費吧?」除了學費以外,他實在想不出亞西米勒隨身攜帶這百來枚魔晶幣還能干什麼。
沒有撒謊的必要,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收回去,大叔不會用你的錢的。」辛格大叔拒絕得干脆極了。
「大叔,你先拿去用吧。」亞西米勒也知道辛格大叔會拒絕,他早就想好借口了,「大不了等迦那亞醒來以後讓她還我就好了,反正她很有錢。」
「亞西米勒……」辛格大叔顯然還是不願意。
「你們就別爭了!」原本和尤菲米婭等人一起趴在門口偷聽的歐內斯特聽到兩個人的爭執,忍不住推門走了進來,「用迦那亞自己的錢不就好了。她的包裡不是有兩張錢票嗎?肯定夠用的啦!」怎麼可能會不夠用?那可是整整200枚魔晶幣啊!
聽了他的話,站在他身後的幾個人也一致點頭同意。反正迦那亞很有錢,根本就不必為了錢爭執嘛!
看了辛格大叔的臉色,歐內斯特馬上知道辛格大叔在想什麼,他馬上說道:「大叔不必擔心,那不是迦那亞的學費,是上次我們去買東西時找回的……呃,零錢。」零錢這兩個字歐內斯特說得非常勉強,畢竟那可是整整200魔晶幣啊!稱為「零錢」的確不太合適。
零錢?零錢至於換成錢票嗎?不解歸不解,他還是看著歐內斯特打開了迦那亞的行李背包,從中翻找出了兩張錢票交到他的手中。
不經意地掃了一眼錢票的面額,辛格大叔被嚇了一跳。揉了揉眼睛,他又再確認了一次。
沒錯,他沒有看錯,的確是兩張100魔晶幣的錢票!天啊,100魔晶幣!
辛格大叔不是沒見過這麼多錢,只是,將200魔晶幣稱為零錢?!這他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孩子到底是什麼人?
算了,現在不管這麼多了,先救人要緊!辛格大叔將一張錢票小心地收在錢袋裡,另一張則遞給亞西米勒。
「你把這張錢票幫她收好。我現在去請醫師。好啦!你們幾個趕快給我出去,別在這裡礙事。」後半句話是對堵在門口的尤菲米婭他們說的。
把尤菲米婭他們轟了出去,辛格大叔輕輕地帶上了門。
亞西米勒坐在迦那亞的床邊,握著迦那亞那蒼白而冰冷的手,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地坐著。
時間就在這樣的寧靜中流逝,辛格大叔很快就帶著兩位提著藥箱的醫師回來了。聽到了辛格大叔的腳步聲,亞西米勒松開了迦那亞的手,退開兩步,靜靜地站在牆邊,仿佛與陰影合二為一。
顯然醫師也沒有能夠帶給他們什麼好消息。
那兩個醫師已經診斷完了,仔細檢查一遍後,又相互討論了一會兒,兩個人都苦惱地搖搖頭。他們收起東西,對滿臉期待之色的辛格大叔十分苦澀地說道:「抱歉,這個孩子昏迷的原因不是任何我們已知的疾病造成的,至於是由什麼原因引起的,我們是毫無頭緒。」兩個中年醫生說完這些話,不等辛格大叔說話,就低著頭滿臉通紅地朝門口走去。好歹他們也是新諾城中出了名的名醫,現在卻連這孩子得的是什麼病都看不出來,實在是丟臉得很。
看著兩個醫師離去,一直默不作聲的亞西米勒也靜悄悄地向著門口的方向移動。當他打開房門的時候,辛格大叔才注意到他的行動。
「站住!你要到哪去?」辛格大叔異常緊張,因為亞西米勒此時全身散發著一種危險的味道,如同利刃般的殺氣、令人戰栗的血腥氣,以及……最悠遠最深沉的黑暗之氣!簡直就如同來自深淵的恐怖魔神。
亞西米勒停住了腳步,他站在門口並沒有回頭,「大叔,幫我照顧迦那亞,我可能不回來吃晚飯了。」他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言語中卻沒有一絲一毫人類的感情。
「你要去哪裡?」辛格大叔努力地克制著內心深處因為亞西米勒的異樣氣息而泛起的恐懼。
「去討債,一筆必須要討回的債!」這次亞西米勒的言語中有了情感,不過那是最深沉的恨意。
「你站住!」不過辛格大叔發現他的話白喊了,因為亞西米勒已經以極快的身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空蕩蕩的門口,又看了看陷入昏迷之中生死不明的迦那亞,辛格大叔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誰來告訴他現在該干些什麼?
迦那亞現在這個樣子肯定和昨天那三個家伙脫不了關系!
再一次來到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附近,這一次他是來找那三個家伙來討債的。亞西米勒並沒有走向學院的正門,而是潛進了一條幽暗的小巷之中。
確定了四周沒有人,亞西米勒將三塊水晶在手中排列後拋出,那三塊水晶脫手後並沒有落地,而是在空中各占一方,每兩塊水晶中間以魔力之光為連線,排出了一個等邊三角形——是結界!這是迦那亞給他的煉金術的成品,只需要灌注精神力就可以使用的隔絕一切氣息的結界。
深吸了一口氣,亞西米勒用低沉的聲音召喚道:「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安迪梅蘭,到我的手中來!」
暗之羽發出雀躍的歡呼回應亞西米勒的召喚,黑暗的力量在亞西米勒的手中凝聚,匯聚凝集成漆黑得將一切光線都吞噬的長劍。凝視著散發著黑暗力量的長劍,亞西米勒輕撫著劍身,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說道:「安迪梅蘭,這一次我們是要進行暗中的刺殺,你一定要隱藏好自己的氣息。」
沒錯!暗中刺殺!亞西米勒是相當有自知之明的,他知道以他的實力正面交鋒的話,無論是對上三個人中的哪一個他都沒有任何勝算,所以他選擇了對他最有利的方式——暗殺!不是他自吹,連那幾個老家伙都承認他的暗殺技術是一流的。
漆黑的劍身上黑芒一閃,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收斂起了黑暗的氣息,變得如同一把普通的黑色長劍。
滿意地看著安迪梅蘭的變化,亞西米勒收起了結界,離開了暗巷。他並不知道,就在他剛離開一會兒,一道黑色的身影出現在暗巷中。
「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有趣!」黑影自言自語著,然後融入黑暗之中,遠遠地跟在亞西米勒的身後。
來到學院的一段地處偏僻的圍牆邊,亞西米勒發現學院的警戒遠比他所想象的要松懈得多,在圍牆處甚至沒有布下結界。即使如此,亞西米勒也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他掏出一塊符石在圍牆上虛空一劃,沒有任何的異象產生。他這才放心地翻上圍牆。他並沒有急著跳下去,而是再次用符石在虛空一劃,這一次有了不一樣的變化,符石劃過的地方留下了一條紅色的軌跡——是預警結界!
亞西米勒的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這個預警結界比老家伙做得差遠了。運起斗氣,結合精神力,亞西米勒在預警結界上開了一個足夠讓他鑽過去的洞。不知道是不是諸神在幫助他復仇,在來學院的路上,他發現他的斗氣恢復了不少。雖然只恢復到了正常的六成左右,但是足夠了,他是來暗殺的,不是來決斗的。
潛進學院之中,亞西米勒越發地小心翼翼,幾個老家伙說過這個學院中可是藏龍臥虎,他可不想惹出不必要的麻煩。
亞西米勒並不知道那個院長在什麼地方,不過他也不想在學院裡瞎闖,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個人來問。學院內的人總應該知道院長在什麼地方吧。
很快地,亞西米勒就盯上了一個倒霉的學生,從校服看來應該是魔法學部的學生。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學,學院裡的人本來就不多,這個倒霉的家伙又偏偏走到了這個偏僻的地方,看來他是活該要倒霉了!
跟了這個學生一會兒,亞西米勒可以確定他不是什麼高手,便悄悄地潛到了他的身後,在那名學生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一柄漆黑的長劍已經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准出聲,也不准動,否則我馬上殺了你!」亞西米勒那平靜得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聲音在那個倒霉蛋的身後響起。
那個倒霉蛋在自己脖子上架著劍的情況下,自然不得不乖乖聽話。
「我問你,院長在什麼地方?」
「在……在後校園的那座二層小樓,那是院長……的辦公室和實驗室。」倒霉的家伙馬上顫抖著乖乖招供。諸神啊!他怎麼這麼倒霉,該不會是遇到了城裡正在四處追捕的那個殺手了吧?
「謝了!」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以後,亞西米勒倒轉劍柄,讓這個倒霉的家伙五體投地地和大地親熱去了。把這個倒霉的家伙拖到了一個隱秘的角落,亞西米勒向著那家伙所說的後校園潛去。至於那個倒霉蛋,他雖然下手不重,但是三五個小時之內他恐怕是醒不了了。
在亞西米勒離去後,融在黑暗中的緊隨亞西米勒的黑影,又在這個倒霉蛋身上施加了「暗之眠」。這下可好,在明天太陽升起以前,這家伙都沒可能會醒了。
在離小樓還有十幾米的地方,亞西米勒停了下來。又是結界,而且是很完美的結界!他不能再向前走了。
亞西米勒找了一處可以監視小樓的陰影處潛藏了起來,他打算等小樓裡的人出來。亞西米勒靜靜地潛伏著,一動不動。他的耐性可是很好,他曾經為了伏擊一頭魔獸而潛伏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有動。
而且這次他並沒有等多久,很快,小樓的門就開了,那個老院長送出了兩位客人——中年劍士和中年魔法師。
這兩個人沒走出多遠就分道揚鑣,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
要跟哪一個?亞西米勒知道無論是哪一個他都只有一擊的機會。稍做考慮,亞西米勒決定刺殺那名魔法師。迦那亞身上的兩道劍傷都不致命,而且他也沒有發現傷口處有中毒的跡象,所以……把迦那亞害成這個樣子的,魔法師的嫌疑最大。
捨棄了劍士,亞西米勒專心地跟在魔法師的身後。現在還不是動手的機會,那個劍士還離得太近,即使他得手,也很難脫身。
跟在魔法師的身後穿越了大半個校園,亞西米勒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安迪梅蘭,就看你的了。」他在心裡小聲說道。他沒有蒙面,也沒必要,因為他的機會只有一擊。無論這一擊是否得手,他都必須撤退。而且……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特征實在太明顯了,無論是誰只要看過一次就都不會忘記。他不可能連劍都蒙起來,所以是否遮掩自己的面貌根本就沒什麼意義。
無聲無息的一劍刺向毫無防備的魔法師的背後,伴隨著劍勢的是鋪天蓋地的黑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亞西米勒並不知道,借助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威能,他並不一定要正中要害,只要刺中,無論是哪裡,暗之聖劍的強大力量都足以結束毫無防備的魔法師的性命。
作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亞西米勒可以清楚地看到暗之聖劍所制造的黑暗中的一切。他看到了有恃無恐的魔法師以及魔法師身上那淡淡的光輝。防御魔法?!而且還是高階的那種!
亞西米勒現在可沒時間分辨魔法師身上加持的是什麼魔法,現在他的腦海中只有兩個字——陷阱!是陷阱,他上當了!
想到這裡,亞西米勒馬上回劍後退,原本必殺的一擊現在只是輕輕掃過了魔法師的手臂。
然而,亞西米勒因為錯誤地估計了形勢而掉進了陷阱,魔法師也因為太低估了亞西米勒而吃了大虧。雖然他在身上加持了中級三段的地系防御魔法,但是他並不知道亞西米勒手中的長劍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他身上加持的防御魔法是很強,但是面對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遠遠不夠。安迪梅蘭輕易地穿過魔法師身上的防御魔法,在他的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隨之侵入的暗系力量更讓他的半個身子都失去知覺了,他狼狽地倒在了地上。
現在可是殺他的最好時機,但是亞西米勒已經沒時間管他了。劍士和老院長都已經到了!
老院長所施展的晝明術輕易地破解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所布下的黑暗。
黑暗消散,在光明之下一切都無所遁形。老人和劍士的臉上顯現出不可思議的驚訝表情,他們幾乎無法相信他們所看到的。
他們完全沒有想到刺客居然能夠將中年魔法師擊成重傷,他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刺客居然只有十來歲,而且……就在昨天他們都還見過這名刺客——就在學院的入學考試上!
不同於老人和劍士的驚訝,在這種極端劣勢的情況下,多年的訓練發揮了作用,亞西米勒依然保持著可怕的冷靜。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是絕對不可能在老人和劍士的聯手之下全身而退的。
該死的陷阱!
雙方對峙著。
面對自己毫無勝算的高手,亞西米勒自然不會有絲毫的放松。
老人和劍士也不因為亞西米勒只是一個孩子而掉以輕心,畢竟重傷的魔法師就躺在那裡,而且男孩手中的那把長劍散發出令他們極度不安的、強烈的黑暗力量!
對峙的雙方都忽略了重傷的魔法師,雖然他已經幾乎不能夠移動身體,不能夠出聲,但是他還能夠施展魔法!雲^霄^閣
「巖刺」——地系的初級二段魔法,以他地系魔導師的實力,施展這個法術只要多花上一點兒魔力,他已經不需要吟唱咒文了。
在巖刺從自己腳下沖出地面前的一瞬,憑借著對魔法波動特有的敏感,亞西米勒閃開了,只付出了一點兒擦傷作代價地閃開了!
為了不讓老人和劍士借機攻擊自己,亞西米勒沒有轉身,看都不看地反手一劍劈向倒在地上毫無自保能力的魔法師。
狂哮的劍氣夾帶著最深沉的黑暗力量向著魔法師呼嘯而去。這是亞西米勒的全力一擊!這是他的危機,也是他唯一的轉機。他在賭,賭老人和劍士不會捨棄同伴,賭老人和劍士會出手救助魔法師。這也是他唯一的轉機,老人和劍士出手去救魔法師的時候,就是他唯一的逃脫機會。
相反,如果老人和劍士捨棄了重傷魔法師,轉而攻擊他的話,那麼他就死定了,即使兩人中有一個不出手相救,他也跑不掉。
顯然幸運女神還沒有完全捨棄他,他賭贏了!老人和劍士同時出手,不是攻擊他,而是出手去救重傷的魔法師。
亞西米勒抓住這一線機會,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再一次舞動,「『暗夜隕星』!」這是他現在利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所能夠使出的最強的攻擊魔法,代價是大量精神力的消耗。這是迦那亞教他的用精神力凝集外界的力量來代替自己的魔力施法。幸好在剛才對峙的時候,他就已經凝集了一些力量,否則現在他還真使不出這個魔法。不過施過這個魔法後他的精神力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再也施放不出第二次了。
黑暗的流星憑空墜落,將全力救助魔法師的老人和劍士打了個措手不及。
亞西米勒就抓住這一剎那的混亂沖了出去。
讓他沒想到的是,劍士一見他逃脫,居然不再顧及自身安危,運足了斗氣硬挨了幾顆黑暗流星,拼著受了點輕傷,向著他追了過來。
留在原地的老人從容地解決了所有的流星,突然他一抬手,兩道光箭射向了不遠處的一片黑暗陰影。
「什麼人?!」
光箭顯然擊中了某種東西,但是老人沒有得到回答,黑暗的陰影消退了。
「好危險!沒想到那個人類那麼敏感!」跟蹤亞西米勒的黑影已經遠遠地逃離了,然後消失在黑暗中……
黑影從容地逃逸以後不久,已經被打昏的亞西米勒就被劍士給扛了回來。
「真是難纏的小鬼!」劍士把昏迷的亞西米勒放在地上。這小鬼還真是難纏,為了要活捉他,可是費了他一番工夫,最後還讓這個小鬼送了他一道傷痕作紀念。
正在用光系魔法穩定魔法師傷勢的老人抬頭看了劍士一眼,問道:「那小鬼的劍呢?還有你的手怎麼了?」老人看到劍士並沒有帶回亞西米勒的那把恐怖的暗系魔法劍,同時他也注意到劍士的手受了傷。
「那把劍不見了。至於我的手……你問的是哪一只?」劍士頗為無奈地舉起兩只多災多難的手讓老人看。右手的手背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傷口處的肌肉因為暗系的力量已經開始壞死了;左手則更慘,被腐蝕潰爛得慘不忍睹。
「你是怎麼搞的?手給我!」右手的劍傷還好說,左手的傷勢要是不快點兒處理的話,他的左手可能會留下永久性的傷害,說不定還會廢掉。雲~霄~閣
老人先用水系魔法清洗了所有的腐蝕和潰爛處,又用光系魔法把劍士的整只左手包了起來。
劍士齜牙咧嘴地接受了老人的治療。
「先這樣吧!剩下的就是治療師的事了,我已經無能為力了。」想要讓肌肉組織重生還是去找治療師比較好,「你的手到底是怎麼搞的?」
「還不是那把劍!」劍士看著被包在光球中的左手,他好像感覺整只手都不存在了。
那把魔法劍?「那劍呢?」
「不見啦!消失啦!」劍士把被劍劃傷的手也伸了出去,讓老人幫忙處理,「我把他打暈以後,就去揀那把劍,結果我的手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劍也不見了。」劍士晃了晃被包在光球中的左手,「變成黑色的光消失了。」
消失?!怎麼也想不明白的老人決定先把這件事情放在一邊,反正還可以等這個小鬼醒來以後問他。現在重要的是先把這兩個昏迷的人弄回他的辦公室去。沒錯,是兩個,那個重傷的魔法師早已經昏過去了。
看著昏迷的魔法師,老人又將視線轉到昏迷的亞西米勒身上。單看亞西米勒現在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剛才那個暗殺者。昏迷中的亞西米勒的臉上已經不再有超越年齡的冷靜和冷酷,剩下的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孩子應有的單純和幼稚。
不過即使如此,老人也不會對他有絲毫的掉以輕心,因為之前他所表現出的實力……「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老人看著亞西米勒那單純的臉,自言自語道。好強大的實力!好狠毒的心腸!好深沉的心機!真的……只是一個孩子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可怕了!他還只有十一二歲呢,要是等他長大以後……老人不敢也不願再想下去了。
亞西米勒很快就恢復了知覺,至少比劍士所估計的要快得多。只不過他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裝出一副依然在昏迷中的樣子,不用睜開眼睛也可以感覺到柔和的光線,亞西米勒留心著周圍的動靜。
他先聽到的是老人的聲音。
「我想詢問一下你們的意見。」
然後是劍士的聲音。
「不如你直接問他本人如何?小鬼,我知道你已經醒了,別再裝了。」
既然被人識破,亞西米勒自然也不好意思再裝下去。他睜開眼睛坐了起來。這時他才看清楚自己的處境——他被關起來了!他腳下的石台銘刻著魔法陣,魔法陣的外圍上還鑲嵌著一圈小小的光系魔晶石。這個魔法陣他見過,他的那些老師之一就用這種魔法陣囚禁高等魔獸來做實驗。真沒想到他居然也有享受和高等魔獸同樣待遇的一天!亞西米勒自嘲地笑了笑。
從環境來看,他現在所處的地方應該是老人的實驗室。
和那些老家伙的實驗室差不太多嘛!他發現自己還有好心情來比較兩間實驗室的差異。
亞西米勒之所以能夠這麼輕松,是因為他知道對方沒有——至少暫時沒有要殺他的意思,否則他昏迷的那段時間,足夠他死好幾百次了。隨手檢查了一下他隨身攜帶的一些小玩意——因為前幾天他不能使用斗氣,加上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緣故,他又不能使用一般的武器,所以迦那亞塞給他不少小東西防身。他發現迦那亞所送他的那些東西全都不見了,同時他也把視線轉到了室內的三個人的身上。
三個人裡只有那個中年魔法師坐著,而中年魔法師也是三個人中樣子最狼狽的一個。他的整條手臂都包裹在繃帶中,即使已經接受了一次中級治療術,他的傷勢依然恢復得很慢——暗之聖劍安迪梅蘭造成的傷口由於黑暗的力量侵蝕迅速壞死,治療起來特別麻煩。
看那魔法師的表情,好像恨不得要把他給活啃了。
中年劍士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手背上的傷口還好,因為他事先有了防備,所以由傷口處侵入的黑暗力量很少,沒什麼大礙。但另一只手就沒那麼幸運了,他根本沒想到在主人昏迷的情況下,已經脫手的劍還能夠傷人,所以他的左手現在也被繃帶包得嚴嚴實實的。
唯一安然自得的就是那個老人了,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他醒來的時候,好像看到那老人發出了輕微的歎息。但是那只是一瞬間的事,快到亞西米勒以為他看錯了。
亞西米勒永遠也不會知道老人是在因為他而歎息。
看著亞西米勒臉上的單純隨著醒來而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正在理智地計算著眼前一切的冷靜,老人不能不歎息。
真是見鬼了!他到底是怎麼教育小孩的?老人捏著手中的信,暗暗咒罵自己的老友。眼前的這個孩子已經幾乎完全喪失了一個小孩子應有的單純和天真,冷靜得幾乎冷血!他才只有十二歲而已,卻已經滿手的血腥……
亞西米勒也看到了老人手中捏著的信。已經看過了嗎?那是他的那些老師之一交給他的,讓他一定要親手交給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現在信已經在院長手裡了,老家伙的交代應該已經算是完成了吧?
亞西米勒不知道信裡寫了什麼,也不想知道。他現在比較關心的是他要如何脫困。
放下手中的信,老人問道:「你老師他還好嗎?」
「你是問寫信的那個?」亞西米勒想都沒想就說道,「他好得很!」當然好得很!那老家伙發動傳送魔法,一腳把他踢出來的時候,可是精神得很呢!
「那就好,算算我們已經有快十五年沒有見過面了。」老人好像開始緬懷舊日時光。
不過老人很快就從回憶中回到現實,他接著問道:「是誰指使你的?」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從這封信看來,這孩子是在今年暗之月快結束的時候才出來的,應該不可能這麼快就結下仇家,唯一的可能就是涉世不深的他被人利用了。如果有可能,他不想這個孩子的前程就這麼被毀掉。他一定要抓出背後的指使之人!
「指使?」亞西米勒的嘴唇微微一彎,浮現出一個冰冷的笑意,「沒有人指使我,我只是來討債而已。」沒錯!沒有任何人指使,他只是來討回迦那亞被他們所傷的這筆債而已。
「討債?」臉色蒼白的中年法師重復道。他看得出來這個孩子不是在信口開河,至少他眼中的恨意是真的。可是到底是什麼債?是什麼債讓他搞出了這麼大的動作?
「傷害她的人都該死!」
亞西米勒的語氣極端平靜,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三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恐怖的寒意——自心底最深處泛起的寒意。
諸神在上!這真的……真的只是一個小孩子嗎?為什麼會有這種毀天滅地的恐怖氣息?!這是三個人心中一致的想法。他們完全不知道,此時影響他們的是屬於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精神氣息。雖然尚未覺醒,但是因為長時間與迦那亞相處,而被不自覺地引導出的少許精神氣息。這氣息在他覺醒以前是完全無法自主控制的,只會在某些特定的時候出現。
畢竟劍士在精神層面的感知遠遠不如法師那麼敏感——精神力越強,受到的氣息影響就越大(當然,如果精神力強到主神那一級,就幾乎不受這種簡單外放的氣息的影響),所以劍士雖然不是三個人裡實力最強的,但卻是最先從毀滅之神的精神氣息的影響下恢復過來的。
「我不管你要討什麼債,但是你不應該傷及無辜。」劍士的眼神是惋惜,為亞西米勒覺得惋惜。這個孩子擁有極高的天賦,只可惜……他走錯了路,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
「無辜?」亞西米勒的冷笑更甚,他可不覺得那個魔法師有什麼無辜可言。
「你真是不知悔改!」面對亞西米勒的冷笑,劍士的怒氣被挑起來了。
「我又沒有做錯,為什麼要改?」亞西米勒冰冷的語氣沒有絲毫的改變,他才不會無聊到去回應劍士的怒火呢。
「你,你!」劍士在怒火中感到了一絲心痛。這個孩子已經在邪路上走得太遠了,他居然能夠說出這種話!他的手上已經沾滿了血腥,他居然還敢說沒有錯?!
「你沒有錯?!」中年法師冷哼一聲,「先不說那些驕橫跋扈的貴族,你敢說你的手上沒有沾染無辜者的血腥?那些侍女和僕役並沒有欠下你什麼債吧?你為什麼連他們也要殺死?」如果說僅僅是那些驕橫跋扈的貴族,他才懶得管呢,他自己也看那些貴族不順眼得很,但是他不該心狠手辣得連在場的侍女和僕役也屠殺!
聽了他的控訴,這一回亞西米勒的表情發生了變化,冷靜和冷酷統統都消失不見了。卸下了這些,他的臉重新恢復了十來歲孩子應有的樣子,而且滿是驚訝、迷茫和不解。
「你們在說什麼?」說他的手上沾滿了血腥,這一點他不否認,畢竟死在他手上的魔獸不計其數。說到死在他手上的人,非要算的話,就只有哈奇森林外那個不知道名字的被他砍斷一條胳膊的輝光帝國的倒霉蛋,至於什麼貴族、侍女、僕役的,他怎麼完全聽不明白?
三個人雖然有兩個都在生氣,但是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判斷力,他們都看得出亞西米勒的疑惑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是昨天晚上留書在我的辦公室,說今天要取走學院中一個人的性命,要我不要多管閒事嗎?」老人決定從細節開始一點一點地對證。他不相信,至少不願相信他的老朋友教出的徒弟是一個冷血的殺手。只是如果他知道亞西米勒的老師之一是連續刺殺了三位皇儲而被整個大陸通緝的號稱天青大陸第一殺手時,他還會不會這麼想呢?
「你開什麼玩笑!」亞西米勒一下子跳了起來,不過他很不幸地撞到了結界,又跌坐回地上。
亞西米勒現在算是明白了為什麼他自以為完美的暗殺行動會失敗,並且掉進一個早已准備好的陷阱之中。鬧了半天他根本就是當了別人的替死鬼!……亞西米勒在心裡把那個留書的殺手的祖宗問候了一遍。
亞西米勒的反應讓三人面面相覷,難道不是他……
老人接著問道:「最近城裡的幾起刺殺事件是不是你干的?」
「刺殺事件?」亞西米勒依然是不解。這也不怪他,那幾起刺殺事件都是在他進入新諾城以前發生的。進入新諾城以後,他沒時間也沒興趣去打聽什麼流言蜚語,對於在新諾城中鬧得沸沸揚揚的刺殺事件,他還真沒什麼印象。
當然,沒什麼印象不代表完全不知道,即使不是刻意去聽,那些流言蜚語他還是多少聽到了一些。
「你是說有貴族遇刺,新諾城主下令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這件事?」因為在城門口被找了麻煩,所以攜帶武器者不得入城這件事他記得很清楚。
聽了他的話,劍士不抱希望地問道:「你不會是在城主下了這條禁令以後才進城的吧?」希望不是,否則就又變成了像昨天死靈法師事件那樣的烏龍事件了。
不過亞西米勒很殘忍地打破了他的希望。
看到亞西米勒點頭,劍士忍不住發出呻吟聲,「諸神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劍士撐著額頭,他已經感覺頭痛了。
不同於劍士,在亞西米勒手下吃了大虧的中年魔法師的反應則完全不同。
「城主下了這條禁令以後才進城?哼,那你又怎麼可能會擁有武器?還有,你試圖暗殺我應該沒有冤枉你吧?」
擺明了他是不相信亞西米勒的話。雖然他也已經開始懷疑最近接連出現的刺殺事件很有可能與亞西米勒無關,但是,這個小鬼想要暗殺他總是事實吧。
「我說了,我是來討債的,來找你們三個討債的。我有自知之明,正面對敵,我對上你們任何一個都沒有勝算,但是傷害她的人都該死!所以我自然會選擇我比較有把握的暗殺。至於我為什麼能夠帶武器進城,好像沒必要告訴你們。」亞西米勒的表情又恢復了冰冷的平靜。
亞西米勒的前半段答案讓他們為之一震。好個不擇手段的孩子!而後半段答案更是讓本來就已經一肚子氣的中年魔法師頭上冒火。
「你所說的她是誰?」老人雖然這麼問,但是他大概猜得到答案。他們三個都有份的……大概就是昨天那個被他們誤認為是死靈法師的女孩子了。這兩個孩子間的親密關系,只要是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聽完了亞西米勒的答案,中年法師覺得自己快暈倒了。諸神啊!如果這個男孩說的是真的,那麼……
中年法師露出了苦笑。辛苦設下了陷阱,是為了抓住那個在新諾城裡制造了數起血案,又敢膽大包天地向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挑戰的刺客,結果上門來的卻是一個與這件事情毫不相關的為小女朋友報仇的孩子。
諸神啊!他居然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受了這麼重的傷!中年法師已經是無語問蒼天了。不過他不得不承認這孩子的實力——至少他暗殺潛行的功夫的確是一流的,否則他們也不會認定他就是刺客。
「呂娜萊斯告訴了你什麼,讓你的心充滿了如此大的仇恨?」老人很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這個孩子竟然潛進學院來刺殺他們。
「如果她能夠告訴我什麼的話,我現在就不會出現在這裡了。」
快了,還差一點兒!亞西米勒一邊借著說話分散那三個人的注意力,一邊悄悄地將混合了精神力的斗氣輸送入結界之中。還差一點兒就要到臨界點了,一旦斗氣超過結界容納的臨界點,唯一的結果就是大爆炸。他在結界內部,又事先有准備,所以受到的沖擊會比較小。爆炸一定會造成混亂,那時他就有機會逃脫了。
三個人交換了一個不安的眼神,難道那個女孩子出什麼意外了嗎?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劍士覺得他心裡那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愧疚感又冒出了頭來。
亞西米勒露出了一抹詭異的微笑,「你們馬上就會知道的。」
沒錯!就現在!亞西米勒抓緊爆炸前的最後一秒,調動了他全部的斗氣將自己保護了起來。
馬上?這是什麼意思?不過他們來不及想明白了,在他們注意到亞西米勒調動斗氣的異常舉動的時候,老人突然發現了魔法結界的異變。糟糕!他太疏忽了!「小心,結……」
可惜!太晚了,已經來不及了。強烈的爆炸聲打斷了他那來不及說出口的警告。
雖然事出突然,但是老人還是及時張開了防御結界——雖然只是一個中級二段的防御結界——將三個人保護在其中。但是爆炸的煙塵與火焰完全遮蔽了他們的視線。就是這一瞬間的混亂為亞西米勒提供了逃脫的機會。
這間實驗室相當牢固,結界的爆炸也沒有能夠在牆上開個洞什麼的。但並不代表亞西米勒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也不能。
「安迪梅蘭!」
回應亞西米勒的召喚,漆黑的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出現在他的手中……
好不容易用魔法熄滅了火焰,驅散了煙塵,擺在三個人面前的是一面破了一個大洞的牆壁,亞西米勒則早已不見了蹤影。
這次爆炸因為老人及時張開了防御結界,所以三個人並沒有新添什麼傷口,但是灰頭土臉是免不了的了。
看著彼此狼狽的樣子,三個人也只有相視苦笑的份了……
以極端狼狽的姿態逃離芳草地魔武學院的亞西米勒,正徘徊在離他們所住的旅店不遠的一條暗巷裡。
此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送歸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亞西米勒望著旅店的方向怎麼也拿不定主意。他很想回去看看迦那亞的情況,但是他也清楚,他這一次刺殺失敗捅了多大的婁子,搞不好還會被通緝呢!就算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顧及面子——畢竟堂堂的賢者、大劍士、魔導師三個人一起對一個孩子出手,最後還讓他給跑了,這件事情說出去可是很沒面子的——不公開通緝他,但是那三個人應該也不會放過他的。畢竟那個中年魔法師被他傷得很重。他現在回去很可能會連累迦那亞和辛格大叔的,對他而言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馬上離開新諾城,越遠越好,越快越好!
但是不去確認一下迦那亞的狀況他是不會安心的,所以可憐的亞西米勒陷入了兩難選擇的境地。
不管了!無論如何他也要先去確定一下迦那亞現在的情況再說。
趁著夜色,亞西米勒回到了旅店。他並沒有走大門,而是翻牆而入——他不想讓太多的人知道他回來了。他只是回來看迦那亞一眼,然後……然後他就要盡快離開新諾城。
至於那些老家伙吩咐他一定要去報考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魔武技學部——他去刺殺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估計芳草地魔武學院是不可能錄取他的了——他已經考了,至於能不能被錄取,那就不是他的問題了。而且老家伙讓他帶的信,他也已經帶到了,呃……雖然信箋的轉交方式和場合有點兒問題……
離開新諾城以後的去向……他還沒有想好。到時候再說好了,反正他的身手在旅途中自保是綽綽有余的。
亞西米勒小心翼翼地在陰影中潛行,幸運的是天已經黑了,旅店的院子裡也沒什麼人,一直在迦那亞的房間門口徘徊的尤菲米婭他們也不見了,大概是去休息了吧。
來到房間的門口,亞西米勒輕輕推開虛掩著的房門,房間內一片漆黑。黑暗對於亞西米勒來講不算什麼,他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主人,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就在他的體內,這使得他擁有完美的黑暗視覺——在黑暗中他也可以清晰地分辨一切。
不過一進屋他就發現了不對勁,除了迦那亞的氣息以外,房間裡還有別的人存在,而且不止一個。但是除了靜靜躺在床上的迦那亞以外他看不到任何人。
隱形嗎?
亞西米勒暗自戒備著,他站在門口一動也不動。
然後,在黑暗中傳來了一聲輕輕的歎息聲,接著是魔法結界擴張的波動。
亞西米勒本能地向後飛退,但是顯然他的動作還是太慢了一些,他僅僅後退了半步,就被人擒住了。
「呵呵,這回你這個小鬼可跑不掉了。」
魔法結界已經把整個房間籠罩了起來,用魔法隱藏起身形的三個人也紛紛顯形。老人和魔法師就坐在正對房門的椅子上,劍士則在他的身後緊緊地扣住了他的雙手。顯然劍士根本就是埋伏在門邊等著他自投羅網。
老人抬手放出了一個照明魔法,一只淺金色的光球懸浮在半空,柔和的光輝照亮了整個房間。
「放開他吧。」
劍士咧嘴一笑,松開了亞西米勒的手。「你不怕他又跑掉?」話雖然這麼說,但是他的身上可是找不到一點兒對亞西米勒的敵意。不過他承認這個小鬼的確心眼很多,逃得很快。
老人也笑了,不過他沒有回答劍士的問題,而是對亞西米勒說道:「你的名字是亞西米勒·耶邏葉是吧?那我就叫你耶邏葉好了。真不知道你的老師怎麼幫你取的名字,居然用毀滅之神的名字來為你命名。」說到這裡,老人的笑容變成了苦笑。這小鬼還真是沒對不起這個名字,所作所為的確是……他那可憐的實驗室哦!不過還好的是毀滅之神的名字鮮少有人知道,否則一定會給他惹來大麻煩的。
亞西米勒也感覺得出這三個人對他已經沒有絲毫的敵意,但是他並沒有因此放松下來。劍士一松開他的手,他就兩步趕到迦那亞的床邊,確定迦那亞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以後,他小心戒備地盯著這三個人。
老人花了一番口舌,才讓亞西米勒相信了迦那亞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們也不清楚,好不容易才解除了亞西米勒對他們的敵意。
看到亞西米勒終於不再小心提防著他們,老人松了一口氣。
「……總之這全部都是誤會。」這一大堆烏龍事都是因為他把那個小姑娘誤認為是死靈法師而引起的,沒想到會搞出這麼多的麻煩!現在這個小女孩又昏迷不醒,生死未卜……
亞西米勒還沒來得及回答什麼,就被迦那亞身上的異變所吸引了。
一直昏迷不醒的迦那亞的情況發生了變化。先是淡淡的灰色光點,然後光點融合成光斑,最後是灰色的光暈整個將迦那亞籠罩了起來。那光暈散發出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之力!
亞西米勒不再把心神放在那三個人身上,而是專心地盯著迦那亞的變化,他不知道這樣的變化對迦那亞而言是好還是壞。
看到那灰色的光暈,老人和魔法師都大吃一驚。
是亡靈系魔法的波動!這個小女孩的身體正在大量地吸收死亡之力,這怎麼可能?!
然後更令他們吃驚的事發生了。在那灰色之中居然出現了代表生命系的乳白色和代表風系的綠色。
綠色的光漸漸侵蝕著灰色光的地盤,最後兩者形成了平衡之勢,而乳白色則始終處於綠色和灰色的壓制之下,只占很少的一點兒分量。
最後所有的光暈都沒入了迦那亞的體內消失不見了。
而已經昏迷多時的迦那亞則在此時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因為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而陷入昏迷的迦那亞早就清醒了,在辛格大叔請來治療師的時候她就已經醒了。只不過因為察覺到自身的身體狀況實在非常糟糕,所以為了安全起見,她進入了半休眠狀態,讓身體以自然的無意識狀態自行吸取游離在空間中的元素恢復。
本來一直都挺順利的,源源不斷的風元素被吸進她的體內,雖然不是純粹的風元素,但是多少還是可以彌補一些她的損耗。可是到後來,麻煩就來了!本來在風元素吸收得差不多的情況下,為了恢復身體的正常機能,應該在吸收風元素的同時開始吸收生命之力。但是麻煩就出在她的身體一直在充滿死亡之力的環境中成長,雖然還不至於排斥生命之力,但是她的身體更習慣於吸收死亡之力。
所以在應該吸收生命之力蘇醒的時候,她的身體反而開始吸收死亡之力讓她陷入更深的昏迷之中。
最後她還算清醒的元神不得不同時壓制風系的力量吸收和死亡系的力量吸收,以保證生命之力能夠進入她的體內。但是她處於半休眠狀態的元神可沒有多大的力量很好地控制,所以就出現了亞西米勒他們看到的那一幕。
蘇醒的迦那亞把幾個枕頭和軟墊墊在身後,在亞西米勒的幫助下坐起身來。她靜靜地望著房間裡的三個人,亞西米勒坐在她的床邊,兩人的手輕輕地握在一起。
雙方都沉默不語,氣氛陷入了一種異樣的尷尬之中。
「我……你……」這尷尬的氣氛讓劍士覺得快要抓狂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起來這兩天他都在做一些欺負小孩子的事情——雖然這兩個小孩子都強得離譜。
還好,迦那亞也不想再這樣大眼瞪小眼地繼續耗下去了。
「三位干嘛不先自我介紹一下呢?」
迦那亞的提醒讓這三個人才想起來他們還沒有做過自我介紹,這兩個先後和他們交過手的孩子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呢。
「我是達夫·米威魯,是劍士,大劍士。」劍士達夫爽快地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奧爾文·菲魯·萊邇西。」中年魔法師也不那麼情願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然後指著老人介紹道:「這位就是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同時也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
大劍士達夫·米威魯、魔導師奧爾文·菲魯·萊邇西,還有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這三個名字隨便哪一個拿出去都是響當當的人物,讓人馬上肅然起敬。
但是對於迦那亞和亞西米勒而言,這三個名字聽了也就聽了,幾乎沒有任何意義。亞西米勒對這些常識、名人等等的東西不是那麼清楚,他自然沒有聽說過這三個人的事跡。對這三個人迦那亞也同樣沒什麼概念,畢竟她不在這人世間已經百多年了,她對這個大陸情勢的了解還停留在百多年前——居住在黑色高塔中的時候她可是與外界毫無聯系的,她沒聽說過這三個人也很正常。
雖然對三個人的名字都沒什麼反應,但是不管是迦那亞還是亞西米勒,對於賢者這個稱呼所代表的含義都還是明白的。
所以亞西米勒的臉上稍微顯示出了一點兒尊敬的意味,迦那亞的表情則沒什麼變化,這個老人是賢者這一點,早在他們交手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了。
「不知道什麼事可以驚動三位閣下深夜來訪?」迦那亞的態度彬彬有禮,但是聲音卻有氣無力的。現在她的身體還虛弱得很,只是這麼坐著都是很勉強的事。
三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好像商量妥了什麼。
然後老人開口了:「我們聽說你病得很嚴重,就過來探望一下。誰知道和這位少年發生了一點兒誤會。」總之他是不會說出他們是為了亞西米勒才到這裡埋伏的,再說,他們來這裡也的確有一半是為了探望迦那亞。
一點兒誤會?恐怕不是吧?迦那亞在心底暗暗一笑。這三個人中有兩個人的身上都帶著傷,而且從傷勢的氣息感覺來看應該是傷在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之下沒錯,他們的傷口又都已經處理包扎妥當了,由此可見這兩個人應該受傷已經有一會兒了。
心底雖然暗笑,但是迦那亞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現。
「多謝各位的關心。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我想休息了。」迦那亞委婉地表達了送客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打攪了。」老人自然明白迦那亞話中的意思,「不過我多問一句,你現在的情況……」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迦那亞現在的情況糟透了,在亞西米勒回來以前,老人曾經用魔法探察過迦那亞的情況,但是他的力量一進入迦那亞的體內,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吞噬掉了。
迦那亞嘴角微微一揚,「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是什麼?」劍士達夫搶在老人之前問道。老實說他們三個心裡都明白,迦那亞現在這個樣子十有八九和他們脫不了關系,所以達夫挺內疚的。
「我沒事,休息一兩天就會好。」這話配上她那慘白的臉色、有氣無力的聲調,實在沒有說服力。不過她已經說過了,這是假話。
「我很抱歉……」劍士猜得到迦那亞目前的狀況可能很糟,愧疚感已經快要把他淹沒了。
「你還沒說出真話呢。」還是老人冷靜一些。
「真話?」迦那亞輕咳了兩聲,喘息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讓我體內的元素有點失衡,調養得好的話,大概半個月左右就可以下床了,不過……」
「不過什麼?」天啊!體內元素失衡?!這種情況可是致命的,即使能夠逃過死亡的命運,後遺症也很可怕。兩位法師都很清楚元素失衡意味著什麼。
「我想我以後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會有問題。」
看來強行調動體內風元素的後遺症比她所預料的還要嚴重,恐怕她以後都無法使用任何高級的元素魔法了——體內純粹風元素的缺失也會影響到其他五系元素魔法的使用。除非她能夠補齊缺失的純粹風元素,不過除了元素的本源以外,現實中沒有任何地方有純粹元素。而元素的本源,以她人類的身體又不可能達到。
要說還有什麼是她意料之外的話,那就是她的身體對死亡之力的吸收。這次死亡之力的大量吸收轉化,讓她已經可以施展出中級的死靈系的法術了,這也多少算是一點兒補償吧。
想到這裡,迦那亞不由得在心中苦笑,看來她這輩子是和死靈法師脫不了關系了。
以後在元素魔法的使用方面會有問題,這種話迦那亞可以說得輕描淡寫,但是聽在兩位法師的耳中就不是如此輕描淡寫的了。
「你的意思是……」老人覺得有一絲苦澀的感覺。如果真如他所想,那麼僅僅因為他的一個錯誤的判斷,就毀掉了一個極有天賦的孩子一生的前途!這麼多年來,一直不服老的賢者溫拿列·修·奧古斯第一次感覺到,他可能真的是老了……
「沒什麼,只不過我以後無法使用高級魔法罷了。」對於這種情況,迦那亞本人倒不是很在意,也不會對她造成什麼困擾。反正受影響的只有元素魔法,死靈魔法和治療術都可以正常使用,大不了她改修武技也可以。而且,她的人生除了盡可能長久地活下去以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的目標……
相對迦那亞的坦然,亞西米勒則擔心得不得了。不過他是不會在外人面前表露出他最真實的情緒的,所以他僅僅是握緊了迦那亞的手。與亞西米勒心靈相通的迦那亞根本不需要語言就可以體會到亞西米勒的關切,她也握緊了亞西米勒的手。
「我真的累了。」看著被愧疚感淹沒的三個人,迦那亞再一次委婉地下達了逐客令。
看著三個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亞西米勒靜靜地望著迦那亞,迦那亞也安靜地回望著他。他們彼此之間的情感溝通是不需要語言的,心靈的交匯遠比言語的交流更加真切。
時間在平靜中流逝,亞西米勒做了一件讓他自己都吃驚的事情——他將迦那亞擁入懷中!然後,在迦那亞的耳邊,他說出了迦那亞蘇醒以來的第一句話。
「你醒了真是太好了!我好擔心你!真的好擔心!」他的話語中已經夾雜著嗚咽聲。
迦那亞靜靜地靠在他的懷中,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只是靜靜地靠著……
片刻後,亞西米勒不好意思地松開了迦那亞。老人離去後,照明的光球很快就熄滅了,房間裡早已重新被黑暗所籠罩,正因為這黑暗,迦那亞沒有看到亞西米勒臉上的紅暈。
「我……我……」亞西米勒有些手足無措地不知道要說什麼。
在她醒來以後,亞西米勒不是緊握著她的手,就是干脆將她擁入懷中,現在亞西米勒松開了她,這使她感到了一種空虛的失落感。這感覺她不陌生,每一次她自封印的沉眠中醒來,與亞西米勒分離的時候都會如此。她甚至認為自己已經可以適應這種感覺了。但是現在,在她如此虛弱的時候,這感覺讓她好難受,好難受……
「我好難受!」一向堅強的迦那亞難得表現出如此弱勢的姿態,那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也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多麼冷……多麼深沉的空虛啊!好孤單……好寂寞……
負面的情緒源源不斷地從迦那亞的心中傳遞到亞西米勒的心中。
好可怕!好痛苦!那壓抑的空虛感幾乎讓尚未覺醒的亞西米勒窒息,迦那亞的心中已經積壓了億萬年的負面情緒,不是現在的他可以承受得了的。
離開!離得越遠越好!遠離散發出如此之強的負面情緒的迦那亞!理智是這樣告訴他的。但是情感卻先一步支配了他的身體。
他重新將迦那亞擁入懷中,輕輕擦拭去她臉上的淚。
「你不是一個人,我會陪伴在你身邊,即使這世界不復存在,我也會陪伴在你的身邊,我的許諾直至永恆!」
「直至永恆……」沉溺在負面情緒中的迦那亞似乎有些清醒了過來。
「是的!直至永恆!」重復了自己的誓言,不知道為什麼,亞西米勒突然覺得他所許諾的永恆是真正的永恆,即使這世界不復存在,他們也會彼此陪伴的永恆!
「永恆哦……」
這許諾似乎讓迦那亞安心了,猶如潮水般的負面情緒退去了……
亞西米勒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發現靠在他懷中的迦那亞已經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