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身體好點了沒有?」每天早上起床以後都要到迦那亞的房間來看一下,已經成了亞西米勒這半個多月來的習慣。
「好多了。」迦那亞淡淡一笑。
「氣色很好,嗯,也沒有發燒。想吃什麼?我中午來的時候帶給你。」
「不用了,你昨天買的水果還沒有吃完呢。趕快上課去吧,否則你又要遲到了,開學到現在才半個月,你已經遲到太多次了。」
「管他呢!」亞西米勒一臉的滿不在乎,反正院長對於他的遲到幾乎已經是默許的了。誰讓他們把迦那亞害成這個樣子的!
在水之月歌唱2日那天,他被阿瑟他們拉著去看放榜公布的錄取名單。老實說亞西米勒根本就不抱任何的希望——他去暗殺過院長,會被錄取才怪!他都已經想好了,等迦那亞身體恢復了,他們就一起去雲游整個大陸。既然迦那亞在元素魔法的使用上出了問題,那麼他就保護迦那亞,他有這個自信,也有這個能力,他會遵守諾言陪伴在迦那亞的身邊,直到永遠……
然而讓他跌破眼鏡的是,他的名字居然高高地排在魔武技學部錄取名單的榜首!更令他意外的是迦那亞落榜了!
當他跑去找院長理論的時候,得到的答案是那次暗殺事件被院長壓了下來,除了他們幾個當事人之外沒人知道,而且院長也不打算為了這件事懲罰他,因為畢竟最開始錯在他們那邊。至於迦那亞的落榜,那是因為迦那亞沒有完成考試,在半途就自動棄權了,所以自然無法錄取她。
在抗議無效的情況下,在水之月歌唱10日,亞西米勒只好搬進了學院的宿捨,開始了他長達七年的學院生活——沒辦法,芳草地魔武學院要求全體學生必須住宿。不過在他的威脅下,院長也特別通融允許迦那亞在恢復以前也可以住在學院中,而且是住在學院招待貴賓的地方。
「你再這麼遲到下去,會拿不到今年的獎學金的。」
這倒是個麻煩。那些老家伙只給他帶了一百個魔晶幣,交了今年的學費——魔武技學部一年學費四百金幣,再加上住宿費和伙食費的話是六百金幣——剩下的錢可不夠他交下一年的學費的。但是能拿到全額獎學金的話,他就不用為學費發愁了。拿到全額獎學金,交完學費還能有剩余呢。遲到太多的話,他可能真的會拿不到今年的全額獎學金。
「那你好好休息,中午下課以後我再來看你。」
中午時分亞西米勒從食堂打了兩份午餐,打算去和迦那亞共進午餐,不過顯然他的如意算盤落空了。因為他的身後緊緊地黏著四條尾巴——阿瑟、尤菲米婭、艾塞亞和歐內斯特四個人,這四個人非要跟著他一起去探望迦那亞。
阿瑟他們雖然也考上了芳草地魔武學院——盡管歐內斯特的成績排在錄取名單的最後一名——但是他們可不像亞西米勒那樣有院長的特許,可以自由出入迦那亞現在所住的貴賓苑,所以想要進貴賓苑的話,他們只有緊跟著亞西米勒了。
顯然,亞西米勒的壞運氣還沒到此結束,上天大概是看他身後黏著四個電燈泡還不夠多,當他推開迦那亞的房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無論在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他看了都覺得礙眼的人——蘇多拉·綺麗·繆·巴雷特,這個憑借貴族的特權跑進來的家伙。
因為有如此之多的電燈泡的存在,所以亞西米勒的整個中午可以說過得相當郁悶,更不要說蘇多拉總是時不時地找他的麻煩了。他真是搞不明白那個叫蘇多拉的家伙什麼時候變得和迦那亞那麼熟——盡管從情況看來,完全是蘇多拉一廂情願的單方面熱情。
目送著亞西米勒他們離去,迦那亞舒了一口氣。她真的是消受不了蘇多拉的熱情。事實上她真的很不擅長與人交往,不知道為什麼,即使是在沒有覺醒的時候,她也沒有什麼朋友,在這世界中她幾乎是永遠的旁觀者。
呵呵,迦那亞自嘲地笑了笑。也許……也許她根本沒有真正融入過人類的生活之中,即使是在她被冠以人類的名字和身份的時候。她總是與其他人類非常疏遠,在覺醒以後這種情況更是明顯——她不想影響人類,也不想被人類影響,因為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人類,億萬年的歲月已經讓她看過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但是這一世有一些不同,她遇到了亞西米勒的轉生,那個和她同生共死、一體兩面的毀滅之神亞西米勒的轉生。
在以前的幾次轉生中,他們彼此都沒有碰過面。在覺醒以前沒有,在覺醒以後也沒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總是錯過彼此。今生的相遇純屬意外。
想這些做什麼?迦那亞輕輕搖了搖頭,把這些思緒趕出腦海之外。
下了床走了幾步,迦那亞來到了窗前。拉開窗簾,正午時分明媚的陽光照在了她的身上。已經在床上躺了很久、許久沒有見過陽光的迦那亞,被正午的陽光照得有些目眩,她不由自主地伸起手擋在眼前。老實說,因為常年生活在昏暗的黑色高塔內,迦那亞對於陽光,尤其是正午的陽光並不是那麼適應,所以她隨手把窗簾再一次拉上了,將那明媚的陽光拒於窗外。
在房間裡走了幾步,迦那亞肆意地伸展了一下肢體,她已經躺得太久了,四肢都快生銹了。她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麼大礙,除了有些乏力以外,基本的日常活動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抬起手,試著凝集風元素。既沒有念咒文,也沒有結手印,一股小小的旋風在她的手中成形,這是她受傷以來第一次試著施展魔法。
果然不出所料!迦那亞發出了無奈的歎息聲,散掉了手中的風元素。
現在她施展風元素魔法所消耗的魔力比以前要多上三分之一,而且……法術完成的速度也比以前要慢了不少。
不知道亡靈系的法術現在她施展起來如何,但是迦那亞也清楚得很,此時此刻絕對不是實驗亡靈系魔法的時機,她可不想再給自己找麻煩。
脫下睡衣,換上一件樸素的連衣裙——蘇多拉送給了她不少華美可愛的洋裝,不過迦那亞可是一點兒也不想穿。她打算去找院長談談,就現在……
「你的傷勢已經完全好了嗎?」院長放下手中的茶杯,打量著迦那亞,迦那亞進門的時候,他怎麼也沒想到她是來告辭的。
「已經不礙事了,麻煩了你這麼久,也該是告辭的時候了。」
「你有什麼打算嗎?」老人知道不可能讓迦那亞留下,所以他也沒有說出挽留的話。
「這個嗎……」迦那亞把玩著手中盛有溫熱香草茶的精美瓷杯,「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大概會在新諾城定居一段時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不太適合繼續旅行。」
她會選擇在新諾城定居,完全是因為亞西米勒的關系,否則的話她會選擇天青大陸最著名的療養聖地——依山傍水、四季如春的花都定居療養的。雖然她現在的身體的確不適合旅行,但是作為永久中立都市的花都和天青大陸各大城市幾乎都有定向傳送魔法陣溝通。著名的學院之城新諾城自然也有通往花都的定向魔法陣,只要花上一點兒錢她就可以通過便捷、迅速又安全的魔法陣前往花都。
「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盡管說好了,在新諾城裡,我的話還是多少有點用的。」
有點用?他也太謙虛了吧!身為六賢者之一,又是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憑他的身份,連新諾城主都要敬他三分。
「不麻煩了,會有人幫我安排的。」沒錯,會有人幫她安排的。地下交易所那個叫金克斯的老人還欠她一個人情呢,當時她對金克斯老人所提出的交換回春熏香的條件,純粹是一時心血來潮罷了,她自己根本就沒當真,沒想到現在……
「你有什麼親人可以照顧你嗎?」這個孩子雖然比一般的孩子成熟穩重得多,但是她依然是個只有十歲的孩子。讓這麼小的孩子獨自生活,實在是很難想象的。
「我是孤兒,不過我可以照顧好自己的。至於金錢方面……我老師留給我的遺產很多,足夠讓我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但是根據修法公國的法律,未滿十五歲的孩子都是必須要有監護人的。」雖然有這條法律,但是也只是在中、上層階級中能夠得到執行,那些處於社會底層的貧民和地位更低的奴隸的孩子,幾乎完全得不到這項法律的保護。
「我知道。」這條法律她知道,她也想好了應對的方法。不過是一個監護人而已,花上一點兒錢弄一個假身份不就什麼都解決了,「監護人方面我會處理的。」
「是不是送你來的那位叫辛格的魔法師?還有……」
不知道是不是老人都有嘮叨的毛病,迦那亞突然發現身為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天青大陸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老人真的是非常雞媽媽的媽媽——雞婆,雖然他的嘮叨無法與辛格大叔的「嘮叨神功」相比,但是也夠讓人頭疼的了。
好不容易才從院長那幾乎無休無止的問題中脫身,迦那亞回到了房間,在靠窗的舒適的籐椅上坐下,長舒了一口氣。她有點累了,大概是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原,所以現在特別容易覺得累。
休息了片刻,迦那亞開始為自己留居在新諾城的日子作打算。
亞西米勒要在這裡上七年的學,也就是說她最少要在這裡住上七年。這樣的話,長期住旅店就不是辦法了,還是有一間自己的房子比較方便。雖然她不缺錢,但是坐吃山空、無所事事總是不太好,她最好還是找點什麼事情來做比較好。
問題是她該做什麼呢?
本來正式的魔法師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在任何一個國家,魔法師都是稀有而又受人尊敬的職業,即使什麼也不干,受到國家認可的魔法師也會每月收到政府給予的豐厚津貼。以她的實力而言,想要拿到三星的星環應該沒什麼問題,但是麻煩的是現在存在於她體內的死亡之力,她現在雖然隱藏得很好,但是在進行魔法師等級評定的時候,難保不會被人發現,她不想再惹麻煩了,以她現在的狀況,是沒可能逃過魔法師公會的追殺的。
既然公會承認的魔法師這條路走不通,那麼想要成為在神殿注冊的治療師就更不可能了。進入神殿測試的那一關,她沒可能過得了的。
神官和祭司就更不用說了,她根本就無法和主神訂契約,怎麼可能成為神官和祭司呢?
剩下的還有什麼?劍士和騎士嗎?
騎士就算了,她實在不想受那份約束,而且女性騎士也很稀少。至於劍士,她想要拿到劍士的資格一點都不難,但是劍士所能夠選擇的工作無外乎是參軍、傭兵、冒險者一類的,她對此可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而且考取劍士資格的最低年齡線是十五歲,她還差著五年呢。
在城郊買下一片土地做莊園主嗎?
哈!這個主意是不錯,不過她的年紀還太小,很難通過合法的途徑購買土地啦!
想來想去,好像也只剩下煉金術師了。
這個職業還不錯,在資格考取方面沒有年齡限制,也不要求學歷。在考取了資格以後,只要有一間臨街的房子就可以自己開店了。這樣的話,在挑選房子的時候,就要挑選那種有地下室的臨街的房子了——地下室可以用來做實驗室,即使是她也不敢保證每一次道具、藥劑的制作都能成功,用地下室來當實驗室,比較不會打擾到鄰居。
就煉金術師好了!
「……這就是我的要求,我希望能夠盡快看到房子。」
在一家咖啡店裡,迦那亞攪動著紅茶杯中的冰塊,接著說道:「還有,我需要一套完整的身份證明,名字不用改了,在監護人方面……我不想看到一個麻煩的家伙。」
「房子我會盡快去找的,至於證件方面……請老板幫一下忙的話就可以了,你想什麼時候要?」坐在迦那亞對面的是地下交易所的首席鑒定師金克斯,不過他看起來可比一個月前年輕了不少,看來回春熏香的效果不錯!
「越快越好。」
「那好,我會盡快去辦的。我要怎麼聯系你?」
「我現在住在銀冠鳥旅店。」她並不認為金克斯會找不到她,以地下交易所的實力,想要在這座城市裡找一個沒有刻意隱藏起來的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事情辦好以後,我會馬上通知你的。」說完,金克斯老人就起身告辭了。
「接下來只要等就可以了。」迦那亞懶洋洋地靠在亞西米勒的肩膀上。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也只有根本不把院長放在眼裡的亞西米勒敢翹課出來陪她。
芳草地魔武學院的管理制度可是很嚴的,遲到、早退、曠課等不良行為都是要被扣學分的。作為魔武技學部的學生,要是無法在七年之內修滿150學分的話,就沒有參加畢業考試的資格。而魔法學部和武技學部的學生則分別要在七年和五年之內修滿100學分,才有資格參加畢業考試。要達到這個目標還是有點難度的,一門必修的基礎課一學年才七學分,選修課一學年則只有五學分。遲到、早退累計五次或者曠課一次就要被扣掉一學分,沒人願意冒這個險。除了這個敢暗殺院長(雖然未遂)的亞西米勒以外。
亞西米勒倒是不介意迦那亞靠著他,相反,他倒蠻喜歡這種感覺。
「你不是說還要去煉金術師公會嗎?」他已經打算一整天都翹課了。
「等一下嘛,我們可以吃完午飯再過去。」總之她是一點都不急。今天過去頂多不過是報了個名而已,資格考試大概會被安排在幾天以後。
對於迦那亞的安排,亞西米勒自然不會有什麼意見。
一頓豐盛的午餐過後,叫了一輛舒適的雙人馬車,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坐了上去,吩咐車夫前往煉金術師公會。
迦那亞可以說是相當會享受,或者說是相當會偷懶的。反正她不缺錢,既然可以叫馬車代步,那麼干嘛要自己走路呢?
「停車!」
路邊的喧鬧聲吸引了亞西米勒。看出亞西米勒的意思,迦那亞讓車夫把車停了下來。
「去看看?」
亞西米勒點了點頭。
兩個人下了車,迦那亞吩咐車夫在原地等候,然後和亞西米勒一起向著喧鬧的源頭走去。
那是路邊的一塊空地,在一個臨時搭建起的簡陋的木台上,一名猥瑣的男子正在高聲叫賣著什麼東西,高台的周圍圍了不少人。
「我什麼也看不到!」迦那亞第一次為自己太過嬌小的身材歎氣。唉,即使是和同齡的孩子比起來,她也要矮上一些呢。
「我也看不到。」望著眼前的人山人海,亞西米勒不想和他們擠。他並不喜歡熱鬧,會注意到這裡是因為他體內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召喚物暗之羽的一陣異常的波動。
「那邊怎麼樣?」迦那亞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一戶人家的陽台。那棟有些破舊的二層房子離木台很近,視線很好。
片刻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就已經坐在陽台上,悠閒地俯視下面——當然這是在她拋給了屋主一個魔晶幣以後。根據這家人的家境來看,一枚魔晶幣足夠維持他們大半個月的開銷了,有了這意外的收入,屋主笑得合不攏嘴,自然不會介意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借用他家的陽台。
從這個角度可以看得很清楚,那個猥瑣的男子正在拍賣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一些低級的魔獸。
「下面要拍賣的是著名的魔劍士夜·風曾經穿過的護甲!這件護甲是一隊冒險者從斯古藍遺跡中找到的,底價五十金幣。」猥瑣的男子舉起一件破舊的扣著青銅色金屬環的黑色皮環甲。
夜·風的護甲?不會吧?夜·風這個人他聽那些老家伙說過的,那可是令那些老家伙都贊不絕口的一位魔劍士。夜·風創造出了一種奇異的風系魔法修煉和使用的方法——讓魔劍士不用念咒文就能夠使用一些特定的風系初級魔法的方法。至今這種方法依然在由夜·風的弟子所建立的風家中流傳,是風家絕不外傳的秘法,也是風家的風系魔劍士凌駕於其他魔劍士之上的關鍵。而且聽那些老家伙說夜·風本人還是一位相當不錯的附魔師,她的護甲……
「那真是夜·風的護甲?」亞西米勒轉身向迦那亞問道。這時他才看到迦那亞似乎忍笑忍得好辛苦。
聽了他的話,迦那亞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亞西米勒的肩上笑個沒完。
夜·風的護甲?呵呵……她怎麼不記得她有過這麼一件護甲,再說了,斯古藍要塞,不對,現在應該是斯古藍遺跡了,她好像根本就沒去過。盡管這已經是三四百年前的事了,但是她還是記得的。
他的問題有那麼好笑嗎?看著笑個不停的迦那亞,亞西米勒實在不明白他剛才問的問題有哪裡好笑了。在迦那亞的心裡,他沒有感覺到嘲弄……只有單純的……好笑?!
「我告訴你吧……」迦那亞終於止住了笑,「雖然一般的魔劍士為了不妨礙施法都只穿皮革護甲,但是夜·風例外,她習慣穿著輕型的半身鎧甲,尤其是加持過輕量化魔法的那種。她是絕對不會穿皮革護甲的,因為……」迦那亞狡詐地一笑,「因為她對皮革過敏!」沒錯,在身為夜·風的時候,她對皮革過敏得很嚴重,與皮革接觸以後,她就會滿身長出紅色的疹子。
皮革過敏?!亞西米勒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真是……
「那麼說,這家伙是個騙子嘍?」
「差不太多啦!他應該是從那些冒險者手中低價收購一些賣不出去的東西,然後拿到這裡來拍賣。這種情況在大城市中很常見的。」
「既然是騙子,為什麼還有這麼多人來買他的東西?」看著下面喊價喊得熱火朝天的人群,亞西米勒不明白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上當。
「呵呵,那是因為有時候這裡會有些很不錯的東西,而且價格也很低廉。那些從冒險者手中收購東西的店鋪有時候會漏過,或者鑒定錯一些東西,那些東西最後一般都會落到這種人手裡。只要鑒定水平好的話,在這裡買東西是相當劃算的,不過受騙上當也是常有的事。還有,這種場合也常常賣一些非常便宜的二手貨,所以人多一點兒也不奇怪。」
迦那亞這樣趴在他的耳邊講話,讓他覺得有點怪怪的,他只好不停地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你認為那件護甲值多少錢?」
注意到亞西米勒的異樣,迦那亞坐直身子,不再趴在他的肩上講話。
「這個嗎……那件護甲有些微的魔力波動……」放出神念掃了一下,「不過加持效果很差,不太好分辨是哪種魔法,整件護甲保養得也不好,價值大概不超過一百金幣。」
最後這件護甲以八十金幣的價格被一位胖商人買下了,跟著猥瑣的男子又拿出一些其他的東西拍賣。
「現在……」猥瑣的男子提高了聲量,還故意停頓了一下,滿意地看著眾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現在要展示給大家的是著名的殺手休文納·拉曼的匕首!這把匕首……」
他又滔滔不絕地說了什麼亞西米勒沒有注意聽,因為休文納·拉曼這個名字差點害得他從陽台上掉下去。
老家伙的匕首?!不會吧?!
亞西米勒怎麼也想象不出下面那把銀色的鑲嵌著黑色寶石的匕首和那個一天到晚都陰沉著臉的老家伙有什麼關系。那個老家伙擅長使用的是反曲刀和長軟鞭,他可以同時使用一長一短兩種武器。最重要的是那老家伙所有的武器都是不反光的黑色!據說是為了行動的方便——黑色不反光的武器在黑暗中最易於隱蔽。
就在這時,亞西米勒體內的暗之羽再一次發出了一陣異樣的波動。
「怎麼了?」迦那亞注意到亞西米勒臉色的變化。她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和那把所謂的著名殺手休文納·拉曼的匕首有關系嗎?對於商販口中所說的那個著名殺手休文納·拉曼,迦那亞差不多一無所知。迦那亞所熟悉的是百年前的大陸形勢,對於近幾十年來的大陸形勢,雖然不能說是一無所知,但也是知之甚少。
「沒……沒事。」亞西米勒一邊回應著迦那亞的問話,一邊分出精神來安撫躁動的暗之羽。
「暗之羽在叫?」因為他們彼此太過接近,所以迦那亞也感覺到了暗之羽的異常,只是她的感覺非常模糊。
「嗯,有什麼在吸引暗之羽。」
能夠吸引暗之羽的東西?
有趣!迦那亞的嘴角微微一揚。能夠吸引暗之羽的東西,一定有相當強的黑暗力量。到底是什麼呢?
一時興起,迦那亞索性放出神念掃描全場。
找到了!是那塊黑寶石,匕首上的黑寶石!原來如此……
「把精神力集中在那把匕首上。」迦那亞附在亞西米勒的耳邊輕聲說。呵呵,她似乎喜歡上這種說話方式了。
「那把匕首嗎?」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是亞西米勒還是照做了。
好熟悉的力量啊!這感覺……深沉悠遠如同無窮無盡的黑暗般的力量,就像……
「安迪梅蘭……」沒錯,這是他所熟悉的黑暗力量!那顆黑寶石中的力量!伴隨著他的感應,暗之羽再一次躁動了起來。
「那是……」收回精神力的亞西米勒不解地問道。
迦那亞只是一笑,給了他一個吊人胃口的答案:「一會兒再告訴你。」
「五十五!這位先生出價五十五!還有更高的沒有?」猥瑣的男人賣力地煽動著現場的氣氛。
「一百!」一個嬌嫩的聲音報出了新的開價。
「一百!哪位開價一百?」猥瑣的男人四下尋找給出新報價的人。
不光是他,場上大部分的人都在尋找聲音的主人。要知道在這種地方,一次加價五枚金幣都是很罕見的。事實上大部分東西的最後成交價都不超過五枚金幣,甚至只值幾枚銀幣、幾枚銅幣的都有。對於這種一下子加價近五十枚金幣的情況,大家怎麼能夠不吃驚?
很快,眾人就發現了聲音的主人——坐在陽台上的迦那亞!
看到是這麼小的一個孩子,眾人愣了一下。
猥瑣的男人看了看迦那亞平民化的服飾,不屑地說道:「小鬼,我們用的是金幣呀!」這話惹得台下的眾人哈哈大笑。
「什麼?原來是金幣呀!」迦那亞故作驚訝地說道。
她的話讓台下的人笑得更厲害了,只有她身邊的亞西米勒注意到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狡詐。
那些准備借機嘲諷一番的人,話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就因為迦那亞的後半句話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還以為是魔晶幣呢!」
眾人一陣默然。魔晶幣!在這裡湊熱鬧的人有人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魔晶幣。
猥瑣的男子尷尬地笑了笑,「這位小姐出一百金幣。有高過一百的嗎?」
「一百零五!」原先出價五十五的那位仁兄一咬牙報出了更高的價格。
「兩百!」迦那亞沒等台上的猥瑣男子喊出來,就先叫價了。她一加就是將近一百,再一次令眾人大跌眼鏡。
「兩百一十!」那位仁兄咬著牙狠狠地瞪了迦那亞一眼,可惜,迦那亞根本不理他。
「三百!」比起那位仁兄的咬牙切齒,迦那亞可就從容多了。
那位可憐的仁兄見迦那亞理都不理自己,不由火氣上升。他很想再加價,但是理智告訴他,這把匕首不值那麼多錢,三百金幣已經是匕首實際價值的近三倍了。所以他只敢發怒卻不敢出聲了。
「這位小姐出三百金幣,有高過三百的嗎?」猥瑣的男子連問了三遍,會來這裡買東西的都不是什麼錢多得沒地方花的人,自然不會有人無聊到去和迦那亞競價。
很自然地,猥瑣的男子一臉媚笑地說道:「恭喜小姐,您以三百枚金幣的價格得到了這把匕首。」猥瑣的男子從沒想到一把不起眼的匕首居然能夠賣到三百金幣,他的心裡早已樂翻了。
「扔上來吧。」迦那亞數出三十枚魔晶幣對著猥瑣的男子晃了晃。
「是!是!」看著閃耀著紫色光彩的魔晶幣,猥瑣男子的眼睛也跟著閃閃發光。
亞西米勒反手接下他扔過來的匕首。握著匕首時,暗之羽又是一陣異動。
「接好了。」迦那亞隨手把那三十枚魔晶幣從陽台上丟了下去。
猥瑣的男子馬上兜起衣服,把這些從天而降的魔晶幣一個不落地都接住了。
「我們走吧。」拍了拍正在和暗之羽溝通的亞西米勒,「我回去再給你解釋。」
他們重新回到馬車上,車夫趕著馬車穩穩地向著煉金術師公會前進。
煉金術師公會是位於城市東南角的一座歌特式的三層建築。和魔法師公會一樣,這座建築也被一個小小的廣場與其他的建築隔開。
一方面是因為無論是煉金術師還是魔法師都比較喜歡安靜的環境,至於另一方面……那是因為這兩者的實驗都時不時會有失敗的時候,所以……也算是為了公眾利益著想。
給了車夫一枚金幣,讓高興得幾乎手舞足蹈的車夫在門口等著他們以後,迦那亞和亞西米勒攜手走進了煉金術師公會。
一進大廳就看到一些穿著煉金術師特有的深藍色袍子的人,或在大廳三三兩兩地交談,或是急匆匆地穿過這裡不知要到什麼地方去。
在大廳的右手邊有煉金術師公會的服務台,正是迦那亞要去的地方。
「小朋友,有什麼事嗎?」服務台的小姐看著手牽手走過來的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笑瞇瞇地問道。
「我要參加煉金術師的資格考試,請問這個月是哪一位長老負責考試的事情?」希望那百年來煉金術師資格考試的方式沒有變化,依然是由公會的長老會的長老們輪流負責每月的考試。
「你要參加資格考試?!」服務小姐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她不自覺地提高了音量,以至於她的話讓大廳裡的人都聽到了。
留在大廳裡的幾名煉金術師開始向這邊靠了過來。
「是的,我要參加資格考試。可以告訴我這個月負責的長老在哪裡嗎?」迦那亞想盡快把事情辦完,她可不想被人圍觀。
「請……請問你多大了?」
「十歲。」
迦那亞的回答讓圍上來的煉金術師們一哄而笑。
「小鬼,回家去吧,這裡不是玩的地方!」
「小妹妹,你要想當煉金術師的話應該先去上學。」
「小孩子快點回家去,別在這裡搗亂!」
「你們很煩耶!」迦那亞注意到亞西米勒的氣息有了一些變化。不行,不能讓他出手!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煉金術師們可經受不了一位劍士的攻擊。
迦那亞不想把事情搞得太大,至少不想搞到有人受傷的分上,所以她決定在亞西米勒動手教訓這些人以前,自己先動手比較好。
迦那亞掏出一塊血色的寶石,迅速地在空中畫了一個五芒星,血色的煙霧從五芒星中翻湧而出。
四周全都是煉金術師,他們當然知道這血色的煙霧是什麼。
不好!是「心靈的血之樂章」!這可是五級的魔道具,相當難纏的那種。
在這種情況下就顯示出個人的本事了。有快速掏出魔道具布下結界的,有轉身就跑的,甚至還有愣在原地不動的。
不過他們都多心了,迦那亞是來考煉金術師資格的,不是來踢場子的,她根本就沒有傷人的打算,那些血紅色的煙霧只是環繞在迦那亞的周圍,張牙舞爪地向著周圍的人示威,並沒有接觸到任何人。
「現在可以告訴我,負責這個月考試的長老在什麼地方了嗎?」
白癡也看得出,五級的魔道具「心靈的血之樂章」所引發的血霧被這個十歲的小女孩輕松自如地控制著。雖然說煉金術師的作品普通人也能夠使用,但是那指的是四級以下的作品,從五級開始的大部分藥劑和道具在使用時大多對使用者的精神力、魔力或體力等有一定的要求,達不到條件就無法使用。
將「心靈的血之樂章」控制得如此自如,證明這個小女孩有很不錯的魔力修為。
就在大廳裡亂成一團的時候,一位老人從二樓走了下來。老人隨手拋出一只玻璃試管,試管在迦那亞的腳邊摔得粉碎,飛揚起的青藍色粉末迅速和「心靈的血之樂章」所引起的血色煙霧互相中和,同時消失了!
「我是負責這個月考試的人。」老人說道。
顯然,大廳發生的混亂驚動了他。
「你好,長老閣下。」迦那亞禮貌地行了一個法師禮。
然後當她抬起頭的時候,卻被這位正從樓梯上下來的長老給嚇了一跳。這不是……
和迦那亞有著同樣發現的亞西米勒也愣了一下,然後,和迦那亞異口同聲地說道:「金克斯……」
不過話沒說完,兩人就同時停止了。
不對,不是剛剛與他們分手的地下交易所的金克斯首席鑒定師!雖然兩個人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是使用過回春熏香的金克斯首席鑒定師看起來比這個老人要年輕不少。
聽了迦那亞他們那只說了半截的話,老人微微一挑眉,和藹地問道:「兩位小朋友,我們曾經在什麼地方見過面嗎?為什麼你們知道我的名字?」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見過這兩個孩子。
如此相像的兩個人,難道……
「長老閣下,請恕我冒昧,您是否有一個長相和您相似的兄弟呢?」
「難道你們見過我的雙胞胎弟弟維恩·金克斯?」老人有些驚訝地問道。雖然他已經許久不和他的弟弟聯系了,但是他也清楚他的弟弟在從事什麼工作。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兩個孩子怎麼會認識他的弟弟。
「是的,金克斯長老閣下,我們和您的弟弟曾經見過幾次面。」迦那亞才不會說出她是在地下交易所出售禁器和禁藥的時候認識他的弟弟的。如果被人知道她制造禁器和禁藥的話,那麼煉金術師的資格注冊她這輩子都不要想了。
「維恩他現在還好嗎?」雖然兩人互不往來,但是要說他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個弟弟,那就是假話了。
「現在……他現在很好。」迦那亞說道。
沒錯,他「現在」很好,比以前要好得多,畢竟他剛剛使用了回春熏香,年輕了整整十歲嘛!
「你是要參加煉金術師資格考試嗎?」確定了自己兄弟的近況以後,老人才想起他還有正事要辦。
「是的。」
「你認為你能夠通過嗎?」不是他小看人,煉金術是一門相當龐雜的學問,想要在煉金術上有所成就,絕對不是一朝一夕能夠達到的。
「我能不能通過,要考過以後才知道。」她連七級的道具和藥劑都能夠煉制,區區一個資格考試她怎麼會通不過呢。不過這話可不能說出口,七級的道具和藥劑可不是說著玩的。她還不想被人當怪物呢。
見勸說無效,老人只好公事公辦地說道:「你先到服務台去做一下登記,再交納兩百金幣的考試材料費用,考試嘛……就安排在三天以後的火之月寂靜11日好了。你直接到二樓的實驗室來找我,考試題目是三級藥劑和道具的制作。具體煉制什麼,我會在考試當天通知你的。」
迦那亞點了點頭,考試內容和她所預料的一樣——煉制三級的藥劑和道具。看來百年的時光沒有給這裡帶來什麼變化,一切和百年以前差不多。
「那你呢?」老人轉身看向亞西米勒,他注意到亞西米勒穿著芳草地魔武學院魔武技學部的校服。這孩子不會也是來考煉金術師資格的吧?看起來不像,這個孩子倒是比較像……
誰知道亞西米勒根本就不理他,對他的問題根本就沒有回答的打算。只是跟在去服務台登記交費的迦那亞的身邊,弄得老人就好像在和空氣講話一樣。
「你……」面對亞西米勒的不理不睬,老人真是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回到銀冠鳥旅店,吩咐了旅店老板不要讓人來打擾他們以後,迦那亞先在房間中布下了一層風系的防御結界,又拋出六塊符石對結界進行了進一步的強化。
「出了什麼事嗎?」迦那亞的鄭重其事感染到了亞西米勒。
「沒什麼,不過是為了預防萬一,做一點准備而已。」
「預防萬一?」亞西米勒實在看不出現在有什麼危險要發生。
「對呀!」迦那亞用閃亮的銀粉在房間的地面上勾畫著魔法陣。這個魔法陣並不復雜,三兩下就完成了。
她掏出那把花了三百枚金幣買回來的匕首,把這把匕首交到左手,右手腕一晃,一把晶石匕首落入了她的手中——水之聖劍波塞因斯的召喚物,一直綁在她右手腕上的那把晶石匕首。她用手中的晶石匕首將那把匕首上鑲嵌的黑寶石撬了下來,然後把那把失去了黑寶石的匕首隨手丟在一邊,將黑寶石投進了魔法陣之中。
迦那亞一邊把晶石匕首重新綁回手腕上,一邊說道:「不事先做好預防工作的話,萬一一會兒釋放這家伙的時候出了麻煩,就不好辦了。」
「這家伙?」亞西米勒覺得迦那亞越解釋,他腦袋裡的問號就越多。
「呵呵,你看下去就知道了。」
說完這句話迦那亞就不再分心,而將注意力集中在魔法陣中的黑寶石上。她緩緩地釋放著自己的魔力,並將釋放出的魔力壓進魔法陣之中。
說實話,這是迦那亞第一次在亞西米勒的面前完全地顯示出實力。
面對迦那亞所顯示出的深厚的魔力修為,亞西米勒多少有一些吃驚。雖然他一直就本能地感覺到迦那亞的真正實力絕對不像她在眾人面前所表現的那樣,但是現在真的看到還是會吃驚。
不過更令他吃驚的事情很快就發生了。
在迦那亞的魔力灌注下,勾畫出魔法陣的銀粉閃耀出炫目的光華。
「來自於黑暗,歸還於黑暗,執掌黑暗之力的種族,源自黑暗的存在,自太古就已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生靈——暗之精靈啊!回應我的呼喚,以創世女神迦那西亞的名義,我揭開你千年睡夢的封印,讓自由回歸你身!」
閃耀的炫目光華變成了最悠遠深沉的黑暗,魔法陣中的黑寶石源源不斷地吸收著黑暗,一具由黑暗所組合成的形體在黑寶石的上空漸漸凝集。
隨著那黑暗形體的凝集,迦那亞感覺到她的魔力流失得越來越嚴重。真是該死!現在她的魔力只有正常狀況下的五成不到,維持這樣一個魔法陣還是太吃力了一些,想要完成它還需要更多的力量。
「召喚安迪梅蘭!將力量注入魔法陣!」
亞西米勒也注意到迦那亞臉色漸漸變得蒼白,額上已有汗水滲出。所以當他知道迦那亞需要他幫助的時候,他二話沒說就將暗之聖劍安迪梅蘭召喚出來,並將黑暗的力量注入魔法陣中。
經由暗之聖劍引導的黑暗力量更加純淨,黑寶石上空那個形體的凝集速度加快了許多,現在已經可以看出他大概的模樣了。
精靈!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纖細修長的身材、俊美的面容、尖尖的耳朵,還有背後那薄如蟬翼的翅膀,一切都證明他是一名精靈。那黑色的長發更加證明他是一名罕見的暗之精靈。
在眾神之戰以後,暗之精靈就很少在人類面前出現了。大部分的暗之精靈都跟隨著黑暗之神黑帝斯退入深淵,尚且留在人間的也大多待在魔域。
一直朝魔法陣中灌注能量的兩人注意到那名暗之精靈已經完全凝集成了實體,心靈相通的兩人同時停手了。
魔法陣中的黑暗退去了,只留下銀粉畫成的魔法陣燒灼過後的黑色痕跡。魔法陣中的黑寶石也碎裂了,變成了一小撮黑色的粉末,看起來和銀粉燒灼後留下的痕跡沒什麼不同。而在魔法陣中漂浮著一個緊閉著雙目的暗之精靈。
「這是……」握著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亞西米勒看著眼前的東西,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是封印。」迦那亞在沙發上坐下,喘息著調勻呼吸,「這名倒霉的暗之精靈被封印禁錮在那塊黑寶石裡了,只是沒想到釋放他會這麼消耗魔力。」她的魔力已經消耗得七七八八了,看來在身體沒有完全復元以前,施展這種法術還是太吃力了。
封印著精靈的寶石?!這種東西居然只花三百金幣就買到手了?!
亞西米勒有些不敢相信,雖然他的常識方面有些欠缺,但是他也知道無論在哪個人類國家,精靈都是相當珍貴的貨物。
仿佛知道亞西米勒在疑惑什麼,迦那亞輕笑著說道:「呵呵,這個精靈不甘心就這麼被人類捕獲,竟將所有力量都自我封印了。自我封印的精靈是無法用任何的魔法偵測到的,尤其是這種暗屬性的精靈。所以那把鑲嵌有封印著精靈的寶石匕首才會流落到那種地方去。」聽了迦那亞的解釋,亞西米勒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就在這時,漂浮在魔法陣中的精靈醒了……
「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坐在我肩膀上?」亞西米勒近乎無力地看著坐在他肩膀上的比他還要高出不少的精靈——重倒是不重啦!這些擅長飛翔的種族本身是沒什麼分量的。不過這樣子真的很怪異,很搞笑啦!
「好的,主人!」夜翼輕飄飄地飛了起來,繞著亞西米勒轉啊轉的。
「不要再轉了!」亞西米勒一手摁著額頭。他開始覺得頭痛了,也許和這個精靈訂契約根本就是一個錯誤。
這個精靈一醒來,看到了他手中暗之聖劍安迪梅蘭以後,就非纏著他要和他訂契約。最後亞西米勒被他纏得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只好和他定下了精靈盟約。本以為這回可以清淨了,結果這家伙主人前主人後地叫個沒完,而且好像還特別喜歡坐在他的肩膀上。
「是的,主人。」結果夜翼又坐回了他的肩膀上。
「夜翼……」
看著亞西米勒那一臉無語問蒼天的表情,迦那亞很不給他面子地笑個不停。
過了片刻,也許是笑夠了,也許是良心發現,總之迦那亞告訴了亞西米勒一個解決的辦法。
「呵呵……其實你可以把夜翼收到暗之羽裡面的。」
「你說什麼?」收到暗之羽裡面?!精靈不同於召喚師使用的召喚獸,召喚獸在平時可以借助封印石封印在異空間中,在戰斗的時候釋放出來即可。但是精靈不行,締結了契約的精靈是會一直跟隨在主人身邊的。
「暗之羽是寄生在你的身體中的,而夜翼的屬性又與暗之羽相同,兩者又同樣都認你為主,所以只要使用一個簡單的時空系魔法就可以讓夜翼進入暗之羽之內,同樣的方法也可以將他釋放出來。」
「主人,不要再把我關起來!」夜翼可憐兮兮地看著亞西米勒,好像一只被人遺棄的小狗,看來他真的是被關怕了。
這種可憐兮兮的表情,對亞西米勒來講簡直是必殺技。不得已之下,亞西米勒不得不對迦那亞投去求救的目光。
還好,迦那亞大概是笑話看夠了,決定救亞西米勒一命。
「來,夜翼,過來。」她對坐在亞西米勒肩膀上的暗之精靈招了招手,暗之精靈就乖乖地飛到了她的身邊。看得出來,夜翼對迦那亞有點怕怕的。
「這次不是要把你關起來,只是給你找個新的住處而已。對你這種和暗之羽同屬性的精靈而言,暗之羽內的空間是無限大的。再說了,這個空間魔法很簡單的,你自己就可以施展,所以你進出都很自由。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在眾神之戰以後人類對暗之精靈的態度,你也不想給你的主人找麻煩吧?」
「夜翼知道!」對於他的主人亞西米勒,他並不那麼怕,身為暗之聖劍擁有者的亞西米勒讓他感覺很親切,所以他才敢在亞西米勒的面前表現得那麼調皮。但是對於這個迦那亞,他可是打從心底裡地敬畏。不知道為什麼,他連一點違背她意思的念頭都不敢有。
他飄回亞西米勒的面前,輕吟了一句咒文,就化做黑色的光輝消失在亞西米勒的身體裡。
「主人,您在需要的時候呼喚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聲音是直接出現在亞西米勒的腦海中的,就如同他與暗之羽溝通時一樣,只不過更加清晰而已。
「他在我身體裡?」亞西米勒有些難以適應,先是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召喚物暗之羽,現在又是一只活生生的精靈!他的身體到底成什麼了?回收站嗎?
「沒關系,你慢慢就會適應的。」雖然說著安慰的話,但是她的語氣裡似乎幸災樂禍的成分比較多。
「哦——」亞西米勒無可奈何地應了一聲,看來他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適應的。
金克斯老人和地下交易所的辦事效率好得沒話說。
房子在第二天就找好了,迦那亞看過沒問題以後,房契和鑰匙在當天下午就交到了迦那亞的手中。至於她所要的證件也在隔天就完成了——雖然讓她小小地破費了一筆。
根據這份證件,迦那亞搖身一變,成為了一位來自偏遠山區的沒落貴族,而且是已經沒落好幾代,早已被人遺忘的那種。
至於她的煉金術師資格考試,自然是順利通過。她熟練的手法和技巧讓負責考試的長老都跌破眼鏡。
拿到煉金術師執照以後,迦那亞就開始大肆采購原料和器材,為她的小店的開張做准備。她甚至還通過魔法陣回了黑色高塔一次,搬了一大堆東西過來——次元袋雖然很能裝東西,但是限制太多,有生命的物體不行,比袋口大的物體也不行等等。
火之月波紋5日。
迦那亞的煉金術小店靜悄悄地開張了。
不像其他的店鋪那樣,先請神殿的祭司來舉行一個簡單的祭典儀式,然後再搞上一個熱熱鬧鬧的開業慶典,迦那亞不但沒有請祭司來舉行祭典,連開業慶典都免了,只是簡單地把招牌掛了起來,就算開張了。
不過她第一天算是無法營業了,因為阿瑟他們集體曠課來她這裡慶祝她開業。這幫家伙在她的店裡鬧了一個上午以後,又起哄要她請客,結果一伙人就到了新諾城最豪華的酒店又吃又鬧地折騰到了下午。
好不容易送走了這堆人,迦那亞和亞西米勒一起回到了店裡——本來蘇多拉也要跟著來的,但是被阿瑟他們硬拉走了。
店面不大,空氣裡充滿了玫瑰花瓣、丁香、肉桂和各種香料的味道,以及蝙蝠翅膀、烏龜骨頭帶來的微微腐敗氣味。三個展示櫃,用玻璃罩著,裡面放了戒指、垂鏈、水晶、符石、手鐲和魔晶石等,有的很漂亮,有的則面目可憎,有些則相對普通一點。玻璃廣口瓶裡什麼都有,從泡在黏液裡的蠑螈眼珠、金色的海星沙到似乎是甘草根的物體,一件件擺在架上。或大或小的藥劑瓶很整齊地放在一個幾乎遮住了半個牆壁的架子上。
「呼——真是累死了!他們可真能鬧!」迦那亞真是感覺到有些吃不消。在吃飯的時候,阿瑟他們要了很多上等的水果酒——一種和果汁差不多的酒,這種高檔酒店一般是不會賣烈酒給小孩子的。本來幾次轉生以來她對酒這東西一向是敬謝不敏的,但是在蘇多拉的強灌和歐內斯特及阿瑟他們的起哄之下也喝了不少,到現在還頭暈不已。水果酒雖然很清淡,但是喝多了也是會醉的,阿瑟他們幾個男孩子喝到最後都已經有些東倒西歪了。
「沒錯!」亞西米勒當然也在劫難逃,他喝的絕對不比阿瑟他們少。他現在感覺到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旋轉,而且他一向引以為傲的靈敏反應也在酒精的麻痺下變鈍了,對他來講這種感覺可是一點都不妙。
「你到樓上的房間去等我好了。」看著有些醉的亞西米勒已經接連碰翻了兩瓶藥劑,迦那亞決定還是讓他到二樓去比較好,為了她的貨物著想。
「你要……去哪?」
「去地下室,調配一點兒可以解酒的香草茶,我頭暈死了。」迦那亞用力晃了晃正在嗡嗡作響的腦袋,想讓自己恢復一點兒清醒,但是效果不怎麼好。
解酒的香草茶!太好了,這正是他現在需要的!
「我在二樓等你。」
「尤斯香草……青鈴根……」在地下室,迦那亞用天平稱出幾種草藥,然後把它們丟到乳缽裡研碎。
「然後……是紫香花還是玫露草?」看著手中的兩種草藥,迦那亞拿不定主意是該放哪一種,現在她的腦子裡一片混亂,想要清晰地思考根本是不可能的。
不管它啦!兩種都放進去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兩種草藥都稱了一點丟到了乳缽裡。真是一點兒都不負責任的人啊!
把研磨好的藥粉用紗布包好放在壺裡,泡上了一大壺香草茶,熱氣騰騰的香草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對於這一壺在她腦筋不那麼清醒的情況下調配的東西,迦那亞不是那麼有信心。
端著茶壺來到了二樓,卻看到亞西米勒很沒形象地癱躺在起居室的那一大堆軟墊上。
「給你。」她倒了一杯香草茶遞給掙扎著坐起來的亞西米勒。
「喔……頭好痛!」亞西米勒將杯中的香草茶一飲而盡。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片刻後,芳香的熱茶讓他感覺好多了,至少頭痛輕多了。
「好點了沒有?」迦那亞自己也已經灌下了一整杯熱茶。
「還好……」亞西米勒注意到迦那亞今天看起來特別漂亮,大概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那因為常年不見陽光而顯得異常蒼白的膚色,現在看起來紅彤彤的。
「我會永遠陪伴在你身邊!」亞西米勒想起了自己的誓言,那麼迦那亞的心裡……
「等我長大以後我娶你好不好?」
不知道怎麼的,這話脫口而出。話一出口,還沒等迦那亞有什麼反應,亞西米勒自己的臉就先紅了起來。
真是的!怎麼突然跳到這一段來了?!亞西米勒真想挖了坑把自己埋了算了。
他的話的確讓迦那亞嚇了一大跳。被嚇得不輕的迦那亞可是什麼酒都醒了。
嫁給他?!雖然他們是一體兩面的存在,但是他們兩個可是死敵耶!之所以現在可以維持這種還算不錯的關系,那是因為其中一方還沒有覺醒。一旦亞西米勒覺醒了,他們的關系恐怕就……不是她愛往壞處想,而是……
「那個……你,我……我的意思是……啊,不是那個……」臉紅得好像要燒起來一樣的亞西米勒手忙腳亂地想要說什麼,但是他的話實在是前言不搭後語……
迦那亞畢竟擁有一千八百多年的做人經驗,她很快就從震驚中冷靜了下來。
「收回你的求婚吧,你會後悔的。」是的!只要你覺醒,你就一定會後悔的!
迦那亞的拒絕讓亞西米勒也多少恢復了一些冷靜。
「為什麼?我是不會後悔的!」
迦那亞只是淡淡地笑著,並沒有回答他的話。
「不會!我絕對不會後悔的!我會遵守我的諾言!我會永遠陪伴在你的身邊!無論你想要什麼,我都會把它送到你的面前!」他緊緊地抱住迦那亞不願松開。
無論什麼嗎?「如果我說我想要這個世界呢?」迦那亞的聲音低得好像自言自語。
是的,我唯一的願望就是你不要再摧毀這個我所創造的世界!但是她可以肯定,在亞西米勒真正覺醒以前,他是不會明白她話裡的意思的,不會明白的……
「如果這是你的願望,那麼我……」
可是他也只能說這麼多了,一陣強烈的倦意襲上心頭,他努力想要保持清醒,但是還是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幾乎在同時,迦那亞也感覺到了那強烈的睡意。
「糟……」她總算記起來了,她好像在茶裡同時加了紫香花和玫露草這兩種草藥。該死!這兩種都有安神作用的草藥混在一起就變成了強效的安眠藥……
看來醉酒以後真的不能調配藥劑啊……想著想著,迦那亞也伏在亞西米勒的身上會周公去了……
火之月旋律8日。
大清早,迦那亞打開了店門。
一切都和平時一樣,和早早出門的鄰居打過招呼,迦那亞整了整深藍色的袍子,回到了她那有些昏暗的店面裡,避開了清晨的陽光。盡管已經離開黑色高塔一個多月了,但是她還是不怎麼習慣陽光。
「夜翼,把魔晶石給我放下!」一進門她就看到夜翼正在擺弄著展示櫃中的一塊暗系魔晶石。
那天亞西米勒離開的時候,把這個精靈丟在了她這裡,說是給她做保鏢的。
呵呵,保鏢?結果這個精靈現在唯一的用處就是幫她看店。戴在他脖子上的幻星相石的力量隱藏起了他那薄如蟬翼的翅膀和尖尖的耳朵,讓他看起來現在和一個普通的人類沒有多大的區別——以精靈的形象出現,尤其是暗之精靈的形象,想不惹來麻煩都難!除了大陸南部的精靈王國新綠之野以外,在人類的國家中是很難見到精靈的。
而且,最麻煩的是這個精靈大概是和她相處久了,已經不再像最開始那樣怕她了。這個不再懼怕她的精靈最近總是在她店裡打那些暗系魔道具的主意,尤其是暗系的魔晶石——雖然她擺在店面裡的都不是什麼高級貨,魔晶石基本上都是三四級的,損失一些她也不在乎,但是她可沒有放縱這個精靈的打算。
「小姐啊,你今天不是約了主人要去商店街的大地武器店嗎?」夜翼乖乖地把魔晶石放回展示櫃裡,而且馬上轉移話題。
「沒錯,但是你的主人還沒有來嘛,所以我還有時間『教育』你。」
「不會的,小姐你沒時間了,主人就要到了。」夜翼笑得賊賊的,他已經感覺到了亞西米勒離這裡沒多遠了,也就還有幾分鍾路程。這也就是說他又逃過一劫!
的確,對於身為中位精靈的他而言,迦那亞那點兒中級風系魔法對他沒什麼太大的效果,與他屬性相克的光系魔法迦那亞又只能使到初級。但是迦那亞從來不會用暴力手段「教育」他,她經常做的不過是讓他去抄書——美其名曰是讓他增長知識。結果《基礎的禮儀規范》他抄了五十遍,《貴族禮儀全書》他也抄了三十遍了,搞得他現在一看到那些大部頭的書就頭痛。
亞西米勒就要來了嗎?
說實話,自從亞西米勒向她求婚以後,她與他再見面時就多少覺得有些尷尬。不過從那天以後,亞西米勒就絕口不再提這件事情,就好像求婚事件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所以迦那亞就自作主張地把那次求婚歸結於酒醉後的胡言亂語,她心裡絕對是真的這樣想的……
「兩位走好!」夜翼帶著一臉愉快的笑意目送迦那亞和亞西米勒出門。太好了,這兩個人一走,店裡就只剩下他一個人(精靈)了,那就……呵呵……
「對了。」迦那亞突然轉過身,對著夜翼說道:「在我出去的時候,我希望你能夠把那本《人際交往的注意事項》抄上十遍。只有十遍而已,我這是為你好!」
她的話讓夜翼的笑容一瞬間變成了一地的碎片,只留下一副苦瓜臉!
亞西米勒除了對他的精靈抱以無限的同情以外,也沒有什麼辦法。他可沒有忘記上次他幫夜翼求情的下場——抄了五遍《基礎的禮儀規范》,兩百多頁的書抄到他手痛。
兩人乘坐著一輛舒適的雙人馬車離去,迦那亞那小小的店鋪裡回蕩著一名精靈的慘叫。
「按照約定,我來取劍鞘。」
一進大地武器店的店門,迦那亞就對依然坐在櫃台後面的老人說道。
看清來人,老人笑瞇瞇地說道:「你們稍等一下。」
然後,他轉過身對著身後的那道門大喊道:「塔可林,那兩個孩子來拿劍鞘了!」
「等著,我這就過來。」矮人的聲音從後面的工坊中傳來,只是聽起來不像一個月前那麼中氣十足。
在矮人出現以前,坐在櫃台後面的老人歎了口氣,有些擔憂地說道:「塔可林最近……怎麼說呢?他的狀況不是很好。」
「你又在說我的壞話,是不是?」老矮人抱著一只長形的盒子從門裡走了出來。
迦那亞和亞西米勒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老人所說的情況不是很好真是有些保守。矮人塔可林比起一個月以前可是憔悴多了。原本泛著健康紅暈的淺棕色臉頰泛起了灰色,連矮人們視如生命、非常珍惜的胡子都亂蓬蓬的,看得出來已經很長時間疏於整理了。
「給你!」老矮人依依不捨地將抱著的盒子交給亞西米勒。這可是他這一生中最好的傑作。他知道以後他再也不會打造出這樣的作品了,自己永遠沒辦法再做出一樣好的東西了,他也懷疑在這種情況下他是否能夠再度舉起打鐵的錘子。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件作品已經足以讓他驕傲一生了……
打開盒子,一柄黯銀色的劍鞘靜靜地躺在黑色的襯布上。晦黯的銀色沒有反射出絲毫的光澤,劍鞘上也沒有繁雜華美的裝飾,幾根不起眼的簡單的線條勾畫出矮人特有的魔法圖紋。整把劍鞘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完美!」迦那亞纖細的手指撫過劍鞘,忍不住贊歎道。無論是魔晶石粉的密度,還是各種金屬的比例都無懈可擊,比她所預想的要好太多了!這絕對是只有矮人才能夠完成的傑作!
迦那亞的贊歎讓塔可林露出了驕傲的微笑。
「試試看吧!」
老人關好了店門,迦那亞也布下了結界,亞西米勒集中精神呼喚出了暗之聖劍安迪梅蘭。
劍入鞘,吻合得絲毫不差!
「真是太合適了!不愧是矮人的手藝!」
「是呀!除了矮人沒人能有這麼好的手藝了!現在讓我來完成最後一步吧。」
迦那亞從亞西米勒手中接過劍鞘。
「最後一步?」老人和塔可林同時問道。
「我做的劍鞘有哪裡不完美嗎?」看老矮人塔可林的樣子,要是迦那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是不會罷休的,搞不好還會和她拼命。
「不是,劍鞘沒有什麼不完美,只是這麼好的劍鞘如果不附法那就太可惜了!」
「對了!附法!你要在上面附加什麼法術?太差勁可不成!」塔可林摸著亂蓬蓬的胡子說道。
「我知道。」一邊說著,迦那亞一邊掏出三個卷軸。這三個卷軸她早就准備好了,兩個是她自己做的,還有一個是她從芳草地魔武學院的院長、天青大陸的六賢者之一的溫拿列·修·奧古斯手裡換來的。
迦那亞再一次拋出六塊水晶加固了原有的結界,然後吩咐眾人退出第二層結界以外。
她深吸了一口氣,在虛空中畫下一個六芒星,劍鞘凌空懸浮在六芒星的正中。迦那亞展開三張卷軸,為了得到最好的效果,她決定同時啟動三個魔法。對一般的魔法師來講這是不可能的,雖然使用卷軸不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但是同時啟動三個魔法,包括兩個中級魔法和一個高級魔法所消耗的精神力是人類承受不起的,但是迦那亞最不缺的就是精神力。
伴隨著開啟咒文的吟唱,原本一片空白的羊皮紙上浮現起了一個又一個閃光的咒符,然後羊皮紙上的咒符又一個接一個地消失,在羊皮紙上咒符消失的同時,環繞著劍鞘出現了三個魔法咒文圈。隨著羊皮紙上最後一個咒符的消失,三張變成真正空白的羊皮紙化為了灰燼,魔法咒文圈的光芒迅速加強,許多光芒夾帶著魔法的咒符沒入劍鞘之中消失不見了。最後一個咒符沒入劍鞘以後,周圍的魔法咒文圈也迅速地消失不見了。畫在虛空中的六芒星也消失不見了,懸浮在空中的劍鞘落回了迦那亞的手中。
「完成了。」迦那亞把劍鞘遞回給亞西米勒。
但是老矮人塔可林比亞西米勒更快一步地把劍鞘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他小心地撫摩著劍鞘,檢查著每一個細節,生怕迦那亞弄壞了他完美的作品。
劍鞘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多了三道略有不同的刻環而已——每一道刻環代表一個不同的魔法。
「你加持了什麼法術?」亞西米勒關心地問道。與其說他在關心那把劍鞘,倒不如說他在擔心迦那亞又使出什麼超出她身體承受所能的法術——雖然他知道用卷軸施法既不消耗魔力,也不承受反噬。
「一個『絕對隱藏』,一個『預警』,一個『心靈遙控』。」都是些實用的法術,尤其是「絕對隱藏」,那可是輔助系的高級二段魔法,這個法術幾乎可以完全遮蔽暗之聖劍安迪梅蘭的黑暗靈光。
渡過冥河,穿過遺忘川和記憶川,在位於靈魂原野的彼端,冥神那被青冥色妖火裝飾著的神殿內,黑暗之神黑帝斯把一份卷軸扔在了死亡之神路修斯的桌子上。
「這是……」正在處理公務的路修斯抬起頭來。
「我的使徒貝羅佩露傳回的報告。」
「你看過了?」死亡之神路修斯一邊展開卷軸,一邊問道。
「沒錯,我看過了。」黑暗之神黑帝斯點了點頭,「你的那個契約者的轉生似乎更加擅長使用風系魔法,而且沒有神祗契約,貝羅佩露懷疑她是在使用元素之心。」
「你的看法呢?」路修斯瀏覽著卷軸的內容,隨口問道。
「不可能!」黑帝斯想都沒想就否定了,「除了被母神賦予元素之心的六位元素主神以外,連路修斯你都無法使用元素之心,凡人更加不可能!真正了解元素之心是怎樣運作的就只有母神而已!」
「貝羅佩露的報告?」
「貝羅佩露一定是搞錯了!」
看黑暗之神說得那麼肯定,路修斯也沒有再說什麼。
「貝羅佩露還報告說她是亡靈魔法體質。你又和她訂契約了?」任何正常的生命都不會是亡靈魔法體質,即使是瀕臨死亡的生命也一樣。擁有亡靈魔法體質的除了冥靈族以外,就只有和死亡之神訂契約的死靈法師。那個叫呂娜萊斯的女孩是人族,她又是亡靈魔法體質的唯一解釋就是她再一次和路修斯這家伙訂契約了。
「沒有!她沒有和我訂契約!」死亡之神搖了搖頭,否定了黑暗之神的說法。
「不會吧?!」他不是不相信路修斯的話,只是他很難相信除了冥靈族以外,還有天生就是亡靈魔法體質的生命存在。
「冥靈族和人類的混血?」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
「不是,我找過了她父親的靈魂,她父母都是純血的人類。而且……」
「而且什麼?」
「按照她父親提供給我的她的出生日期,我又查了一次『死冥的石碑』。」
「結果呢?」黑帝斯急切地追問道。
「我還是查不到任何東西。『死冥的石碑』上沒有任何有關她的記載!要是能去查一下『生命的日志』就好了。」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在自言自語。
「算了吧!黎彌娜那家伙……怎麼可能!」「生命的日志」是母神賜予生命女神黎彌娜的神器,用處和母神賜予死亡之神路修斯的神器「死冥的石碑」差不多。
「我也知道不可能,不過是說說而已。」現在又不是母神還在的時候,他們兩個現在同上面那些家伙的關系根本就是勢同水火。
「對了,我比較在意那個擁有暗之聖劍的男孩。」
「我已經叫貝羅佩露注意他了。真不知道是誰給他起的名字,居然與毀滅之神同名!貝羅佩露的報告裡提到他是六種屬性的,這一點你怎麼看?」
「黑帝斯,在八位主神裡你號稱是最博學的,連你都不知道的事情更不要問我!」
「集思廣益嘛。」黑帝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會不會是『元素祝福』?」
「你是說用元素本源的力量祝福?至少我沒給過他『黑暗祝福』。」
「我的意思是上面的家伙們干的,只要三位主神同時出手,代替你進行『黑暗祝福』也是有可能的。」
「話是沒錯,但是他們要是動用了黑暗元素本源的力量,我沒可能不知道的。路修斯,六元素主神和你、黎彌娜不同,我們……」黑帝斯突然住口不說了。
「你們什麼?」路修斯追問道。他一直都懷疑黑帝斯知道一些他,不,不光是他,而是連他在內的七位主神都不知道的秘密。不過黑帝斯的嘴一向閉得很緊,除了成堆的廢話以外,很難從他口中掏出什麼有用的東西。這次難得他自己說漏嘴,怎麼能不追問下去?
「沒什麼。」黑暗之神揮了揮手,把話題扯到了另一個方向,「對了,你的那個契約者的轉生現在是煉金術師。」
「她擁有前世的記憶,想要成為煉金術師不難。」既然黑帝斯不願意說,路修斯也就沒有再追問下去,「貝羅佩露還有沒有其他報告送回來?」
「沒了,就這一份。你也知道,要瞞過上面那些家伙和人間直接聯系不容易。所以我讓貝羅佩露沒什麼重要事情的話,每個月和我聯系一次。免得讓上面那些家伙發現,惹出什麼麻煩。」
「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死亡之神放下手中的卷軸說道。
「什麼事,說吧!」
「魔族的情況恢復得怎麼樣了?」
「還好啦!你問這個干什麼?不會又想和上面的家伙開戰吧?」雖然這麼問,但是用膝蓋想也知道不可能,這個行事一向低調的死亡之神路修斯是不可能這麼干的。
「冥靈族也休養生息一千多年了,我想把深淵的封印撕開一點兒,放一部分魔族和冥靈族出去。」
「你說什麼?」黑帝斯懷疑他是不是聽錯了!「揭開深淵的封印的話,上面的那些家伙……」
「不是揭開封印,只是在封印上撕開一道裂縫而已,看起來就像自然形成的那樣,然後放一小部分魔族和冥靈族出去。」
「你到底要干嘛?」
「『死冥的石碑』上的記載發生了變化。」
「不是真的吧?」黑暗之神覺得自己今天已經聽到太多令人意外的事了。先是路修斯想要將魔族和冥靈族放到人間去,然後又告訴他「死冥的石碑」上的記載發生了變化!
「是真的。所以……我有很奇怪的預感。」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
「還不急,我想再等等看……」
聖域,生命女神殿。
「你是說『生命的日志』發生了變化?」火之神以法蓮有些不相信他所聽到的。
「沒錯。」生命女神黎彌娜點了點頭。
「和他們有關嗎?」光明女神羅黛雅向下指了指。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路修斯應該沒有改變『死冥的石碑』的力量,就如同我不能改變『生命的日志』的內容一樣。有這個能力的只有母神。」還有和母神同級的毀滅之神。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
「可是母神已經沉睡了。」水之女神安菲西亞說道,「難道,母神醒了?!」
「不可能!母神醒了的話,身為母神的孩子的我們應該感覺得到。」大地女神瑪勒列否定了水之女神安菲西亞的說法。
「如果不是母神醒了,那麼……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風之神米拉利的問題很實際。
眾神討論的結果是——靜觀其變!